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3-04-26 20:30      字数:4717
  苏墨染见张腾龙打量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别是给他看出什么来了,要是他行事谨慎,自己还怎么打发他出府?
  忙歪头笑了笑,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凑近张腾龙:“相公,你放心罢。虽然我是商贾的女儿,你那些四书五经我也没看过,但我看过女训啊。放心罢,相公。青青现在被我送到浣衣房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回来伺候你。”谄媚笑道,“你看怎么样?等回来后,寻个时机,就能过明路了。总比这么偷偷摸摸好吧。”
  张腾龙觉得苏墨染凑近,本是屏住呼吸的,就怕苏墨染最爱涂的那股香粉冲鼻,谁料,苏墨染凑近时,没有半点香气,只有一丝淡淡清爽的皂角味道。“你今儿没涂香?”张腾龙不由自主问出口,苏墨染一怔,嗯,其实她不爱涂香,以前是因为张腾龙喜欢,才总是涂。
  “嗯,出门匆匆的,就忘了呢。相公莫怪。”苏墨染掩嘴笑道,张腾龙“嗯”了声,背手往书房走去:“还是不涂的好,我不喜欢香料。”走了几步,回头见苏墨染愣愣站在那里,又说道,“既然夫人如此贤惠,那青青的事情,就照夫人的安排罢。”
  白芍见张腾龙走进书房,摇了摇苏墨染的手臂:“小姐,你怎么了?”就见苏墨染淡淡笑了开来:“情如姐妹啊。”张腾龙喜欢香,是青青告诉她的,自此以后,她每天都涂香,却始终没有怀疑过,为什么青青从来不涂香。
  苏墨染不过片刻恍惚,就回过了神,依然拉着白芍坐进暖房。桌上放着几本蓝皮账册,正是刚才陪爹娘说话说,问爹爹讨来看的。翻了几页,就觉得头脑发涨,那些蝇头小字,真是看的她眼花。
  白芍在旁凑近看了一眼,感叹道:“小姐,这么些东西,要看多久才行啊。”苏墨染无奈叹了口气:“苏
  家就我一个独女,我要是不接苏家的产业,谁来管。”白芍本想说姑爷,却又从心底里有点看不起这个张腾龙,咽了咽,便将姑爷给咽了下去。又见苏墨染抓耳挠腮的,轻笑两声“白芍给小姐去准备些点心罢。”苏墨染无暇管白芍,胡乱点了点头,白芍自去准备。
  过了小会儿,就听有人在外叩门,苏墨染扬声道:“进来。”全福推门而入,沉声问道:“小姐,今儿你救的人想来谢过小姐。”
  苏墨染将账册随手往边上一丢,笑道:“好。让他进来。”
  “多谢苏小姐救命之恩。”清渠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苏墨染跳下软榻左右看了看,清渠明显穿了件并不合身的衣服,看上去倒像是老爹之前不穿的旧衣裳。只是穿在自己老爹身上那么显眼的土财主气质,到了清渠身上,却偏偏冒出几分仙气。再抬头见他长发被一根似乎可能应该是筷子的木条高高束起了,眼睛还红肿着,眯着条缝,额头的伤口被布包扎起来,唯一没有受伤的嘴唇倒是正一边往上翘着。
  苏墨染收回打量的眼神,笑眯眯说道:“清渠啊,你想到什么就对全福说。让他给你找你家人,千万别客气。”清渠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皱眉道:“要是我一直想不起来,那,那怎么办?”
  “这个,倒是有点麻烦。”苏墨染坐回软榻,正说着,见白芍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得意洋洋的冲苏墨染说道:“小姐,真是运气了。我刚去小厨房,就见紫苏蒸了一笼虾饺出来,赶紧端来给小姐。”
  苏墨染一听,忙堆了笑:“我可正饿着呢。”白芍冲清渠点了点头,便将食盒放桌上打开,一碟一碟放好。苏墨染刚想冲过去,就听清渠问道:“那本书,我能看看吗?”苏墨染没有回头,随口就说道:“行啊。”
  于是暖房里飘洒着香气扑鼻的虾饺味道,以及清渠翻书时偶尔响起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苏墨染正埋头奋战虾饺时,忽听清渠笑道:“苏小姐,若是我一直想不起来,可能在你们苏家作账房?我觉得这些东西,我能看懂。”
  苏墨染鼓着嘴回头惊喜的看向清渠:“真的?唔唔,那可太好了。”咽下虾饺,接过白芍递过的湿巾,擦干净手嘴,凑近清渠,指着那账册问道,“你都知道写的什么?”清渠迷茫的皱了皱眉:“嗯,想必在下应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是苏墨染的禁忌啊,她揉了揉眉心,按捺下心里对这三个字的不爽快,强笑道:“我觉得你不像呢,
  ”上下打量清渠,昧着良心用力点头,“我看你倒确实有点像账房。说不准,你以前还是个生意人呢。”
  清渠“嗯”了声,淡淡笑了笑:“嗯,说不准真是如此。”苏墨染看着清渠这一笑,倒似拨云见月间,清风微拂,和他此时伤痕累累的脸倒颇有种不对称的协调感。
  “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做账房了。做我的先生可好?”苏墨染拿过清渠手中的账册,随意翻看,问道,“你先给我讲讲这里面有何纰漏,有何利弊。清先生。”
  “苏小姐言重了。”清渠挂起浅浅笑意,绕在唇边不散,“苏小姐叫在下清渠便可。账册中所述并无大的纰漏,可见令尊经营颇有一套。只是,只是,苏小姐看账册做什么呢。自古女子不经商。”
  苏墨染点了点头:“嗯,我晓得。女子嘛,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苏墨染自嘲笑了声,“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嫁了个白眼狼,到头来呢,女子就只能去投河吗?”清渠一愣,还没接口,就听苏墨染又笑了起来,“嗯,也可以被男人宠妾灭妻呢,这也是一种出路。是不是,清渠,女子有女训,男子没有男训?”
  “这个,”清渠一怔中,忽仰头大笑,“是是,这些该死的规矩。在下也实在不乐意见。”苏墨染见清渠赞同,顿生知音之感,感叹了句:“清渠你倒是不同的很。不愿意守这些迂腐的规矩。”
  “迂腐的规矩?”清渠喃喃自语几声,拍拍脑袋,点头道,“想必是的。我记得有人也说过这句话,应该我以前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苏墨染和清渠相谈甚欢,倒一时让苏墨染将张腾龙扔在脑后。可张腾龙怎会是个容易被忽略的人。到了晚饭时候,张腾龙冲进暖房,怒斥道:“苏墨染!都过了晚饭时刻,为什么你都没让人送晚饭到房里?”
  苏墨染刚刚和爹娘吃完,正和清渠在一项项聊账册上苏墨染看不懂的部分。见张腾龙怒气冲冲踢开门,眉头一皱,冲白芍问道:“怎么回事?”清渠收敛眉眼,束手站在一边。
  白芍抖抖索索的看了一眼张腾龙,心道,明明吃饭的时候,小姐没说让叫姑爷的。倒没有委屈的心思,歪头想了想,只能自承张腾龙的怒气:“是,是奴婢的错,奴婢差人送饭,”话还未说完,苏墨染重重拍桌:“我问你这个了吗?我问你,我刚才怎么交代的,我和清先生在讨论事情,不准有人打扰。”眼神扫过张腾龙,“这是怎么回事?”
  白芍
  一愣,转头看向张腾龙,这次倒是委屈起来。这张腾龙气冲冲的,她是想拦啊,那也要拦的住啊。
  “苏墨染!你什么意思!”张腾龙看向清渠,心里一怔,又见清渠束手站在那里神游天外,便生出一股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羞愤感,直指清渠怒道,“这是谁?你还懂不懂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和他关在房间里,偷偷摸摸想干什么?”
  苏墨染怒极反笑,低头轻笑两声,抬起头:“相公,看你说的。清先生是我请的先生,专门教我学问。再者说了,我可没有哪里酸疼,请他帮忙敲背呢。”
  她这话出口,清渠像被水呛到似的,捂嘴拼命咳嗽。而张腾龙却呆愣片刻,才说道:“你你,为何总将这事挂在嘴边。枉费我还以为你虽然不通学问,但好在还算贤惠。谁晓得,谁晓得,你就是一个妒妇!”
  苏墨染摆摆手,咽下口气,见清渠还在一边咳个不停,心道,自己泼妇的名声可奠定了。暗自笑了笑,又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说道:“相公,我们成亲第二日,你就,你就。哎,我还苦心为你们筹划,可,可难道我连抱怨几句都不行了吗?”
  ☆、装病
  如今苏墨染真的像抓住了张腾龙的命脉,虽然偶尔心中有些酸楚划过,但只要看到张腾龙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时,就觉得心情甚好啊甚好。
  苏墨染看着张腾龙疑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动,忙低头掩嘴感叹道:“我为相公筹划,真是好比我本将心照相公,偏偏相公看不见。”清渠在旁扑哧一下,忍着笑,一张脸扭曲着转到一边。而原本对苏墨染此时态度有所怀疑的张腾龙,见苏墨染又和以前一样,张口吟诗,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不免稍稍释怀一些,冷哼道:“身为人妇,自当要为相公筹划。这是妇德,有什么好多说的。”
  苏墨染心头火起,自己先前就是被他这一套一套说的,事事以张腾龙为主,可惜呢,可惜自己还不是照样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心中暗暗冷哼一声,又隐隐觉得自从重生,似乎看到张腾龙说的话,都会过脑子想一想,不像以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等苏墨染开口反驳,清渠在旁忽轻笑一声,淡淡问道:“张公子所言极是。但据在下所知,身为相公,也该事事为娘子考虑。夫妻两人才能相敬如宾。”苏墨染听清渠替她说话,不由点头感叹,世上还是有讲道理的男人的,可惜那个张腾龙丝毫不在讲道理的男人之列,就听他几乎恼羞成怒,大声呵斥:“清先生既然是我家娘子请的先生,虽尊你一声先生,但也该知道,你为仆,我为主。我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份。”
  等张腾龙话音刚落,就听清渠怒喝:“放肆!”可怒喝完后,头疼的揉着眉心,人也摇摇欲坠,硬是扶着桌角不让自己跌坐下去。苏墨染忙叫:“白芍,白芍,快,快扶先生回房休息。”
  张腾龙冷笑的看着苏墨染忙忙碌碌,丢下一句话:“你且等着。”
  苏墨染不管张腾龙怎么了,只晓得这么张腾龙这么一走,这儿瞬间就清净起来。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到了第二天一早,苏墨染给爹娘请安时,却让娘狠狠骂了一通。原因无他,也就是张腾龙告状,且提出休妻。
  苏夫人掩着眼角,抽泣道:“这可怎么是好,女婿要休了你。你,你将来可怎么办啊?”苏墨染不过一怔,心中隐隐有抹酸楚划过,又想到如今算是求仁得仁,没什么好遗憾的。跪坐在苏夫人脚下,将头靠在苏夫人膝盖上,软软问道,“娘,如果他要走,由他走好了。难不成,我没了相公,你们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苏夫人摸着苏墨染的头发:“傻女儿,张腾龙虽没什么好,但也是你一心一意求
  来的。怎么能赌气就不要了呢?这事啊,你别管了,爹娘自会替你筹划好。你今天碰到他,说两句软话也就是了。”
  苏墨染抬起头,张嘴顿了顿,也说不出话来,犹豫半天问道:“娘,其实,其实女儿知道错了。之前都是女儿的错,如果张腾龙要走,女儿巴不得呢。”苏夫人一怔,轻轻拍了苏墨染额头:“发什么疯。都是我以前宠坏了你。既然你知道自己以前有错,今后好好相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做女人的,能寻个心头好不容易。既然你喜欢,就好好珍惜。”
  苏墨染纠结了半天,小心翼翼探问:“娘,要是女儿说,女儿活过一遍,晓得这个张腾龙不是好东西,害了咱们全家。”苏夫人惊慌失措的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发了什么噩梦?昨儿张腾龙跑来对我们说,说,说你发疯,还讲你和那不知来历的男人关在屋里。染儿,你到底怎么了?”
  苏墨染心中叹了口气,忙扬起笑脸道:“我跟娘说着玩儿的。只是这张腾龙,我瞧着他就像不安好心的样子,才,才随口说的。”苏夫人皱了皱眉头,倒没有追问下去,叹了口气:“虽说他是有点不成器的样子,但,起码他还算上进。说要给你捞个诰命夫人做做呢。”
  诰命夫人?苏墨染心里连连冷笑,却突然想起前世自己从爹娘那里要了钱,给张腾龙捐官,忙问:“他问你要钱去捐官了?”
  “没有,没有!”苏夫人怔了怔,忙摇头,“想什么呢你。去去,我还有事儿要做,你去玩你的吧。”苏墨染站起身,见苏夫人心虚的赶人,追了一句:“你记着啊,那给钱的事情,你们可千万别干!”苏夫人挥挥手:“知道了。”
  出了苏夫人屋子,见白芍低头候在门口,叹了口气:“白芍,咱们去散散心吧。”白芍低头“嗯”了声,又犹豫片刻,揪着淡青色衣角:“小姐,”苏墨染转头,见白芍欲言又止,挑眉耐心等了片刻,就听白芍像鼓足勇气般,连珠炮说出:“青青在浣衣所病了。”
  咦,病了?苏墨染低头一笑,刚刚进浣衣所就病了,真是巧。白芍看向苏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