第 34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20:05      字数: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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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工厂的老板只顾一味地追逐金钱,不愿为手下的女工提供任何基本设施,甚至连奴隶应享有的工作条件都做不到。老板不信任这些女工,也丝毫没有考虑她们会在上班时间突然着急上厕所,便把剪裁房和缝纫房的大门关闭,还上了锁。
  集骨者开车回到他住的地方。他经过一辆警车,但眼睛始终注视着正前方,所以那些警察根本没有留意他。
  在灾难发生的那天,大火从八楼开始蔓延,不出几分钟整个工厂就变成一片火海。厂里的女工想要逃命,却因大门被锁住而无法脱身。许多人被烧死在里面,而更多人,有的身上还燃着火苗,是从一百英尺高的高处跃下,摔死在坚硬无比的鹅卵石地面上。
  在这场“三角牌服装厂”的大火中,共有146人死于非命。然而警方在清点尸体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位名叫爱思达·威拉伯的女子。有好几位目击者都亲眼看到她从八楼的窗户跳了出去。所有跳楼的人都摔死了,爱思达没有理由会奇迹般地幸免于难。所有遇难者的尸体都排列在街上供家人指认,只有可怜的爱思达小姐的遗体还不知去向。
  于是,尸体被人盗走的流言开始产生,人们纷纷谣传当时有名男子背了一大捆东西逃走。这一传闻令警方大为震怒,居然有人盗尸,亵渎无辜的年轻少女遗体,他们随即全力展开追缉。
  几星期后,警方的勤奋工作终于有了收获。两名格林威治村的居民向警方报告说,火灾当时他们的确看见有名男子肩上扛了一捆“像地毯一样”的东西逃离现场。警方顺藤摸瓜,沿着这条线索一路追踪到西城,在走访了当地的一些住户后,他们发现这名嫌疑犯的特征与负案在逃的詹姆斯·斯奈德十分吻合。
  警方逐渐缩小搜索范围,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地狱厨房某条街巷内一栋破旧的住宅,离六十街的牲畜交易市场不远。他们一进入这条小巷,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现在正在经过的地方,就是当年发生大火的“三角牌服装厂”的旧址——也许是潜意识驱使他把车开到了这里。当年工厂所在的那座名为“艾什大楼”的建筑物——名字很讽刺(英文中艾什大楼'AschBuilding'的名字与灰烬'Ash'同音。——译者)——早已不复存在,如今这里已经属于纽约大学的一部分。岁月如梭……如果此时看到身穿白色短衫的女工,拖着火花和黑烟飘飘坠落,像雪片一样摔死在他周围,集骨者也一点儿不会感到惊讶。
  警方冲进斯奈德的住宅,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景象,即使是他们中间历练多年的老警察,也不禁为之骇然失色。他们在地下室发现了爱思达·威拉伯的尸体(也许叫骨骸更确切些)。斯奈德果真从火灾现场偷来尸体,并且慢慢地剥除了她的皮肉,使用的手法骇人听闻,难以描述。
  在对这座令人恶心的住宅进行彻底搜查后,警方又在地下室的旁边找到一个隐秘的房间,里面堆满了肌肉已被剥离干净的白骨。
  一名警察在斯奈德的床下找到一本日记,里面详尽记载了这个变态狂魔的犯罪历程。“骨头,”斯奈德写道:“是人类最终的核心。它不会变化,不会欺骗,不会退缩。一旦我们外表的肌肉腐烂朽败之后,那些人种上的缺憾,那些性别上的弱点,都会被烧去或煮掉。我们是——全部都是——珍贵的骨头。骨头不会说谎,它是不朽的。”
  在这本疯狂的日记中,记录了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都是他寻找到的清除被害人骨头上的肌肉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他尝试过用水煮、用火烧、用碱水熬、绑在野地里供动物啃食,以及浸泡在水里。
  不过,有一种方式是他最喜爱的。“我的结论是,这种方式最好。”他在接下来的日记中写道:“只需把尸体埋在土里,让大自然去做那些沉闷单调的工作。这是最耗费时间的做法,却也是最不会散发引人注意的气味的做法。虽然我无法肯定地说出理由,但我特别喜欢在生物体还活着的时候掩埋他们。”
  在警方发现的隐秘房间里,至少有三具尸体是处于这种状况。从这几位可怜的被害人张开的手臂和惊惶的面容可以看出,当斯奈德将最后一锹泥土盖到他们头上的时候,这些人都还活着。
  正是这些残忍的手段激发了小报记者们的灵感,送给斯奈德一个流传千古的绰号——集骨者。
  他继续开车向前,思绪又回到后备箱里的那个女人——爱思达·威拉伯的身上。她的手肘很瘦,锁骨也像小鸟翅膀一样纤细。他踩动油门,让出租车加速往前冲,甚至冒险闯了两个红灯。他已经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了。
  “我不累。”莱姆厉声说。
  “管你累不累,你都需要休息了。”
  “不,我还要再来一杯。”
  几个黑色的手提箱靠着墙边排成一排,等待二十区的警察帮助把它们运回资源调度组。梅尔·库柏抱着一台装有显微镜的箱子先下楼去了,莱昂·塞利托仍然坐在那把藤椅上,但已不大开口说话。很明显的是,林肯·莱姆完全没有丝毫醉意。
  汤玛士说:“我敢肯定你的血压已经超高了,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喝酒。”
  让艾米莉亚·莎克丝滚到一边去吧,莱姆心想。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
  “你该放弃了,酒精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
  是啊,我正准备放弃了,莱姆在心里暗自答话。永远放弃,就在下星期一。不会再有什么十二阶段计划,只要一个步骤就可以完成。
  “再给我倒一杯酒。”他命令道。
  其实他已经不想喝了。
  “不行。”
  “快去给我倒酒,现在就去!”莱姆吼叫起来。
  “门儿也没有。”
  “莱昂,能劳驾你给我倒杯酒吗?”
  “我……”
  汤玛士说:“他不能再喝了。每次他喝到这个份上,就会让人受不了。我们没必要迁就他。”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可以把你开除。”
  “你开除啊!”
  “你藐视残疾人士!我可以控告你。莱昂,把他抓起来。”
  “林肯……”塞利托试图安抚他。
  “把他抓走!”
  塞利托被他恶狠狠的口气吓住了。
  “喂,老兄,你能不能放松点?”塞利托说。
  “噢,天啊!”莱姆突然呻吟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塞利托忙问:“怎么了?”汤玛士没说话,在一旁仔细观察莱姆的脸色。
  “我的肝。”莱姆脸上露出狡诈的坏笑。“我可能肝硬化了。”
  汤玛士转过身,气恼地说:“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无聊的玩笑了,行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艾米莉亚·莎克丝走进房间,眼睛望着空荡荡的桌子。莱姆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淌着口水,顿时火冒三丈。因为被她看到自己流口水,因为他还穿着那件特意为她换上的傻乎乎的白衬衫,还因为他已打定主意要独自一人,永远孤寂,永远待在无知无觉、波澜不兴的黑暗之中。在那里他就是君王,不止是一天,而是永恒的君王。
  口水弄得莱姆有些发痒。他扭动已经发酸的颈部肌肉,想把粘在嘴唇上的唾液甩掉。汤玛士赶快上前,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替莱姆擦拭嘴唇和下巴。
  “莎克丝警官,”汤玛士说:“欢迎你回来。你的样子简直美极了,好奇怪我们先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她没戴帽子,深蓝色制服的领口也没扣好,一头火红的长发披垂在肩上。如果取下一根放在对比式显微镜下,任何人都会一眼认出这是谁的头发。
  “是梅尔开门让我进来的。”她朝楼梯口的方向撇头示意。
  “现在已经过了你该睡觉的时间了吧,莎克丝?”
  汤玛士轻轻地拍了拍莱姆的肩膀,意思是要他注意点礼貌。
  “我刚从联邦大楼那边过来。”她对塞利托说。
  “他们用我们纳的税在做什么?”
  “他们找到他了。”
  “什么?”塞利托叫了起来。“就这么简单?天啊!总部的人知道了吗?”
  “帕金斯打电话给市长了。那家伙是出租车司机,出生在本地,但父亲是塞尔维亚人,所以他们认定他想策划什么行动对付联合国和平大会。他有曾非法交易军火的前科,喔,还有精神病史。戴瑞已经带着调查局的特勤小组出发去抓人了。”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莱姆问。“我敢打赌,一定是凭借那枚指纹。”
  她点点头。
  第三部  巡警之女巡警之女(4)
  “我猜那是最容易想到的。还有,告诉我,他们关心下一个人质吗?”
  “他们关心,”莎克丝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先逮到嫌疑犯。”
  “恩,这是他们的本性。我再猜一次,他们一定认为只要抓到嫌疑犯,就能逼他说出藏匿人质的地点。”
  “你猜中了。”
  “那需要花很大工夫。换了我,宁可冒险听从杜拜恩和行为分析专家们没用的废话。对了,艾米莉亚,你改变主意了吗,为什么回这里来?”
  “因为不论戴瑞能否抓到那个人,我都觉得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我是说,如果真心想救那个人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被遣散了,你没听见吗?到此为止,一切都不再关我们的事。”莱姆偷眼望向黑漆漆的电脑屏幕,想看看自己的头发是否还保持着刚梳好时的整齐。
  “你放弃了?”她问。
  “警官,”塞利托开口了。“即使我们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没有任何证物了。那是惟一的关连……”
  “我拿来了。”
  “什么?”
  “我全带回来了。就在楼下的RRV车上。”
  塞利托急忙向窗外望去。
  莎克丝继续说:“从第一个现场到最后一个,所有的证物都在。”
  “你拿回来了?”莱姆问:“怎么可能?”
  塞利托突然大笑起来。“她是抢回来的,林肯。真他妈的要命!”
  “戴瑞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莎克丝说:“除非等到上法庭时。他们去抓嫌疑犯,我们来救人质,这样分工不是挺完美吗?”
  “可是梅尔·库柏刚走……”
  “不,他还在楼下,我请他稍等一会儿。”莎克丝环抱双臂,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莱姆的目光也随着她望向时钟。老天,他真的累了。汤玛士说的不错,几年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连续清醒这么长时间。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应该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他发现——尽管今天他曾因种种事件的刺激打击而愤怒、困窘或伤痛,但到目前为止,时间过得并不像过去的三年半那样,每分每秒都在压在心灵上的难以承受的重担之下苦苦煎熬。
  “看来,煮熟的鸭子又要飞起来了。”莱姆爆出一阵大笑。“汤玛士?汤玛士!我们需要咖啡,要浓浓的。艾米莉亚,把那些保鲜膜样本,连同梅尔从牛小腿骨上挑下的一小块样本的照片,一同送到实验室去,我要在一小时内取得偏光比较报告。我不要听什么‘可能’、‘大概’之类的废话,我要精确的答案——哪一个连锁超市系统才是我们的嫌疑犯买牛小腿骨的地方。还有你,莱昂,把你那个小兄弟叫回这里来,就是那个名字和职业棒球明星一样的家伙。”
  几辆黑色的厢型车在街道上奔驰。
  如果要去嫌疑犯藏匿的地点,这是一条相当迂回的路线,不过戴瑞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恐行动通常要避开主要街道,因为那里往往会有恐怖分子的党羽在监视。戴瑞靠在最前面一辆厢型车的后座上,勒紧身上的武装带。他们离目标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了。
  他看着一路经过的老旧公寓和堆满垃圾的空场。上一次来到这个破败的地方时,他的身份是来自皇后区的塔法里教信徒皮特·海里·托马森。当时他从一个枯瘦的小个子波多黎各人手里,买了一百三十七磅古柯碱。那家伙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