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蒂帆      更新:2023-05-02 09:54      字数:4815
  太子望向皇后,殷切地问,“母后,是不是只要证明安易不举,就能救出小月月?”
  皇后轻敛蛾眉,眉目里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向了我,“你过来。”
  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不过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拉过我的手,将我的脉扣住了。
  我不解地看向太子。
  “让母后给你看看。”太子宽声安慰我,“母后医术可高明了,连宫里的御医都比不上。小时候我得了急症,连着烧了三天三夜,群医束手无策,就是母后亲自为我切脉开药,没日没夜地守在我身边,把我救过来的。”
  “念儿,别说了。”皇后轻声打断太子的话,放开了我的手,“她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不错不错。”太子在一边一直点头,“两个半月前,小月月正好回了京城。”
  皇后一听又不高兴了,“念儿,你父皇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跟她往来吗?为什么她一回京城你就去找她?”
  太子惊觉失语,急忙撒娇,“母后,我的心思您不是一直知道的吗?我心里爱的是小月月,我根本就不喜欢刘盈。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小月月。”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我的手以示决心。
  皇后看看他,继续柔声劝告,“念儿,你父皇待你却是极好的。你该听听他的话。”
  “我何时不听他的话了?”太子不服气了,“我什么事都听他安排。那么不喜欢刘盈,不一样听他的娶了她了吗?可是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消停过吗?她生得丑也就算了,要有半分母后您的温柔贤惠我也不嫌弃她。可您看看她,整日甩着根鞭子跟我使威风,我要是对哪个女人好点,她就直接把人杀了。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别人倒也罢了,连小月月她都敢动,我……”
  “念儿!”皇后出声喝止怒火上扬的太子,“说话怎么没有分寸?”
  太子瞬时恹了,低头认错,“母后,我知错了。”
  皇后见太子服软,轻叹了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围布里传来了妖孽带点哭腔的呻吟声。
  皇后脸色变了变,转过去便要拉开围布,幸好太子一把拉住,“母后,怎么了?”
  皇后猛然回神,急忙摇头,“没……什么,就想问问范御医好了没有。”
  正说着,却见范御医已经从围布里出来,在助手端过来的水盆里洗过手后,走过来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娘娘的神情里有些急切,“范大人,情况如何?”
  范御医直起身来,先叹口气,“皇后娘娘,依臣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安大人确实身患不举之症。而且此症似乎由来已久,怕是回天乏术了。”
  “连范大人都这么说了,母后,你该信我了吧?”太子太过得意,以致于并没有发现他扶着的母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妖孽终于被人从围布里放了出来,苍白着脸,步履虚浮,像是经历了什么酷刑似的。
  “你没事吧?”虽然知道他是演戏,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担心,走过去将他扶住。
  妖孽二话不说,直接扑到我身上,埋进我怀里就开始抽抽。
  “安易!”太子又开始发飙了,“谁准你靠在小月月身上的?”
  “呜……”妖孽抖得越来越厉害,慢慢地哭出声音来,最后嚎啕大哭。
  如果刚才我在殿上那一哭纯粹博取同情,妖孽这一哭又是另一个层次——那哭声凄切,简直就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范御医首先抵不住,在妖孽的哭声中一边抹泪一边惋惜,“安大人文武双全,医术高明,形容风流,却不料竟落了这种病,真是天意弄人……”
  他话一出口,皇后娘娘也似乎红了眼睛,急忙转身快步出了牢房。
  不明缘由的太子愣了好一会后,急匆匆地追了上去,“母后,您可一定要替儿臣说话……”
  太子和皇后走后,范御医留下来陪妖孽哭了一阵,也领着人走了。
  好容易清静,我拍拍妖孽,“别哭了,看戏的都走了。”
  妖孽还在抽抽,委屈地拿眼看我,“小鸟儿,我是真疼。”
  “怎么回事?”我问。
  妖孽好伤心,“他们拿针扎我。”
  “这有什么?”我不以为意,“你每天扎自己几十针,我可没见你喊疼。”
  妖孽不满地看看身下,“可我从来不往这里扎。他们好狠,都见血了。”
  “真的?”我不信地问。
  妖孽很认真地点头。
  “我看看。”我扒开他的裤头往里望了下,发现他还真没说谎。
  “还真的见血了呢,我帮你包一下吧。”我贡献出手绢,帮他扎了个蝴蝶结。
  他见了还挺喜欢,终于不哭了。
  我仰头看他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一时没忍住,踮起脚来替他舔了舔。
  他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看我。
  我有些不自在,又不肯别开眼,于是瞪着他问,“干什么?”
  他将我团团抱住,用低沉魅惑的嗓音附在我耳边说话,“小鸟儿,这个时候不要勾引我。你明知我身上不方便。再说,这大牢四面通透,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呃……我不说话……
  第105章 第 105 章
  夜里有人送了两床棉被进来。妖孽拿一床掂在床上,另一床裹住我俩,抱着我睡。
  天牢湿寒,隔着棉被我也能感觉到身下石板的寒意,妖孽把我放在他的身上,不让我碰到一分床板。
  睡到夜半,被人吵醒。
  我从妖孽身上起来,看见牢房之外,右相大人正在轻声向人道谢,“有劳了。”
  我和妖孽都醒了。妖孽把我放下床,又脱下外袍给我披上,这才放开了我。
  “爹。”我走到牢门边,看见烛火下,右相大人微显憔悴,方正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几条红痕,像是掌印。
  “您的脸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右相大人的回答言简意赅,但言语中的维护却很明显,“你娘担心你,怪我没保护好你。”
  我一听便知怎么回事,不觉愧疚,“爹,是我不好,害您受累了。”
  右相大人长叹一声,“你娘心中,你最重。可爹不能呀……而今皇上膝下,就剩太子了。如果太子有什么不测,只怕有不轨之徒,借此动摇社稷根本。爹思来想去,也唯有将你推出去,才能平息此事,堵了众人之口,也消了刘洋心中怒火。月儿……”右相大人红了眼,“你可怪爹不帮你?”
  “爹,您别愧疚。”我宽声安抚右相大人,“我既然进宫来了,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爹您从了我的愿,就是帮女儿了。”
  “孩子呀……”我这么一说,右相大人反而要哭出来了,“爹心里也舍不得你,可为了江山社稷,爹只有对不起你了……”
  我怕他真的哭出来,急忙拉住他的手转开话题,“爹,我死不足惜,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还请爹能帮我想个办法,让我把它生下来。”
  “这点你放心。”右相大人拍拍我的手,“今天傍晚皇后不是陪太子一同来看过你了吗?我估计就是为了孩子的事来的。这说明皇上那边,对这个孩子还是在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微笑点头。
  右相大人看看我,而后皱着眉,将目光转到我身后的妖孽身上。
  妖孽感觉到后,立刻朝他行礼,“岳父大人。”
  “易儿……”右相大人话到一半,顿了一会,斟酌许久才开口,“太子所说,可是实情?”
  妖孽微愣,将头垂了下去。
  “唉……”右相大人收回目光,没有继续为难妖孽,只望着我叹气,“想不到我任景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原想给你寻个好夫君,结果……”
  “爹,我们不谈这个,好吗?”我只怕话题越扯越远,又要编一堆谎话应对,忙打住了右相大人的话头。
  “是呀。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右相大人又叹了一会,放开了我的手,柔声嘱咐,“你照顾好自己,爹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太久的。爹先走了。”
  “爹慢走。”我点头回应。
  “睡吧。”目送右相大人离开后,妖孽抱过我,带我回床上。
  我心里有些乱,闭着眼睛想了一会,从妖孽身上支起身子来,严肃地看着他,问,“妖孽,右相夫妇会牵扯进来吗?”
  妖孽睁开眼睛,默了好一会才答我,“应该,不可避免。”
  “不要伤害他们,可以吗?”我低声恳求。
  妖孽笑笑,将我压回怀里,“放心,我会保护他们的。”
  我心稍安,但还是有些不踏实,挣扎着又从他怀里出来了,咬牙道,“你发个毒誓。一个你能想到最严重的毒誓。”
  妖孽敛了笑,定定看了我一阵后,慢慢地举起手来,一字一句地念着誓言,“我安长风发誓,一定保护好任景生夫妇。如果我违背了誓言,就让我……永远失去你。”
  我愣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下垂下眼帘,缓缓退回他的怀里。
  “我记下了,安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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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相大人说得不错,我并没有在天牢呆太久。第二天皇上就下旨,维持原判不变,不过行刑之日延后八个月,等我生下孩子之后再执行。在死刑到来之前,我被判幽禁在子爵府,不得离开半步。
  我在下午回到子爵府。
  我前脚刚进子爵府,后脚御林军就把子爵府铜墙铁壁般团团围住了。
  尽管御林军来势汹汹,但对子爵府里的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平时就不怎么出门,而妖孽则在出狱后的第二天便到兵部将侍郎职位辞掉,专心在家照顾我。至于府里的其他人的出入,御林军是不阻拦的。
  我在府里安静地呆了几日,突然发现府里少了一个人。
  “怎么不见上官丘?”我问妖孽。上官丘的身份是妖孽的贴身小厮,自来了子爵府就一直跟着妖孽。
  “他?”妖孽冲我眨眨眼,回道,“我辞官之后,他就转投太子麾下了。”
  我吃了一惊,“太子?”
  “是呀。”妖孽望着我,似笑非笑地感慨,“这个时候,太子身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有谋略的人才了。”
  我明白了。上官丘到太子身边卧底去了。
  转念想想,突然觉得太子很可怜。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有勇无谋的张富,居心叵测的上官丘,绵里藏针的妖孽,还有一个……虚情假意的我。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我们推进地狱,可怜的是他到现在还丝毫没有感觉。
  “唉……”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妖孽见我叹气,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低声回他,“只是有点同情太子。”
  妖孽轻笑了声,伸出一只手指滑进我的掌心,轻轻画圈,问我,“你想救他吗?”
  “救他?”我的好奇心起,问,“怎么救?”
  “你想怎么救就怎么救。”妖孽微笑,指尖在我的掌心轻点几下,“小鸟儿,你可知道现在世界都在你的掌中。你想让它变成怎样,它就能变成怎样。”
  我只觉他在信口开河,“胡说……”
  “真的。”妖孽挑眼看我,“太子的心在你手里,未来的皇帝在你肚子里,而我的性命也在你的手里。你可以为所欲为了,小鸟儿。”
  “原来是这样。”我伸了个懒腰,淡淡地感慨,“可惜我已经没有欲望了,要不然倒可以试试为所欲为的滋味。”
  妖孽顿时不笑了,望我一阵,起身告辞,“我到书房呆一阵。你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小心着凉。”
  我听话地点头,目送他回房。
  辞官之后妖孽便在家专责照顾我,只要事关于我,他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形影不离,不过每天他都会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一两个时辰。
  这一两个时辰他也没干别的,就是看看医书试试针。偶尔我进去看看,不是见他锁着眉看书,就是看到他自己将自己扎成刺猬的样子。我猜测是不是他又要有下一个病人了,只是看他那个样子,却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他给人治病,向来倾尽全力,若是没有把握,就不会接下。倒不知为谁,要破这个例了。
  他不说的事,我也不爱问,便随他去了。况且不管他在书房呆多久,晚饭之前一定会出来陪我吃饭,监控我的营养和饭量。
  不过今天,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刻钟,都没见妖孽从书房出来。
  我有些奇怪,决定起身到书房去找他。因为妖孽有施针的时候不许人看的怪癖,所以我没让随侍的小绿跟着。
  走进书房,发现书案边没有人,书房的灯也没点起。夜色有些浓了,昏暗的光线让我止不住有些发慌。妖孽是个仔细的人,不会忘记点灯的。
  “妖孽?”我轻声唤。
  没有人应答。
  足下步履不由得加快,走得近了,才发现书案旁不是没有人,而是原本应该坐在凳子上的人倒在了地上。
  “安长风?”我蹲下来,凑近妖孽。他的双眸紧闭,衣襟敞开,胸膛上排着一列针,从心脏排到腹间。
  不敢碰那些针,我拿手摇他,“安长风,你怎样?快醒醒!”
  没有反应。
  我不由慌了,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没有呼吸了……
  脑子一瞬空白,直到眼泪砸到地板上的声音传到耳边。
  不可能的……我看着扎在妖孽身上的银针,想也不想,伸手将它们全部拔掉。
  “痛!”妖孽喊声痛,居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