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3-05-08 11:50      字数:4949
  沐九儿又开始重复修改药方、抓药、熬药、喂药……
  “九儿”,云岫端着装着饭菜的托盘出现在屋内,刚叫了一声看到趴在床边睡过去的沐九儿骤然噤声,她已经撑了三天三夜了,看到床头柜上搁着的尚有余温的药碗,摇摇头,将托盘放下,抱起沐九儿放在临窗的软榻上,又取了薄被给她盖上。
  “九儿她”,褚瑞一直在书房中琢磨着药方,又不断地翻看医书,刚想到什么想要来跟沐九儿讨论却看到云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九儿她怎么样了?”
  “想来是累了,让她好好睡会儿吧”,云岫望着庭院中雨后盛放的娇颜,却没有欣赏的心情,转头看着挂着浓浓黑眼圈的褚瑞,“你也回房歇会儿吧!”
  褚瑞也的确是累了,“也好,等九儿醒过来叫我一声。”
  云岫只轻轻嗯了一声。
  褚瑞前脚刚走,暗处就飞来一道身影,“主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云岫负手而立,望着天空,闭上眼,声音低沉,“按照原定计划,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用想我汇报了。1”
  “是”,黑影恭敬地俯身,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这是知春大人寻到的竹果”,话音罗,黑影飞快闪身而去,只留下庭院中仍旧颤颤悠悠的树枝。
  云岫拎着包裹,望着流云国的方向,眼神狠戾,有些事需要亲自去了,而有些人的命却需要他亲自去取!
  欠了的,终究死要还的。
  等沐九儿再次睁开眼,掀开薄被,自己刚才不是在给宝儿喂药吗,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喂药,遭了……
  沐九儿快步走到宝儿的床前,拉着他的左手手腕,探脉之后,面色凝重,好久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醒了”,云岫看着沐九儿,“可要吃点儿东西?”
  沐九儿摇摇头,黛眉紧蹙,为什么总是没效果呢,将宝儿口中的参片取出,换上一片新鲜的,自己又坐到褚瑞让人临时加的书桌前。
  “还是没进展吗”,云岫站在沐九儿的身后,看着她写写画画,虽然曾经也看过一些医书,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简单的伤口处理他还行,但像鼠疫这样的就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了。
  沐九儿搁下笔,看着云岫摇摇头,“也不是没有进展,你也看到了宝儿现在的状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汤药没什么效果,但却也抑制了病情的恶化”,说到这里她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
  “没有恶化说明汤药还是有效果的”,云岫思忖片刻,“能否加大药的剂量试试?”
  “呃,这个”,沐九儿还真没想过,“我去熬一副药试试!”
  说干就干,沐九儿很快便按照之前那张药方,只是所有的药剂量都加大了一倍,然后开始熬药,只是药还没熬好,就听见有人来报,楚云飞过来了。
  “可否需要我们回避”,毕竟楚云飞一直以为褚瑞是亲自在替宝儿诊治的,沐九儿的医术并未展现于人前。
  “无妨”,褚瑞摇摇头,对着管家道,“请盛王进来吧。”
  “哈哈,三皇弟这府邸可当真奢华”,楚云飞一进来就看到正殿的褚瑞,还有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忙着煎药的沐九儿,“没想到三皇弟府上连侍卫都是杏林高手啊。”
  “大皇兄说笑了,请”,褚瑞对着楚云飞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走进正殿旁边的书房,青山守在门外,沐九儿和云岫都没有特意探听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知道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楚云飞脸色难看地从书房出来,叫上青山就气匆匆的离开了。
  “如果这次再没有效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喝完药睡过去的宝儿,沐九儿叹口气。
  “别担心”,云岫坐在床头,将沐九儿拦在怀中,“宝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虽然是安慰的话,但靠在云岫怀中沐九儿觉得真的非常的安心,“知秋那边,草药收购得怎么样了?”
  云岫嘴角微勾,“知秋带着人与风氏商行的人兵分两路在朝歌各城收购药材,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第二节釜底抽薪之计】
  “那就好”,沐九儿心中划过一道精光,研制药方的事情她并没有瞒着褚瑞,可褚瑞毕竟是朝歌皇室之人,就算楚云飞拿到药方会付出些代价,可在沐九儿心中却远远不够,只有掌控了所需的药材,那才是釜底抽薪之计。
  到时候楚云飞,我要你血债血偿!
  “痛,痛”,突然本来应该是昏睡中的宝儿,无意识的呢喃,云岫和沐九儿两人心下一紧,沐九儿飞快地替宝儿把脉检查全身,只见宝儿雪白的肌肤下,横七竖八的所有血管筋脉全都凸起,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蠕动。
  沐九儿心下一紧,“将宝儿所有的衣衫都除去”,说着在心底呼唤着灵儿,“灵儿,为姐姐准备一份含香草,汨罗花,要快!”
  “是,姐姐”,从未听到沐九儿如此急切的声音,灵儿很快就准备好了沐九儿要的东西,与此同时云岫已经将宝儿脱得一丝不挂,看着宝儿肌肤下面流动的黑线,云岫也异常的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褚瑞也是异常的焦急。
  “让府上的人准备浴桶和热水”,沐九儿说着,见褚瑞离开,大手一挥,原本空荡荡的软榻上骤然出现玉碟、草药,玉盆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很快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沐九儿将宝儿放到浴桶中,云岫和褚瑞两人将宝儿固定住。
  沐九儿心一横,拿出匕首在宝儿的左手手腕儿处划了一道半寸深的口子,血迸溅出来,流到早已经准备好的水桶中,褚瑞刚想说什么却看见沐九儿有条不紊地将早已经被磨成浆的含香草和汨罗花混合涂在伤口处,轻轻的涂抹之后,又在右手手腕处以同样的方法,划出一道口子。
  透过水,能清楚的看到宝儿皮下血管那顺着青黑色的血管不断蠕动着的东西,沐九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左右两个水桶中搅拌之后,这才将两朵盛放的汨罗花放在两道伤口处,左右徐徐移动。
  就在这时,让云岫和褚瑞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宝儿体内原本顺着那青黑色血管不断蠕动的东西,眼看就要进入心脏处此刻却骤然沿着原来的路线,分别朝着左右两臂快速的蠕动而来。
  “这是什么”,云岫有些疑惑。
  沐九儿摇摇头,“别说话!”
  原本也想开口的褚瑞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两人都怔怔地看着沐九儿的动作。
  慢慢的,那蠕动的东西顺着血管蠕动到了伤口处,沐九儿小心的将汨罗花放在距离伤口不远的地方,一个白色约莫成人小指粗细的头从伤口探出,因为宝儿的手垂在浴桶外侧,三人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东西,约莫三寸长,白生生肉呼呼的,随着咚的一声脆响,那条虫子落到水桶中,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再看宝儿体内,明显还有不止一条,沐九儿非常耐心的引诱着,宝儿因为被封了穴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家娘亲做着一些他不懂的事情。
  “咚——咚咚——”
  好久,好久……
  知道宝儿皮下仍旧青黑的血管中再也看不到蠕动的痕迹,沐九儿却还是不放心,在宝儿左手,手臂处每隔一定距离划上一道,以汨罗花引诱着,又照葫芦画瓢,在每条腿上划上三道,果不其然又三条虫被诱了出来。
  窗外,天渐渐暗了下来。
  整个三皇子府中,灯火通明。
  躺在浴盆中的宝儿,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皮下青黑色的血管和筋脉已经渐渐退了颜色。
  沐九儿在每个伤口处都搁上一朵汨罗花,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再也没有虫子从伤口爬出,沐九儿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将宝儿抱到床上去!”
  “那这个怎么处理”,褚瑞指着那水桶中白花花的虫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烧掉”,沐九儿声音越发的冷冽,褚瑞脸色也不好看。
  “嗯”,褚瑞说着,立刻唤来两人,报来柴火浇上油之后,扔到两个水桶中,很快熊熊烈火,所有的虫子化为灰烬。
  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褚瑞才进屋看到沐九儿正在抓药。
  “到底怎么回事”,褚瑞有些不解。
  “这个问楚云飞不是更清楚”,沐九儿是彻底的恼了,可看到褚瑞又觉得话有些过了,可让一个孩子承受这种痛苦,楚云飞,你又给了我一个必须除掉你的理由。
  “我来抓药吧”,褚瑞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宝儿何须受这种痛苦。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沐九儿叹口气,“只是那个人居然对宝儿用七星海棠也就罢了,还对宝儿下附生蛊,宝儿只有三岁啊,他怎么做得出来!”
  褚瑞看着沐九儿,瞳孔放大,“你说什么,附生蛊?”
  “呵呵,我该庆幸自己用药过量么”,沐九儿冷声,“若非今日用药过量,导致宝儿体内的附生蛊提前催化,不然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宝儿只怕是一堆白骨了。”
  褚瑞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难怪每次跟大皇兄谈判的时候他总是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如今总算是有了解释。
  “对不起,九儿我不知道”,话刚出口,褚瑞骤然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无妨”,沐九儿抿着唇,“那个人欠宝儿的,总有一日我要让他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褚瑞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药方抓了药,径自走到一旁开始熬药。
  “宝儿已经服下了补血丹,没事了”,云岫搂着沐九儿,此刻两人对楚云飞的痛恨都已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没有人知道,每在宝儿身上划下一道伤口,沐九儿心中是怎样的疼痛,尤其是宝儿那明亮的双眸看着沐九儿,懂事的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嗯”,沐九儿点点头,其实能提前发现总是好的,在除了附生蛊之后,沐九儿再也不敢大意,运起灵力将宝儿全身每根筋脉、每条血管甚至每个器官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知道确定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老祖宗传下来的药方怎么可能一点没用,现在除了附生蛊之后,宝儿体内的鼠疫的病症也轻松了不少,想来再吃上几幅药就能大好了。
  “等宝儿大好,我们就回去吧”,云岫适时地开口。
  “嗯”,沐九儿点点头,想到胡老和风墨,就算她不回去只怕他们也会找来了吧,可毕竟他们的身份出入朝歌始终不便,左右她也是时候回去了。
  给宝儿服了药,半个时辰之后。
  “怎么样,有效果了吗”,云岫眼神灼灼。
  “嗯”,沐九儿点点头,这还是知道宝儿生病之后,她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猜得果然不错,附生蛊吞噬了药性,所以才导致之前汤药没有效果的情况。”
  褚瑞也眼前一亮,拉过宝儿的左手手腕,“果然,脉相舒缓了不少,想来再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这几天也辛苦你了”,沐九儿抬头看着褚瑞,“等宝儿大好之后,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快”,褚瑞有些不舍,三年相处,一朝离别。
  “我已经逃避得够久了”,沐九儿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深深庭院,“你也说过,有些事情光是逃避是没有用的,总有一天需要面对的,不是吗?”
  褚瑞点点头,“罢了,也好,等处理完朝歌的事情之后,我会回巫山。”
  “嗯”,沐九儿点点头;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云岫心底划过一道黯然,她生命中有他所没有经历过的三年,他们两人之间,纵使明白沐九儿对褚瑞的感情无关乎爱情,无关乎风月,但始终心里酸酸的。
  对于褚瑞,他真的说不上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感激,感激他在沐九儿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身怀六甲的她;
  羡慕,羡慕三年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却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只是云岫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在左胸腔的那个地方更多的却是对褚瑞的嫉妒,和对自己的憎恨,如果当年不是自己那般容易的着了别人的道,或许他们现在仍旧在云山脚下的沐云府中过着平淡却非常温馨的生活。
  只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如果。
  治疗鼠疫的药方研究出来,褚瑞甚至来不及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皇宫中就传来了噩耗。
  朝皇楚天歌,驾崩,享年五十一岁,在位二十七年。
  皇后闵氏,不堪悲痛,自缢殉情。
  消息传到三皇子府上时,沐九儿和云岫正准备和褚瑞告别。
  “怎么回事,计划提前了”,报信的小太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