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3-06-09 10:22      字数:4771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活到这幅岁数,他又怎么会不懂?
  乔夕颜眼中有蔑视,有怨恨,可血缘还是让她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她死死的盯着他,最后说道:“我不会帮你什么,一切都等妈妈好了以后做决定。”
  ……
  乔夕颜觉得很疲惫,一切都让她觉得疲惫,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感情专家,写了几本酸文娱人娱己而已。这会让她断这感情债,她完全毫无头绪。
  此时顾衍生看完乔妈,和夏显文去办一些方才着急没办完的手续,她和梁叔叔留守。梁叔叔从进医院到现在一直守在病房里,妈妈没有抗拒他的照顾,因为坦荡,所以无畏流言。不论梁叔叔做什么,妈妈总是会扯着嘴角对他说“谢谢”,对爸爸,她看都不看一眼,看似待遇天差地别,却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亲疏。
  至亲至疏夫妻,亲如骨肉,疏至陌路。男女之事,一直是最难解的疑难。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久了,不管是不爱了还是爱累了,总会下意识的逃避,认为换一个人也可以,可女人则不同,爱到死角爱到没有退路的时候,她们多是选择伤害自己。
  没有哪一种是爱是不疼的,真正砍断一段感情的办法,就是不去见,不去贱。若两人一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在一起,那便是缘分未尽,爱意未消。一段感情,只要其中一方狠下了心,仅凭一个人执着,又怎么维持得下去?
  乔夕颜长叹了一口气,想来想去想不透彻,她转身准备给妈妈添点茶,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乔夕颜吹了雷雨的风,又吹这中央空调,觉得冷热有点难受。她抬头看着徐岩,他大概是赶着过来的,头发都乱了,西服的肩膀上全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水痕。
  妈妈见他来了,动了几下想坐起来,最后被徐岩按住,“妈妈你别动。要什么我来。”
  妈妈眼泪婆娑的抓了抓徐岩的手,自责的说:“瞧瞧我这做长辈的,叫你们下辈这样,真是白活了。”
  徐岩安慰她:“妈妈别乱想了,我们都在的。”
  “……”妈妈一贯喜欢徐岩,两人一问一答,乔夕颜也答不上话,正准备出去,就听徐岩淡淡叫住她:“等我会儿,有点事和你说。”
  “……”乔夕颜回头,见他脸色冷峻,一时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他生气了吗?气她没有及时通知他吗?可他也不是大夫,就算第一时间通知了,也只能安慰安慰她,帮不到妈妈什么。况且那会很乱,她早已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以为,他能理解她的。
  *******
  徐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挂断电话,他还没完全把这些消息消化,顾衍生的电话就来了。
  她在电话里一个劲催他快点到,他这才知道,原来顾衍生也是在医院的。
  事情发生了,乔夕颜通知了所有她觉得重要的人,唯独没有他,这个结果,甚至比乔母自杀更让他难受。
  人说,夫妻是生命共同体,可是他的共同体,每次在有事的时候,总是把他推得远远的,生疏得他都不愿意去面对。他不想去矫情的想什么情啊爱的,可是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真的让他深受打击。
  他摒除一切杂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才发现,她忘了告诉他病房号码,他下意识的把刚才她拿来给他打电话的手机号码调了出来,回拨,想着既然她能借到手机,应该是认识的人,也许能碰运气碰到她。
  他急急往病房的方向走,从接到消息到到达医院,他连一口水都没喝,嗓子眼干干的,神经也绷得很紧。他握着手机,四处张望了两眼,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显文正拿着几张单子往缴费处走来,他还没来得及诧异,就看到夏显文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然后,他听到听筒里传来夏显文清晰的声音:“喂?”
  徐岩心中微微一颤,目光由诧异变得凌厉,还夹杂着受伤和自嘲。心脏像被火烧以后骤然丢进冰水,麻痹极了。无力感从脚底心蔓延至头顶,耳畔夏显文不住“喂喂”的声音,像千声万声嘲讽,让他几乎要站不住脚。
  他停顿了很久,才努力镇定的说:“是我,徐岩。”
  夏显文的目光还停留在单子上,徐岩看着他走进缴费处排队的队伍,他说:“你找乔夕颜吗?她现在在病房里。”
  “我想问问病房号码,我现在好过去。”
  “哦,好的。”夏显文报出了号码。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他才是乔夕颜的自己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他徐岩,像个陌生的来探病的人。
  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徐岩觉得呼吸是那么困难,身上还带着雷雨的潮气,头发全湿了,毫无精神的耷拉着,他那么急的赶来,却仿佛成了个最大的笑话。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抽空了,胸腔里有一种灼热的撕裂感。
  疼,和陈漫十年的感情,分手都不曾让他有过这种感觉。而乔夕颜,他尽心呵护着的乔夕颜,所做的一切,是真的让他受伤了。
  这一次,徐岩是真的感受到了,她是个很坚强的人,只在他面前坚强;同时她也是个很脆弱的人,在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面前脆弱。
  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能让他不疼?
  ☆、攻妻不备
  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甚至两人分手的时候,徐岩还情不自禁的亲了亲乔夕颜,那样安宁和谐;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原来他以为会到永远的平静只是一个绚烂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了。徐岩身子绷得紧紧的;他觉得体内的郁气蓄势待发;但他却努力的克制。他告诉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决定共度一生的人;可他努力的自我催眠,仍旧无法阻止心脏痉挛的抽痛。
  两人面对面站在人迹罕至的楼梯间,大热天,医院的楼梯间没有空调,大家宁愿在电梯口排队久等也不愿意多动脚。这也给他们带来一些便利,至少说话没人打扰了。
  乔夕颜有些出神的望着楼梯转折处的天窗,窗外雨声潺潺,夏天的雷雨一下起来就密布交织,冲刷着明亮的玻璃,一道道水痕让窗外的风景变成一片混沌,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隐隐的,天将黑未黑的暗下去了。一天就这么在兵荒马乱中落下帷幕了。
  乔夕颜转过头来,看了徐岩一眼,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只觉得体乏无力,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个肩膀好好的靠一靠,她在心里万分祈祷徐岩此刻不要和她计较那些盘根错节的错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想不明。
  徐岩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一直盯着乔夕颜,一双眼仿佛是夜里四处扫射的镭射灯,让她觉得无所遁形。
  “你今天忙了多久?”他嘴唇轻启,乍一听他的语气很是平常,然而平常中已经夹杂怒意。
  “今天真的很乱,什么都措手不及,我完全乱了阵脚了。”
  “是吗?”徐岩冷嘲的笑了笑,“你多乱呢?乱到能通知夏显文和顾衍生,却偏偏到我这就忘了?”
  乔夕颜闭上眼,无力争吵,疲惫的说:“我在夏显文的公司开会,当时正好在一起,他只是正好送我过来而已。顾衍生,她正好打电话来了,我一说完手机就正好没电了。”乔夕颜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说了几个“正好”,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谁说不邪乎呢?所有的事都撞一块了,这巧的连她都没法说服自己。
  “乔夕颜。”徐岩目不转睛的用目光焦灼着乔夕颜,“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你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多被动吗?”
  “我自己也很乱,我们家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
  “你们家?”徐岩又是冷冷的一声笑,抠着字眼质问她::“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乔夕颜有点懊恼的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真的很乱,什么都记不得了,再说我叫你来了你也没办法解决,你又不是大夫,而且这确实是我们家的私事,和我们俩没什么关系。”
  乔夕颜淡然的态度让徐岩的心像崖边的碎石一样坠入谷底,好像无形中有台碾压机将他的心脏碾成齑粉。
  结婚这么久,他一直在婚姻里自我反省,改进,不断摸索着两人的默契,只为能将这桩婚姻长久的延续下去。前一段感情的失败对他的打击也不算小,他认为的两人的相处方式并不适用于他和陈漫,两人在日渐亲密的生活里渐行渐远。正因为前一次失败,他才对乔夕颜格外用心,他是真的用了心在呵护她,忍让她,他以为感情就像花一样,只要用心照料,总会开花结果的,却不想,和乔夕颜的感情,就像乍然一现的昙花,美是美,只是短得残忍。
  也许是注定的吧,他注定在感情这门课程里挂科,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他失望的望了望远处,幽幽的说:“在你心里,其实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等乔夕颜回答,转身走开了。重新步入中央空调遍布的区域,徐岩也不知怎么,冷得一颤。
  感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他不断的付出,也会希冀得到回应,可乔夕颜就像一块怎么都捂不暖的石头,他以血肉之躯靠过去,她却用冰冷予以回应。他感到挫败和失望,她想要的安全感,他好像怎么给都不够,而她的心,是这世界上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就像天空中的月亮,好像触手可及,其实杳之千里。
  没有什么爱是毫无底线的。他也会累,他也会有迷茫和不知所措,他也会伤心,他也会脆弱。她不懂,他也不再希冀她能懂。
  徐岩离开的背影像某部文艺电影的镜头,慢慢的拉长慢慢的景深,最后消失在一片斑斓中。窗外唰唰的声音像一曲激狂又没有章法的乐章,乱她心神。
  她无助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只一瞬间,泪盈于睫。
  多么脆弱的感情,多么不堪一击的婚姻。甜言蜜语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那么难。徐岩又何尝静下来理解过她呢?听到的看到的就都是真的吗?她不是不想解释,她解释了他也不信,他已经给她定了罪,何须她再解释呢?
  这又怎么能怪她没有安全感?她想要无条件的信任,可她给不了,也要不起。她连自己都爱不好,更不会爱别人。她对徐岩,只能循着本能摸索着爱,诚然,一切都还不够。
  乔夕颜觉得和徐岩的婚姻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不出温室,美丽芬芳满园尽是,一旦出了温室,就只能被风雨摧毁,最终颓败。
  一个人回到病房,大家都在病房里,徐岩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十足诚恳,饶是乔夕颜这么尖酸刻薄的性格也挑不出错处。她沉默的站在一旁,听着他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过了一会儿,夏显文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乔夕颜,递了几张单子给她:“伯母的手续全都办好了,大概还要住几天,这几天好好休养。”
  妈妈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吊瓶里的营养液一点一点注入她体内,她看了看夏显文又看了看乔夕颜,问道:“这小伙子是?”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乔夕颜和徐岩同时怔了一下,最后是夏显文自己笑眯眯的回答:“伯母,我叫夏显文,是乔夕颜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她小说的投资方。刚才因为正好在开会,就顺道送她过来了。”
  乔妈妈笑了笑,用略显虚弱的声音说:“麻烦你了,家丑啊……”
  夏显文也是聪明人,不探究也不装不懂,用很是平常的口气说:“伯母好好养病就好。”
  “颜颜,给小夏倒杯茶。”
  夏显文连忙拒绝:“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徐岩来的时候乔妈没说倒茶,这会儿乔妈却坚持让乔夕颜给夏显文倒茶,不必多说什么,亲疏立显。
  夏显文也不再推辞什么。乔夕颜从医院给高干病房准备的消毒柜中拿了一次性纸杯,走到饮水机跟前倒茶,她先倒了点凉的垫在底下,又换了热的一边来接。
  病床上的乔妈和徐岩还在说话。
  “今天弄得你们都没上班,我这做妈的真是造孽。”
  徐岩的口气很温柔:“哪里话,妈妈你别多想了。”
  “你一会儿请小夏吃个饭,谢谢他今天的帮忙。还有把颜颜带回去,她也在这待了一天了,听她梁叔叔说,她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乔夕颜分了点心,她回过头,刚想拒绝妈妈的建议,就听到徐岩很快的回答:“不用了。”他拒绝的很果断:“乔夕颜就留在这吧,有她在这照顾比较好,我回去一趟再来,去拿点日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