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3-06-28 13:57      字数: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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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接传香火(之一)
  武陵郡内,崇山矗立,林茂树密。
  一个暗褐色衣服的人,靠在丛林外边一棵粗树的树干上,微闭双目,若有所待。大树后面不远的地方,便是一个山洞,洞中还有两个同样衣着的彪形大汉,在那里下着五子棋。
  “奶奶的,我们在这深山野林里等了两三天,那小子还是不见影。要是他从沿江的大道上溜了,咱不就白等了吗?”右边那个大脑袋的人操着长安的口音说。
  “你就放心吧,他朱安世要是敢走大道,那张汤大人的通辑令不就白下了么?再说,长沙都尉王温舒是张汤张大人最看得上眼的治狱高手,他办的事情,都有准儿。”说话的对弈者个头不大,精瘦精瘦的,从话音中听得出,显然是长沙人。
  “这个狗日的朱安世,自从他杀了义纵之后,三年多了,东躲西藏的,害得我们张大头和李混儿、葛大疤儿三个,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这回,葛大疤儿刚回长安,这狗日的就出头了。”自称“张大头”的人发起了牢骚。
  “怎么了,大头?你是瞧不起我申猴子,你以为葛大疤儿不在这儿,我们就对付不了朱安世了?”说完,他把棋子一摔,不玩了。
  “哎,兄弟,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葛大疤儿那狗日的,这回虽躲了个清闲,可要是我们把朱安世拿下了,他不就什么功都没了,白白地等了三年多么?”张大头急忙转变说话的口气,向申猴子讨起好来。他知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纵然自己是只老虎,没逮着羚羊时,说什么也不能惹恼了山猴子。
  “你自个儿歇着吧,让我去替李混儿,盯一阵子!”申猴子说着,将棋一推,走了出去。
  当他来到大树之前,刚要叫那李混儿,只见李混儿站了起来,迅速地躲到了树后。申猴子心知肚明,二话没说,“蹭蹭”两下,跳到了身边的一棵大树上。
  洞中的张大头看到他们两个如此动作,便抄起短刀,从洞中走了出来。他见远处有个人影,便急忙躲到另一棵大树之后。
  东南的山道上,来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远远地看去,那人中等个头,手中提个棍,像个老渔翁,或者说是山中遇雨的樵夫。但从步履上看,只见他步子轻捷,绝非上了年纪的人。手中的那根棍,根本就不拄着,而是哨棒一样提着。只是那臃肿的蓑衣之下,到底是砍柴的刀,还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再走近一些,才知道这个人既不是渔翁,也不是樵夫,而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见他脸庞黎黑,眉宇微蹙,一边走路,一边机警地向两边看着,时不时还回过头来向后看看。
  “朱安世!”大树后的李混儿突然跳出,站到那人面前。“你让我们等得好苦,今天终于见面了!”
  朱安世见面前出现了一个捕快似的人物,毫不惊慌。“你们?你们有几个人,有种的不要藏着,都给我站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嗖、嗖”两声,突然从树上跳下一人,又从远处飞来一人,三人摆成一个三角,将朱安世围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们是千军万马呢,原来就三个毛贼。在滇池时,我就听说有三个长安人在那儿等我,没想到你们三个倒真有耐性,等我好几年!”张安世毫不畏惧地说。
  申猴子听了这话,颇为不满:“朱安世,你别以为就长安廷尉府有人能降服你,申大爷我是长沙的捕头,今天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这么说,长安出来的三个,没用我交手,就已死掉了一个?哈哈哈哈!”朱安世更是放声大笑。
  张大头叫了起来:“朱安世,你别狂了!我另外一个兄弟是回长安通报消息去了,你今天纵是插上翅膀,也难逃出我们的手心,还不快快受降!”
  朱安世将手中的棍举了起来,大声问道:“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棍么?”
  “哈哈哈哈!朱安世,你拿着雷被雷大侠的棍,就以为有什么了不起么?雷被英名一世,不还是被我们张家的张汤大人砍下了脑袋?”张大头大笑起来,话中不无嘲讽。
  朱安世大怒,他将双臂向后一耸,甩掉蓑衣,背后露出一把大刀,腰间闪出一把佩剑来。他把棍子靠在肩上,双手拍了拍刀和剑,怒道:“你们还认识这是谁家的刀,谁家的剑吗?”
  李混儿接过话茬:“哈哈哈哈!朱安世,谁不知道你的刀是郭大侠郭解的真传?可是你别忘了,郭解就是用自己的刀,在张汤张大人面前自刎的!”
  “好!既然你们知道雷大侠和郭大侠都是被张汤逼死的,那么你们今天就先替张汤偿命吧!我先用雷家的棍,你们哪个先上?”朱安世说罢,将棍摆到了手中。
  李混儿正要上前,却被申猴子止住:“慢!”
  “申捕头……”李混儿不知为何。
  申猴子并不理他,却问朱安世道:“朱大侠,你三件兵器说了两件,郭大侠和雷大侠都是盖世豪杰,我们佩服。还有一件,我申捕头还不知道呢。请问你这剑法,又得到谁的真传?”
  “哼哼!料你长沙毛贼,不会知道。说出来会吓死你!”朱安世一撇嘴。
  “既然有来历,你就说啊!”申猴子嬉皮笑脸。
  “我这剑,得的是东方第一剑东方大人的真传。雷大侠郭大侠不在了,可东方大人还在,他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东方大人在长沙,你们衡山王都要拿他当上宾,张汤更将他视作老爷子,难道你不知道吗?”
  申猴子听了这话,还真的愣住了。
  “朱安世,你骗谁呢?你学的是东方剑法没错,可你没有得到东方朔的真传,你是从辛苦子那儿学到了几手!这些,张汤大人了如指掌,早就告诉我们了!而你师傅辛苦子,在战场上丢了一个臂膀,如今成了废人,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吧!”张大头的头大,可脑袋一点也不笨。
  朱安世第一次知道辛苦子断了一臂,心中焦躁得很,便吼道:“那好,老子今天便用辛苦剑法,送你去当大头鬼!”说完将棍一扔,拔剑便向张大头刺来。
  张大头既然是张汤的爱将,自然是一流的高手。他见朱安世右手中的剑如“蛟龙探海”一个劲地向自己旋来,知道他使的是绞剑之法,全身力量都在剑的前段,于是便将刀提起,不正面相迎,而是以腕为轴,让刀在臂的两侧“嗖椸病毙鹄矗患话姘坠猓弥彀彩滥翘酢膀粤笨拷坏谩?/P》
  朱安世知道对方那一手不过是点花活儿,心想,就你那点“撩腕花”的功夫,也配使用刀术?让你尝尝“撩”的滋味!想到这儿,便将手中的蛟龙所探出的圈儿愈探愈小,剑尖压低,贴近张大头的左边的空虚之处,然后向上向前猛地一撩,那剑犹如要根狂蛇,从洞中倏然而出,直向张大头的咽喉刺来!
  张大头的头一愣,知道朱安世于平淡之中,突然施出了“金蛇出洞”一个恶招,急忙将后仰身,然后将右手中的刀奋力向左上方一带,急忙之中施出“玉带缚蛇”招数,虽未能将眼前的狂蛇缚住,却也躲过一劫,只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朱安世见对方躲过一剑,心想,你躲过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只见他手的金蛇突然缩回,避开了那把急于带过的钢刀,左腿向一边猛地一移,右脚随之跟上,一眨眼的功夫来到张大头的右侧,将手中那把已经扑空高挑的剑,自右上方朝着左下方奋力一截。
  张大头刚刚转过个来,就看到面前一道白光,直向脖子抹去,自己再转过右手,已是来不及了,只觉得一只白鹤从眼前亮翅飞过,心里想,曾经听说过“仙鹤亮翼”为剑林绝招,那剑锋虽说如鹤翼般柔软,却似过电一般迅猛,掠到哪一块都不轻,轻了也会成为碎尸,重者则会夷为脓血。想时迟,做时快,他只好将身子再往后边一撤,想平地向后来个鲤鱼打挺,跳翻过去,只要腾得起身,纵然被他的剑掠到一点,至多是将靴子砍掉。
  谁想到朱安世放出的鹤是东方仙人家的仙鹤,其势之快,真如电闪,没等那颗大头转过去,便斜地里扫了过来,虽说没能扫着脖子,却将大脑袋后边的那个持刀的臂膀,直直地扫了下来!
  只听“哇”地一声惨叫,张大头重重地跌倒在地,而那只持刀的胳膊带着臂膀和大刀,却如一白一褐两段子联在一起的带长把儿的朴刀,直射向远远的大树之上,“哧”地一声,刀尖插入大树的枝叉之上,又听“扑”地一下,那只臂膀又掉到了地上!
  李混儿和申猴子见到张大头三个回合,便昏死于地,二人不敢轻敌,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两个各自操着自己的家伙,一齐向朱安世扑了过来。
  那李混儿也是一把大刀,他不敢向张大头那样玩起花活,于是不分套路,劈、砍、挂、扎、抹、斩、格、措,招招着实,凶狠无比。而申猴子却从腰间掏出双钩,从另一侧攻将过来。那一对双钩,得如鹰爪,搏、提、拉、拽、耙、攫、拭、抹,竟然有几次将朱安世手中的剑锋钩了过去。朱安世见状,并不惊慌,只是将持剑的手轻轻一松,任申猴子将它钩走,右手却从背后拔出刀来,与李混儿展开了双刀对斗。申猴子不甘轻闲,也凑上来帮李混儿几把,无奈朱安世把李混儿缠得太紧,两个人打成一团,申猴子在上旁不好下手,只能趁机挠上一把。
  李混儿的刀把式,本来就比不张大头,如今被朱安世缠上,哪儿还能脱得开身?转眼功夫,他的路数便由进攻转为退守,劈也劈不动了,砍也砍不下了,挂也挂不起了,扎也扎不成了,抹也抹不过了,斩也斩不来了,格也格不开了,措也措不动了,只觉得眼前不是什么朱安世,活脱脱地一个郭大侠,郭大侠的刀法,天下谁人能敌?我就格、架、推、分吧!他一面将头上的刀架住,突然那刀又如旋风,从一侧飞来。他顺势一推,推不动;他使出平生力气,向上一跳,手中的刀却没能握住,“当啷”一声,震落在地。他刚要叫出一声“申猴子救我!”只见朱安世随他腾空而起,然后举起大刀,如劈万仞,对着他的天灵盖砍了下来!李混儿大惊,躲藏已是来不及了,只好将头一偏,顿时觉得下身的屎尿和脖子上的一腔热血,全都汹涌地奔了出来!
  申猴子愣了一下,方才看得清,那李混儿的脑袋,已经滚到了自己的脚边。他知道,自己决不是朱安世的对手,但此时若要惊慌,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眼睛从地上那个没了脑袋还向上喷血向下排污的的躯体上转移过来,死死地盯着朱安世。朱安世知道,他以大刀来对双钩,也没多大便宜,一不小心,刀背前头的楞角会被对方的一只钩儿攫走,而另外一只钩子再过来,自己就只能招架了。于是他轻移猿步,三跳五挪,便到了自己扔下的棍子边上。正巧此时,申猴子的一只钩子,果然钩住了自己的刀背。朱安世冷笑一声,顺势将刀猛地一松,让那申猴子向后趔趄了几步,右脚一踩棍子的一端,那棍子便带着一声“嗖”的呼哨,来到自己的手中。
  早猴儿发现朱安世拿起了棍子,傻得两眼直直的。那棍子圆圆的,上面有多层漆油等物,滑若镜面,粗如幼松,长约六尺,自己手中那撑死了三尺长的双钩,如何派得上用场?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边将双钩舞得像赖猫的爪子一般,一边向树林中缩。朱安世岂能放过他,一根棍子,龙飞蛇舞,跟了过来。眼看到了林子边上,申猴子嘴中发出“哇哇”一阵怪叫,然后便向树后一闪,朱安世的那根棍子打到了树上,只见一大块树皮,随之飞扬如屑。申猴子急将右手的钩子并于左手,右手急到腰间掏出三只飞镖,以树为盾,对准朱安世打了过来!
  朱安世冷笑一声,心想,你这一招,还嫩了一些!只见他将棍子垂直握住,在面前急地一荡。申猴子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块大大的盾牌,自己射出去的三只飞镖,三颗星一样地钉到了那棍子上!朱安世让那“盾牌”停摆,笑着从棍子上摘下一颗,反过来向申猴子掷了过去。申猴子飞身便躲,只听耳边“日”的一声,耳朵边上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对方出手之快,让他瞠目结舌,急慌之时,他便没能注意身边还有颗大树,一个转身,便撞到了树干之上。朱安世手中的棍横着一飞,那棍与大树形成了一个合击,将申猴子夹在当中,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朱安世大笑起来:“你个狗日的,你说说,老子这一招,叫做什么?说不出来,老子让你当场毙命!”
  申猴子转头看了一下脖子边上的棍子,只见棍子上的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血。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半拉耳朵可能没了。他动了一下眼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