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7 19:34      字数:4758
  赵玦却没有再说话,冷眼垂眸地看着她,半响才说:“弯弯,你喜欢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有意见,可是你真的想好自己要什么了吗?”
  “我想要什么?”她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顺着赵玦的话往下讲,忘记了这就是默认自己根本就不喜欢雁回,如赵玦所说,只是在逃避而已。
  “我想要的……”杜弯弯脑海中一下子晃过很多,突然有仓皇的笑意,她听到她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我想有一个人真心的对我好,只因为我是杜弯弯才对我好,不是为别的。”心底那个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在脑海中呼啸——“你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真心?哪有什么真心?你还相信那种飘渺之物?他们都在算计你呀!”
  杜弯弯冷笑,之后变得很平静,平静地好像刚才心底的话没有出现:“我想要一份纯粹,没有野心,没有算计。可是你们的心都太深了,赵瑜是,你也是。”
  赵玦仔细地听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个很绝情的弧度:“你想要那种纯粹的,是不存在的。”
  是的,是不存在的。不管是赵瑜,还是他,都是非常复杂的人,他们生于皇家,生来就是为了野心和权谋。
  赵玦脸色苍白,唇色却是病态的艳丽,每次他被逼到绝境就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眼神是晦暗的,眼底却有一点点光束,像是灯火将尽时的最后光芒,可怜的哀鸣,又无比的坚定。
  “赵玦……”杜弯弯心里慌了一下。
  祠堂里这样幽静,花岗岩铺的地面这样冰澈透骨,祠堂并列三个三开间,加上两尽间,共十一间,主殿的讹角方形檐柱后,杜弯弯跪在那里,单薄的背影跪的笔挺。檐下正中悬着杜驸马手书的匾额,赵玦站在檐下,靠在檐柱边。
  杜弯弯跪在那里,借着淡白的月色,可以看见自己平金绣花的袖口,一重重,一瓣瓣的金线绣梅花,手指抚上去,纤纤的手指透出白瓷一样的细腻颜色。那梅花用金线绣成,如同腊梅一样。她垂下眼去,这场景让她心慌——因为赵玦是这样了解她。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夜是这样安静。打更的声音一声一声传过去,内殿里没有点灯,逐渐西沉的月色透过隔扇门照进来,月华如练,撒了一地,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杜弯弯痛恨这样的沉寂,压得她好像透不过气一样,身后是赵玦的呼吸声,并不急促,微显压抑。
  “赵玦,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向后瞥了一眼,身形却纹丝不动。
  “杜弯弯……我觉得累,你的性子什么时候才好起来?”说完赵玦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了,夜这么凉,他一向患病在身,现在却陪她在阴冷的祠堂,怎么了不受凉?
  累?杜弯弯心中心里突然一抽,不光是他,她也很累,为什么?
  “你永远这么倔强,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会去完成,哪怕头破血流也义无反顾。”赵玦唇上的艳色已经退去,变得苍白,说出来的话有些异样的情绪。杜弯弯低眸听着。
  “弯弯,我常看到那些南来北往的雁阵,无论一路多艰辛,它们每年都会北飞,可是不要忘记,它们会在来年春天回到这里。所以弯弯,要记得回来的路。”说的最后,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杜弯弯心里想了想,抬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时候想,你性子不好,那也没有什么。只要我在一天,我总是会一直纵容你下去的。弯弯,你应该到我身边。”赵玦说的很耐心,他原本有些阴沉,此刻看上去方和常人无异,竟然有些明朗的味道。
  不想到赵玦会在祖宗灵位之前,说出这样的的话来,杜弯弯心中一下子很多情绪闪过,不知觉的时候,赵玦已经在她身前站定。
  赵玦的手指很冷,他俯下身来,抬着她的下颚,微微地抬起:“我的耐心快用完了,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喜欢你。”他说着温柔的话语,却没有办分欢喜,像在平静地接受一个事实。
  杜弯弯眼睛睁得很大,他说的每一个字她抖都懂,可是又像是都听不懂。她的眼睛生的很美,所有的灵动和神韵都在眉间、在眼底。她睁大眼睛的时候,又稚气的不得了。
  赵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薄薄的嘴唇就印在她唇上,唇齿间,他的话语低的不能再低。几近叹息:“我常常想,你的容貌不是最美的,脾气也不好,那么多人,为什么非你不可呢?”
  这不是赵玦第一次吻她,也不是他强硬地逼迫她,她原本可以推开,然而她没有,只因为赵玦那句话。这个世上那么多人,有很多人都很好很好,为什么有的人就是那么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无可代替,任凭别人再好,再美,也无法替代。她的心里突然有瑟瑟的苦楚,那么难受,火光电石间,心神俱震。
  他的嘴唇很冷,渐渐地带有炽热而灼人的温度,像是饕餮的兽,密密地啃食。他背着灵位的方向,杜弯弯的一双眼睛却空洞的看着那森然的灵位。
  “他们在看着。”她的声音空灵,没有半分情|欲。
  赵玦动作不停,手一挥,掌风将双钩一荡,方柱上的帷帐纱幔就落了下来,吊念亡者的白色纱帐无声而落。
  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赵玦在她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她吃痛,感觉嘴唇都被咬破了,不由呼痛。他便轻而易举地攻城陷地,他的手覆在她金丝绣成的衣带上,沿着衣带的方向,揽着她的腰身,渐渐地将她放倒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外袍的衣带。
  身体的倾倒,让杜弯弯不由的伸手勾上赵玦的肩膀和脖子。他,还是那样消瘦啊……骨头那么磕人,却是那么熟悉的怀抱……是赵玦的怀抱。
  唇齿交缠间,她的外袍已经被解下来,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一直被悬起,逐渐的向下倾倒,最终触及到了地面,她的心也回到了原处。
  身上的人呼吸逐渐急促,扶着她腰间的手滑入她的里衫,他的手那样冷,她下意识的挣扎扭动,换来更加强有力的抚触和惩罚性的深吻。身|下是幽深冰冷的祠堂地砖,身上是紧密狂野的交锋。
  杜弯弯抱住赵玦,感觉自己像碧落海上的落难之人,抱着浮木,起起伏伏,不知道是得救了,还是苦难的开始。
  她的里衣绣着同样的花色,凹凸的金线绣花,在赵玦手下开出一朵朵繁复的花来,也在他手上印出起伏的印刻来。
  杜弯弯细细地喘着气,各自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他终于移开嘴唇,在她眉间、鼻尖、下颚、颈间、锁骨,一路顺延而下。
  这样紧密地贴合,像是天设般匹配。
  月光透过门户照进来,正巧云遮月,殿内一片黑暗,唯有彼此是可以感知的,纠缠的年轻躯体,阴森冷僻的侯府祠堂,也有他会在这样的地方肆无忌惮,也只有她会在这样的地方背天弃地,只因为他们骨子里相同的倔强和血液里相同的不羁。
  阴森的灵位,帷帐后的纠缠,突兀的“咕噜”声响起,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我饿了。”杜弯弯回到家就被罚跪,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她听到自己肚子饿的声音,她有小小的尴尬,很快又觉得是一种可行的说辞,说的简洁,语调是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魅惑,带着尾音。
  赵玦伏在她身上,动作一滞,埋在她胸前,不见回答。
  “你是成心的。”半响他缓了过来,在她耳边呵着气,轻声说,声音暗哑。
  耳朵永远是杜弯弯敏感的地方,她原本飞红的脸上,此刻更是透红透红。杜弯弯眨了下眼睛,眼中神气游离不定,像是这冷月下的纱帐花影,风移影动。她耳廓红得透了,连小巧的耳垂也透红透红。赵玦敲在眼里,只觉得分外可爱,又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这才放开她,支起身来,替她穿好衣服。
  “……”她羞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身上微汗,她小小的身体被热的出了汗气,那幽幽的香从里衫透出来。
  赵玦心猿意马,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噬,忍不住便向透红的耳下吻去。她身子酥酥麻麻,像是化作了水一般,他只觉得怀抱中的弯弯身体在微微发抖,眼底有些惶恐与迷茫,怪可怜见的,十分叫人怜爱。
  最终赵玦还是“坐怀不乱”,仔细替她系好了衣带,道:“吃些东西去吧。”
  “嗯……”她点了点头,浑然已经忘记了长公主让她在此罚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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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被罚的事情,母女二人生了嫌隙。
  第二日,长公主亲自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到了弯弯房间里,才将女儿哄好。
  说了好一会的话,母女二人居然说道长公主和杜驸马是怎么认识的。
  长公主脸上露出笑意,那笑容让她看上去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是一个怀春的贵族少女:“我于车辇上轻骑而过,风吹帘动,看见你父亲坐在向阳巷尾,淡然做伞,伞骨支在那里,他淡笑如玉……我此生都无法忘记这个人。”
  向阳巷……杜弯弯听着,默然地点了点头。
  不难想象的,陋巷的雨落下来,肮脏的水溅开来,巷尾有修竹润泽,大雨虽停,竹叶上的积雨顺着叶子的长势落下来。穿着粗布白衣的男子,光华难掩,淡笑地制伞……天家的公主惊鸿一瞥,从此再难忘记。一个是皇家贵胄,一个是贫苦俗子,原本连一线机会都没有,而此刻他们正幸福和美地生活在一起。
  “母亲……”杜弯弯失语,一时间心里感动的说不出话。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像父亲、母亲这样的生活。
  “所以,母亲并没有门户之见,更看不起匈奴人,可是,那个人——”长公主组织的言语,希望能说服女儿。然而,弯弯很快罢手打断了。
  “母亲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再见他了。”杜弯弯立在窗边,阳光描绘着她秀气的脸庞,她说的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舍。但是——怎么会真的没有不舍呢?
  “哦?”长公主微微吃惊,也仅是一瞬,马上恢复了之前微笑的样子,看着女儿冷然的眼神,心底莫名一怔:这个女儿不像她,也不像思远,不见得比他二人美,却比他们果决勇毅的多。
  长公主赵翎回过神来,揉着女儿单薄的肩膀,道:“别在房中闷坏了,怎么都不和那些小姐们一起吟诗作画了呢?”
  弯弯她出去的时候,回来被罚跪,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出门的原因了,长公主却要她出去走动,不要闷坏了?杜弯弯索然的摇了摇头。
  “再不然,母亲让玦儿陪你去相国寺上香,你看如何?之前不是常夸那里的花卉开的好,想来院子里的绿梅也该开了,满院子的绿萼梅花,你瞧见了一定会欢喜的不得了……”长公主以为女儿嫌那些官家小姐无趣,又接着建议。
  耳听母亲提到那个人,杜弯弯心里一慌,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然点了点头。
  长公主展颜一笑:“那就好,母亲去安排。”
  ☆、19十九章 魏太后
  马车出了长公主府,缓缓地驰着,渐渐闻到一阵淡淡的梅香,想来是离相国寺不远了。
  马车走着山路,果然,走了些时辰也就停下了,停在山寺门口。原本热闹的相国寺,如今却冷冷清清透着不寻常。
  “上面吩咐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杜弯弯坐在马车里,听到寺里僧人拦阻的话语,语气居然还颇为倨傲,听着就像是手里捧着圣旨一样。
  “仔细你的嘴!我等长公主府的人也是闲杂人等吗?”半夏娇声怒斥,料想是气不过那僧人嚣张的气焰。
  自己活了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被当成“闲杂人等”拒之门外,杜弯弯不禁莞尔一笑。
  “这也笑得出来?”赵玦冷冷瞥了她一眼,他奉姑母之命,陪着杜弯弯出游。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一脸的憔悴,看起来像是那夜里受了寒,身体又不好了。
  车里的二人心平气和,车外的半夏却不依不饶,半夏是四个侍女里面脾气最耿直的,火气也大。
  只听那僧人道:“不管是长公主还是短公主,都请回吧……”
  半夏气得跳脚,拔高了声音。
  杜弯弯侧耳听着,看向赵玦:“也不知道今天谁在寺里,那么大的架势?”
  “还能有谁。这世上能大过姑母去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已。”赵玦闭目,冷冷道。
  杜弯弯沉眸,想了想道:“那我们去别处吧,原本就是出来散散心,去哪里都一样。”
  赵玦端坐在那里,点了点头。
  半夏和僧人吵得起劲,难为他一个佛门中人竟然也有这么大的火气?杜弯弯又笑起来,便欲唤住半夏。
  突然——
  “是谁在哪里高声说话?”
  寺里面传出宦官特有的尖而细的声音。
  半夏识得那人,已经福身行礼:“康公公。”
  那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