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5-02 09:55      字数:4848
  “走吧。”
  兰裔轩淡淡的扫了雷安一眼,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离开了避心居,走到门口,看了眼头顶上方的牌匾,避心居,避心居,不过是为了躲避心里的那个人,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他的跟前,深情不悔,这段感情,他还如何能够逃避,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却让那么多的人陪着他们一起痛苦煎熬,既然要痛,那就大家一起吧。
  柳心悠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桌旁站着的夜无极,上次是夜里,小巷的灯光有些灰暗,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她,那样的狼狈,狼狈到不敢睁开眼睛,正视这个痴念不悔数十年的男子。
  比起以前在天山的时候,他老了许多,两边的鬓角都有白发了,脸上也有了皱纹,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温润如暖玉,就这样静静站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就算老了,也还是她记忆中的大师兄,心里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丝毫改变,爱深了,爱惨了,时光沉淀,这份感情,比起以前,更加的深沉,这样看着的时候,会想到以往的那段美好的时光,也会想到他在婚礼上无情的抛弃,甜蜜幸福,却又隐隐作痛,那种感觉,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
  “你来了。”夜无极一身青衣,在夜间飞舞,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和着屋檐下的灯光,还有夜空的朗月,洒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柔光,衬的这个人越发的仙风道骨,仿佛要羽化登仙了一般,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望向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温暖,可是此刻,却被千万般的情绪萦绕,像是拥有巨大吸引力的漩涡,再一次,柳心悠毫不犹豫的掉了进去。
  夜无极看着柳心悠,那颗数十年来平静无澜的心剧烈满满的心疼,这一切,是他的错,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现在被仇恨载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夜无极走到柳心悠跟前,情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温柔的整理着柳心悠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眸光缱绻,“你不该来了。”
  轩儿的手段脾气他都是了解的,他既然出手,就必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那样一个爱感情的人,想必一定觉得杀人脏手吧,他不杀人,但是他却又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人痛不欲生。
  任由那温热的指尖划过脸颊,柳心悠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过,近二十年彻骨的恨意,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她紧紧的握住夜无极的手,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从眼前闪过,哭着哭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心麻木了,不会疼痛,不会伤心,更没有机会知道开心幸福的滋味,可现在,她哭了,也笑了,原来她还是有知觉的,只是那个让她有感觉的人,一直都不肯陪在她的身边。
  “大师兄。”她闭上眼睛,恍若置身梦境,而在她看来,这样的场景,真的好像只有在梦中才有,她的大师兄如此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那般快乐的年少时光,现实中,根本就不会出现你的。
  上次磐城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眼前这个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下不了手,如果这真的是个梦的话,那她期待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或许,月儿说的是对的,她就是个变态,为了爱情疯狂偏执的变态,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有这样一刻的温存,她不惜一切的代价,现在,终于等来了,早在她的心遗落在那个叫夜无极的男人身上时,就已经卑贱如尘埃。
  为什么不该来,这一刻,她心中无悔。
  “心悠,对不起。”夜无极在此叹了口气,想到天山时,那个时常窝在怀中撒娇的小师妹,心里酸酸的,伸手撩开那满头的银丝,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夜无极的一生,磊落光明,如果说真的对谁有所亏欠的话,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
  柳心悠没有说话,睁开眼睛,突然紧紧的搂住夜无极,痛哭出声,这些年的痛苦,这些年的挣扎,这些年的思念,深入骨髓的爱和恨,早已经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她伤心,她委屈,她更不懂,为什么被她当成天来信仰的大师兄要在大婚当天将她抛弃,那个时候的她,还要承受死亡的剧痛,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下子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而她这天山上的掌上明珠,一下子沦为了天下人口中的笑话,这对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疼爱,没经历过任何事情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噩耗,直到现在,她自己想起,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那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简直就像一场噩梦,让她虚脱的噩梦。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傻,或许弦月骂她是疯子,真的一点错也没有,这二十多年的痛苦,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她所有的怨气居然烟消云散了,那温暖的怀抱让她那可冰冻的二十多年的心,一点点恢复了知觉。
  “心悠,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个时候,夜无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这样的悲剧,是心悠直接下的手,而罪魁祸首,又是谁?追根究底,红尘之中,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大的无奈。
  柳心悠靠在夜无极的怀中,抬头,摇了摇头,如雪般的银丝,可那张脸却和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不像他,已经有了老态,不似当年那般年轻。
  柳心悠推开夜无极,伸手擦了擦眼泪,“大师兄,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有可能可怕的呢?”一无所有,行尸走肉,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或许是将自己当成死人,这一刻,她的心居然是豁达的,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没有深仇嫉恨着的责问。
  “大师兄,我忽然觉得很累,感觉我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她所有的放不开,不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现在,忽然拥有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担心铺天盖地而来的责问,还有漫天的怨恨,会将眼前这个人吓跑。
  现在的她,已经活够了,年少时的天真烂漫,那是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期,她经历过别人没有过的美好,也有过跌落谷底的时候,她的人生,别人经历的,别人没经历的,她都已经全部尝遍,因为嫉恨算计而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支撑自己那么多年的仇恨,在片刻间消失,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以为的人生没有了方向,一下子没了赖以生存的支撑。
  柳心悠走到门口,也不管夜里爽寒露重,直接坐在地上,夜无极回过神,从房间拿了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柳心悠转过身,除却时间地点,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师兄,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了?”柳心悠笑了笑,那种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通通消失不见了,如果他像上次在磐城那样,转身离开,或许她还会恨,可现在,她却是甘之如饴的,兰裔轩说,他会让他们两个成婚,那个为完成的婚礼,一直是她这些年的梦想,只要能成为她的妻,就算立马死在他的怀中,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悠,你太过偏执。”
  夜无极在她的旁边坐下,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能够理解,只是她不该对弦月做那样的事情,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真的是注定了的,他欠了心悠的,所以到最后,他这个罪魁祸首应该为所有的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终点。
  虽然夜无极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事情,但是柳心悠知道他说些什么,弦月的事情,现在的她是不后悔的,如果不是因为情话蛊,或许现在她根本就不能够和大师兄这样静静的坐着,如果说她真的哪里后悔的话,那就是当初的自己没有配解药,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以此为交换条件,既然兰裔轩能说服师兄一时,余下的一世也是可以的吧,那样的话,她的美梦可以长一点,直到她自然的离开世界,那样的话,这些年所受的苦,这些年吃的罪,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伤口痊愈,也可以带笑离开了吧。
  “兰公子说你在这个地方,我来了,我知道,他现在恨我,恨不得把我杀了,但是我不怕,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师兄,如果你现在想要对我动手,我不会闪躲,我现在是不恨了,但是我很开心,原来大师兄这些年也是愧疚的,但是我不要愧疚,我要你难受,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出现在你身边,天天在你的眼前走来走去,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我,这段时间就好好和我在一起吧,然后娶我。”
  这是她偏执的梦想,如果说之前兰裔轩说的所有一切,都还不能让她坚定决心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入了她的心里,她想和大师兄完成那个未完成的梦想。
  夜无极没有说话,抬头仰望着天上漫布满的星辰,深吸一口气,良久,转过身,与柳心悠的视线相对,点了点头,重重的道了声,“好。”
  近二十年的时间,这是柳心悠偏执疯狂的缘由,这件未完成的事情,同样是他最大的遗憾。
  “等完婚之后,我们就回天山,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并非真的冷情冷性,一直以来,他都将她放在心上,无时不刻都在牵挂,就算有轩儿这样优秀的学生,可心里还是觉得遗憾,当年离开天山之后,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心悠,却又觉得无颜面对,这二十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让心悠成为他的妻,那是他幼时便立下的承诺,这些年,因为对师傅的允诺,为了肩上背负的责任,既然已经辜负了一个人,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答应师傅的事情做好,心悠说她累了,倦了,而他也是同样。
  “真的吗?”
  柳心悠转过身,盯着夜无极的视线满是期待和喜悦,一脸惊喜,夜无极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微勾着唇,身上因为这浓浓的怜惜和心疼多了几分人气,点了点头,“真的?”
  柳心悠盯着夜无极,顿时红了眼眶,却像个小孩似的笑出了声,倒头靠在夜无极的怀中,遥望着夜空,忽然间,她觉得未来,一片美好,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毁灭性的狂风骤雨。
  夜里的雪兰殿静悄悄的,书房内,更只有兰裔轩一个人,自从弦月离开之后,处理完政事,兰裔轩总是这样,一个人,或者是坐在桌前,或者是站在窗前,他的神情,一如这漆黑的夜,冰冷深沉。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兰裔轩抬眸,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眸光深沉,并无太大的意外。
  “我刚才去了避心居一趟,那两人,一个静坐着看书,一个静坐着看人,可真是幸福默契啊,我听说这段时日,那两人时常抚琴练剑,堪比神仙情侣啊。”
  宫少华推门走了进来,精致的妆容,没有半点的瑕疵,一如既往的高贵,只是那上挑的凤眼,在这样深沉的夜晚,多了几分尖锐。
  宫少华走到兰裔轩跟前,含笑的眉目,却是说不出的嫉恨,这熟悉的烙在她心底三十多年的面容,却是宫主和那个贱人的孩子,她时常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宫主的,那该有多好,这样优秀的孩子,她一定会把他捧在掌心疼爱,主动提他扫除一切的障碍,亦或是,如果宫主对她有丁点情分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轩儿,你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亲切,甚至还带着浓浓的酸味。
  就在刚才,在来找兰裔轩之前,她去了避心居一趟,灯光下,那两个人默契的笑容,尤其是柳心悠脸上的幸福笑容,她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意,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毁灭*,凭什么,凭什么柳心悠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现在能喝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凭什么得到幸福,她不服气,更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别人怎么可以?虽然知道兰裔轩不会让柳心悠这样长久一直幸福下去,可让她看到了,还是说不出的碍眼。
  “心里不舒服?”兰裔轩的声音慢悠悠的,喜怒难辩,他可以想象得到,宫少华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这样一个自私极端的女人,自己的不到的幸福,不会允许别人幸福,就像她对他和弦月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打从她知道他对弦月感情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来就不曾停止过对她的伤害,费心的想要将他们拆开,在知道弦月中了情花蛊毒之后,又不惜一切代价,将她送到他的身边,她做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不讨好的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