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3-04-26 20:30      字数: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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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死张腾龙的日子是苏墨染精心挑选的。清渠虽已经晓得苏墨染是故意装傻,但听苏墨染提出三日后行刑,倒是没有异议。三天他还等得起。只不过行刑当日,苏墨染说害怕不想去看,清渠不由起疑。又想到那个说顺路回兴州府的夏大少,自从张府一别,就行踪全无,更是让清渠莫名不安。连哄带骗,让苏墨染跟着他坐着轿子,去了刑场。到了刑场一看,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而张腾龙跪在那里,嘴里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呜声,身子软软的搭在地上,软绵绵的似乎有人抽走了他的骨架。
  苏墨染掩着嘴,小声惊呼:“相公,我实在不乐意瞧。我先回去吧。”苏墨染越是想离开,清渠不安越重。温柔握着苏墨染小手:“要是怕,闭上眼睛罢。很快的。”见苏墨染无奈叹了口气,眼睛却不闭,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等那刽子手手起刀落,张腾龙的头咕噜噜的滚落下来,清渠就听身边苏墨染倒抽一口冷气,嘴唇微张,一声惊叫却咽在喉咙口,怎么都发不出来。不等清渠回神安慰,苏墨染惨白着脸转过头看着清渠,痛苦着神情,双手捂住小腹,而冷汗从额头上一颗颗流下来:“相公,疼。”
  这声疼真是把清渠给三魂吓去七魄,不管不顾横抱起苏墨染坐进软轿,大喊道:“快回府!”那侍卫长见王爷这么失态,又见苏墨染双手的姿势,顿觉不妙。不管苏墨染在老王爷心中是不是受看重,但总归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何况肚子里还有了王府的小世子。万一孩子有个不好,那他们这些人只能祈求老爷保佑了。他这么想,其他的想法也差不多,一时间,那轿子下面像生了风,一路狂奔,赶回苏府。
  白芍似乎急的都忘了规矩,一把推开清渠,扶着苏墨染上床,嘴里嚷嚷着:“大夫,大夫呢!”几乎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直视清渠,“王爷,要不是你硬是让小姐去看什么行刑。。。。。。”
  “白芍,”苏墨染有气无力的伸手唤了,“别怪王爷。王爷,你出去吧,我没事。”清渠此时被苏墨染的神情吓得不由有些六神无主,正想拒绝,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王爷别担心,在下来照料吧。”
  清渠回转身子一见,居然是之前和自己有过竞争关系的林大夫。此时林大夫外貌和当时所见并无改变,一如既往着一身素色衣衫,眼神温柔,嘴角带笑。清渠很想发火,可却不知该以什么名目发出来。刚开口道:“本王要看着王妃。”那林大夫摇摇头,温言劝慰:“王爷在此,岂不是要让王妃分心?”顿了顿,上前三指搭住苏墨染脉门,“王妃此时心绪紊乱,胎像极弱,王爷还是出去等对王妃才会有益处。”清渠还想拒绝,苏墨染瞪大眼睛“啊啊啊”叫了几声,转过头喘着粗气,哀求:“快出去吧。我好疼!你快出去!”
  “好!染儿,我就在门外,有什么就叫我!”清渠恨恨瞪向林大夫,“王妃有个不测,本王要你项上人头!”林大夫“嗯”了声,就不再搭理清渠,仔细搭脉,嘴里还不停吩咐:“白芍,快去准备热水,参汤。”
  清渠愤愤摔门而出,自责内疚害怕纠结在心里,恨不得替苏墨染躺在床上受苦。等那日头渐西,忽听到苏墨染在屋内一声惨叫,清渠再也等不得,一脚踢开房门,却瞧见白芍手上用白布捧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第 61 章
  清渠听苏墨染惨叫,不管不顾踢门而入,却不料,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白芍木楞楞看着她手中捧着的那团血肉。
  清渠根本不愿多想,绕过白芍,走到苏墨染前,故意又或是根本不敢去瞧苏墨染床上斑斑血迹,握着苏墨染的手,颤抖着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一声轻飘飘的“染儿”。而那声“染儿”将双目圆睁看着床顶的苏墨染唤醒了过来,扭头看去清渠,居然从嘴角一层层荡漾出笑颜,却不似之前苏墨染笑起时围绕的那股暖意,此时那笑,却让清渠如坠冰窖。清渠握紧苏墨染的手,不再顾忌这该死的王爷面子,眼眶湿润,还不及安慰,却听苏墨染淡淡问道:“你高兴了吗?”
  清渠怔怔不知该做什么,就见苏墨染转过头,看着床顶:“孩子没了,我家里人也不见了。我就剩下我一个人,你可高兴了?”清渠那眶里的泪,不受控制滴落下来,滴到苏墨染手心,而她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收了手回去。却连眼角都不再看清渠一眼,虽说她想努力克制自己情绪,可颤抖无奈的声音,彻底出卖她伤痛欲绝的心情:“求你,放过我吧。”
  “染儿,”清渠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要不是他的偏执多疑,又或是不敢放手,苏墨染不至于会遭受如此大难。他所期待的孩子出生,苏墨染看在孩子的面上,慢慢放开心结和他在一起,将会是个永远达不到的奢求。清渠慢慢站起身,看着苏墨染牙齿用力咬着下唇,隐约间一丝红线从唇间溢出,还是哀求道,“都是我的错。染儿我不求你原谅,但是,但是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见苏墨染闭紧双眼,身子颤抖着,似乎是强忍哭意。终是转过身,步履踉跄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回过头看向苏墨染无法再抑制住的痛哭,或许他们曾经最美好的日子,在苏家都已经用完了。
  “小姐,”白芍抱着苏墨染低低劝慰道,“王爷瞧上去,好像心都碎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苏墨染抱紧白芍哭的几欲喘不过气:“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林大夫在旁边叹了口气:“小姐千万不要情绪过于激动,对腹中胎儿不好。”苏墨染一听,抽抽啼啼止了哭声,用手背抹干净眼泪,转过身:“这次多谢林大哥。只是,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只怕瞒不了多久。”“嗯,”林大夫从旁边热水中绞干净帕子递过来,“你别担心。看王爷的样子,你所想的不会太难达成。”苏墨染点点头,躺回床上,却想起白芍带着她
  偷偷去见老王爷的情景。略略摇了摇头,如今她答应老王爷的事情做成了一半,只能希望这人能够信守诺言,将苏家放了。
  而清渠从房内出来后,只觉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就觉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若是平时,他早就反手相制,而此时,却任由那人在身边,自个儿慢腾腾转过身去瞧。来人正是清渠先前念叨过的夏大少。
  “清兄,”夏大少嬉皮笑脸开场白,“你什么时候带嫂子回去啊。小弟还要搭车回京城呢。”忽伸手在袖袋里摸了摸,取出一串金制的小花生小瓜子的小孩手链,“小弟近日在福记银楼瞧见,真是有趣。算是小弟的车资,也是小弟给未来小世子的小玩意。”
  这句话真是给清渠在伤口上撒了把高浓度工业盐。清渠不顾一切的抢过那串手链,用力就往远处一扔,不等夏大少反应,清渠一个转身就将夏大少衣领抓住,恶狠狠的问:“你到底是何居心!”夏大少满脸被吓的表情,结结巴巴问:“怎么,怎么?小弟不过,不过是略表诚意,清兄要是觉得那手链配不上世子,小弟再买别的就是了。”
  “世子!世子!”清渠用力甩开夏大少,“孩子没了!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夏大少一怔,脱口而出:“那你怎么没陪着大嫂,在这里做什么?”清渠回头看向夏大少,突然有种有苦难言的痛楚,神思一转:“你帮我去劝劝她。染儿现在,现在不想见我。”夏大少“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也好。清兄现在还是让嫂子一个人休养休养才好。”
  和清渠短暂一见,夏大少心里放下大石,匆匆走进苏墨染屋子。见屋里一片狼藉,那团血肉被白布包的好端端的放在一侧。林大夫想必出去煎药,而白芍手足无措的看着那团血肉不知该做什么。
  “大嫂,小弟来了。”夏大少高声一呼,苏墨染刚想开口,就见夏大少眼神往身后略略一瞥,忙噤声不语。就听夏大少转了悲痛的语调问道:“大嫂,清兄说。。。。。。”白芍接口应道:“夏公子小声一些,小姐听不得。”夏大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放低声音:“白芍姑娘,这总得安葬啊。”“嗯,”白芍叹了口气,越过夏大少的肩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姐的意思是想要给孩子守灵,但是担心姑爷不肯。夏公子,你和王爷称兄道弟,能否替我家小姐求个情?小姐太苦了,若是,若是连这点要求王爷都不同意,只怕小姐这病”白芍指指脑子,“怎么都好不了。”
  清渠和夏大少见面时,心里不由起疑,哪里来那么凑巧,噩耗发生后,那些人都突然出现了,林大夫,夏大少,倒像是事先就安排好了一般。又想起苏墨染装疯卖傻,不由怀疑孩子没有事。这么一想,万分期待起来。小心翼翼跟着夏大少身后,再次回到苏墨染房间门外,却不料听到屋内这么一番肯定的对话。清渠苦笑几声,他还能期待什么?苏墨染装疯大约只是想回苏家,而孩子没了,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情。转念又想,确实,苏墨染怎么可能会拿孩子的事情来骗自己,就算是骗,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如今想要守灵,一则是因为痛失孩子无法接受,二则也怕是因为不想和自己回王府吧。也罢,清渠叹了口气,让她在这里休养休养,清静清静,等自己将事情都处理完了,再接她回去就是了。
  于是等夏大少来提,清渠半点都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请了法师,办了浩浩荡荡水陆道场,安葬了孩子,留下了亲卫保护苏墨染的安全。等一切都办妥,差不多又过了十天左右。清渠本想离开时和苏墨染说说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被拒之门外。百般无奈下,清渠也只能在门外扬声说了句:“三个月后,我接你回京。”
  等清渠回到京城,每日盘旋在脑中便是苏墨染那句“放了我吧。”每每午夜梦回,还能见到白芍手里那团血肉。其中折磨难忍,真是无从道起。唯一的安慰,便是退朝后回府收到兴州府快报。可是快报永远千篇一律,无非就是“今儿王妃又去坟前哭了。”清渠恨不得立时肋下生翼,能飞回兴州府陪着苏墨染一同在孩子坟前好好痛哭一场。可每次一起回兴州府的念头,朝上便会有人生出事端,让他怎么都脱身不了。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快报开始渐渐奇怪:“今儿王妃买了许多新衣裳。”“今儿王妃换了厨子。”“今儿王妃去上香可走了一半却拐去听戏。”清渠扳指算算,转眼离开苏墨染快要一个月了,想必那丧子之疼,要好了吧。正这么寻思,一日快报传说王妃思念王爷,希望再过段时日就能回王府。清渠见到此报,心情那个愉悦啊。没想到放任苏墨染一个人在苏家,却意外的治好了她的病。只是那快报后面又提说“王妃说要去离池山走走。今日出发,三日后回兴州府。”
  若是换了之前,清渠必定心生疑惑,不过眼瞧着苏墨染心情都快好了,怎么会扫她的兴致。便强压着疑惑,只淡淡派了更多人手去兴州府和离池山。只是就算快马加鞭,那些下属到了离池山和兴州府,都已经二天以后。到了兴州府苏府,苏宅是空荡荡的。那些赶到离
  池山的人却发觉,根本没有什么贵妇去过离池山!
  等消息传到清渠耳中,时间又过了一日光景。清渠觉察事情不妙,来不及发火,召集了人马就往兴州府赶去。等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兴州府苏家,果然,那苏家又成了一座空宅。被先一步派去兴州府的下属,抖抖索索双手捧上一个木盒,打开一看,正是当初明丽送给苏墨染的那枚金丝娆。
  清渠看着那金丝娆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富贵的光芒,心里却似被人用绳索勒住,又像是有人拿冰来冻,拿火来烫。一时间急急喘气,可偏偏脑子里又闪出苏墨染痛哭“放我走吧”这句话,从心底里缓缓冒出一个让他痛到无法站稳的念头“苏墨染恨他”。捂着胸口,恨恨说道:“给本王搜!”“是是,”那下属看清渠脸色铁青,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属下到了此处就遍地搜了一圈。打听下来,平时苏府一直静悄悄的,不过半月前突然热闹起来。再之后,又静悄悄的,一直到现在。”
  这么说起来,苏墨染离开已经有段时间。清渠忽狠狠问道:“把那个给本王传信的家伙带过来!”下属诺诺几声,可不过片刻,却传来让清渠更加崩溃的消息,那个传信的人,一直被关押在兴州府府衙里。
  作者有话要说:清老兄丧子之痛,再加上老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