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3-04-26 20:30      字数:4934
  一个可以躺着晃荡的秋千,上面铺了软软的厚毯,又罩上冰凉的软席。以前外婆家后院就有这样一根秋千,她夏日最爱睡在上面纳凉数星星。
  带了消息进来的是凌怀玉,他步履匆忙进了院子,顾不上看正在收工的秋千,先将消息给了一脸兴奋的谢玉。
  谢玉听完之后,垂下脑袋反映了两三秒,又抬头指挥起她竣工在即的秋千,一点失落都看不出来。
  “玉儿,你要是难受就哭一场,府里不会有人笑你的。”凌怀玉见她面色平静异常,只以为她将情绪闷在心里,反而温言宽慰起来。
  “四叔,我现在喜欢的可是江世子,不是苏二公子了,为什么要难受。”谢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咬了一口手上刚才绿柳递过来的小青果,说的没心没肺,临了,还附赠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凌怀玉一口气聚在胸膛,上下不是,浑身各处更是不对劲,小丫头片子,真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喜欢萝卜白菜呀,说变就变。简直是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一阵气结,自个跟自个生了一大通闷气,看着面前笑靥如花、一张欠扁又不知风月的俏脸,狠狠一拂袖,咬牙切齿的出了院子。
  第十章 公子如玉
  到了第二日,谢玉吃过早饭满意的绕着自己的秋千走了好几圈,看着比印象中不知舒服多少倍的秋千,啧啧赞叹了几声,碰巧春芽已经将她吩咐的几样东西准备齐整,端进了院子,放在门口台阶下早已经预备好的木桌上。
  两根刚刚切成薄片的黄瓜,一个鸡蛋清,一小碗面粉,还有一小碟磨成粉末的珍珠,一字摆开放在桌上,也不知小姐拿来干什么。
  谢玉大跨步过来,将她们两人指派了出去,自己坐到一旁的靠背雕花太师椅上,先是将沾了蛋清的黄瓜片在脸上贴了一会工夫,用一旁的清水洗了洗蛋清,又将剩下的蛋清和珍珠粉一些面粉调成糊糊,避开眼睛嘴巴,细细糊了个满脸,等彻底抹完,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毕竟,虽说自己现在有一个胳膊还不太方便,但春芽绿柳两人又着实伺候的太过热情,恨不能吃喝拉撒都管着她,因而打发了她们两人,她倒落个清静。
  躺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她开始想着自己开店的问题,这人手,店铺,还有资金都成问题,该从哪里下手好呢?
  日头渐盛,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投下细密的光影,随着她的晃动在水蓝色的衣衫上跳跃,倒有些洒脱随性的美妙。
  自从发现自己肤色微褐开始,她尽量穿蓝色衣衫裙裾,毕竟一来绝对不会显黑,二来快到夏日,穿着蓝色看着舒服清凉些,衣料是上好的软绸锦缎,上裳下裙,裙面上银丝线绣着各色花枝,看着倒也赏心悦目的很。
  一片日头透过缝隙照到她眼睛上,她自身侧解了白色的轻薄锦帕,随意的遮在面上小憩。
  江溯流主仆二人进了院子,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绿叶葱茏如盖,光影斑驳跳跃,树下繁花似锦,清香浮动,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随意的躺在略显古怪的秋千上,墨发如瀑,随着她的晃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裙裾随着她肆意晃荡的双腿翻飞,上面银色的波光也跟着流淌跳跃,一只可爱的绣花鞋已经松散开来,勾在脚尖摇摇晃晃,却怎么也不见落下来。
  而那始作俑者看着十分悠闲,想来那唇角该是微微含笑的,偏偏整个脸被一块白色的薄帕遮着,看不清面容,江溯流抬眼瞅了瞅自枝叶间洒下的阳光,突然了然,看着那轻晃的人儿,勾起唇角无奈的笑了笑。
  身后推着轮椅的青亭唇角抽了抽,略想了想,轻声咳了一声,看着那秋千上的人影,神色也有些古怪。
  看这悠闲样子,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偏偏自家主子被老爷勒令过来亲自下聘,顺带探病慰问。
  谢玉正晃得自在,猛的听见一声有些陌生又有些刻意的男子咳嗽声,第一反应是歪头去看,帕子倏然飘落,露出一张糊着厚厚面粉,惨绝人寰的脸蛋来,这边两人一阵错愕,她已经“啊”一声冲下秋千,脚下慌乱的勾了那只不听话的绣花鞋,以最快速度冲到了脸盘跟前。
  一只手忙乱的洗了老半天,感觉差不多干净了,这才拿过帕子胡乱擦了几把,对着脸盆深吸了几口气,才若无其事的转身朝江溯流走了过去。
  因着有这身子上一生后面的记忆,她看见这人就是一阵心虚加愧疚,因而连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语气轻软讨好:“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说完心里对自己却是一阵鄙视,特么的为什么在这人面前要这么狗腿,明明害死过他的不是自己好不好?
  现在这主仆俩人,站着的面色扭曲,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坐着的面含浅笑,宠物一样看着自己是肿么回事?
  “下聘,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江溯流视线落到她一直垂着的左臂上,语气淡淡的,说的理所当然。
  “哦,已经没事了。”谢玉看着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又突然睁大眼睛,问的一脸认真:“下聘,是不是有好多钱?”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顿时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给一脸嫌弃的青亭翻了个白眼,又冲着江溯流语无伦次,“不对,不对,我是问,有多少钱?”
  话音落地,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特么的为什么要紧张,特么的为什么要像个八辈子没见过钱的穷鬼一样?
  瞧瞧对面这男人,一脸云淡风轻,天高水远,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如天山雪莲一样端端正正清冷淡然的坐在轮椅上,恍若谪仙一般藐视着自己,像看个宠物一样气定神闲。
  她脑海里瞬间想到普度众生这个词语,又哀怨的发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索性住了嘴,有点纠结的拧了拧衣摆。
  “嗯,有金银元宝各五抬。”看着她鼻子眼纠结成一团,江溯流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了一点纵容,好心的回答她。
  这丫头倒是一次比一次有趣了些,口口声声说他长得好看,喜欢他,要嫁给他,此刻对这么一个大活人熟视无睹,说到钱却是眼眸闪亮,里面的光芒,几乎能晃花人眼。
  谢玉垂着脑袋,却是在心里换算了半天十抬金银元宝是多少,怎么折合人民币,半天之后一脑袋浆糊的抬起头来,眼神迷糊,脸色踌躇的看着江溯流,问的小心翼翼:“那个,十抬金银元宝是很多很多钱吗?”
  郁闷了半天的青亭彻底风中凌乱了,感情他们主仆绕了大半个将军府,进了这院子一口茶水没有,纯粹是为着答疑解惑来的?
  江溯流却浑然不觉般,眼神柔和的看着面前一脸苦大仇深似乎和金银过不去的俏人儿,说的一脸认真:“应该很多,花个几十年不成问题,你要是不放心,一会我们走了可以去前院数一数。”
  “哦,好,”谢玉乐颠颠的点了点头,对上他略显温柔的目光,有些微愣。
  许是这几日天色更暖了些,他今日腿上没有盖薄毯,只穿了一件质地精良的雪白色刺绣锦袍,袖口和领口以金银两色丝线绣着一指宽的回旋如意云纹,雅致的气质里又添了一层清贵,腰间勒着一条青玉腰带,与衣裳下摆的稀疏竹叶纹相呼应,怎么看都是公子如玉,风华耀眼。
  偏偏天公不作美,她心下一阵叹息,眸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轻微的心疼。
  第十一章 一个叫白雪的心肝
  偏偏天公不作美,她心下一阵叹息,眸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轻微的心疼。
  江溯流自然察觉出她目光短暂的落在了自己腿上,原以为会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叹息,怜悯或者同情,却偏偏自那抬起的眼眸了看到的是一丝真切的心疼,意外之后心间泛起微小的波澜。
  眼前这女子,天然去雕饰,悠然灵动,心思简单,倒也不是配不上他的,莫名的,他对这桩乌龙的婚事第一次抱了一丝期待。
  一身蓝衣的青亭站在自家主子轮椅边上,只觉哪哪都不自在。
  人家两个四目相对,目光里火花滋滋乱四溅,能当他是一截木头,可他心里怎能真把自个当成了一截木头,正想着要不要在咳嗽几声打断这诡异的气氛,远远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还似乎是个练家子的女子,不由回头看去。
  来人一身青色罗裙干净利落,简单素净,正是主子的近身侍婢之一青碧。
  “主子,白雪病了,上吐下泻的,你还是赶快回府看看吧。”青碧堪堪进了院子,站在江溯流身侧一步距离,语气里带着急切,额头上也是起了一层细汗,可对着江溯流,规矩还是严整得很。
  江溯流面色微变,略略颔首,跟谢玉告了别,便被青亭推着出了院子,动作似乎只在几秒钟,等谢玉反应过来,不由跟了上去,走在最后面青衣侍女的旁边,疑惑问道:“白雪是谁?”
  “哼,自然是主子的心肝!”青碧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句,连个眼神也似乎懒得给她,急急地追上了轮椅。
  徒留一脸郁闷的谢玉愣在当场,感情自己这是被一个婢女给鄙视了!可是,这江溯流有一个叫白雪的心肝,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在脑海里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对上号,心里更是一阵郁闷加憋屈,转瞬又想到很多钱等着自己,又顿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管他什么白雪红雪,嫁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小姐还怕了你们不成,再说,那人一副病体,能闹腾出什么花样,还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这样想着,她脚步飞快的到了前厅,院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好几排看着价值不菲的清一色紫檀木箱,一眼看过去,亮闪闪的精致锁扣都镀着金光。
  “一百二十抬,连凤冠霞帔都是准备好的,想来这平西王府对婚事也极为看重,大哥以后也莫再忧心了。”
  台阶下,身形瘦削,四十出头的一个男人正劝说着自家土匪老爹,是素来精明的二叔,当年归顺,就是他高瞻远瞩的主意。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来何用,再说,将军府还缺金银珠宝不成,看见那个残废我就来气。”谢将军一脸怒容未消,说的咬牙切齿,丫头可是他心肝宝贝,含在嘴子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顶在头上怕飞了,怎么就配上了一个残废呢?他简直哪哪都想不通。
  “大哥···”
  “爹···”老二欲再开口劝解,不料谢玉突然扬声喊了一句,脸上带了一丝不悦:“世子爷是我夫君,以后您莫要残废残废的叫他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丫头···”谢将军一脸意外的看着她,表情有些意外。
  谢玉也是抬头看着他,不肯示弱,毕竟,自己这老爹是好,可若一直这样口无遮拦,迟早有自讨苦吃的一日,再说,自己打心眼里,也确实不愿意听见残废这样刺耳的字眼。
  心里会像梗了一根鱼刺一般难受,那样风姿清逸,这样侮辱性的标签怎么可以贴在他身上?
  凌怀玉刚抬步子出来,看到占了一边院子的清一色大箱子,先是意外的扬了扬眉,又听到谢玉信誓旦旦一番话,心里突然一阵气闷,也失了兴致说那些恭喜的鬼话,一拂袖转身欲走。
  “四叔···”谢玉眼尖的瞅到他,早已经撒着欢跑了过去,她原本是想托精明的二叔办那些事情,可突然发现,二叔和爹爹兄弟情深,他一旦知道,那还不是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
  而这小四叔,比自己大上几岁,看着阳光爽朗,办起事来却也毫不含糊,两人又有从小到大的情意,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将军眼瞅着她撒着脚丫奔了过去和凌怀玉勾在一处,脸色一丝暗淡,无奈又烦躁的摇了摇头,喊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带着郁闷和老二喝酒去了。
  “有事?”凌怀玉回过头来,看着她近在眼前一张脸,心头有些别扭,自己一直护着的小丫头不过几日就换了性子护上别的男人,任谁心里都难免有些憋屈,偏偏眼前这不知风情的臭丫头一双大眼睛比星光还亮些,冲着他眨巴眨巴,又让他一阵莫可奈何。
  “嗯,我想让四叔帮我看看正街繁华地段有没有要出售或是租赁的铺子,顺便再帮我买上二三十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我想做点小生意。”谢玉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做生意?”凌怀玉看着她眉毛挑得老高,一阵失笑,简直好像听闻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意外。
  “是啊,你看不起我?”谢玉白他一眼,一脸自信,“我现在有的是钱,需要多少,你在聘礼里面直接拿就是了。”
  “还是算了吧,你能做生意,老母猪都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