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5-02 09:55      字数:4739
  她只是淡淡的一提,弦月心里却明白了个大概。
  兰裔轩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亲近,其实却比君品玉还让人觉得疏远,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雍容优雅,实际上就是对想要上前的那些人的抗拒,从相识到现在,他带她住的都是他自己在各个地方的别院,从没听他说过他有哪些要好的朋友,或许是有的,但也只是那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已,这一声轩儿,可见兰裔轩和楚国皇室的关系非同一般,难怪能用云锦做车垫。
  这话点到为止,可在场的人哪一个人的心思不是玲珑剔透的,这是楚国的王后在间接的告诉兰裔轩,他和华初雪都到了成婚的年龄,是在告诉他兰裔轩该向楚国提亲了。
  很快的,众人联想到方才兰裔轩牵着弦月的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视线齐齐的落在弦月身上,同情的,怜悯的,亦或是看笑话的。
  “兰公子,原来你一直准备脚踩两条船的吗?”
  兰裔轩抬眸,与弦月的视线相对,直直的盯着她的眸,似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可到最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自己想要的。
  “那你是想做大的还是小的?”
  淡淡的口吻,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弦月却觉得他的声音是冷的,冰冰的,像是冬日里结成寒冰的。
  “大小都是我一个人,行不行?”
  弦月歪着脑袋,那模样看似玩笑,却又是极为认真的。
  华初雪看着身旁坐着的兰裔轩,突然尖叫了一声,一直乖乖躺在她怀中的球球突然从她的怀中窜了出去,直接朝着弦月的方向扑了过去,她的利爪对着的恰恰是弦月的脸,指甲很长,白白的,像是锋利的刀片,若是真被她捉住,非得扯下一层皮来不可,那张脸也就毁了。
  “小心。”
  白战枫迅速起身,大叫了一身,却被白鳌叫住:“枫儿。”
  那一声,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白战枫忍不住转过身,盯着一脸警告的白鳌。
  弦月盯着朝自己飞来的球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一只猫她的爪子再怎么厉锋利,也变不成一直老虎,可弦月却没料到,她居然有这样闪电般的速度。
  她抬起脑袋,猛然起身,脚下的凳子却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打在她的小腿上,弦月皱起眉头,好重的力道,若是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如疾风般强劲的力量,可方才自己都是自斟自饮,她也担心有人搞小动作,所以围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被她给打发了,白鳌身后站着的是他自己从府里带来的家丁,不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弦月心惊,突然的受力让她微微的有些跄踉,双手不由的撑着桌面,而那只突然发疯的夜猫却已经是近在咫尺,那锋利的爪子似乎就要捉破她的眼球。
  “弦月姑娘。”
  雷安和雷云两人齐齐惊叫出声,而兰裔轩也从桌上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弦月皱着眉头,身子后仰,用手护住脸,球球的速度很快,惯性极大,想要改变方向已经不太可能,直接越过弦月的头顶,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她的衣裳,也在那雪白的手背上留下几道鲜红的印记。
  球球站在弦月身后的大树上,她的眼睛是宝蓝色的,那对阴沉的猫儿眼在此刻显的有些阴沉,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的朝着弦月的方向再次袭来,弦月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那白色的圆球再一次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她扬起手,对着她脆弱的头皮就是发狠的一挥,方才还充满生命力的球球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口中有险些溢了出来,但是弦月知道,她没有死,她下手捏了分寸,没了战斗力,却还不致死。
  “啊。”
  华初雪看到倒在地上流血的小宠物,尖叫了一声,从弦月的身边经过,弦月笑着,伸展自己手上的脚,然后又是一声尖叫,华初雪摔在了地上。
  “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
  楚王气急,对愣在一旁的宫女太监喝道。
  弦月低头看着自己右爪的痕迹,伤口很深,已经开始流血了,不过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伤口。
  弦月看着手背上潺潺的印记,脸上却突然绽放出了笑容,她想,她知道怎么脱身了。
  低头,脚边趴着的是低低啜泣着的华初雪,而她的正前方,则是被她打成重伤的球球,她并不准备就这样算了。
  ☆、第七十五章:挨了一巴掌
  几个宫女和太监一起将摔在地上的华初雪扶了起来,楚王和王后两人跟着走到弦月跟前,他们两个像是都没看到弦月手背上的伤口一般,王后转过身,将啜泣的华初雪抱在怀中,柔声安慰。
  “公主你看——”
  楚王看了倒在地上的球球一眼,眉宇间晕染着几分不悦,他颇有些为难的盯着弦月,显然是希望弦月能够息事宁人。
  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球球虽然只是一只小猫,却是雪儿最喜欢的,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捉伤了她的手背,她打得她吐血,这确实是扯平了。
  弦月斜眼看着楚王,那眼神极淡极淡,像是没有任何重量的鸿羽,落在脸上,却像是针尖一般,楚王一凛,心里打了个突,被她这样淡淡一扫,他竟忍不住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这就是楚国的待客之道?”
  她的声调上扬,再配上那上扬的凤目,越发显的威严,楚王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难道一条人命还比不上一直发疯的野猫来的珍贵吗?”
  弦月转过身,在众位大臣错愕的神色下,为自己斟了杯酒,放在唇边,微微的抿了一小口,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那碧绿的杯缘,不着痕迹的动作,竟比青楼瓦院的那些女子还要添上几分魅惑,却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想要靠近却又心生畏惧,自叹不如,这样的感觉,众人忍不住将视线投在站在一旁的兰裔轩身上,这个人也是一样,笑容温和,诱人亲近,却在向前走了几步的时候,生生顿下脚步,仿佛自己是世间的污泥,所做的一切只会让他蒙尘。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你总会觉得差了些什么,却又是那般的协调,两个人,仿佛就是的一对,只有彼此才能配得上彼此,只有彼此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更何况我还是凤国的公主。”
  那淡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狠戾,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弦月的决心,她不想就此作罢。
  白战枫站在白鳌的身边,他看不到弦月手背上的伤口,可此刻的大殿却那般的安静,也或许他的耳朵真的太过灵敏,他能清楚的听到那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夏天夜里的滴水声,然后,地上,那一点点渐渐汇聚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看了自家的公子一眼,突然上前,牵起弦月的手,然后手上像是变戏法一般,多了纱布和止血的药。
  弦月看着躬身的雷云,轻笑出声:“有其主必有其仆,雷云,你可比兰裔轩有良心多了。”
  倒在王后怀中的华初雪突然停止了啜泣的声音,望着站在弦月身前毕恭毕敬的弦月,雪白的肌肤,眉梢眼角还带着点点的泪意,楚楚可怜的模样,清纯的狐媚眼被迷蒙的泪水氤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雷安雷云两人是兰裔轩几乎是形影不离,奴才做什么,自然需要主子授意,再不然也是揣测上意,他们认定,雷云这样做是兰裔轩的意思。
  弦月挑眉看了兰裔轩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白鳌见自己的孙子按捺不住,一直用眼神警告示意,白战枫怒目圆瞪,走到弦月跟前,她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雷云正低头认真给她上药,那一道道的鲜红,触目惊心,甚至可以看到手骨,好锋利的爪子。
  “哎呦。”
  弦月皱着眉头,故意惊呼了一声,白战枫慌忙冲了过去,抬头看着她,关切之态尽显:“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便沉着脸,吃着一旁的雷云:“你下手轻点。”
  雷云抬眼,冷冷道,将手上的纱布递给白战枫:“那你来。”
  白战枫横了他一眼,他的力气一向大,下手也没个轻重,而且他要是把弦月弄痛的,她一定不会给自己留半分颜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被老爷子看到,他又要生气了。
  弦月面对楚王,嘴角微勾:“要是这伤口是在初雪公主身上——”
  弦月的话还没说完,楚王已经变了色,脸上的笑容不在,抬头挺胸,瞪着弦月:“雪儿她也不是故意的,公主何不息事宁人?这可是楚国。”
  居然连威胁都用上了,弦月微微一笑,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她身边的白战枫突然站了起来,漆黑而又深邃的眸,带着狰狞的冰冷杀气,直直的与楚王毒对上,而他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楚王的心一凛:“楚王也知道这是楚国吗?楚国至今也有五百年,你们这些王公大臣能安享富贵至今,全都是我们白家的功劳,这些年,为了楚国,我们白家做了多少牺牲,你们知道吗?”
  白战枫边说边突然揽住了弦月的肩膀,指着蹙眉挣扎的弦月,似染上了浓浓的沉痛,站在他身后的白鳌也是一副心伤的模样:“这是我的女人,我白战枫的女人,白家大公子的女人,楚王难道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吗?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凤国的公主,凤国的太子殿下最最宠爱的公主,楚国有几斤几两,你们自己清楚,楚国怎么样?楚国和周朝没什么两样,就只是一个空壳子,而且还是个腐烂了的空壳子,凤国的殿下多宠爱公主,鸡蛋和石头相撞,难道你想整个凤国为初雪公主的任性陪葬吗?”
  弦月愣住,她转身,眼角刚好能够瞥到身后站着的白绽放,满身骇人,脸冷的能将人冰冻起来,可这样被他抱着,弦月却觉得温暖,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白战枫,其实也不错嘛。
  “不过是只野猫而已,伤了不该伤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是死,那也是她活该,王上只看到初雪公主殷殷啜泣,没看到弦月的手已经受伤流血了吗?球球是她带来的,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刚才如果不是弦月躲闪的快,她现在受伤的也就不是手了,而是脸,或许毁容,那还是轻的,那锋利的爪子要是落在她的眼睛,你以为凤国的公主真要在我们楚国的王宫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这天下还能有楚国吗?初雪公主不该为自己的过失道歉吗?”
  或许楚国并不是那么弱,但没有白家的楚国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倘若弦月的脸真的被那只猫给伤了,或者是眼睛被弄瞎了,他就直接打开城门,和凤国的军队里应外合,这样的王室,要来本来就没什么用处。
  楚王呆了,王后呆了,身后的那些大臣更是错愕不已,他们没想到在江湖长大的白战枫说起话来居然是这样头头是道,有些人是本能的惊叹,而另外一些人却听出了些门道来,那球球跟在公主身边近十年,早就有了感情,她喜欢兰公子,可一直以来,兰公子对她却始终不冷不热的,倒是对那弦月公主,亲近的很,她嫉妒,所以这一切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白战枫。”
  弦月低低的叫了声,靠在白战枫的怀中,眼波流转,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的口才居然这么好。”
  她直起身子,刚想要拍掌为他喝彩,手上拿着的酒杯却被他夺了去,只轻轻一捏,那杯子立刻化成了碎片,而白鳌也终于回过神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苍老的声音异常矍铄,大喝出声:“白战枫!”
  连名带姓了,其怒气可见一斑。
  白战枫转过身,杯中残留的酒划过他的手背,在他的掌心流淌,然后,那些细小的碎片像是锋利的飞刀一般,横空而出,朝着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球球袭去,那汹涌的气势,像是翻滚着的海水,将一切淹没。
  然后,那只原本只有嘴巴吐血的野猫球球,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插满了碎片,在地上动了动,身上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啊,球球。”
  “我的球球。”
  球球在地上抽蓄了一阵,那宝蓝色的眼睛猛然睁大,却再没有合上,她便软软的倒在地上,没动半分。
  华初雪尖叫着,红红的眼圈,更多的泪水喷薄而出,她的步子跄踉,推开揽着她的王后,跑到了已经死去的球球跟前,那白白的绒毛,瞬间被鲜血染红,那样炫目的红,倒映在她的眼底,深深的刺痛她的心。
  弦月看着蹲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华初雪,挑眉看着身后的白战枫,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成为杀掉球球的利器,她自是没有半分的同情,她凤弦月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一只野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