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3-07-02 10:08      字数:4824
  复古的花店堆满成簇的鲜花,各类花香交相呼应,不仅不觉杂乱反倒沁人心脾,杨帆仰头望着这招牌,她见过的花店多半是叫娟子花店,浪漫满屋等之类的,这家却从《山园小梅》中取名,倒有种曲高和寡的意味。
  “要买花吗?”女老板款款走出,正如这家小花店,老板既不主动招揽顾客,也不吆喝叫卖,只瞅见杨帆一直立在门前才出来询问。
  “嗯,我想买束花送人。”杨帆瞧着优雅的女老板,纤细的手指随意拈花,便是风姿绰约。
  杨帆一直希望将来能到一座小城开家花店,品茶插花真是浪漫无限,她甚至想过无数个花店的名字,什么花无缺,花花世界,却皆被陈渺路以一个俗字,全部否决!
  “送什么人,我也好推荐下。”
  杨帆瞅着各色叫不上名的花,“哦,是送新娘的。”
  老板细心为她介绍起种类不一的鲜花,杨帆却注意到角落里成盆的红艳,“那是虞美人,不适合当新婚礼物。”
  “虞美人?”杨帆蹲下身,伸手触碰几片薄薄的花瓣,光洁似绸却妖娆夺目。
  艳红的虞美人上放着一张标签,“红虞美人的花语:告别。”
  告别?
  他要去何处?
  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这花送给你。杨帆只记得李政一说过这话,后来任他再说什么,她却只将他关在门外,一句话也未听清。
  老板见杨帆对虞美人颇有兴趣,便笑着开口解释:“据说当初虞姬舞罢伏剑身亡后,她所躺之处就长出了一株丽草,这草如虞姬的血一样鲜红,所以取命为虞美人,多美的传说。”
  是啊,多美的传说。
  可终究只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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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姐,好看吗?”
  过去杨帆只觉师月算是个古典美人,可今日她一袭白婚纱,犹如琉璃瓦上的白雪,竟反射出耀眼灼人的光。
  杨帆笑着点了点头,“今天谁都没你美!”
  师月对着镜子拿粉扑往胸前拍了两下,镜子里的杨帆却耷拉着一张脸,“拜托,胖姐,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你这伴娘没必要哭丧个脸吧?”
  杨帆抿嘴强扯出一丝微笑,“大美人,我先被未婚夫抛弃,又被老板开除,还得来当绿叶衬托你这朵大鲜花,要是还能笑出来才怪呢!”
  正如齐天大剩所说卡在人在,卡亡人亡。她没将银行卡送出,王总又挨了陈渺路的揍,导致她们公司竞标失败,齐天大剩连本月工资都没发,直接将杨帆扫地出门。
  恐怕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杨帆更倒霉了,在她当了第N次伴娘后,连师月都闪婚成功嫁入豪门了,她却要开始穿上第N+1次的伴娘服。
  “胖姐别难过啊,大雄在《哆啦A梦》全集里一共被胖虎揍173次,被老师骂60次,被妈妈骂了327次,被狗咬23次,掉进水沟14次,他还那么乐观的活着,你面前这点困难算什么!”师月慌为杨帆打气。
  杨帆却冷冷一笑,“他有哆啦A梦当然乐观了,就像你,不知什么时候就钓了个豪门帅哥,自然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师月低垂下如银杏叶的一排长睫,对镜痴呓的喃喃道:“旁人只瞧见我的风光,谁又知背后的痛苦。”
  杨帆不由一愣,在她眼里的师月总是热情八卦近乎张狂,可这些日子她的迷茫失落倒令杨帆捉摸不透。
  师月的婚礼异常隆重,公司同事个个都跟看杂技一样紧盯着新郎,师月平日不温不火,忽然扔出个大炸弹,居然要闪婚,神秘的新郎竟是家大公司的行政总裁名叫张昱,曾留学国外家世又不错,相貌更是英俊潇洒,师月也算个清秀的美人,凝脂一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闪耀,小巧的脸上细致雕琢出精美的五官,一对清澈见底的眸子灿若繁星。
  正如请柬上所说,张昱,师月:日月同辉!
  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佳偶天成,羡煞旁人一片。
  可杨帆总觉师月哪里不太对劲,整场婚礼上,她露出一排皓齿笑得僵硬而呆板,像刻意在演戏一般,演未来一辈子的戏。
  婚礼后新娘同新郎一一为客人敬酒,新郎张昱的同学几乎都是多金的海龟,师月借此便热情的为杨帆介绍男宾,只当整场婚礼变成了她的相亲会。
  杨帆有些烦躁的行走在这些所谓的公子哥中间,她老远瞧见师月独自朝这里过来,慌笑着冲师月扬手,师月的婚纱极为繁琐,经过伴郎身边时手臂上的白丝带不经意落下。
  杨帆只知那伴郎是张昱的朋友,长得倒是温文尔雅,他捡起草坪上的白丝带,垂头认真的系在师月的手腕上,师月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胜酒力,居然面色绯红,极尴尬的抬头冲伴郎笑了笑。
  ☆、chapter22
  “走,张昱肯定正被灌酒呢,我们去瞧瞧。”师月匆匆拽过杨帆便逃。
  杨帆瞥了眼,师月手臂上的白丝带竟牢牢的打着渔人结,杨帆回头看伴郎,视线不自觉落在他漆黑的Clarks皮鞋上,杨帆只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那个伴郎是哪个老总的公子吗?是不是上过新闻,看着有点眼熟。”
  “没有啦,我也不熟,快走吧。”师月咳了两声,不由分说的扯走杨帆。
  人群中师月挽着张昱的手臂,张昱将一杯香槟递给杨帆,“这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跨国珠宝公司家的独子:李政一!”
  李政一优雅的回身伸出手,杨帆握香槟的手微微一滞,却又瞬间恢复如往常,“你好。”师月瞅了眼李政一,张口结舌的叫了起来,“咦,胖姐,你可没说你的发小是跨国公司老总的独子啊!”
  杨帆望着李政一波澜不惊,她的眼神清澈安详,只是不紧不慢的低声说了句:“我也没想到。”
  她的声音低得就像沉入海底的石子,噗通一声闷响,刹那间连踪影也不复存。
  “有些事我没说,只是怕……”李政一解释的话刚到嘴边,杨帆却挥手打住,“你让银行给陈渺路公司放贷款,交易的筹码是我,对吗?”
  李政一紧绷着唇,顷刻失了血色的两颊如发白的薄纸,仿佛弹指可碎,“我以为只有他可以给你幸福。”
  果然是李政一!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替我做主!”杨帆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咆哮着,她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却不想真是自己从小的玩伴跟陈渺路做了如此无耻的交易!
  一束洁白的鲜花恰好砸在杨帆的肩处,散落下缤纷的花瓣落到她脚边,欢呼的女孩子尖叫着回过头,她们尖锐的呐喊声碰巧盖住杨帆的声音,杨帆捡起地上的花束冲台上抛花的师月挤出一丝笑。
  杨帆拿起花转身的瞬间终于泪如泉涌,她的话李政一听得一清二楚,李政一曾以为借旁人之手能给她幸福,实际却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
  热闹非凡的婚礼上众人笑得花枝摇曳,唯有杨帆独自一人穿梭其中,头也不回漠然离去。
  叶梅慌慌张张的冲了过来,“没事吧,伤口怎么样?”
  李政一没有回答,只是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杨帆的背影,伤口并不痛,可左心房却挣扎得快要爆炸。
  屋子积水太多,工人费了极大的劲才将天花板整好,陈渺路站在空旷的屋内,新房已失去了曾经的生气,他伸手触摸发潮的壁纸,这是当初杨帆亲自挑选的样式,尽管陈渺路并不喜欢这种颜色,她还是执意购买了。
  陈渺路的手一寸寸触摸过墙壁,每一处都是杨帆悉心为新婚的准备,他的心痛楚的颤动着,终于如烈火烹油般,嘭的一拳重重捶打在墙壁上,如果不是她的屡次背叛,他们早该在一起!
  陈渺路的视线却落在拳头旁的一行小字上,卧室粉色墙壁上用铅笔细密的写着几个蝇头小字,浅浅的颜色几乎不易察觉,他一字字的念出:杨帆爱渺路学长,一辈子!
  他的整颗心顷刻如瓷器般丝丝猛然炸裂,疼得几乎下一刻心就会化作一滩腥黏的血迹涌出口。
  “渺路?”
  “妈,你怎么来了。”
  陈母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陈渺路故作寻常的牵着母亲的手往外走,“妈,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陈母眼见四周并无杨帆的身影,倒是异常奇怪,“我的儿子藏到哪,我都能找着,不过那个胖女人去哪了?”
  “她回家了,”陈渺路的嘴角垂下小小的弧度,“以后都不回来了。”
  听到确认无误的话,陈母的唇畔才抿过得意的微笑,“看吧,我早说过你跟那胖女人长久不了,你还不信我的话,有空啊,你就该多陪陪戎容,戎容那丫头还是……”
  陈渺路忽觉不对劲,猛然抬起深邃的眸子警惕的盯着母亲,“妈,你来这儿找过杨帆?”
  轰隆作响的火车顺着铁轨越滑越远,杨帆靠着玻璃窗望向这座呆了六年的城市,她蓦地想起大学时室友曾说过的一句话:人心就是一座城池,要进入须得认真。
  只是可惜他的城池太小,小得偏偏容不下她,余者必离,她刚好就是错误的余者。
  她曾寻寻觅觅的等待了他六年,她终于受够了,要彻底离开他,永不再归来。
  “帆!”杨帆顺着喊声朝人流外张望,这已不是她初次坐火车往返于中国的南北,大学时代每次踏下火车看到父母,杨帆都是欣喜不已,可如今两袖清风的归来,父母依旧是挥手伫立在站外,灿烂的微笑里总是不变的希冀。
  红色行李箱装满了六年的生活物品,实在重到勒得掌心通红,杨帆冲父母咧嘴笑着拽起行李箱,手上的重量却瞬间消失,杨帆惊得慌抓紧行李箱,真没想到火车站的盗贼如此猖狂,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抢东西!
  杨帆抬腿正欲踹去,却对上两颗灿若宝石般的绿眸子,他微微扬起一丝笑意,“胖妞,发什么呆,快把行李给我!”
  杨帆手一松,李政一顷刻接过她的红色手提箱,“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李政一嬉笑着陪她走到站外。
  “你怎么来了?”杨帆费劲的掰开他的手指,李政一却故意又一根根覆了上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起来,杨帆父母看在眼里不禁高兴的款待起李政一,“帆这丫头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讲,要不是你打电话来,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早在一起了。”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我跟李政一也是才见面不久。”李政一见杨帆慌解释,他越发拽紧她的手,笑盈满面的望着两位长辈,“对,我回国也没多久,在成都才见到杨帆,她就忍不住要跟我在一起了!”
  杨帆怒不可遏的瞪着李政一,他也太厚颜无耻了,居然说她忍不住要跟他在一起?
  虽然她曾有过这样的邪念,可分明是他一直往她身边蹭!
  “爸妈,你们别听他瞎扯,他现在可是跨国……”杨帆的话还没说完,李政一猛地捏了下她的手掌,直疼得杨帆无法继续后面的话,“啊,对,我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李政一说着不住的大声笑起来,不给杨帆丝毫见缝插针的机会。
  ☆、chapter23
  “政一到底是有出息了,不过做任何工作,最重要的是态度……”杨帆父亲继而搬出老师的姿态,开始对李政一谆谆教导,李政一不住点头笑着迎合他。
  杨帆的视线却落在窗外,她的家乡是北国一座著名的茶都,遍地皆是青山如黛,绿树成荫包围的繁华,如同沉甸甸的翡翠玛瑙般,空气中无处不透着茶香四溢。
  夕阳如金,皎月如银的大学岁月里,杨帆曾从家乡为陈渺路带来几罐铁盒的茶叶,她不远千里背来却挨了陈渺路一顿骂,“现在又不是原始社会,什么茶叶没卖的,你没事背几罐这东西干嘛?”杨帆耷拉下脑袋,紧紧抱着怀中的铁桶茶叶一声不敢吭。
  许久陈渺路才接过她怀中的茶叶罐,“还学理科的,怎么这么死脑筋。”
  杨帆仰头笑着亦步亦趋的走在他身后,“我来拿吧,可重了。”
  陈渺路撇过脸不理会她,只是继续攥紧怀中之物,仿佛是生怕被人抢走的宝贝。
  “政一,帆,吃晚饭了!”杨帆母亲照例会在桌上摆出一盘包子。
  杨帆父亲每次看到,都是不住的敲起餐桌,“又要吃没卖完的包子了。”
  李政一却从盘中先抢过一个滚烫的包子,包子太热烫得他在两手间来回晃动,他将包子塞到口中使劲咬了一大口,“嗯,好多年没吃阿姨做的大包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
  杨帆不知李政一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他的表情异常开心,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
  杨帆父亲更是肆无忌惮的在饭桌上调侃起她的糗事,“你后来搬走了,可不知道我打帆的事情。”
  杨帆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