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3-05-21 14:17      字数:4955
  了一个死局,谁还能重走一遍?谁又能化解?
  “儿子啊,不许这么说……只是个意外而已!你可不要钻进死胡同了啊!”她深知儿子的性格,认定的事,执着地不会改变,否则,也不会等了芊琪八年,可是,如果儿子一直背负着这个十字架过活,那他这一生还会快乐吗?
  他沉默不语,沉入那些有小囡的梦里,不愿醒来……
  小囡,小囡,爸爸对不起你……
  严庄最后只能哀叹,打电话催着宁晋平和请假的老师赶紧回来,这家里又是医院又要照顾莫忘的,她已经忙不过来了,而且,看来,如今儿子也是需要照顾的……
  她担惊受怕,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宁晋平交代小囡没有了的事。宁晋平这个人,虽然表面冷漠,甚至在陶子怀孕期间表现出来的关心也少,但是她知道,他惦记着呢,时不时就嘱咐她多给陶子做好吃的带去,他要小囡生下来白白胖胖的。他对宁震谦嫌他脸黑不给他抱小囡的事依然耿耿于怀,甚至在家里和她信誓旦旦的说,要和儿子在孙女面前争宠,一定要看看孙女到底喜欢谁……
  如果,现在把陶子流产的事告诉宁晋平,宁晋平会不会失望透顶?
  然,无论多艰难也是要开口的……
  她小心翼翼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却无从说起,因为到现在为止,宁震谦也没把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告诉她,她只说了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宁晋平并没有说什么难过的话,只平静的一句,“我就回来。”便没了下文……
  严庄陪着儿子在走廊上枯坐了一会儿,想着不能这么坐下去,便劝道,“你既不进去,就带莫忘回去吧,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可他,却像入了魔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坐得笔挺……
  而莫忘,一双眼睛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坐在宁震谦身边,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他的心里没有投下任何的阴影……
  严庄不知该拿儿子如何是好,只好随了他,自己进病房照顾陶子。
  陶子还没醒来,严庄便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去指定的煲汤煲得好的店买吃的来,以便陶子一醒来就能喝到汤。
  这流产对于女人来说是一次摧残,也跟做月子一样,要养息身体的,而这月子餐原本该是自己家里她这婆婆亲手做才是最佳,但现在的她,分身乏术……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陶子就醒过来了,彼时,司机刚刚送了汤来离开。
  严庄见她清醒,把汤端到她面前,轻道,“来,桃桃,喝汤。”
  陶子盯着眼前这碗汤,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昏倒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放,莫忘、风扇、腹痛、血……
  她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惊乱之下,手足无措,打泼了严庄手里的汤碗,尽数泼在被子上。
  “孩子呢?妈,小囡呢?”她有种预感,那么的血,孩子还会在吗?
  严庄眼眶一热,抱着她道,“桃桃,不难过,不要难过……”
  陶子颓然,还用问吗?小囡走了……小囡不要妈妈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一幕幻觉,粉嘟嘟的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越走越远,边走还边哭着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她哭出声来,小囡,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这么爱你……
  眼泪哗哗直流,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用手抓紧了被单,仿佛将所有的伤悲都付诸指尖,仿佛要在被单上戳出洞来一般……
  “桃桃,别哭,身体要紧,吃点东西,啊?”严庄劝着她,准备给她重新盛一碗汤。
  她咬着唇只是流泪,她之前无论多么生气,无论多么艰难,都会逼自己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是为了她的小囡能快快长大,现在,小囡没有了,她还吃什么?
  这固执的两个人啊……
  病房外一个,病房内一个,严庄在这中间,左右无策……晚上的时候,宁晋平赶了回来,直奔医院。
  首先看到的,便是在门口一脸憔悴,颓废不堪的儿子,和在他身边自个儿玩着的莫忘,而后进门,便见陶子躺在床上,而严庄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边。
  “情况怎样?”宁晋平走到严庄身边,指指陶子。
  严庄叹道,“医生说孩子没了,大人还好,只是,这都一天了,还一点东西没吃……”
  “不吃东西?”宁晋平反问。
  “是啊!不止桃桃呢,小震也在外面坐了一天了,一粒米,一滴水也没进,和他说话也不理,就在那坐着发呆!叫他进来看看桃桃他也不肯……”提起这两个人,严庄一脸无可奈何。
  “两个都不肯吃东西?”宁晋平想了想,道,“跟我来。”
  说完拉着严庄的手到了病房外,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宁震谦道,“我和你妈要带莫忘回去,很晚了,莫忘该睡了!你进去照顾你媳妇儿!你是军人,是男人,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首先要想到的是你该怎么负责!你爱在这坐着也好,爱发呆也好,随便你!我和你妈得先走了!”
  宁震谦死水一般的眼神看了眼宁晋平。
  第232章 爱到尽头
  更新时间:213…7…22 22:2:55 本章字数:5251
  而宁晋平则毅然牵过莫忘的手,拉着严庄离开,将满室的阴影留给了宁震谦。
  医院外,严庄驻足,忧心地看着宁晋平,,“真这么走了?俩孩子怎么办?”
  宁晋平却沉着脸问她,“他们一天粒米未进,你吃了没有?”
  严庄有些心虚,叹道,“哪里吃得下去?”
  “你也和孩子一般了吗?你以为你还和年轻时一般身强体壮吗?现在你是主心骨,你倒了,孩子们怎么办?”宁晋平斥责之余,更多的是心痛,不过短短数月,严庄竟显老了许多,从前只听她闹着要减肥减肥,而今不用减已缩小了一圈,面色憔悴不说,眼袋、皱纹都异常明显了,心内疼惜,又觉自己言语过了,感慨道,“小庄,辛苦你了……”
  难得从宁晋平嘴里听到温存的话语,严庄含泪摇摇头,“晋平,我不怕辛苦,我只要家里平平安安,孩子们幸幸福福,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糟呢?晋平,我没有把这个家当好,我愧对你对我的信任……”
  “这怎么能怪你?”宁晋平看着妻子,眉间亦堆满忧思,“你已经够辛苦了,是我,几十年来我都以部队为重,没能好好帮你一把,这个月家里情况这么特殊,我还出差在外,是我让你担当得太多了。”
  一席话说得严庄更为伤心,嫁给他的那天起,就知道这是个以部队为家的男人,这个男人将一辈子的时光献给了部队,她从没有怨尤,身为家属,就是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任她严庄有通天的本领,如今也只有一个愧字…俪…
  “晋平,小囡没有了……”这是严庄最无法面对的事实。莫忘于宁家,是突如其来的责任,作为宁家的血脉,宁震谦的孩子,他们固然是疼爱的,尤其,还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孩子,自然吸引了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可是,小囡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在接受、习惯和照顾莫忘的日子里,他们沉重、疲累、无望、疼痛……虽然给了莫忘满满的爱,但是,生活在他们眼前也关上了一扇门……
  本以为这扇门再也不会打开,却意外地得到了陶子怀孕的消息,小囡的到来,就像黑暗里的曙光,照亮了他们黯淡无光的窗,无论宁震谦和陶子的感情归属如何,小囡,都会像一个小天使,给他们带来希望,带来梦想……
  记不得多少个时刻,老俩口在守着莫忘的时候憧憬小囡的模样;记不得多少个时刻,宁晋平满怀感动地感叹老天终究待宁家不薄……
  在儿子的感情纠葛里谨小慎微的老两口,不能再多做些什么,可是,却虔心地期盼着小囡长大、出生,以及终究会长成的,漂亮的姑娘……
  可是,到如今,那果真只是一个梦想……
  宁晋平何其痛心?可作为男人,只能轻拍爱妻的肩膀,“小庄,不要太难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怎会不难过?在儿子和陶子面前强撑的坚强,在丈夫面前卸下伪装,“晋平……为什么会这样?”
  谁也答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人世间的果,皆有它的因,而他们,却找不出这因在何处……
  “走吧,先吃饭!回来再看看他们。”说是要走,不过是激宁震谦,实在的,又怎么放得下那两个孩子?
  宁晋平一只手伸进口袋里,里面有一把长命小金锁,是母亲在得知有了小囡之后准备的,交给他,让他在小囡出生那天给小囡戴上。自那时起,他便戴在身边,有事没事拿来玩玩,期待着孙女儿的出生,据母亲说,这锁,是可以保佑小囡长命百岁的,从不喜神佛迷信那一套的他,却愿意相信,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小囡,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然,长命百岁……这究竟是讽刺还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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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晋平和严庄把莫忘带走了,宁震谦坐在走廊里,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他心上一般,每一步,都在提醒他,里面躺着比他伤得更深的人,躺着需要他照顾的人,可是,他怎么能,怎么敢,怎么样,去面对那一张脸……
  里面传来她轻轻的咳嗽声,很轻,仅仅一声而已,可是,却如雷击一般,击中他的心弦,击得他发疼,击得他心神不宁……
  他踌躇着,脚步在地上轻轻挪了挪,心中仿佛有一股牵引力一般,要牵着他往内行,可是,身体却被另一股意念控制着,无法走进……
  直至里面再次传来一声轻咳,他再也无法控制,起身便冲进了房间,速度快得惊人,怕的是,再慢一慢,他又会没有了勇气……
  近距离地,清楚地看清了床上的人,脸色白得如纸一样,昔日光泽粉红的唇亦泛起了青灰色,瘦削的身体躺在被子里,如平的一般。
  他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受,这不是他的囡囡,不是……
  他的囡囡是活泼的,充满生命力的,是会追着跑着围着他撒欢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
  又一阵轻轻的咳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一片薄薄的落叶,在风中轻颤。
  如何忍睹她这般憔悴的容颜?他含泪扭开头去,喉间哽咽。
  默默倒了一杯温水,捧到她面前,轻唤她的名字,“囡囡……”不觉喉间如堵,声音嘶哑。
  她如纸的面容,紧阖的双眼,眼皮微抖,长长的睫毛微惊。
  “囡囡,要不要喝水?”他凝视着她干燥的唇瓣,哑声问。
  然,她只抖动了几下睫毛,却没睁开眼来看他。
  他心内剧痛,深知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愿意见他,此时此刻的她,必然恨透了他……
  “对不起,囡囡……”几近呜咽,是否,还是走到了尽头?而爱的尽头,仍然只有这一声“对不起”……
  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无法再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愿睁开眼,可是,鼻息却因情绪的激动而起伏,眼泪,从合着的眼皮底下缓缓淌出,一直流进脖子里……
  她的泪……她的泪,从来是他心中易碎的珠……
  他悲泣一声,头埋进她颈间,凌乱地吸着那些泪珠儿,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眼泪也漫进她颈间,和她的混合在一起,再分不清哪颗是他的,哪滴属于她……
  感受着他的胡茬蹭在她颈间的刺痛,她心中如利刃划过。有人说,爱到极致,便是流血的男人为你流了泪,流泪的男人为你流了血……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她,爱到极致也是伤到极致?
  这个在她肩头流泪的铁血男儿,他们还可以怎样爱?
  她闭着眼,看不见他流泪的眸,看不见他痛苦的容颜,她只看见,她的小囡,在黑暗里越走越远……
  “小囡……小囡问我们为什么不要她……”她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泪流满面。
  他伏在她身侧的身体一抖,呜咽声埋在了她肩头,“对不起,对不起……”他和她一样期盼着小囡的到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爱小囡,可是,小囡还是结束在他的手里……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疲倦地侧过脸,连流泪,都变得那么辛苦……
  原该相互取暖的两个人,却在这般初夏的黑夜里,如隔了一座山……
  她皱起眉,再一次地连续咳嗽。
  他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是谁的泪,“囡囡,不舒服吗?喝点水?”
  看着她干燥的唇,他把倒好的温水喂到她唇边。
  然,她闭了唇,闭着眼,犹如不曾听见。
  “囡囡……”他换了小匙,将一小口喂进她唇瓣里,可是,她不吞咽,不配合,水流了出来,流向一侧。
  他无力地放下小匙,叫来医生,医生说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