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8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3-05-21 14:18      字数:4928
  陶子也没和他争,由他去了。
  此时,严庄也走了进来,又从宁震谦手里拿走了酒精,驱逐他俩,“还是我来,你们俩都出去,上班的上班,管公司的管公司,已经够累了,家里有我和保姆呢!”
  “妈,您肩膀一直不太好,多歇着吧!”陶子深知,自今年春天以来,严庄肩周和颈椎都疼得厉害,一直没有好转,所以对家里的事比往年操了更多的心,只为不让严庄那么辛苦。
  自她第二次嫁入宁家,严庄对她的好自不必言说,但是,却和她离婚以前不同,从前对她的好是没有隔阂,没有顾虑,贴心贴肺的好,真可若如女儿一般,而这几年,虽然也好,甚至比从前更好,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却总让陶子感觉到一丝不自在,反而不如从前那么自如,那么贴心了。
  陶子明白,这不同之处出于何缘由,只因严庄心里总是存了愧疚,因为过往她所承受过的不公和痛楚,因为现今莫忘在她婚姻中依然存在,所以在她面前反而赔了小心,唯恐轻慢了她,唯恐劳累了她,所以,在家里总是维护着她,惯溺着她,恨不得把饭端到她手上,让她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只是,陶子如何能心安理得?
  严庄听了陶子的话,索性把宁震谦和她往外推,“去去去!都把我想成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还是怎的?我还硬朗着呢!你们啊,把工作干好就行,等我实在老得动不了,你们再来插手家里!”
  宁震谦无奈,拉着陶子出了房间,让保姆进去帮严庄。
  犹记很多次,莫忘生病,陶子都和他一起坚守在莫忘床前,这些年的她,委实辛苦…野…
  “宁黑炭,有时间我们去云南或者藏区走一趟吧?”她记得,严庄曾经说过,宁震谦从云南寄回来的药对她的病效果极好。
  “怎么?”宁震谦一时还没想到缘由,云南,陶子已经很久没提了……
  “你上次在哪找的药?妈妈说效果不错,我们再去找找!”
  陶子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装,长发也在脑后绾成标准的总裁髻,一头乌发纹丝不乱,衬得她原本灵动的双眸干练清澈,眼前这个女人,再不是那只眨巴着盈盈欲滴的泪眼一心只想在他的树洞里取暖偷懒的小鹌鹑了……
  伸臂揽住了她的腰,他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和温柔,“那个藏区医生已经过世了,不过他有个徒弟,据说深得他真传,只是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我已经托了人在找,这都几个月了还没找着,放心,他们还在打听着呢!”
  他的臂膀依然坚实而温暖,她顺势稍稍倚靠,感觉极是舒泰,嗔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没把妈的病放在心上呢!”
  “怎么会?”他低头,在她的眉眼间迷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放在心尖上,他多惦记一分,多操心一分,她便可轻松一分。
  提起云南,陶子的神色便有些黯然,宁震谦知道她想起一些往事,揽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没打扰她,这种时候,任何语言和动作都是苍白的,他只要在她身边陪着就好。
  空气瞬间有些凝滞,沉闷得让人不舒服,陶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己调整好了心情,冲着他一笑,“我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对了,小囡到底怎么了?看样子今儿是犯了大错了?”
  “可不是吗?”提起女儿,宁震谦的话才多了起来,把小囡在食堂闯的祸一字不差地说给陶子听,完全忘记了他和小囡是同盟。
  原以为陶子一定会大为光火,没想到陶子却只是倚在他臂弯里笑。
  “你不生气?我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宁震谦颇觉意外。
  陶子眸光闪烁,顺手解了发髻,将满头青丝放落下来,笑容里便多了寻常的她才有的调皮和促狭,“有什么可气的?这一次反正是你管,你既然管上了,就得给我管到底,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女俩最后是谁服输!你不是说了三天不准她吃饭吗?嗯……我等着,看你这心究竟能坚持多久,希望不要在今天晚上就投降了!”
  他顺势握着她的手,觉得眼前的她才真实,才是他熟悉的囡囡,眼眉间的调皮和眼波里那莹珠欲滴的盈辉和小囡一模一样……
  这辈子吃定他的两个女人啊……
  他真的狠得下心来不准小囡吃饭?
  他自己都没把握……
  “唔……看她的认错态度再说……”他没底气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陶子笑得更欢,“你就糊弄你自个吧!咱女儿哪一次认错态度不好?诚恳坦白,声泪俱下,写起检查来驾轻就熟,一半拼音一半汉字,还能夹杂几个英文!咱妈说了,咱家闺女要去做报告的话,准得把你们全大院的兵都给讲哭了!”
  “呵呵……”宁震谦干笑,“那也是一门本事不是?”
  陶子点头,最后叹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担心你闺女,就她那样的,长大了别说大的出息,绝不会吃亏。”
  宁震谦明白妻子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说,她担心的是莫忘……
  感激之余,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莫忘并不是她的责任,而她,已经做得够多,多得让他和父母都觉得不安了……
  收拢了胳膊,让她更近地贴着自己,“囡囡,无论我们多么强大,这世上有些事情仍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求尽力就好。这几年,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我觉得无以为报了,只可惜莫忘不懂报答,一天天长大也不会尽孝道……”
  她伸出手来,手指捂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她何曾想过要回报?只凝视着他笑,“不懂报答,也就不会有怨尤,这样很好……”
  这些年,习惯了莫忘的默默无闻,习惯了他静静地和她相处的模式,没有交流,可是也没有抵触,但是彼此却明白,对方都是自己亲近的人。
  他终是叹息,吻了吻她的手心,“小囡手臂上烫红了一块,我瞅着好像没什么大碍,你再去看看,要不要涂药膏。”
  陶子抿唇而笑,既然牵挂,为什么他自己不去?他这是想树立父亲的威信了?也不嫌太晚!
  只是听得丈夫这么一说,她自己心中也牵挂,起身,“我去看看,你呢?还要去上班吗?”
  “要去!你快去看,我等着。”
  “好吧!”陶子上楼,轻轻打开女儿房间的门,那个关禁闭的小妞呢?居然澡也没洗,一身脏兮兮的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枕头边上海散落了一袋杏仁曲奇,小嘴上沾了曲奇沫儿……
  这是野到什么程度?如此累了吗?
  奉命查看她的手臂,确实有些淡淡的红,既没脱皮也没起泡,颜色还狠浅,想来没事……
  睡梦中的小囡却惊魂未定的,陶子只稍稍动了动她的手臂,小囡就“哇”的一声惊醒,哭着哀嚎。“爸爸——小囡听话——别不要小囡……”
  她不禁失笑,哟,这是怎么了?还有遗弃小囡这一出?怎么刚才老公没跟她说?
  小囡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是妈妈的时候,往床里边一缩,有些害怕,“妈妈……”
  陶子暗叫失败,怎么女儿就这么怕她?
  索性把她从床上揪出来,扔进浴室里,“去洗澡!洗好了擦药!”
  小囡不敢“抗旨”,老老实实打开水,自己洗澡。
  陶子既可笑又可气地出了房间,示意宁震谦可以走了,“没事,等她洗完澡我给她擦点药吧。”
  “还没洗澡?”宁震谦诧异,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呢?
  陶子无奈地笑,“你的宝贝女儿睡着了!那床单也得换了!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个小乞丐似的呢?”
  提起小乞丐三个字,她的头又疼了一下,在女儿花样繁多的理想之中,其中有一伟大梦想就是成为丐帮帮主,不仅武功高强,还天天不用工作就有叫花鸡吃,叫花鸡可好吃了!当然,之所以说它是梦想,因为小囡这个想法才冒头,就被陶子给打压了下去,让它彻底只能是梦想!
  宁震谦也极是无奈的表情,抱了抱老婆,回去上班了。
  陶子凝视着他的背影,忧伤和幸福的情愫交替在心中纠葛,人生总有一些忘不了情缅怀不完的伤,可是,每一个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她这生最大的任务就是要和这个男人,和这一家人幸福地走下去,所以,她一定要更幸福……
  近四十的他,背影依然挺拔,丝毫不见老,正是一个男人生命和事业的黄金时候,他只体恤她辛苦,其实她何尝不知,他的压力也是极大的,事业和家庭,他的双肩所承担的绝不比她少,这一次,他一定能有新的突破了!
  ————————————————————————————————————
  夜幕降临,正是万家灯火初上,炊烟飘香之时,宁家的餐厅里,独独缺了一个人,一个最能闹腾的人……
  莫忘打完针,出了一身大汗,烧暂时退了下去,精神仍是萎靡,可仍然程式化一般把小桃的碗放在小桃面前,洗了手,把小囡的饭又端了出来。
  出来后,才发现小囡不在座位上坐着,也不知是否因为生病的缘故,便分外焦躁起来。
  宁震谦和陶子劝了许久,也没能安抚他焦躁的情绪,最后无奈,只好带他上楼,打开小囡的房门,让坐在桌边写检查的小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小囡回过头来,冲着莫忘灿然一笑,“哥哥,听说你病了,好些了没有?”
  莫忘情绪很是激动,冲上去就将小囡抱在怀里。
  小囡也抱住了哥哥的腰,笑着轻轻拍打着他,“哥哥,哥哥不怕,小囡在这里呢……”
  莫忘害怕过吗?他现在的表现是害怕吗?
  宁震谦和陶子对望一眼,身为莫忘的父亲和法律上的母亲,他们却真的不懂……
  可是,小囡怎么会懂得?
  莫忘在小囡的轻拍下,在她嘀嘀咕咕一阵啰嗦的安抚话语里镇静了下来,拉着小囡要她出去吃饭。
  “不行!小囡犯了错!不能吃饭!”宁震谦严肃地说。
  这样的情形在宁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相同的情况,相同的话语,宁震谦和陶子相同的表情,让莫忘隐隐还是懂得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的表情也是异常坚决的,不管不顾,把小囡抱了起来,要抱她下楼。
  “莫忘!把妹妹放下来!”宁震谦喝道。
  莫忘没有听他的。
  “莫忘!”宁震谦这回铁了心,家里有一个他这样的爸爸护着小囡也就罢了,再多个哥哥来,小囡以后不要更加无法无天?
  莫忘根本就不理宁震谦,抱着小囡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眼看宁震谦要发大火,陶子赶紧拉宁震谦衣服,“算了,莫忘还病着呢……”
  “就是因为莫忘特殊!所以才不能让小囡总拿莫忘当挡箭牌!好像吃准了我们总会因为莫忘特殊而放他们一马!”宁震谦原本就是个臭脾气的人,这些年固然有些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他继续罚小囡的心已经不那么坚定,但被莫忘这么一挑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觉得不能再纵容下去。
  说着,也不顾陶子的劝阻,把小囡从莫忘手里抢了过来。
  莫忘一来没想到宁震谦会这样,二来,个子比宁震谦小,又生了病,所以轻易得,便让小囡被抢走了。
  他试图抢回来,但是几番努力都没用。
  宁震谦把小囡往房间里一扔,呵斥莫忘,“下楼吃饭!”
  莫忘看着房门,突然地又性情大变,狂躁起来,也不管小囡了,跑下楼去,餐厅里便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
  “岂有此理!”宁震谦这会儿真的发怒了,寻了条木杖,冲下楼去。
  餐厅的地板上散落着碎瓷片,果真是莫忘在发脾气,宁震谦上前朝着莫忘一棍在打下去,吼道,“出息了!有本事砸碗了?!”
  这场面,可把陶子吓坏了,死死拽着宁震谦的胳膊不让他再打,“你疯了!莫忘还病着呢!”
  宁晋平和严庄也跟了过来,宁晋平倒是不吭声,严庄看不下去,自己又不便骂儿子,用力推着宁晋平,希望他出马劝住儿子。
  谁知宁晋平的管教方式和宁震谦一样,儿子固然要疼,可是更加要严,即便是特殊孩子也不例外……
  莫忘挨了一棍子,想必是疼了,像他这样的孩子,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高兴了便笑,疼了便哭,于是,哭出了声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囡从楼上溜了下来,将宁震谦一推,冲上去抱住哥哥,回头也朝着宁震谦哭,“爸爸为什么又打哥哥?为什么小囡犯了错爸爸老要打哥哥?爸爸坏!”
  “……”宁震谦被女儿堵得无话可说,指着楼上,“两个人都给我上去反思!既然要砸碗,两个人都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走!哥哥我们上楼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囡硬气地牵着哥哥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