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空，那只是地面。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卡龙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印章过来。斯兰柯尔斜了一眼，嫌弃地拧起了眉，半晌也没伸手接它，而是问：“他就这么放在身上？没有盒子？”
  “至少今天没有。”卡龙谨慎道。
  “哼，那家伙找的什么手下，背叛不说，还乱放东西，这样的人就该发配去擦地。”斯兰柯尔不满地抱怨了几句，扬着下巴指了指我这边，“给她盖一个，让她走，别留地下碍我的眼。”
  我看着那具尸体……是阿卡冯吗？甩去多余的思绪，我两手拿着试炼卷轴，提醒卡龙不要盖错了位置，当时卡龙看我的表情，我猜是“得寸进尺”的意思。印章上两根交叉的白骨，中心是一块圆状印记，盾形底的血红色稍浅，颇像是改画在盾形旗帜上的海盗旗标志。
  “有多远滚多远。”
  这就是斯兰柯尔给我的送别赠语，他好像真的非常不待见我的相貌。
  卡龙比他的主人靠谱一点，还知道善后。他为我指了指离开地下亡灵之都的方向，并语调平淡地表示“路途不远，在下就不送了”，把我丢在了亡灵之都的街道上。
  亡灵之都，大陆三大神秘领域之一，入口不明，居住者不明。人类大多猜测，亡灵之都入口散布在大陆各地，居住的都是些邪恶阴险之辈，他们看到人类就会想把人类变成他们最爱的尸体，今日一见，也不尽然。
  我一个人类走在路上，附近几乎没有别人的气息，整个亡灵之都笼罩在静悄悄的诡异气氛之下，仿佛大声说话会引来灾厄。光芒暗淡，周围的东西看不大清，亡灵之都是一座黑暗与沉默中的城池。
  少有人影出现，也是一晃而过，步履匆匆，没往我这边递一个眼神。
  身上发冷，我加快脚步，过去了少说也有三个时辰才找到卡龙说的出口。出口是一座高大的祭祀塔，祭祀塔中，数十只白蜡烛一齐燃烧着，灯火明亮，螺旋阶梯通向了穹顶。
  咣当。
  空荡荡的祭祀塔里，蓦地回荡起一个响声。
  随即塔顶的方形窗户打开，日光耀眼地投射入塔内，烛光被衬得黯然失色。我一手遮住了刺激眼睛的光线，紧张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数分钟后，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台阶顶端，少女向下一看，目光顿时与我相对。金发少女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指着我，回过头大声道：
  “别进来，这里有人！”
  “坎蜜尔你别太紧张啊，有人很正常。”窗口后的地面传进来一个声音，虽然音量不大，却被祭祀塔放大的效果影响得清晰不已。
  金发少女呸了一声：“她要是跑了告诉别人怎么办！”
  窗口处当下走出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距离很远，但女子身上冷冰冰的寒气三千里外都感觉得到。女子身上带着极为巨大的一张银弓，她从背后箭筒摸出一支箭，搭上弓，对准了我。
  不太像亡灵族的，莫非是外人？偷偷潜入亡灵之都的，只有冒险者了。
  眼看女子要出手了，我迅速闪开：“我也是人类！”
  “瑞尔姐，她说她是人类，怎么办？”不等回答，金发少女想了想，踩着台阶灵巧地跑了下来。她没有试图用风系魔法，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无法聚集黑暗以外元素的原因。
  女子动作一顿，却是偏了弓箭对准的位置。破空一声锐响，箭矢流星一样转瞬刺入我脚边的地面，入地三分深度，箭尖没入了一半。
  “别耍花样。”女子冷声道。
  后来从顶上又下来了两名男子，一个稳重些，和金发少女同样的发色眸色；一个弯着眼睛笑容满面，一身宽广的长袍，胸口处还别了一枚魔法师徽章，七级。
  稳重的那名男子拦住金发少女，与我保持了一点距离。
  “抱歉，我的朋友做出了鲁莽的行为。能否请问你身为人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对方的语气很疏远，目光中的怀疑表现得也很坦然，这种光明正大的感觉，让我都没有反问几句试探的想法了。
  怎么说好呢？我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人过生日，熬夜叠了一个花球……所以睡过了头，醒来就出门了，没法打字。
  因为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睡，这章可能有BUG，等我醒了再查一遍好了。
  还欠着一章……嗯，明天争取补上。
  …
  修改了一点点细节，没什么变动，幸好没出太大错。
  ☆、魔法师认证
  “我是逃出来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面，我小声说，“……祭品。”
  金发少女睁大了眼睛：“拿活人做祭品？不是一般要杀掉了……啊，对不起！”意识到说的话不大对，金发少女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我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我想快点出去，所以我能不能离开了？”
  稳重的金发男子紧盯着我的肩膀，疑惑道：“这是爪痕，看伤势应该就在近期。如果你是被抓过来的话，为什么没有亡灵法术生效的痕迹？法因，你过来看看。”
  法因是那个七级魔法师，他走近我，一挥法杖，叶绿色的光伴着大地元素的清冽之气飘散过来，是个常见的五级探测魔法——“大地之眼”，曾经王宫中经常使用。
  闭目思索半晌，法因笑道：“确实没有黑暗元素。”
  “所以，能解释一下吗？”金发男子问。
  “我、我……”我腼腆地低下头，“是被吓晕的……头一次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害怕了，以前也没有见过那种元素……”
  法因眼神闪了闪：“你也是魔法师？”
  “呃，是的。”
  对我最不客气的那个女子一直默不作声地打量我，最后她收起银弓，面容缓和：“在你身上能感受到精灵的气息，很纯净。你曾在晚河镇居住过吗？”
  我立即称是。
  “瑞尔·斯因达，一个弓箭手。”女子自我介绍道。
  “什么啊……瑞尔姐这么说，就肯定没错了。”金发少女舒了口气，主动过来握我的手，“坎蜜尔·布莱克，这边的是我的哥哥米歇尔·布莱克，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吧！”
  米歇尔对我微微点头：“怀疑你十分抱歉。”
  “我是法因·苏比尔。”法因将法杖别回腰间，“我们要进入亡灵之都，恐怕没法送你去最近的城镇就医了，上面是风语平原，你的伤口如果再失血很可能会昏倒在平原。”
  我连忙道：“我可以一个人走。”
  “你啊……听不出我们自我介绍的意思吗？”法因露出了狡猾的笑，“当然是一起走的意思。放心，米歇尔队长会保护你的。”
  亡灵之都中自保都难说，这几个冒险者哪儿来的自信？我斟酌着婉拒的台词，抬起头刚要说话，余光中偶尔瞥见瑞尔难受地皱着眉，身形微晃。
  我当即跑过去，在我伸手扶瑞尔的一瞬间，瑞尔也正好栽倒在我的怀里。她的右手臂上另一只手搭在上面，是米歇尔，好像打算扶她却被我抢了先。
  和米歇尔的目光对上，他一愣，别过了头。
  打破了尴尬气氛的是法因，他摇了摇头：“唉，我们只能一起回去了。队长？”
  “嗯。”
  米歇尔担忧地望了一眼昏迷中的瑞尔，坎蜜尔则扑了过来，帮我撑着瑞尔的重量。瑞尔的体形十分纤细，泛着珠光一样白皙的肌肤似曾相识，是个气质冷澈的美人，非要说的话，与安格兰达的精灵有点相似……
  风语平原外，官道。
  坎蜜尔左右张望：“这边是王都，法因你不去吧？那边的是不夜城……我不去。总之至少要有冒险者联盟在，还要治索菲娅的伤，附近哪座城能去呢？”
  自从路上我自称“索菲娅·格林”后，坎蜜尔以“格林这个姓氏一叫十个人回头”为由，开口就叫我“索菲娅”。我也默认了，毕竟叫我格林，我有时候真反应不过来。
  米歇尔从腰包中掏出一张地图，看后询问：“费月城？”
  “波兰斯家族的领地吗……”法因想了想，温和一笑，“我没关系哦。据说费月城的经济状况不错，说不定能遇上长期委托人。”
  波兰斯……几人都赞同，我就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反对。费月城那么大，也不见得普通冒险者随便走一走都会撞见波兰斯伯爵，哪有那么巧。
  费月城酒馆，将瑞尔安置在二楼休息后，法因表示自己很累需要休息，和米歇尔一起留在了瑞尔旁边。坎蜜尔拽着我出门找魔法师治疗伤口，顺便去看看冒险者联盟的新任务。
  不同于米歇尔，坎蜜尔个性活泼，刚出门就说：“瑞尔姐很喜欢你的样子。”
  “是么。”我不置可否。
  “就是啊！”坎蜜尔回头看了眼酒馆二楼，有点失落地说，“可惜瑞尔姐又昏倒了……不然我还想带她去看看费月城的医师，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治好瑞尔姐的病。”
  我顺着问：“瑞尔她经常昏倒？”
  “也不是经常……但差不多吧。”坎蜜尔垂下眼帘，“其实两个月前有个奇怪的人说能治好瑞尔姐，但要十三万金币，我们实在没那么多钱，所以才冒着危险去亡灵之都做任务。昨天才好不容易打探到一个入口。”
  坎蜜尔悄悄地伏在我耳边说：“刚进去就觉得想跑了，幸好遇上你还能拖上一拖。我实在很害怕亡灵族，听说他们都喜欢虐杀人类的。”
  面对坎蜜尔一闪一闪的期待眼神，我会意地讲起自己的见闻：“我只见到了三个亡灵族，其他的是骷髅。他们的外观和人类区别不大，对人类很冷漠……”
  “那就好。”坎蜜尔的脸颊有些红，“怎么说我也是天才小队的一员，不能露怯！”
  她握起拳，又恢复了初见的元气。
  “……天才小队？”
  “啊，这个不是我们的队名，只是别人这么叫而已。”到了魔法师公会，坎蜜尔压低了声音说，“哥哥是九级的剑士，瑞尔姐是拒绝了数十个队的邀请后来我们队的。还有法因，他在王都也是很有名气的冒险者哦，十七岁就到了七级魔法师的水平。”
  说着说着，坎蜜尔情绪低落起来：“我什么都不行，当魔法师也当不好、做剑士又没天赋，只能两个一起练魔剑士……”
  我搜肠刮肚地想出一句安慰：“同时具有魔法师和剑士天赋的也很少见。”接着，就被身边冒险者的一声招呼惊到了——
  “五级魔剑士？小姑娘，你多大了？”
  走到接待人旁边，坎蜜尔出示了自己的魔剑士徽章。
  那个冒险者热情地看着坎蜜尔，“要不要来我们队？我们队曾经闯入过无境山谷，你看那边任务榜的第二十一位就是我们做的任务！队友有六级的魔法师，还有八级的……”冒险者指着不远处头发中掺了几丝白的队友说，“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请考虑一下我们队。”
  坎蜜尔对此习以为常的样子，淡淡一句“我有队了”，就打发了邀请她的人。
  这到底有什么好情绪低落的啊！
  五级魔剑士至少要同时具备剑士和魔法师的五级水平，因为剑士的升级比魔法师容易，很可能坎蜜尔已经有五级以上的剑士水平了。也许这个等级并不惊人，但算上坎蜜尔怎么看也不超过十七岁的年龄，就足称得上“天资优异”了。
  可能有堆变态队友，也会影响到自我认知吧……
  坎蜜尔嘀咕着：“会治愈术的魔法师怎么那么少？连费月城也没几个，来之前哥哥还说这里是最富裕的城呢。索菲娅，我去发个找人的任务，你等着。”
  “还是别找魔法师了吧。”我拦住她，“找医师治疗就可以了，治愈术并不是真的治愈，会被黑暗元素抹去治疗效果。”
  “哎？有这回事？”坎蜜尔惊讶不已，“谁告诉你的？”
  “帮我治疗的一个精灵说过，我也不信，后来就是……亲身体会。”
  考虑到一般医师的治疗实在需要太长时间愈合，最后折中，坎蜜尔找了个会水系魔法的医师帮我治疗，可以起到一些辅助作用。看医师那张痛心疾首的脸，还教育我“不能带着伤瞎折腾，伤口都裂了两三次了”，我满口应是。
  坎蜜尔坐在我旁边盯着那个医师，似乎在警戒，又一边和我聊天分散我对疼痛的注意：“既然你也是魔法师，为什么不戴着徽章？”
  我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挤出一句：“没认证过。”
  “一会儿我带你去魔法师公会。”
  送走医师后，坎蜜尔真的带我去了魔法师公会。负责认证的是个老头，他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地坐在椅子上，对经过面前的人一脸带搭不理的。
  坎蜜尔叫了三遍，老头才“啊”了一声，拿出认证用的水晶球，往前面一推：“你先试试。”
  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