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掂着手里的篮球，三井想着就算自己前去解围也不会受到什么满意的回应，不如再看一会儿，看一色准备如何解决那些家伙。那个抱着篮球和一色一般高的男孩应该就是她的弟弟了。
  “我一早就来了。”小堇似乎在辩解什么。“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得了吧小弟弟，篮球场是用来打篮球的。就你那十投进一球的技术，留在学校体育课上玩玩就足够了。赶紧滚吧。”
  三井正感慨怎么一色的弟弟性格和她相差如此之大，却见那个个子足有一米八的男人伸手推开了挡在前头的一色。“小姑娘要是想留下来看看我们精湛的球技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哦？”那么说着，他看向身后的同伴。
  话音落下后，球场上顿时回响着他们嚣张的笑声。
  如果是平时的一色，一定会拿起篮球砸向那个男人。可是现在的她显然有什么顾虑，仅仅是护在弟弟身前却没有下一步动静。是有什么顾虑吧。
  篮球在之间转了几圈后，三井单手拿住篮球推开了那扇已经破破烂烂的铁丝门。生锈的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还未等三井说一句早上好或是简单的哟字就成功把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三井哥哥。”小堇是最先做出反应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一色回首看了一眼三井，说不上来是什么眼神。无奈中又带点庆幸。
  “哟，你的弟弟有点多啊一色。”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些少年，三井显得颇为轻松的模样。随即收到眼刀一双。
  “来帮手了？”没等一色接话，挑事的男人先行抢了话语权。“呵，就算来了一个大个子也没用，你们……”
  话未说完，却见橙色的球脱离三井的手，以漂亮的弧度飞向篮筐。场面瞬间寂静，直到篮球进框的声音响起，悦耳的空心篮。起初是间隔时间较长的“砰砰”声，而后随着弹跳次数的增多篮球的落地声也越来越轻，最终滚到了球架后边。
  三井站在三分线外，甚至连姿势都未完全摆好，只是轻轻松松地将篮球投了过去。
  “巧、巧合！”从呆愣中缓过神的男人A忽然蹦出那么一句。他指着三井空空如也的手道，“运气也未免太好了这家伙。”
  对于这样的评语很不满，极度不满。他三井寿向来靠得是实力。摊手伸向小堇，三井道，“一色，球给我。”
  听到一色这个称呼的时候，一色花先是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他叫得是小堇。
  还沉浸方才那个三分球中的小堇忙不迭打了一个激灵，把球递给了三井。“是、是！”
  接到球后的三井作势运了运球，而后闪过身前的男人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再次投了一个三分球。优雅的弧度，好听的声音。
  脚尖落地后他又一个转身，抬手盗走了男人B手中拿着的篮球，运球上篮后一个反身灌篮。球架被震得摇晃不止，三井维持灌篮的动作笑着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男人。是那种很嚣张的笑容。
  小堇几乎是尖叫出声。不懂篮球的一色也不禁觉得……那样的三井寿很帅。更重要的是，很解气。
  “就你们那样的水平，留在学校体育课上玩玩就足够了。”分别将篮球还给了小堇和男人B。在把球传给男人的时候，三井原封不动的把他们的话还了回去。
  该怎么形容？大概是无血之战之类的。目送那些男人灰溜溜地离开篮球场，一色回首看着三井扬了扬眉。
  “……嗯……”没想到你还真的很厉害。当然，后半句话是腹语。
  “嗯？”等着一色把话说下去，可是等了许久还是那个简单的“嗯”字。三井不得不反问一句以便引出一色的后续话题。
  “这是我弟弟，一色堇。堇是花的一种。”
  “三井哥哥好，刚才简直酷毙了！”
  三井觉得，一色花的弟弟比她可爱太多了。起码他会对自己用敬语，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和善的多。好吧……骨子里的骄傲也得到了些许慰藉。
  “想打的位置是？”
  “得分后卫！”抑扬顿挫地报出自己的志愿，而后又腼腆地低了低头，“其实本来想打控球后卫因为个子不够高的关系……不过上次看到三井哥哥……”
  当一色得知自己的宝贝弟弟因为看了三井的一场球赛就改变了自己的志向，不由吃味地横了三井一眼。言下之意——我弟弟正值青春期要是你敢做出坏的榜样我就和你没完。
  三井瞥了回去。眼里满满都是——喂喂，你这是拜托人的态度么。昨天的你果然是我的幻觉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吧。
  瞅着身前的亲姐姐干哥哥……大概，四目之间冒出的火星，堇的脑后不由冒出一串省略号。
  教球的过程中，一色坐到了最靠边的地上。仰视的角度有点累，外加阳光直射分外刺眼，于是她又起身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背光后顿感舒适不少。
  篮球在地上弹跳发出的砰砰声一直围绕在耳畔，像是课堂上老师千篇一律的讲课声那样枯燥。
  一色也终于发现，什么叫做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与小堇生涩的动作和惨不忍睹地进球率比起来，三井真是厉害的过分。当然，这种想法才出现在脑海中就被扼杀了。
  是经验和年龄的关系，她绝对不能承认小堇比谁谁谁弱。
  三井喊停的时候，堇坚持还要再练一会儿。于是便成了两个高中生坐在地上围观国中生打篮球的画面。
  单腿弯起，另一腿伸直，三井将前臂搁在膝盖上背倚铁栏而坐。喘着粗气想拿毛巾擦一擦汗却发现身边没有这样东西。
  “……我忘了。”确切的说，一色压根就没想起运动完之后毛巾和矿泉水是必备物品。“下次再准备吧”那么说着，她将口袋里的餐巾纸递给了三井。
  ……
  三井告诉自己，一色没说“这种东西你自己带”就很好了。不能和不良少女计较太多。
  “对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色顺口问了一句，“你认识神崎优？”
  微愣了一下，三井应声点了点头。“邻居。”
  “居然是那么近的关系。”一色扬了扬眉，“看你们的样子不像。”
  “不打篮球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也对。”神崎少说也是半个优等生，不能和混成不良少年的三井走得太近。
  “我是说。”一看一色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于是好心补充。“神崎不打篮球之后，我们就没什么联系了。”
  成功看到一色愣住的表情，三井不由心情大好。
  “诶？”
  Chap。14　生活的方式
  『人总是不快乐，因为希望太多，得到太少。
  人总是不快乐，因为希望得越多得到的越少。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笑醒后发现现实炎凉，还是哭醒后发现原来一切都好？
  生活已是如此的艰辛，为何还要插手别人的人生。』
  三井以为一色在惊讶过后会立即询问神崎的过往，可惜等了许久只等来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哦”。再抬眼的时候，就连起初的惊讶也一扫而净。
  这不正常。从女生的八卦度来看，一色的反应实在不正常。
  “就这样？”
  “不然？”
  岂料三井发出质疑后反被一色回问了。
  “喂喂，你们是朋友吧，关心度略低啊你。”这样说来，神崎似乎也没有把自己的事告知一色。三井眉心微皱了一下，跟着两腿一并伸直，坐姿甚显慵懒。一色则是收回了一条腿，坐成三井方才的样子。
  背光而坐的他们，垂眸便见彼此的影子。只是因为心中各有所思，他们都未发现，互换坐姿后所呈现的倾斜的影子中，二人正呈牵手的模样。
  篮球被搁置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
  “我和神崎不是那种放了学一起吃小吃逛街聊八卦的关系。”停顿片刻，一色仰首望向碧蓝的天空。“而且，那些事我知道与不知道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既然如此，又何必倾听别人的过去，更何况还不是从当事人口中。
  一色不爱麻烦人，同样也不爱自找麻烦。
  氛围霎时安静了下来，唯有小堇运球的声音回绕耳畔。暖阳下奔跑的身影，挥洒的汗水，所有的色彩与声音汇聚成一个点侵入大脑。食指微颤了一下，一色却不知这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像是找到了尘封许久的小木盒，却因为不确定它是否属于潘多拉而不敢轻举妄动。
  “小堇。”沉默之后，一色唤了一声小堇。“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没事的，我不累。”
  那么的坚持。一色这才发现，原来小堇也有如此执着的一面。长叹一口气，她歪头看向身边的三井寿，“小堇的身高能打那个……什么后卫来着……”
  “得分后卫。”
  “哦。”听到三井语气里的明显的鄙夷，一色呲了呲牙。
  “才国中一年级而已，小堇的身高还没定型。”很顺口地跟着一色一起喊了小堇，没有一丝违和或者逾越感。“多喝点牛奶。”
  “……有用？”
  一色是难得正儿八经地向三井提问。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三井也是难得对一色起了调侃之意。
  由于都是第一次所以不习惯的原因，当小堇捡完篮球屁颠屁颠跑回场地时，看到了自家姐姐拿起篮球砸向自家偶像的惊天动地的一幕。
  该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他当时的心情？
  ——虎躯一震。
  “那个……”
  看着眼前正在争执的一色和三井，小堇想说些什么劝阻一下，可惜在说了两个字后便词穷了。劝姐姐？可她是女孩子，是弱势的一方，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劝三井？可他亲眼瞅见是姐姐先动的手……
  “那个……”
  脑后冒出各种乱码符号，小堇两眼放空嘴巴呈口字型，颇有石化前兆的模样。
  “啊？刚才你的脸上分明写着揍我吧快来揍我吧这样的字眼，我只是如你所愿而已啊。”面对暴躁的三井，一色表示毫无压力。
  三井明白，这种时候再争论也是白费的。一色就如樱木花道，只不过前者是强词夺理而后者是蛮不讲理。捡回篮球后原地坐下，并将球重重地拍在了地上，三井严肃地看着前方的小堇。
  “再投五十个球后才能休息，小堇。”
  “……诶？”瞬间回神，堇忙不迭道，“是、是！”
  转身的动作还未完成，又听得一声篮球撞击脑袋的声音。「不是吧……应该不是了吧……」堇抱着这样的心理扭过头，只见三井又一次倒向一边，篮球则做了几次弹跳运动后滚到了很远的地方。
  ……
  居然还是！
  浑身呈现瘫软状态，小堇整个人都随风飘荡如杨柳。“那个……这个……姐姐……三井哥哥……这……你们……”
  “敢把私人恩怨算在小堇头上，宰了你哦！”
  一色的总结性发言成功让小堇原地石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推导，现在的三井应该很生气。被人用篮球连砸两下，就算对方是个女生也不能改变情绪走低的事实。可莫名的，在听完一色吼出的那句话后，愤怒便被好笑替代了。
  一色花是个好姐姐。这句话听来就像樱木花道总说自己是天才一样好笑。不，应该比樱木花道是天才还要再不可思议一点。
  三井半蹲下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仍然坐在地上的一色。阳光直直地印射进他的瞳仁，深蓝色顿时亮了些，宛若月光下的大海。“我说你啊……”伸手欲拍几下一色的脑袋作为被砸的回礼，不料话未尽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小花，小堇。”
  感到陌生的只有三井一人。
  “阿神。”“宗一郎哥哥。”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招呼声。
  三井起身后退一步，一色便得以顺利单手撑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又拍了拍掌心，她这才看向站在铁栏外的神。“怎么会在这儿？”
  “远距离跑步，觉得站在那边的男孩很像小堇就绕来看了看。”说话间，神的视线落在了一色身后的三井身上。“你是……湘北的三井君。”
  大眼睛眨啊眨的，一派温文有礼好学生的模样。三井几步上前走到一色身边，随后道，“你好。你是海南大的……”下一场的对手便是海南大，看过录像的三井知道有那么个选手，却不记得名字。
  “神，神宗一郎。叫我阿神就好了。”只不过这一回神没有等三井回应，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们在练球么？”
  “嗯。”本想说小堇跟着三井学篮球，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一来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二来，如果给神造成因为觉得三井球技比他好所以跟着三井的错觉就糟糕了。
  毕竟按照相处时间来看，怎么都是阿神比较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