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女儿，我管教她用不着别人插手。”张震不客气地说道。
  周俊依旧抱持着优雅的笑容，柔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向张将军赔罪的，还望张将军海涵，在下比您小一辈儿，多有得罪之处，请将军不吝指教。”说着，周俊便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
  张震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办法再发作，很是不自在地扶起周俊，说道：“周大人也算是有了官职的，莫要折杀我这个武夫了。”
  “将军若不嫌弃，直呼周俊的名字就好。您与家严同朝多年，在下一个小辈，万万不敢让您称呼‘大人’的！”
  大约是周俊十分上道，张震敛了怒气，只是依旧摆着一张臭脸，语气不善地说道：“不知你来有何事？若是说婉瑶的事情就省省吧！今天上午我已经见过周丞相了，也与他说明白了，婉瑶年纪还小，等过两年才定亲。”
  我撅嘴，忍不住辩驳道：“也不知之前谁总想着把我扔出去呢！”
  张震瞪我，我不服气地回瞪他。
  周俊谦和地站在我们中间，保持着得体地笑容说道：“我今次来是想郑重地拜访您一次，把我的心意说清楚。还请张将军给我一个机会。”
  张震终于不情不愿地请周俊去书房了，我自然是被屏蔽在外面的。我在书房外溜溜达达的，实在踏实不下来，便跑出去找若若。
  刚跑到内院，就看见张婉真正往回走，我跑的很快，喊了她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往自己院子冲。婉真一把抓住了我，问道：“做什么跑这么快？又把爹爹惹恼了？”
  “惹恼那是必然的，不过周俊来了。”
  “周俊来了，你不在他身边呆着，往回跑做什么？”
  我撇嘴道：“你说呢？”
  婉真笑道：“我知道了，定是爹不让你进屋去，你心急地出来找你那侍女帮你偷听了。之前也不知哪个揶揄我，如今自己也碰上这种事情，知道着急了？”
  “知道我着急，二姐就赶紧放了手吧！”
  “瞧你这猴样！”婉真笑着戳了戳我的脑袋，“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周俊都求了太子帮忙，此事就算是爹不愿意，也会答应的。倒是你，老实些准备着嫁人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我停了脚步道，“咱爹对我什么样，你也清楚。如今他还反对的厉害呢，对周俊也没个好话，而且婚事也没答应下来。”
  “怎么？爹还真的要反对不成？他会驳了太子的面子？”婉真全然不信，“你莫要逗趣了。”
  “我怎么逗趣？我这是在着急。”我忍着笑，故意板着脸道：“此事只有二姐能帮我，就看你帮不帮了。”
  “我怎么帮你？”婉真狐疑道。
  我舔着脸笑道：“只要二姐赶紧出嫁，爹就不用拿长幼有序这个借口来堵我了！”
  “你这死丫头！亏我还替你着急，你又拿着我找乐子！”婉真捶了我两拳。
  我拦着她道：“倒也真不是逗乐子，爹他确实是用这个做借口的。其实我倒也不着急成亲，不过先把亲定下来也是好的。倒是二姐，我听周俊说中秋宫宴怕是要订下八皇子的婚事，你可有所准备了？”
  婉真犹豫了片刻，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此事我还未和爹说起，不过八皇子许了我要娶我为侧妃。”
  “侧妃？”我蹙眉；“你答应了？”
  婉真点了点头，有些羞涩道：“你也知道我的心意，八皇子说了宫宴上就请皇上赐婚，我自然是答应的。”
  我叹息一声，“你就愿意委屈了你自己一身的才华，去做妾？”
  “我这哪算是一身的才华？北都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好身家好才华的？我再怎么出风头也是庶出，这一点我清楚的很。”
  “我不是说这个！你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八皇子那样的身份以后妻妾绝少不了的，你就真甘心一辈子和别的女人争抢男人？二姐，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你好好考虑一下。杨少将军的好，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比得了。是找个身份高卓妻妾成群的，还是找个疼你爱你，生活和睦的，你真的要想清楚！”
  婉真苦涩地笑道：“我知道杨文越对我好，可……感情的事谁说的清楚？我离不了八皇子，哪怕是做妾也愿意跟在他身边，这个决定我早已在心里定下了。”
  我无奈地叹息，也不再劝慰什么了。或许婉真是真的爱上了那位八皇子，一心觉得他是自己的良人，所以杨少将军再好，也近不了她的心。
  “你叹息个什么劲儿？”婉真退了那一抹伤感，又换上了娇俏的笑容，“乞巧节那晚，周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娶你为妻，一看就是对你动了真情的。如今周俊的身份水涨船高，可他却还一心一意惦记着你，这样的好姻缘，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看着婉真离开，我感叹了许久，久到若若不放心出来找我，我才想起我本来是要找她去书房偷听的。
  结果等着我们到了书房前院的时候，周俊和张震已经说完话出来了。
  张震脸色依旧不佳，看我和若若走过来，冷声道：“真是不容易，你居然没让人来偷听！”
  “呵呵……有事耽搁了。”
  周俊笑容熠熠，回身对张震道：“张将军请留步，在下告辞了。”
  张震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挽留寒暄的意思，转身就回书房了。周俊也不在意，走过来对我笑语道：“还请张三小姐为周某带路了！”
  我笑着掐了他一把，“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张三了，还顶风作案！”
  周俊笑着握着我的手，低声问：“你是真的没偷听，还是装作没偷听？”
  “真没偷听！不信你问若若，我路上碰见二姐了，耽搁了好一会儿。”
  周俊装作惋惜地叹道：“太可惜了，难得我说了那么多感人肺腑地好话，还以为你听到了，肯定会感动地立刻嫁我！”
  “你可越发不正经了。”我笑道。
  我送着周俊出门，告诉了他张婉真和八皇子的事情。可能是我说的时候带了些情绪，周俊宽慰我道：“这世上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女子也大多都明白理解。你二姐既然喜欢八皇子，自然也都考虑过这些事情。婉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心人的，这世上多有无奈，十全十美毫无缺憾是不可能的。”
  “那你呢？”我望着他，认真地问道。
  “我不敢说以后，便是说了一个空头的承诺对你也毫无用处。只是现在此刻，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周俊指着心口说道，“因为自幼的那些遭遇，我明白得到一个人的心是多么不易的事情，所以我会珍惜。可是……”
  “可是什么？”
  周俊缱绻地一笑，“可是未来不可预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再爱，却也不知这份爱在经历了时间变故之后还会剩多少。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彼此真挚的感情，努力地携手共度，退却怀疑，多些谅解，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我忍不住抱住他，苦笑道：“你说的很现实，没有那些承诺好听，却让我更加理智了。或许这样更好，少了那些承诺或许我们才会更努力地呵护这段感情。”
  秘密主义的嫣红
  送走了周俊，我莫名地有些伤感。其实我很没有安全感，很想让他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可我自己也很明白，周俊说的很对，现在说的承诺若是实现了还好，若是实现不了，只是以后永久的伤痛。
  我努力摆脱自己的消极思想，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太幸福了，所以才会担心以后。于是我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珍惜眼下，认真经营感情，因为这比任何空想的未来都重要！
  第二天早上，张震也没再与我多说什么，只是说我和周俊的事情已经告诉李焘了，一切由他替我做主。我知道张震是心里不乐意，想让李焘来阻止我，可惜了，我那位舅舅早就被我策反了！
  吃过早饭，我正要告辞，门房就有仆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萧彧己的帖子。
  我正待要看，张震却一把抢了过去，怒斥道：“你既然与那周俊在一起了，怎么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我不悦道：“您说话也太难听了些，什么叫不清不楚的？萧彧己是我的朋友，给我递帖子怎么了？再说，周俊也认识他，表哥更是他的朋友。二姐和八皇子在一起，又和杨少将军好，也没见您说过她什么……”
  “就知道顶嘴！”张震把帖子摔到地上，愤然离去。
  婉真怒瞪了我一眼，也气呼呼地走了。李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呀，何时能改改你的脾气！就不能好生和你爹说话吗？”
  大娘和二娘劝了几句，也都离开了。
  我捡起地上的帖子，打开一看，吓得立刻拍了拍胸口。也幸亏张震没打开看，若不然怕是我今日少不了要跪祠堂了！这个萧彧己，居然约我今晚去七月楼见面，他大约是真没把我当个正常的女人吧……
  晚上张震与人出去喝酒，我正好换了男装去七月楼。虽说七月楼也有不少俊俏的小倌，并未公开拒绝女客，可毕竟主要招待的还是男客，除了开业那天女子们多来凑热闹，其他时候女装实在是不方便。
  我到了雅间没多久，萧彧己就笑眯眯地过来了，瞧他拿着纸扇自诩风流的模样，我忍不住揶揄道：“萧老板可越发有狐狸的风范了！”
  “噢？是在说我越发迷人了吗？”萧彧己扶着脸上的伤疤笑的好不开心。
  我嘴角抽搐，“说，到底找我来做什么？今早上险些被张震看到帖子，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婉瑶可又冤枉我了，今日可不是我找你，是有个人说认识你要请你帮忙。”
  “谁啊？”我狐疑道。
  萧彧己拉开房门，一个红衣女子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缓缓施了一礼，泫然欲泣地抬袖掩面道：“奴家嫣红，今日求见张小姐，求张小姐救救奴家！”
  我讶然地张大了嘴，若若在一旁看着我道：“小姐，是那位点翠楼的嫣红姑娘。”
  若若说的话中有话，我自然也想起那日在点翠楼的事情。当时事情太多，我也没多想嫣红的事情，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所以并未探究那天遇见的嫣红是否就是武师父所说之人。然今日这个女子却说认识我，又特地找上来，让我实在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样子你是真的认识了？”萧彧己探究地一笑。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猜测，说道：“就是你第一次约我去点翠楼时遇见的，当时遇到了些小麻烦，嫣红姑娘帮了我个小忙。”
  萧彧己点头道：“既然是认识的人，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萧彧己一走，若若立刻过去关门。那个跪在地上轻轻抽噎的嫣红，顿时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哭花了的脸此刻没了丝毫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傲然与轻蔑。
  “小丫头，又见面了！”嫣红娇娆的一笑，伸手弹了一下我手上的玉扳指，“老娘等了你几个月，你居然都没再去过点翠楼呢！”
  此人非常恶劣！我心里腹诽道。
  若若站到我的身边，对嫣红颇为敌视。嫣红很是不屑地一哼，径自逍遥地躺在长椅上，随手拿了个苹果咬道：“省省吧，一个小破杀手，老娘一个指头就能灭了你！”
  若若依旧面无表情，可我感觉她已经处在暴走的状态。我对嫣红嚣张的态度也颇有不满，忍不住踢了长椅一脚，“老太太，说吧，找我作甚？”
  “老太太？”嫣红眯着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
  “哪个自称‘老娘’的？”我掏了掏耳朵，对她的威胁很是不在意，“武师父说是留个人帮我，可没说留个老太太给我找麻烦！”
  “哼，那个死男人，你倒也真不愧是他的徒弟，一样的讨人厌！”嫣红甩了甩衣袖，懒洋洋地说道，“我今日来是要让你帮我进七月楼。”
  “为何？”
  “点翠楼越发危险了，呆不下去。”
  我挑眉，忍不住嘲讽道：“你不是高手吗？连个妓院都呆不下去？”
  嫣红突然坐起身，严肃认真地说道：“臭丫头，你对这北都到底了解多少？不，应该这么说，你对你身边的人都了解多少？”
  我冷声道：“不多不少。”
  “我看是少之又少吧！”嫣红嬉笑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眨着眼睛说道，“这北都最近疯传你与那周丞相家公子的事情，用不用我告诉你一些他的小秘密？”
  我黑了脸，“我的男人对我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告诉我什么。”
  “啧啧，臭丫头，原来还是个痴情的！”嫣红咯咯地笑了起来，“算了，那我就不说了。阿武走之前说让我帮你提防着风华公子，可我却觉得你该提防的是那个周公子。女人啊，心若是不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算再危险也无妨。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