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3-06-28 13:57      字数:4762
  原来是赵禹,他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大人!那东方朔深夜又到狱中来了!”赵禹说。
  张汤好象早有预料:“是不是他带着皇上的口谕,来放那个杨得意的?”
  赵禹从心里对张汤佩服得很。可他还是装作不知:“大人,我没细问。只是那个冯子都,说他改名霍子侯,还满嘴叫着东方爷爷,领着东方朔他进了狱中,谁也不敢阻拦。”
  张汤笑了。“不拦就对了。走,我和你一道,到那边看看!”
  吴陪龙急忙走到洗澡桶前,去为张汤备水。
  第二章  天兵与天书(之二)
  走过一道高墙,那边就是关押杨得意的小院。
  霍子侯手中捧诏书,命令卫兵打开那小院的门。
  还是那个大胡子卫兵,他在乞求地说:“冯公公,冯公公,还是等一等张大人吧。”
  霍子侯有些生气:“不许这么叫我,我不姓冯了,皇上赐我随着霍大司马姓霍,我是霍子侯,叫我侯爷!”
  “是!侯爷。”大胡子转向东方朔:“东方大人,神仙老爷,您行行好吧……”
  东方朔一声不吭,只是看了身边的道儿一眼。道儿想笑,却又不敢出声。
  霍子侯又叫道:“混蛋!东方大人是你叫的?他是霍大司马的干爹,就是我的爷爷,既然你们叫我侯爷,就要叫他侯爷的爷爷!”
  大胡子里传出匆忙的回音:“是,侯爷。”他转向东方朔说:“侯爷的爷爷,您行行好吧,没有张大人的令,开这个门,小的脑袋就没啦。”
  东方朔这才开口:“你们张大人,住得离这儿远吗?”
  大胡子一时忘记了保密条文,忙说:“不远,不远,你看,隔壁这高墙,就是张大人休息的地方。”
  早在门内等候的杨得意,听到这话,先是吃惊,然后却露出一丝笑意。
  突然,一个嘴巴子落到大胡子的脸上。这是赵禹伸出的巴掌,原来他已陪张汤来到门前。
  “混帐!你忘记规矩啦!张大人的休息之地,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赵禹吼道。
  东方朔急忙上前止住:“哎哎哎哎!打狗还要看人哪,赵大人,你这是打给我看哪。”
  赵禹不吭声,只是看了张汤一眼。张汤既不领情,也不发怒,却是恭恭敬敬地对东方朔说:“对不起,东方大人。张汤谢过东方大人。”
  东方朔一怔:“谢我个啥?”
  张汤笑着说:“东方大人,你上次留下的那些神仙点心,张某和赵禹,都品尝了,怪怪的,味道好极啦!”
  道儿在一边终于忍不住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东方朔推了道儿一下,不苟言笑地:“笑什么?不许笑!这是廷尉府的监狱!”说着,他转过脸来,对张汤说:“嗯,我知道张大人是知恩图报的。张大人,今天皇上让我把杨得意领回去,由我看管,等你查清了案子,定了罪,我再把杨得意交给你。你说行吗?”
  张汤连忙说:“东方大人,看您这话说的。有您看管着他,我还能不放心?只是大人您要留点神,他要是再有什么不轨,恐怕连您也保他不住呢。”
  铁门内的杨得意急着要说话,却被东方朔用手示意他打住。东方朔接着说:“张大人,得意他没得罪你。不就是当初在凤翔时要打……”
  张汤急忙打断:“东方大人,别说了,别说了。”他用手指着大胡子:“来,给东方大人开门。”
  大胡子乖乖地打开了门。
  杨得意急忙跑出来,上前将东方朔抱住,然后又转过身,将弟弟道儿抱住。
  小院里传来一股异味。东方朔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对张汤说:“张大人,你这模范监狱,怎么还那么臭啊。”
  张汤笑着说:“大人,臭不臭,看谁住。要是屈原或您老人家来了,这里头还不到处都是香草?”
  东方朔看了他一眼,也乐了。“说得好,说得好!张大人,我们告辞。”
  张汤鞠了一躬:“大人走好。杨大人,对不住您啦!”
  不料杨得意却转过身来,大叫道:“张汤,你这条狗!老子饶不了你!”
  张汤并不发怒,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东方大人,这人和人,可真的不一样。有的人,就是给他脸,他也不要啊!”
  杨得意还是大叫:“哼!张汤,狗娘养的,咱们走着瞧!”
  东方朔看了一眼张汤,然后向道儿一呶嘴,道儿拉着杨得意,急急离去。
  黑暗中,张汤的眼睛里露出凶光。
  深夜时分,东方朔和道儿拉着杨得意回到家中。刚到门前,便见门口有个黑影。
  东方朔警觉地拔出剑来:“谁?”
  那个黑影走了过来,弯着腰说:“东方大人,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原来那人是朱买臣。
  东方朔说:“朱大人?怎么你也学会晚上鬼鬼祟祟地外出活动了?”
  朱买臣说:“咳,还不是听说皇上明天一早就要上朝么!今个上午,小弟只顾着给您讲黄河决口子的事了,还有一件要事,要与大人说来。”
  东方朔拉着他说:“走,家里说话。”
  辛苦子打开大门,他那唯一的一只手中,还持着剑。朱买臣见状,对着东方朔伸了伸舌头。东方朔没理他,满意地看了看儿子一眼。
  辛苦子见杨得意回来了,便高兴地和道儿一起,拥着杨得意走向前院。他还回过头叫了一声:“老娘哎,我爹还真把得意弄出来了!”
  齐鲁女急忙掌灯,将灯往大堂上一放,也不倒茶,竟也孩子似地跑到前院去了。
  屋内只剩下东方朔与朱买臣二人。
  朱买臣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绢:“大人,你看这个!”
  东方朔接过丝绢,灯光昏暗,有点看不清楚。“朱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朱买臣说:“这是主父偃在齐国为相,还没被处死时,就派人给我送的密书。”
  东方朔略有吃惊,然后不屑一顾地把丝绢还了过去:“主父偃给你的密书?我更不想看了!”
  朱买臣却说:“大人!小弟与主父偃曾经共生死,同患难,这些您都知道。主父偃后来与张汤狼狈为奸,小弟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岂料他们之间,尔虞我诈,当面你唱我和,背地里却是谁都在提防着谁。主父偃早就知道,张汤非派人盯住他不可。”
  东方朔生气地说:“主父偃这个恶人,死有余辜!”
  朱买臣连连点头:“是,主父偃是死有余辜!可王臧还是好人哪!那张汤更是个大恶棍呀!”
  东方朔不愿意再给朱买臣难堪,便问道:“主父偃的书上说些什么?”
  朱买臣笑了笑:“这个主父偃啊,鬼得很!他给我的密书中说,如果他被张汤害死,就让我向皇上奏明,张汤有六大死罪,全在他的密书之中!”
  东方朔淡淡地说:“张汤岂止六条罪状?只是他诡诈得很,恐怕主父偃也只是捕风捉影!”
  朱买臣不以为然。“大人,别的你可以不信,可这有一条,你要是听了,就知道主父偃,还是下了些功夫的!”
  东方朔问:“哪一条?你说出来,我听听。”
  朱买臣看看四周没人,然后凑上前来,悄悄地说道:“主父偃说,张汤一生不曾娶妻,非其无欲,而是他有迷恋同性的癖好。那个吴陪龙,就是他所幸之人。这和皇上当年宠幸韩嫣、董偃,是一回事。皇太后杀了韩嫣,东方大人您又逼着皇上杀了董偃,皇上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结。如果皇上知道张汤还在私幸着吴陪龙这样的男人,您说,皇上会饶过他吗?”
  东方朔的肩膀突然耸动一下:“还有其它五条罪状呢?朱大人,请你一一说来!”
  第二章  天兵与天书(之三)
  未央宫中,群臣毕集。李蔡、张汤在左侧,居于一帮文官之首,卫青、韩安国居右,带着公孙敖等一批武将。
  近百日没有正式上朝了,武帝仍是一脸的严肃。群臣发现势头不对,止不住面面相觑。
  霍子侯取代了杨得意的职位,当了秉笔太监,站在武帝身边。他那一幅奴颜卑膝之态,让人看了恶心。
  群臣三呼万岁刚毕,便听到了武帝那深沉的声音。“朕自霍大司马去世之后,朝政交与丞相和御史处理。三个多月了,有何要事,你二人择要奏来。”
  皇上点名了,李蔡当然要回答,于是他走到廷中,手举笏板,如同背书一般:“启奏皇上,臣受龙恩,司丞相……之职,蒙皇上……威德,百日以来,天下太平,路不拾遗……
  武帝听他“天下太平,路不拾遗,”不禁瞥了张汤一眼。他打断李蔡的话说:“嗯?果然是天下太平吗?张汤,你说!”
  张汤急忙接过话茬:“皇上,天下不能说全是太平。”
  武帝这才点点头,他接着问道:“有什么不太平的事,为什么不早让朕知道?”
  张汤不知皇上听到了什么,便试探性地说:“皇上,这些事情,说小就小,说大就大。臣和丞相,恐惊陛下龙体……”这些话既是答,又是问,其中还包含着对皇上的关心和爱戴!好一个张汤,官场之道,他已全然参通悟透!
  武帝并不领情,反而问道:“是朕的身体重要,还是天下大事重要?快说!”
  张汤开始把皇上往自己的路子上引,便说:“是,皇上!臣以为,天下之事大者,莫过五夷。”
  武帝本以为张汤会说出大河决口,洪水为患的事,没想到张汤竟认为天下还有比洪水更重要的事!“五夷?,五夷出了什么事?”
  张汤急忙说道:“皇上!五夷不灭,天下不宁。三个月来,臣得到可靠消息,闽越的余善自立为王,与闽繇王争夺王位。而南越王丞相吕嘉,挟持幼主赵兴,反抗朝廷,企图自立,杀害了朝廷命官韩千秋。武陵郡南边有个且兰国,国君聚众闹事,挑动邻国夜郎与我大汉比一高低;还有,最西南的滇国,仗着八百里滇池水域,不与我大汉合作,至使我朝派往身毒的使者不能越过雪山,无功而返。最可恨的是高句丽,高句丽的卫右渠居然杀了我大汉使者涉何,不许东北各小国来长安朝见皇上。皇上,您因霍大司马仙逝,不过百日没有动兵,五夷便如此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皇上,发我大汉讨伐匈奴的得胜之师,一举灭此五国,大汉方能成为天下第一王朝,皇上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啊!”
  听到此话,不仅武帝大惊,就连东方朔和朱买臣、卫青等人,也是心头一震!他们不能不佩服张汤,他人在长安,却四面八方,无所不知;而他更精明的在于,知道最能打动皇上的是什么!
  武帝当然是早已心动。是啊,大河洪水,固然为患百姓,可五夷不把朕放在眼里,有的居然杀了大汉的使臣,真是要造反了!难道朕把匈奴灭了,他们就一点不害怕么?可是这些事情,东方朔为什么没向朕说呢?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东方朔:“东方爱卿,你以为如何?”
  东方朔当然不如张汤知道得如此细密,但他知道张汤的话里,夸张的地方太多。既然武帝问了,自己便上前回答:“皇上,依臣之见,闽越和南越,与我会稽、衡阳相邻,过去均被视作蛮荒之地,如今看来,当收之时,可以收归一统。而西南的且兰、夜郎,还有滇国,应以安抚为主。高句丽国的卫右渠,本想和我大汉友好,可是我朝所派的那个涉何,狂傲无比,不礼遇高句丽王,反而杀了高句丽的官员,此事之中,必有蹊跷,必须查实,不可轻动兵衅。”说到这里,他把话题一转:“臣以为当今天下要事,不在于何时平定五夷,而在于大河决口,水祸已起,如不早早防范,会使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啊!”
  朝臣们听说大河决了口子,不禁议论纷纷。“什么?大河决了口子?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啊,水火无情,可不能隐瞒啊!”
  武帝看了李蔡一眼,质问道:“丞相,你不是说天下太平无事吗?怎么张汤说五夷不宁,东方爱卿说大河决了口子呢?”
  李蔡只好上前应对:“皇上,那大河是在瓠子,决了个小口子。河流决口,年年都有。臣以为那就像衣服撕破了个口子,缝上了就是,所以就没打扰皇上。”
  如此人命关天的事情,他竟然轻描淡些,要搪塞过去!
  东方朔走上前来,质问李蔡:“什么?像衣服上撕破一个口子?丞相,你说得太轻巧是吧。你派人去堵口子,堵晚了,口子大了,你就让兵马拦住难民,不让他们到长安来,恐怕皇上知道,恐怕你这个大丞相的脸没处放。我告诉你,这个口子要再扯大了,别说你的脸顾不上,恐怕拿出性命来,也不能弥补成千上万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惨剧啊!”
  李蔡被他逼得退到柱子跟前:“东方大人,我李蔡对您……从来都是……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