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3-04-15 17:41      字数:4737
  《我的北京》(全)作者:醉鱼
  头顶传来高跟鞋与水泥地面交战时尖利的声响。凭经验,现在应该是上午7点左右。楼上的女主人已经盛装待发要送孩子上学了。要不是昨晚太兴奋,喝了些白的我就不会在口渴和噪声的双重摧残下醒来。我摸到遥控器,努力睁开眼,石景山有线台正唱着“爱一个人好难”我赶紧消灭掉它,转换频道。还好,有教健美操的。相对与苏永康那份尊容,漂亮姑娘的大腿更符合我的审美观。
  再说港台歌手的靡靡之音,也不适和我通过昨晚壮举培养起的豪情感和大局观。听着带操姑娘那抑扬顿挫的声音:1234,跟我做,1234,用力。我在生理上起了变化的同时又沉进昨晚的一些细节里了。
  谁先冲上去的?好象是周坚,要么是鲁波,他英文最好。反正不可能是我。
  唉,还是从头再想一遍吧。昨天周坚辞掉了老家的工作,在毕业5 年之后第3 次返京。并宣称这回是下决心赖这了。于是鲁波,骆石平,我自然又一次成为这次宣言的见证人。因为鲁波醉心于考研,回京后一直住在母校招待所。一是生活费用较低,二十居住于此的大多是其同类,学习气氛浓厚,还可互通消息。考虑到奔赴酒局会浪费学子的时间,我们把吃饭地点定在学校的一间饭馆。
  席间鲁波给我们介绍了他的室友:一内蒙壮汉。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不过这主虚有其表,说话以嗫嚅居多。又是一被考试流水线锻压成型者,非我群类,于是给他要了瓶啤酒后我们就恢复了饮酒旧貌。
  我和周坚喝啤酒,坚持一杯最多两口干掉,鲁波抿二锅头,进程随意,但当我们喝到‘10 瓶时,他须不低于8 两。至于老骆,只喝茶水。他有两个特冠冕的理由,一是酒后驾车不安全,二十有我和周坚,一旦开河必醉无疑,势必会影响夜生活质量,进而影响夫妻感情。前有国法,后有家规,况且老骆是大伙中的买单专业户,我们一般都能容忍其特殊化。
  在老骆一迭声解释来这是为了照顾小鲁而非为省钱的过程中,我跟周坚每人已干掉了5 瓶。开始哥俩还叫劲,都崩着不上次所。可当第六瓶下去一半时,我首先缴了械。我拔拉开坐我旁边的老骆向门口冲去,我已经跑不到学生宿舍的厕所了。正当我在一小片冬青林边上大放其水时,周坚不知何时已与我并肩作战了。我于是笑说,当年乔帮住与段花痴是“杏子林外,商略平生义”咱俩这叫“冬青丛中,怒撒英雄尿”。他还没及说话,我就听见背后想起咔嚓咔嚓的摁快门声。我一会头,雪亮的闪光灯狠很的刺了我一下。灯灭后我仔细一看,饭馆与冬青林间的便道上有一挺高的家伙,因天已全黑,没看青脸。
  我们哥俩都有点蒙,眼睁睁看着那厮装起相机,转身跟旁边一矮个嘀咕了几句什么。怎么听都不象中国话,我跟周坚对视了一眼,“是英语。”周坚晃着脑袋说。突然他一激灵“遭了,哥们,咱让老外给照上了。”我还没明白怎么回师呢,他已冲了过去,指着高个鼻子高喊:“把胶卷给我!”那高个耸肩白手,表示听不懂他说话。我过去时老骆和鲁波都已倒位。盖因周坚那声怒吼之故。的确是俩老外,那高个男孩一脸无辜,旁边那矮个女孩则冲周坚呜里哇啦的说着什么。周坚根本不理那丫头,憋出一句英语:give me your photo!“应该是film,要么你直接说相机那英文也成。怎么拼来着?”鲁波把头扭向那为与老板一起出来的室友。
  见多识广的老板已猜出了大致情形拉过鲁波:“兄弟,这俩是今年新来的美国留学生。让你朋友千万别冲动,要注意国际影响啊!我这时也缓过劲来了,:”让丫把我们个俩路边放水的照片等在纽约时报上影响就好吗?再说了,怎么着这也是在中国,中国是哪?是咱自各家。我跟自各家后花园撒泡尿,他一串门的美国鬼子凭啥拍照?“这时老骆出动了,他把周坚一直停于半空得手按了下去:再对外交往中,要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原则。老板说得队,不能冲动。不过,大哥你最好能把老外哄进去,否则呆会保安来了还以为怎么回师呢。”于是老板比画着把他俩拖进饭馆。
  进来后再鲁波他们的蹩脚翻译下,老骆开始与老美交涉。可这俩家伙死活不肯交出胶卷。看来需要点核威慑了,“周坚抄瓶子!”周坚当然心领神会,令起一空瓶奔桌上一磕,同时一生怒吼,将犬牙交错的瓶子指向老外,作势与扑。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句题外话,作为大学时代小有名气的诗人,他的第一热恩女朋友竟是凭这一动作二非情诗搞定的。)老板赶忙过来拉住周坚。不过微慑还真起作用,俩老外嘀咕了几句,最终由女孩把胶卷交给老板。老骆掏出一张五十的票子递给那女孩,那女孩犹豫者接过去,并准备找钱。“甭找了,算小费把。”老骆说完直乐,估计在丫心里此小费非彼小费吧。
  待那两位一走,整个饭馆只剩我们一桌了。大概因为不是周末,学生门都散的较早。但于我们离娱乐时间还早呢,更别提回家睡觉了。再说刚刚高了依次成功的外交谈判,不但避免了家丑外扬还在斗争过程中以实际行动捍卫了民族尊严,在取得了既定战果后适时地羞辱了对手,扬我国威,掌握志气。怎能不痛喝一场?
  如果昨天晚上的故事只进行到要回胶卷该有多好,那至少能证明我们虽然无聊,但还不至于无耻,可是这所我已经以各种不同身份生活了九年的城市,教会我的远非一点娇情的民族主义或是浅薄的调侃。事实上,这所高贵中掺杂着肮脏,大气里透出鄙俗的城市,已经彻头彻尾地改造了我们。
  老外一走,周坚提议,为了庆祝外交胜利,再上十瓶啤酒。老骆发言了“刚受完爱国主义教育,怎么能还喝洋人传来的玩艺,咱们今晚即便不抵制洋货,也得向鲁波同志学习,品点国粹吧。小姐,来两瓶二锅头。”周坚大呼不行,咱们要师夷长技以制夷。我和鲁波同时狠踹了他一脚,我们哥俩知道,老骆一旦主动要酒开喝,那么下半夜的活动内容以及经费已经基本解决。作为多年酒友,固坚这厮虽然离开了北京几年,但对我们的暗示还是心领神会立马不发言了。并低头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沉思壮。
  意见既然已经统一,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老骆如何向他老婆乔敏请假了。哲学家们怎么说的。上帝是公平的。要自由就得忍受孤独,缠绵的另一半自然是锁链。其实,老骆请假的套路我们都了然干胸,只有两个基本点,第一是目的问题,不只是为喝酒而喝酒,而是为了拉成生意不得不喝(老骆开着一间作礼品的公司,拉拢腐蚀别人当然要始于酒桌了)。小敏同志一向是以家庭利益为最高利益的人,所以对老骆这种为养家糊口而牺牲身体的义举只有理解的份了。第二是对象问题,这点只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我。只要没有我,那就万事OK了。一有我参与,那这场晴假判断将会无限期延长。所以为了方便,骆石平同志请假时通常都会把我忽略不计,一般请假成功后的最标准致谢词就是“你放一百个心,没有高阳,我们是决不会去那些地方的,我连歌厅门朝哪都不知道……
  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有人陪喝,那么对关于我的任何诋毁中伤都可以充耳不闻。
  消灭国粹的道路很漫长,主要阻力来自鲁学子那位内蒙室友。这厮将蒙古汉子那点血性全发挥在拒酒上了。搞的老骆这种喜欢举桌同醉的人很别扭。试想,一群酒鬼喝的熏熏然,大肆怀旧,刚从上铺的兄弟过度到同桌的你,正想借酒兴给自己杜撰一段浪漫凄镁的的初恋,可想起边上还呆着个无比清醒的主,那该有多痛苦。不过这点对我和周坚影响不大,几次劝酒不成,我们也就作罢。灌不动别人咱就灌自各。
  两瓶二锅头一告罄,鲁波就给我使了个眼色:“骆总,既然有高阳在,咱们是不是找地娱乐一下呀?”“我他妈不去,我回老骆家找小敏逮你们丫现行,省得你们老把屎盆子奔我这扣。”我象征性的捍卫了一下尊严之后,就进入去什么地方唱歌的议题了。
  把鲁波那位室友打发走,我们哥几个在路边站了将近半小时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发鲁谷。可能因为我们都一身酒器吧司机很安静,不象平常碰上的那些呱噪不休的出租车司机,这点我很满意。顺便说一句,北京的司机参与意识很强,经常是你正聊着什么话题,他冷不丁插进来,弄的你不得不敷衍他几句,最后搞的你谈兴全无。
  老骆因去过很多城市,所以总结说,北京的的士司机是全中国最尊重客人的。他说上海广州等地的司机,一般是你上车之后告完他目的地,他就会按自己相好的路线行驶,根本不给客人选择权。而北京则不一样,十有八九会问客人怎么走。当然了如果你恰好有口音,又恰好不认识路,更恰好碰上位删节任意的司机,那么结局一般会被绕上一小下,同时被那位工人司机师傅定义为“农民”。可能因为这城市的强势群体的父辈,大多是解放后从农民以下变成了领导者工人阶级吧,所以他们对农民一词相当不屑,“农民”可以代表任何羞辱人的语言。
  因为是周末,我们比较熟的几家都人满为患。只好换了家生门脸,好象叫什么月的。周坚还即兴仿了张若虚的两句诗:千江有水千江月,万家歌厅万只鸡。进了包间之后,又喝了多少啤酒我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先与鲁波合唱了一手《用心良苦》还独唱了一手《无地自容》。我属于先天五音不全的类型,一般一首歌的第二个字就开始跑调,但我有个优势是嗓门大,所以得分总是偏高。这经常让公认歌唱的好的鲁波很是不服气。
  再后来领班带进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姐,哥几个一人点了一个。小姐近来后,我们就由集体项目变成了捉对撕杀。一般情况,场面是这样的:老骆跨着一小姐居于正中,开始疯狂的情歌对唱。鲁波呢,则是与一姑娘偏于一隅,执手相看泪眼。学子大诉异乡求学的艰难,胸怀大志,报国无门的无奈。姑娘为了适应气氛,则嘤咛婉转的细说家境的不幸:父母有一位卧病在床,弟弟或妹妹品学兼优又苦于没钱教学费,自己只好离乡背井,投身风尘,为家庭牺牲色相。说到动情处,两人大生相怜之念,卿卿卧我宛如一对热恋情人。当然啦,有的姑娘不太擅长控制节奏,最终结果就变成了另人痛斥社会不公或反腐倡廉的揭批会了。与欢乐祥和的大气候严重不符,背离了来此的初衷。让小鲁同志地二天懊恼不已。周坚这厮是最没风度的,丫总想把坐台小姐变成他的文学速成班成员。教学方法则是两人大拼黄段子。一般情况都是小姐认输喝酒,浪费老骆不少酒钱。
  相比之下,我是最规矩的客人。喝了酒之后,我只关心两个问题,其一,小姐出不出台?其二,第一个问题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需要多少经费?鲁波曾给我下过一个定义,说郭晓雪之后,我对女人只剩纯洁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性欲了。周坚说我是被那场毫无准备的失败恋爱给伤着了。这都无所谓,我才懒得去想呢,总之我到歌厅的主要目的就是带个小姐回家过夜。偶尔来两扎酒,几嗓子歌都属中场休息。与小姐及领班谈判的过程也总是充满了快乐。
  我经常想给自己的所谓堕落寻找一个理由,却总是无功而返。或者也可以这么说,我总想给自己寻找一个在这城市生活下去的借口,却总是发现每个借口都那么苍白。我们义无返顾地背叛了故乡,投身这座政客云集的都城。多年之后,蓦然回首,却发现她还是没给我们打开那扇心灵栖息之门。于是我们不可避免地陷入物欲之海,机械的捕捉那些代价高昂的虚幻快乐。
  好吧,继续叙述我的堕落之旅。
  我说过,与小姐及领班谈判的过程总是充满了快乐。当然了,这种快乐于每个人的角度是不同的。比如老骆,作为商人,他认为这种快乐关键是终于能找着个相对公平透明的购物环境,因职业原因,小姐们大多着装不多,这就意味着你在进行一次消费之前已经能对你的商品大致了解,这在咱们这个假货泛滥的国度里,实属可贵。对我而言,这种快乐来源于对人性恶的一面的深刻体验。整个谈判过程的高潮就是领班最终的背叛,一般在谈妥价钱之前,领班总是坚定地站在小姐一边,为小姐找出各种不能出台的理由。而一旦价钱敲定,她立马变成了我的盟友,帮我做那位稍带矜持的小姐工作。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