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7 19:34      字数:4783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奉上~~
  ☆、36
  第三十六章
  宣室殿外;太医顾院正当值。胡太医来跟顾老太医交班,问了一些情况,顾老太医摇了摇手,示意情况不好。胡太医凝重地点了点头,两个老医者低声商量着什么。
  殿内暖阁;明黄的帷帐随风飘动;龙涎的香料在镂空的鎏金盏鼎中焚烧。陷入昏迷的皇帝睡着床中;阖上的眼睛有了一点翻滚;有转醒的迹象。
  那焚香缕缕;淡白的的颜色混着丝丝白烟。
  陈美人守着床边;有些困顿。夜这样沉寂,她厌恶这样的沉寂,寂静得好像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听;也厌恶这样龙涎的香味,好像透不透起来,夜这样安静,连皇帝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床边的帷帐上投射着窗外灰白的月影。每当这样安静的时候,陈嫣然靠在床边,狭长的美目倦怠地阖起,她无比厌恶这安静,厌恶这呼吸声,连带着自己都厌恶起来。
  仿佛就一直这么过去了,困倦的丽人慵懒地靠着,幽幽的想,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
  殿外传来一些小小的动静,悉悉索索的,有内侍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陈美人一下子惊醒过来,轻声喝问:“怎么回事?畏畏缩缩……”
  那宫人低声道:“东宫那边的人来说,太子带了隆庆公主前来,奴婢说了陛下睡了,东宫那人就是不信。”
  东宫?太子……
  他可从来不是这样鲁莽的人。
  陈美人狭长的凤目一抬,有些讽刺的扬了扬嘴角,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宫人屏息。又侧脸留意了下那明黄罗帐之后皇帝的动静。
  蓦然的,帐内传出皇帝的声音、有力、醇厚的声音。
  病床上的皇帝睁开眼睛,冷声道:“让他进来。”原来,病中的皇帝早已经醒了,一手撩开帐子。
  陈美人伏倒在床边,小小地抽泣起来,晶莹的眼泪就直直流了下来,她在皇帝面前总是一派天真,连眼泪都不擦去,竟是喜极而泣,一张俏脸哭的花容失色:“陛下,陛下……您醒了。”
  皇帝最讨厌妇人哭泣,偏偏这陈美人又是他心头所爱,半分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容颜又憔悴不堪,知道她整夜守在这里,皇帝心中也是阵阵感慨:“好了……爱妃,朕醒了,朕没事。”
  又朝着宫人指了指外边,说:“让太子进来罢。”皇帝眼中的情绪不那么明了,晦暗的,眼睛低垂着,没什么精神,看上去确实是久病沉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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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宫之中,魏太后所在的延庆宫中。
  那回廊虚凌于水上,廊腰缦回,廊下便是一泓太液湖水,湖水碧绿清澈。正值深冬,难以看到盛夏时候太液的一番美景,那漫天叠嶂的莲叶荷花,待夏风一吹,一一风荷举。而此刻隆冬之时,而咫尺之外的太液空空荡荡,烟波浩渺,清风徐来,令人心神开阔。
  盲了眼睛的魏太后坐在回廊之中,半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步摇,穿着深色常服,步摇簪珥,惟用假结,绕以翡翠为华。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小小的蝈蝈,原本安静的蝈蝈,突然欢乐的叫个不停。
  老太后空洞的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逗了逗手中的蝈蝈,乐道:“小东西那么开心,是哀家的阿冀要来了么?”
  魏太后身边的康英公公凑趣,皱着脸笑着道:“蝈蝈最是聪明了,这不,裕亲王就在来的路上了。”
  这几日裕亲王昏定晨省,风雨无阻,只怕现在正在来的路上了。
  魏太后点了点头,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家,有些得意的神采,最喜爱听到别人夸赞赵冀,脸上竟有着小孩子般的得意,笑道:“哀家这几个儿女里,裕亲王是最孝顺的了……”
  皇帝愚孝,为人刚愎;长公主果决,甚有魏太后之风。只有小儿子赵冀贴心爱闹腾,只有在这小儿子身上,魏太后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才有那种优越和温馨。
  “谁说不是呢?裕亲王真真是孝顺,不管是刮风下雨,可没少过一次。”康英伺候了老太后大半辈子,极是明白她的心意,总是拣着好话说。
  果然魏太后听了很是开心,脸上的皱纹的消散开了去,乐呵呵的道:“谁说不是呢……”她逗弄着笼子里的蝈蝈,又问旁边的侍女:“执儿,你去看看来了没有?”
  那侍女垂手,道了一声“喏”,后退着走了出去。
  许久也没听到消息。
  魏太后空洞的眼中不由有些焦虑:“阿冀怎么还不来?怎么回事?”
  康英也有些急,但面上一片平静,还不住地安慰:“太后再等等,许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样么……”魏太后抬头,“看”着空中某个地方,眼中有不明的情绪,整张脸显得压抑,太液湖上的冷风吹来,魏太后揉了揉额头。
  裕亲王赵冀确实是在来的路上,太后预料的时间并没有出错。
  同一个时刻上,两条交错的小路上。裕亲王正向延庆宫,宁珂也跟着太子走向宣室殿。
  就在一个转角的距离蓦然相逢。
  视线再一次相交,有些难以描绘的阴霾。徒然的相逢,水滴的雨巷,密集的小雨。又是这样一个雨天。
  裕亲王只觉心下一震,他几疑自己眼花,但倾城的容颜便如一道明快的闪电,划破暗夜沉寂的天空,划开他的心间,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他突然忆起那次负荆请罪,宣室殿外的那名盛装女子,又想起记忆深处的那名早已作古的女子,长姐般的温柔美好,是不是她?怎么会是她?若不是她,为什么又会这般相似……
  “是你……你是?”英俊的裕亲王赵冀无声的动了动嘴唇,然后宁珂却看懂了。
  是你——那个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你是——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宁珂想,裕亲王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吧?她淡淡一笑,心里想的是,作为和亲公主的她,命运又会走到何处呢?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眼前这个男子?
  宁珂一双美目似乌黑如点漆,隔着密密的织雨,幽幽地望着裕亲王,光华流转不定。
  她束着双鬟,乌发间只有简单的装饰,身着薄绡紫衣,裙色极淡,面上也是并无宫妆,不复那日的盛装,失了一份华美,倒更显她的清丽无双。
  正是裕亲王心旌摇动之际,太子赵瑜将那份震惊看在眼里,笑得风轻云淡,道了一声:“皇叔。”
  裕亲王赵冀是何等惊醒之人,马上回过神来,饶是如此,还是在一瞬间被宁珂的容貌灼了眼睛。他谦逊地一笑:“太子。”整个人看上去那么风姿绰约。
  从始至终,宁珂低眉顺眼,不曾说一句话。
  眼看着太子带着那女子走向宣室殿,赵冀心中无限惆怅,竟连那倾城女子的声音都不曾听到,实在是憾事,裕亲王并不像皇帝一样贪恋美色,心中对那女子确实是起来爱惜之意,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楚楚可怜见的,让人看了就想保护。赵冀唤来了旁边的宫人,问:“那女子是什么人?太子妃吗?”
  那宫人道:“原是和亲公主,封号为隆庆。”
  赵冀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是她。
  待见太后之时,裕亲王便有几分心神不定,他一向在太后面前不藏心事,魏太后很快发现了他的心事,便问。
  裕亲王赵冀道:“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宫人,实在貌美……”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魏太后已经明了。
  “左右不过一个宫人,寻了出来,哀家赐予你便是,也省的你成天惦记着!”魏太后大笑起来。
  “那儿子就先写过母亲了。”赵冀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地行了谢礼。
  魏太后罢了罢手:“不妨事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可要留心了!”
  康英退在一边,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回廊之上,母子低头密语着谋划。
  再说宣室殿中。
  太子赵瑜带着宁珂给皇帝请安,要怎么安置隆庆公主,还是得有皇帝决定。
  行礼之后,皇帝并不叫起,宁珂不由担忧起来,偷偷抬眼看了眼皇帝。病床上的皇帝那样苍老和虚弱,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英俊的容貌,大约就像正值盛年的裕亲王一般。皇帝眼中的光芒是宁珂所看不懂的,她有些害怕,惶恐地低下头。
  皇帝几难自恃,心头一震,突突地跳着。乱了心神,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世上竟有这样相似的人,陈美人只是眉眼间相似,而宁珂却完全是顾后的模样,甚至是顾后最好的样子也不及。
  皇帝隐约想起梦中的顾后,飞仙而去,就是眼前这幅模样。
  怎么会是她?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宁珂福了福身子,按照太子实现的吩咐,道:“民女宁珂,先前陛下亲封的隆庆公主。”
  宁珂的美,“美若天仙”,众人心中想起这个一个词,一直在想美若天仙是什么样子,大约就是眼前这个少女。陈美人立在一边,不由吸了一口冷气,王爷啊……你那日想到把嫣然送入宫中,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太子会送来一个更像顾后的女子。我的王爷啊,你千算万算,只怕也算不到这个吧?陈美人低低地轻笑,一双狭长的眼睛端详着宁珂。
  陈美人看她的神色,竟和那日太子妃的神色那样相似。
  那日东宫之中,宁珂躺在床榻之上小憩。太子妃亲自选了换洗的衣衫,内侍捧着衣衫到了房中。因为是太子带回的女子,府里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可是这个女子真实的身份却叫人捉摸不透。
  “你可真美。”谢云书衷心赞道,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不多见的美人,小妹虽负盛名,实则是没有张开的孩子罢了。宫中新宠陈美人再美,也只在眉眼间酷似眼前这位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太子妃……”宁珂细细打量谢云书服饰打扮,聪慧的她联想到昏迷之前看到的太子,立刻确立了现在的处境,谦卑地行了一个礼。
  太子妃谢云书眼中就流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这个女子不光貌美,还很聪慧。
  那个时候,谢云书看她的神情,就跟眼前的陈美人一样。宁珂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皇帝蓦然可是起来,但是神色是欢愉的,朝着宁珂招了招手,道:“原来是你,你留下罢。”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嗷嗷……第三更要怎么来?握拳码字~~
  ☆、37
  第三十七章
  “匈奴那边是怎么个情况?”皇帝靠在床边;问着太子。
  宁珂已经由着宫人带了下去。陈美人见势,也就跟着走了出去,大约是去查看煎药的情况。狭长的凤目极尽讽刺,她一贯是这样的;为人极为跋扈、张扬,皇帝也从不约束。她一袭几近正红的宫衣,层层累叠,裙摆摇曳极地,冷然地退到殿外。
  陈美人退下后,太子赵瑜道:“李老将军还在重伤之中,李逸来消息说;探听到匈奴内部出了问题。”
  “哦?”皇帝来了些精神,往床榻上方靠了靠;道:“往下说。”
  赵瑜找了一个软枕靠在皇帝背后,仔细道:“在匈奴的细作来报说,匈奴左谷蠡王反了。所以匈奴才一直在边境上虚张声势,就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没有功夫去顾及他们的内乱。”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兵行险招,能想出这个计谋的人,必然是断定了我大赵不会出兵!可恨啊!若是当时趁其内乱,说不定便能踏平匈奴。咳咳……”皇帝说的又急又快,不由咳嗽起来。
  太子赵瑜上前,拍了拍皇帝的后背,道:“父皇不必懊悔,那左谷蠡王的反叛就跟闹剧一样收尾,匈奴的左贤王不出五日便攻破了左谷蠡王的部落,左谷蠡王现在人头被割下来,悬在辕门上。”
  “左贤王?”居然能那么快的瓦解反叛势力,这个人必定是赵国可怕的敌人。
  “是,一样是匈奴单于的继承人担当。”赵瑜补充道。
  “啊,原来是那个人的儿子啊。”皇帝点了点头,神情冰冷的可怕,“太子,要是有一天朕走了,你镇得住他吗?”
  “那个人?父皇,您说的是谁?”匈奴的女汗王,还是王夫?赵瑜心思百转,皇帝指的他到底是谁?
  是匈奴那边,还是顾均、裕亲王或则魏太后?
  皇帝冷冷一笑,没有回答。太子不是不懂,反而是看的太清楚。
  太子沉毅地点了点头:“镇不住也得镇。”
  皇帝深深的看着赵瑜,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起:“朕看到他样貌的时候就在起疑,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以使臣的身份来我赵国。万万想不到啊……”
  赵瑜尚未说话。
  皇帝话锋一转:“瑜儿,你可是父皇为何要你迎娶谢氏?”
  赵瑜神情一滞,有些沉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