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9 节
作者:花旗      更新:2023-05-08 11:52      字数:4976
  来得及救你,所以我去救了她……
  往事一桩桩回映我脑中,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在哪个环节杨丝蕊生了杀你之心。
  万般疑惑中,只听杨丝蕊平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清声回答说道:“事后,我派人去打听过,紫萍的父亲是渔民,所以,江南水乡长大的紫萍应该会泅水。”
  啊?!
  我的脑中似被雷击中一般,清晰的浮现紫萍为了‘活命’拼命的拉扯你将你当救命稻草的一幕幕……
  原本以为紫萍所为只是人在困境的求生本能,万不想是蓄了歹毒之意!
  可恶!真可恶!
  好歹毒的心思。居然当着一众人的面欲置我的观音婢予死地,然后还要让我们一众人皆认为这个娇弱的公主正在全力的‘救助’一个已故大臣的女儿。
  等会子,便杀了你们解恨、报仇。
  我不能再让任何对我的观音婢有隐患的事留存。
  ‘呵呵’一笑,杨丝蕊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揭发我?”
  “一来,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官不和皇家结怨,这是乱世之中人能够活下来的根本。二来,如果紫萍咬定自己不会泅水,或者咬定自己虽然是渔民的女儿但并不会泅水,我岂不有冤枉我的‘救命恩人’之心?我的声望倒也罢了,那置我威武英烈的父亲这个忠臣于何地?”
  闻言,我眼睛有了酸涩:我的观音婢,原来你还藏着这般大的秘密。幼时丧父、历尽‘陪葬品’的劫难,又被一个公主算计差点丢掉性命……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而我呢,却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恨得捏紧了拳头:如果当时你向我倾诉,我又会如何呢?是直接揭起反旗还是忍辱负重?
  我想,我也要顾及一下李家的枝枝节节、老老少少,定不会冒然行事。我应该会先忍辱负重,然后暗自做着准备以防万一。
  也许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我我便会生反心,继而定会惹得天地变色……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你便没有将此事告诉我。
  在我感动于你的深明大义间,只听得杨丝蕊淡笑一声,来了一句‘原来如此’后她又笑问,“听你方才所言,丹阳宫中,你只是第一次领略了我欲杀你之心。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次喽?”
  第二次?居然还有第二次!
  自从海中遇难后,我对你几乎是寸步不离,哪有第二次?
  “第二次,四明山,你差点坠入铁索桥底下的万丈深渊,当时我出手救你。你却利用我救你的机会用力将我拉下铁索桥。”
  “你居然……感觉到了。”
  听着杨丝蕊再平静不过的语调,也就说明她承认她欲杀你的事实。
  这个表面看似柔弱的公主,原来却有着这般隐讳、恶毒的心。从小长在宫中的她是受了深宫中所见所闻的耳濡目染━━杀人于无形!
  居然当着我的面杀我的观音婢我都没有发觉: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我!
  我正恨不迭间,只听杨丝蕊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我屡番杀你之心?”
  “李家不过炀帝的臣子,我更不想做一个红颜祸水的儿媳。”
  “你这般断定他为了你便会反了我杨隋?”
  “如今,李唐坐拥天下是事实,这说明他李家确实有这个能力。”
  说话间,你们二人相互注视,各不相让。半晌,还是杨丝蕊开口淡声问道:“还有第三次吗?”
  第三次?!
  如果有,我不介意现在就现身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定定的看着杨丝蕊,轻缓的摇了摇头。
  “倒也没有冤枉我。”杨丝蕊轻笑一声,又道:“今日,为了了断疯牛案这桩公案……你说不分皇后嫔妃,不分主子奴才,只回忆平生,我便知道该来的都来了。我知道,你让所有的羽林军退出‘宜春北苑’便是想给我这个大唐的淑妃、前隋的公主一些颜面。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观音婢。”
  “那是因为你在乾儿的事上敢做敢当。”
  疯牛案?公案?乾儿的事?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霍地,我脑子一亮,掠过乾儿倒在疯狂的牛群中的一幕幕……
  难道我的乾儿受伤并不是意外而是杨丝蕊的蓄意所为!
  若真如此……
  虽然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我知道你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也断不会冤枉她人。
  愤怒至极,心几近发狂,唯有杀人、杀人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我已很久没有这般的想杀人解气了。
  在我要现身的时候,身边一只大手压住了我,回头看去,居然是秦妈妈。
  愤怒间我失了对周边状况的灵敏感知,秦妈妈出现在我身边我居然不知。只见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动怒,接着她轻声道:“今日是娘娘的走火入魔之日,正可以趁着她的不防倾听她的心声,听过后,陛下,你会更疼爱娘娘的。”
  疼?
  是啊,心疼!
  知道得越多,心疼得越厉害。
  “观音婢,我始终想不透,你到底是如何能够这般快的便查出疯牛案与我有关?”
  “既然你可以买到至牛疯狂的丹毒,那我便能够打听到是谁卖的药,只要画出买药之人的图像,卖药的一眼便能够认出来。”语及此,你瞟向紫萍,“卖药的人清楚的告诉我,是她。之所以一眼便能够认出她,那是因为她买药的量太大,大得他无法忘记。”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般断定是紫萍,为什么偏就将紫萍的画像给那卖药的人看?”
  “一个母亲的直觉吧。”
  在你的缓缓讲述中,我明白了个大概。承乾受伤那日,你并没有全然被当时的乱像所迷惑,反倒不着痕迹的取了些死牛身上的血进行检验,依你医术之高,检验出死牛的血中含有丹毒成分,然后你又避开所有的人到铁牛放牛的地方去查看,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些草地上亦有残留的丹毒。
  这丹毒是引得牛群发狂的根本。
  于是,你断定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起蓄意谋杀案。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安定种棉场所的军心,你没将此事公开。而是暗中派人去察那丹毒的出处。种棉场所方圆百余里地范围内所有的药铺你都没有放过,便是这百余里范围内游走江湖的小药摊和长驻山中的猎户你亦一一不着痕迹的盘查。最终,在一个江湖小贩手中你买到了丹毒并且成功的让那个江湖小贩认出了紫萍。
  “其实,疯牛案到底是为了对付铁牛还是为了对付乾儿,一直以来困挠着我。直到那个小贩认出紫萍的画像,我才知道我的直觉并没有错。这深深宫阙,唯有你曾有杀我之心。若这案子果然是蓄意谋杀,恨我和乾儿母子的第一嫌疑人定然是你。你贵为淑妃行动不便,那么最忠心于你的紫萍便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可以自由出入种棉场所,二来便算她失踪几日,有你替她掩护,别人也不会追究她的去向。”
  原来,这对歹毒的主仆知道承乾每日准时会去找铁牛,更算定承乾一定会救铁牛。然后,紫萍利用种棉可以外出的机会不远百里买来丹毒下到牛吃的草中,牛吃后便发了疯般的攻击一切……
  因为有铁牛做挡箭牌,她们二人想着肯定不会有人觉察到其真实目的是为了对付承乾,更不会去察这一起意外。
  ━━好可恶的一对主仆!
  我咬牙切齿间,秦妈妈再度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静,继续听下去。
  此时,你的神情有些迷茫,即使是声调也透着迷茫,“花藤……花藤……告诉我,果然是妒忌、恨蒙蔽了你的心,让你在罪恶的孽海中越沉越深了吗?”
  很显然,听到‘花藤’之语,杨丝蕊的神情很是激动,喃喃说道:“花藤……花藤,这些年来,除了曼青外,再也没有人唤我‘花藤’了。”语及此,她又‘哈哈’一笑,突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石桌,和你面对面。高声问,“恨、妒忌……你为什么不说是羡慕呢?”
  你只是不避不闪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只见杨丝蕊一把抹了脸上的泪,又道:“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羡慕你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他所有的爱。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的儿子名唤承乾,‘承继皇业、总领乾坤’。而我的儿子呢,‘恪……李恪’,是要我时刻记住,恪守妾职、恪守本分、恪守尊卑礼数、恪守教儿心得。不要再认为自己是隋时的公主,同时也要恪儿时刻紧记他不是隋炀旁的外孙。免得我们母子心中只有杨隋而没有李唐。”
  看着杨丝蕊脸上近乎狰狞的神情,你轻叹一口气,“还有呢?还羡慕我什么?”
  “我羡慕,羡慕他为了使得你子女团圆,不惜力排众议,独断专行的为你‘抢’回本就过继给他人的儿子,并且封为‘魏王’。‘魏王……李泰’,多美的名字啊,平安康泰。可我的儿子呢,‘愔……李愔’,是要我们小心翼翼不要出声、不要道是非,永远似哑巴般的活着。哈哈……如果说,我的恪儿、愔儿命格不如你的太子殿下,我认了。但和魏王比呢?又如何?首先,从名字上便输了一筹……”
  将青雀重新收归名下,我确实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最后发狠直接下了圣旨才将青雀回归我名下。
  虽然这方面有元霸暗许的原因,但不想这红尘中的人去打扰元霸的静修,所以我并没有将元霸还活着的事公诸世人知晓。
  于是,世人眼中对我收回青雀便有了说辞:强硬手腕。
  便是强硬了又如何?反正青雀现在回归我名下了,是我的儿子了。
  在将青雀回归名下后我立即封他为‘魏王’,更加封他为‘扬州大都督’,领扬州、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诸军事,相较于其他的那些仅统领八州的皇子而言,青雀的封地是他们的一倍不说,更重要的是青雀的封地土地肥沃、物质丰盛。
  “还有啊,我羡慕你,子女绕膝。你再看看我,再或者看看我们后宫中的这些女人,可有儿子缠绕膝下?我们那些无论是年长还是年幼的孩儿,一旦受封便被派往封地,从此,按祖制,除非是我们死,他们才会奉诏回京看望我们一眼。年长的孩子受封后派往封地也便罢了,那些年幼的呢,可怜那些年幼的还需要奶娘。而你,你的孩子呢,魏王李泰也好、晋王李治也罢,明明早已受封,陛下却找着各种借口让他们留在京城,留在你的身边。呵呵,何其可笑的、不公平的借口……”
  看着杨丝蕊略显疯狂的面容,我心恼怒起来:不公平又如何?无论是青雀还是雉奴,他们之于我的意义重大,没人能够理解我对他们的爱到底有多深,将庶子和嫡子作比较,也太自不量力了些,也不知这个隋时的公主在隋廷学的宫廷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更羡慕你,你的儿子魏王加封‘扬州大都督’之职。大都督啊,比我父皇在世时的‘扬州总管’还要威风八面。呵呵……对了,还有你的小儿子,封了‘晋王’也便罢了,将李唐的龙兴之地封予他也便罢了,更史无前例的加封了一个什么‘左武候大将军’之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还要我说吗?还要我说一些羡慕你的话吗?”
  什么羡慕,明明是忌妒,瞧现在的这副神情,简直一忌妇。哪还有原来抚琴赋词的半分优雅从容。
  你仍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杨丝蕊。一字一顿,“哪有半分羡慕。原来你的心智早被妒忌、恨填满。所以,才会在收手这许多年后再度出手,犯下这滔天大罪。”
  “对,不是羡慕,一如你所言,是恨、是妒忌。我恨,恨我遇见他的时候比你晚一步。我妒忌,妒忌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便是你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便是曼青授我那许多的诗词歌赋以求夺得他的心的日子里,他的心就从来不曾用在我身上。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曼青的野心,她帮我不过是利用我。我知道,一旦我成功的将他对你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下一步曼青就会亲自出手,以她的美艳、才华、手腕,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我手中夺走他的心。可……明明知道曼青要夺走,明明知道是被曼青利用,我却仍旧傻瓜似的祈愿着哪怕他的心只属于我一天、一时、一刻,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可悲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从不给我机会,不给。”
  语毕,杨丝蕊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
  原来,那些诗词歌赋是杨曼青教予的啊,不可否认,这些诗词歌赋在我曾经认为失去了你的日子中确实引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