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3-04-26 20:28      字数:4708
  时的隔壁也满是欢声笑语,仅仅一年,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该说命运无常还是说造化弄人?安佳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可能被更大的风浪倾覆。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被更大的权势所左右?
  遥望天际,冬天的清冷和黄昏的萧索形成了布满天空的阴霾,让天空显出一种将要坍塌的镜像,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坠入了地平线下,远处的点点模糊的灯光成了阴暗天空下明亮的点缀,侧首望去,别墅中也透出了晕黄的光,整个别墅仿佛在光影中摇动,露出一缕温暖的感觉。只是这缕温暖,又能在自己的手上停留多久呢?安佳的手指做了一个收抓的动作,丝丝清风和着点点光亮,像是流沙,从手指中流过,前世的自己,是不想承受这份生离死别才选择遗忘了自己的记忆吧?
  忽然,一阵汽车的声音打断了安佳的思绪,一辆黑色噌亮的车子从大门驶了进来,随着黑色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车子明亮的前灯仿佛是从黑暗深渊中走出的巨兽,缓缓地驶了进来。
  安佳没有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继续往高大的松枝上挂着各色的彩球,全然不顾自己已经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现在的安佳,真是对海因里希再没有一丝的旖旎好感。原本还偶尔幻想着这个英俊的军人可能会有的表情和反应,但是在经历了指挥部地下室后,再见面,海因里希就好比那披着美人皮的恶魔,只是让安佳浑身发冷。
  挂上最后一条彩带,安佳顺着梯子才爬了下来,慢慢地走回早已经灯火辉煌的房子,抬头看了看愈加阴沉的天空,真可惜,今年圣诞没有下雪呢。
  屋子里的热气让骤然进来的安佳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大厅里,到处都被擦得曾光锃亮,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水晶灯也都被点亮,偶尔映衬着反射的光,壁炉也被烧得通红,红色的火焰带着一阵阵的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松香味的温暖的气息。
  海因里希已经脱下了外套,他还穿着军装,正端着一杯酒,闲适的坐在沙发上和爷爷在说话。
  “安佳,过来。”看到安佳进来了,爷爷连忙招手让她过来,“怎么样?让你不要去你非要自己去,看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拉过她红彤彤的手,爷爷很是心疼。
  “没什么,很好玩嘛。”安佳勉强自己装作一个开心无忧的女孩,但是天知道现在她的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反正今天晚上哈来会按照计划逃出去,至于结果怎样,就听天由命吧,如果真的被发现,如果他们真的要抓走爷爷,大不了她带着爷爷进入空间,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人在空间里生活几年,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虽然在空间里生活寂寞了一点,但是也比被抓到集中营甚至实验室要好上太多了。这是安佳昨天晚上最后想到的方法,只能说是不算什么方法的方法,至少让她的心稍微的安定了下来,也不再像昨天那么的恐慌无依。
  晶莹的水晶杯里暗红色的葡萄酒折射出了宝石般的亮光,安佳坐在座位上,静静的品着自己的杯中酒,并没有加入海因里希和爷爷的谈话中去。不得不说,如果抛开那有些扭曲的行事方式的话,海因里希还是一个很过得去的人,至少在长辈的面前,他温文有礼,爷爷的很多谈话也都能够侃侃而谈。可是昨天见识过了海因里希面具下的脸孔后,安佳再也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表象了。
  面对安佳,海因里希好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反而风趣健谈,偶尔还会说上一两个笑话,让安佳忍不住想着他到底有几重人格?
  晚餐准备好了,众人移步餐厅,安佳家里往年过圣诞节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今年也就加上了海因里希一个人,常常的餐桌上是泛着银光的银质餐具,留声机里放着着名的钢琴曲,三人静静地吃着丰盛的圣诞晚餐,看着海因里希刻意制造出来的热烈的气氛,安佳只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哈莱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成功出逃?这是时间,他应该快到那座山脚了吧?
  “安佳,你陪海因里希在这里聊天吧,爷爷老了,要休息了。”吃晚饭,佛雷德里克把安佳和海因里希留在了大厅旁边的小会客室,自己径自上楼去了。他不是没有看出安佳和海因里希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在他看来,海因里希聪明优秀,温文儒雅,是个好伴侣的人选。虽然佛雷德里克同情那些被迫害的犹太人,但是这也不阻挡他对军队,对军人的热情。尤其,在这个年代,海因里希应该更加能好好的保护安佳。因此,佛雷德里克不顾安佳眼中的祈求,把她和海因里希留在了客厅里,想让两人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海因里希的爷爷还是自己的老友,将来也会好好对待安佳的,自从儿子死后,佛雷德里克看开了很多事情,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个长相酷似妻子的孙女能够有个好的归宿。
  佛雷德里克走后,海因里希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那幅温文尔雅和彬彬有礼立刻消失不见,转而换上的是一副有些不羁的略带讽刺的清冷面容。
  安佳感到自己身旁的沙发沉了一下,海因里希做到了她的身边。她立刻端着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坐到了钢琴前面,她现在无比的讨厌海因里希,不想勉强自己去迎合他,更不想坐在他的身边。
  静下心来,前世看到过的一部悲剧爱情电影的音乐忽然的闪现了出来,那也是二战时候的一个爱情故事,正想着,双手已经按在了琴键上,流淌的音乐就像海洋,伴随着和风,先是平静,然后波澜壮阔了起来,安佳感觉自己就像小舟,漂浮在那无边的海洋之中,平静的大海下,是暗藏的波涛汹涌。从前看电影,从来没有切实的感受到那种无望的悲凉,如今,安佳终于感同身受。她知道战争中无论是哪一方,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人,他们就像海中的树叶,被战争推向了不知何方,亲情、友情、爱情,都在其中支离破碎。所以她尤其无法忍受那些把残忍的战争当作游戏,当作玩具的人,就如同海因里希。
  安佳还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海因里希的眼睛,那是一双平静的近乎冷酷,几乎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睛,直到昨天,看到那样的情景,海因里希的眼睛里居然闪过的是兴味的光芒,这是安佳无法忍受的。她自己也没有多伟大,至少没有舍己救人的情操,但是她却也无法忍受那种冰冷的侩子手。
  一曲“沉静似海”弹完,安佳还是愣愣的呆在钢琴前面,没有目标的人生,一直以来一直是她避免想起的,每当想到这些,她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人生这么长,她却已经早早的不知道要干什么,要追求什么,直到哈莱一家的事情发生,那一刻起,救助哈莱,似乎成了一个目标,让她升起了久违的热情。从这一点上看,她甚至有些憎恨自己,这样的自己和海因里希又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他是一个直接的加害者,而她,却打着救助的名义,在满足着自己空虚的内心。
  忽然,身边一热,有人坐了过来,侧头一看,是海因里希,他坐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放到了琴键上,转眼,一曲“叹息”从他的手下流泻了出来,他的手指随着乐曲灵活的挥动着,这时安佳才注意到了他有双修长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双弹钢琴的手,可是谁知道就是这双弹着美妙音乐的手,转眼间可以毫不犹豫的举枪杀人。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的时候,钢琴清朗的声音似乎还在这个小小的会客室里回荡着。
  “你不喜欢我。”紧跟着安佳又回到了沙发的海因里希这次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以为呢?”挑了挑眉,安佳有些讽刺的看着他,声音也是冷冷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昨天吧?”昨天那个血淋林阴森的场景一直在安佳的脑海中回旋不去,今天罪魁祸首就希望她能够对他有好感?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同样的挑了挑眉,海因里希有些莫测的说着。
  “你如果有证据就直接把我抓走,用不着在这里吓唬我。”终于失去了和他周旋的耐心,她知道心理学中有种猫逗老鼠似的方式,把老鼠弄得神经紧绷,然后再一句擒获,可惜,她不是老鼠,他也不会是那只猫。
  “我怎么舍得呢?”说着,他挪到了她的身边,温热的手指撩起了她披散着的一绺长发,黑色的发缠绕在白色的指间,一股清新的香气幽幽的钻入了他的鼻尖。
  ☆、第14章
  第二天当弗雷德里克通知安佳哈莱已经顺利转移到了山上后,安佳暂时松了口气,山上虽说也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是至少相比于危机重重的城里,已经好了太多,更何况,那里树林茂密,即使被发现,也更方便逃跑,现在只希望哈莱一切顺利吧。
  因为圣诞过后马上就是新年,因此圣诞的余温并没有消退。
  新年的第一天,天空中还拢着薄薄的雾气,安佳自己开着车,已经在去往维也纳森林的路上了。圣诞一般都是家里人一起过,可是新年,大都是几个至交好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往年安佳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今年,好友至交,大都各散东西,今生是否还会有再见的一日,谁也说不出,每每想到这里,安佳就忍不住的沮丧。
  把车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岔路口,这是一个有些隐蔽的地段,从这里开始就无法再开车了,走下车,步行走向了走遍的路口,沿着这条布满落叶枯枝的小路,安佳走了十几分钟,又在一棵大树的地方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这个方向走下去,完全没有什么路,在密林中穿行,一路陡升,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安佳来到了一个小山包的山顶,从小山包看下去,一潭浓浓的碧绿栖息在山包下的小山谷中,这是安佳偶然发现的一个小小的水潭,没有什么名字,水潭很小,估计是附近的地下河里的水渗出所形成的。但是由于水潭深埋山谷,没有什么人迹,也不只是多少年前形成的,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如今只剩下一汪碧绿的像翡翠的潭水。
  顺着自己经常走的一条小道,安佳下到了谷底,坐在了水潭边的一颗石头上。由于天气寒冷,水潭上还漂浮着丝丝缕缕朦胧的雾气,更加为水潭增添了一份朦胧。
  安佳把手伸进水潭,潭水沁凉彻骨。“扑通”一声,安佳的身影消失在了潭边,水潭边的水也很深,沉进了水潭,安佳就不再有什么动作,而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地沉下去,沉在冰凉的水中,缓缓下沉。
  刺骨的寒冷似乎让安佳连日里焦灼的情绪略为的缓和了一些。寂寞从来都是刀锋冰冷的杀手,有时会给人造成比死亡还要疼痛的感觉,直至此时,安佳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前世为什么不修练那部灵魂功法,而选择尘封自己的记忆,经历得越多,感情上就会有越多的沉疴,就像是无法完全去掉的伤痕,化在心上,一道道的,新伤旧痕,直到心坚硬的再也无法添上新的伤痕的那一天。前世多年的经历让她无法再轻易的相信感情,即使在这里勉强自己沉浸在这些年的亲情和友情之中,但是安佳也总是时时刻刻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带着一张温情的面具,面具下,是早已坚硬的伤痕。
  也因此,安佳努力的照顾自己的爷爷,尽全力的去帮助哈莱,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给自己寻找的一个借口,一个使自己看起来还有红色热血的借口,一个让自己感觉自己的心还不是那么苍白寂寞的借口。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安佳再怎么说服自己,她也无法抹去自己灵魂深处的寂寞和寒凉,那个最真实的自己,仿佛就带着冷冷的目光,站在最黑暗的一角,讽刺的看着自己带着好孙女、好朋友的面具,扮演着一个温暖的另外一个自己。
  下沉后就是上升,安佳逐渐的浮出水面,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冰寒的空气顺着气管流下,然安佳的心脏一紧,有时候,只有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才能让她忘记那个真实的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伸手扒住岸边的一块岩石,安佳筋疲力尽的爬上了岸,忽然敏锐的感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四下里看了看,除了偶尔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摇了摇头,安佳把这种感觉甩出去,这里自从她发现后,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的踪迹,怎么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密林里的小水潭呢?
  打开带来的大包,安佳哆嗦着换上了带来的干暖的衣服,常常的舒了口气,重新又向着来路走去。
  回到家里,果不其然的,安佳病倒了,来势汹汹的高温,让佛雷德里克很是紧张了起来。
  休息了几天,安佳的病情和情绪都恢复了正常。
  身体一好,安佳就不再甘于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