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抽鼻子，拼命点头。
  他出去了一会，很快带回来一锅粥和两个小菜。
  我们在小几边坐下，他先给我盛了碗粥。我真的饿了，拿起来猛灌了几口。
  李平并不计较我的失礼，只是纵容地笑，替我夹了点小菜。
  我吃到半饱，便开始嫌弃饭菜的简陋了，“李平呀李平，你现在好歹是个平王了，怎么吃得还跟以前一样寒酸。你看看这粥，”我朝他亮亮饭碗，“水米对半开，比你自己一个人过的时候还不如呢！”
  李平好笑地看我，“你刚才怎么不嫌？”
  “那不一样。”我理直气壮地看他，“我刚才饿。”
  李平听罢，垂了长眉有些忧郁，“军中粮草不多，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不可能吧？”我不太相信李平的话，“齐州紧邻京州，也是富庶之地，难道齐州官仓之中没有储粮？”
  李平敛了眉，更加忧心，“这些日子，虽然义军频频战胜，但每到一处，官府的仓库都会被人提前搬空。军中有人提议强抢民粮，被我压下去了。但军粮再无补给，恐怕我也阻止不了他们了。可怜这些老百姓，遭受战乱之苦，生活已是艰难，若是我们还要抢走他们仅剩的口粮，他们该怎么活？”
  我看李平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感叹，“李平，你的心肠真好。”不像妖孽，心肝脾胃肾都是黑的。
  不过妖孽因我，已经许久不管事了。上官丘虽然不能与右相大人公开作对，但势必也不会让他占尽便宜。这损招必定是上官丘想出来的无疑。如果义军强撑，没有足够军资就无以为继；如果义军向平民伸手，又势必要失去民心。
  “我知道是谁运走了粮食和官粮。”我对李平道，“这人很聪明，就算是有右相大人帮忙，你们也斗不过他。”我言之凿凿地对李平说。
  李平云淡风轻地笑笑，对我的结论一点也不惊讶，“我听说安长风用兵如神，想来不假。”
  其实我还想说，不用他亲自出马的……
  “不用担心。”我豪迈地拍拍胸脯，向李平毛遂自荐，“你现在有我，要对付安长风易如反掌。”
  李平不动，只皱了眉，不解地看我。
  “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我向他解释，“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把皇位让出来给你！”
  李平有些失笑，但还是礼貌地回了我一句，“小翠，谢谢你肯帮我，不过这事……”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扁扁嘴，干脆走到他面前，拉着他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到时你就信我了。”
  李平哭笑不得，“小翠……”
  正闹着，周天磊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我拉着李平脸色变得很难看。
  “平王，你怎么把她放了，还跟她走这么近？属下不是说过，这女人非常狡猾！”
  “表哥，你这回可是失策了。”我一把挽过李平，故意气周天磊，“李平是我的老相好！”
  周天磊的脸立刻变得比锅底还黑。
  李平笑得好生无奈，不过对着我的时候声音依旧温柔，“小翠，别调皮。我跟周将军谈点事，你回避一下。”
  “好吧。”我听话地放开了李平的手。
  不过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对周天磊做了个大鬼脸。看他暴跳如雷真是人生的乐趣，嘻嘻！
  果然还没走远就听到周天磊愤愤的声音，“平王最好离她远点。我已经派人将任无月在我们军中的消息放了出去，安长风随时会来要人！”
  第120章　第　120　章
  李平和周天磊谈了快一个时辰，我在里间等得久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掀开帘子走出去，看见李平正在认真看书。
  我走过去，不客气地将他手中的书抢过来，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兵法，不由好奇，“你什么时候对兵法感兴趣了？”
  李平把书拿了回去，认真地对我解释，“军中事务都是周将军在打理，我几乎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想学学兵法，也许到时能用上。”
  我毫不顾忌地嗤笑出声，“李平呀李平，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李平有些尴尬，没回话。
  “别看书了。”我再一次将他手中的书扯掉，而后拉过他的手环过我的腰，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对他笑，“我们聊天。”
  “小翠……”李平无奈地看我，“聊天可以，但你不用坐到我身上来。”
  我皱起眉逗他，“从前你可喜欢把我往你怀里扔了，现在怎么不行了？难不成你怕自己把持不住？因为我已经变成一个连你见了都要心动的大美人了。”
  李平被我逗笑了，“小翠，你确实变得非常漂亮……”
  “那你就是心动了。”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挽过他的脖子，对他道，“我给你做小妾，如何？”
  他居然很是认真考虑了好一会。
  “小翠，”他郑重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有照顾你的义务。如果是你的话，琳儿也不会反对。可是，你舍得离开安长风吗？”
  我猛地一愣。惊觉自己的失态之后，我慌张地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他轻叹了声，继续道，“这些年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任无月的事。我知道以你品性，是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又你确实做了。所以，我想你应该深爱着安长风，否则不可能为他做这么多事。”
  “我……”我苦笑，抬眼看他，“我是不是很傻，李平？喜欢一个人，总会忍不住倾其所有地对他好，倾其所有地付出，直到一无所有。”
  李平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无所谓错和对。只有一点，对方要懂得珍惜，才值得你去爱。”
  我沉思片刻，垂下了首，“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若是我没有在他不懂得珍惜的时候依旧倾尽全力地付出，也就不会在他懂得珍惜的时候，变得再也无法付出了。”
  “我好难受，李平。”我埋进他的怀里，低声呢喃，“我明明很爱他，却觉得没办法再爱他。明明好想活着，却又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李平，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别放弃希望，小翠。”李平柔声劝我，“要相信爱有奇迹，可以绝处逢生。”
  我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努力在他的劝慰下慢慢平静下来。
  “谢谢你，李平。”我对他说。
  他却摇首，“该说谢谢的是我，小翠。谢谢你为我和琳儿做的一切。”
  “不，李平，你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我握住了他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永远是暖的，温暖而不灼人。
  “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安心的存在。你总是给我最大的包容和最温暖的守候，不管我在什么地方，变成了什么模样。最痛苦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想你，因为有你，这个世界就还是美好的。因为有你，我还有地方可以栖息和疗伤。李平，我们是亲人，对不对？”
  李平微笑，点头。
  “我会帮你的，李平。”我继续对他道，“我帮你杀了安长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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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行！”李平不由分说地推开了我，一口否决我的提议。
  我有些急了，“李平！你想清楚。这是真正的战争，你在造反，在跟安长风对抗！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不想你死！”
  “那也不行！”李平提高了音调，有些气急败坏地看我，“至少绝对不能是你！”
  我以为他是担心我的安危，急忙向他解释，“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我保证他不会伤害我的。我要他死，不过一句话的事。他对我心怀愧疚，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他对我有求并应。我要他的性命，他只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李平忍无可忍地抓住了激动的我，“如果他对你不止是愧疚呢？如果他也爱你至深，就如你爱他一般？小翠，”他深吸口气，认真地看我，“我不管你和他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你们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可是……”
  “这件事就谈到这里。”李平放开了我，背过身去，“周将军已经决定，将你作为诱杀安长风的诱饵。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他成功突围的话，你就跟他回去。”
  “我要做的事，你从来就拦不住！当年我是鸟儿的时候便是这样，何况我现在是个大活人！”我几步绕到李平面前，“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做皇帝？”
  李平愣了一下，别过眼去不看我。
  “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在幻想功成身退，回去跟琳儿隐居！”
  李平心事被我说中，急忙解释，“小翠，你知道我天性便不爱官场名利。当日周将军和一众义士找到我，苦求我同他们一起起义。他们身为臣子，尚且肯为大玄舍生忘死，我身为李家子孙，自然更加义不容辞。可若要我为名利所累，我心中其实……”
  “可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这是战场！”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平的话，“你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赢了，做这天下的主人；输了，做战场的亡魂。没有第三条路！”
  李平不说话了。
  “李平，”我循循善诱，“你看，眼下就有一条捷径，我可以帮你兵不刃血地赢得这场战争，这个天下。只要你点个头，你手下的士兵再也不用冲锋陷阵，出生入死，饱受战乱之苦的老百姓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只有很少的伤亡，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以为李平已经被我说服，没想到他沉默一会，居然开始反驳我的话，“小翠，你说得对，我不希望老百姓受苦，不希望更多的人为了这场战争牺牲。可这一切，不能用你的幸福去换。就像这个国家的灭亡不能全部归咎于你，这个国家的重生，也不能拿你最重要的东西去换。这一切都对你太不公平，是你不能也不该承担的。”
  “可我不会幸福！”我想也不想地反驳。
  “不！”李平扶定了我，一字一句地对我道，“你一定会幸福。”
  “我……”我想告诉他我不可能幸福，因为我已经没几天可活，可是对上他认真而执拗的眼，又生生吞了回去。我会幸福。如果这是他的心愿，我多么希望我能帮他实现。
  我垂下首，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抬头看他，“看来我们都没有说服对方。不管怎样，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我望定了他，“我认定必须要做的事，就要想方设法达成。”
  “小翠……”他还要再劝，突然军帐外面军号长鸣。
  他立刻带我走出军帐。军帐之外，士兵们正在迅速集结，在将领们的带领下朝城门方向进发。
  “他来了。就在城外。”我转向李平，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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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说完，就见周天磊急匆匆地冲到李平面前，浓眉紧锁，“平王，安长风亲自领了五十万兵马，将齐州城团团围住了。下午我才将消息放出去的，他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他说到后面，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我对他的惊讶嗤之以鼻，“表哥，你不要太小看安长风。我这个当朝皇后已经失踪超过十二个时辰，他若还不能找到我，就不是能颠覆天下的安长风。”
  周天磊被我态度惹恼，冲上来就要发火，被李平及时拦下。
  我哼一声，不怕死地继续，“不怕告诉你，安长风自从登基，根本就没管过事。否则你们以为我爹能够这样明目张胆帮你，没有他的默许和纵容？可是即便这样，你们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别说安长风，就是一个上官丘，你们都赢不了！”
  “任无月！”周天磊气得将李平甩开，冲到我的面前，抽刀就要砍下。
  “忘了抓我来干什么了吗？”我无畏地对上他的刀口，冷笑，“你这一刀下来，可就把你们反败为胜的王牌毁了。”
  “你说得对。”周天磊咬牙切齿地回我，“我不利用你，对不起你！”
  逼自己将刀入鞘，他一把拎过我，直接扔到李平手中，“平王，你来看着她，否则我怕我忍不住直接掐死她！我们上城楼！”
  他一声令下，亲兵们立刻拥着我们朝城楼走去。
  李平心有余悸地抱着我，走在周天磊身后，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话，“小翠，你可吓死我！平白惹周将军发火作甚？”
  “放心。”我嘻嘻地笑着，拍了拍李平的衣襟，“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周天磊这种小人物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想利用我得利的人多了，没吃过苦头的倒是没有。”
  李平细细看我一阵，仿佛顿悟，“我听说安长风此人离经叛道，狂傲不羁。虽然从未领教过，但今日见你，倒也能窥出一二来。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你自为人，便一直在他身边。”
  呃……关于这一点，我确实，无可反驳。
  不觉走到城门，妖孽冰冷的威吓声毫无阻障地从城墙外传了进来，“我再说一遍，立刻交出我妻子，否则我让齐州城寸草不留！”
  李平在城楼下顿了顿后，才抱着我走上城楼的石阶。
  “他称帝有一月有余了吧？”李平问我，“怎么称谓还没改过来？”
  “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说到妖孽我侃侃而谈，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怪胎，根本不能用一般人的逻辑思维去揣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