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4-11 15:27      字数:5112
  萧仪并未计较,只向萧栖迟作揖而已。
  “我们在商讨明日路线,你也来看看。”说着,萧栖迟站起来,也走到地图便,作势要指给萧仪看。
  萧仪只得上前。那地图上也看不出个什么来,不过是几笔简略的山,长的是河,还有些集镇名称。
  “孩儿不懂,父亲做主便是。”萧仪垂着头,恭谨说到。
  “往西南走,沿江过山,进入据州,再一直往北,可到甘州、凉州。西南虽然多山,但气候湿润,景色极好。到了西北,风沙刮人,可就艰难得多了。若沿东南,一直往北,则一路沿海,行在江南,自古江南富庶,人人都说江南好。”
  萧仪自然是喜欢富庶的地方的,再说江南,入诗入画的典故太多,想必去了江南,一路必不会再如此艰辛。他不直说,找了个理由:“孩儿自来向往海上风光,若能沿海而行,真是得偿所愿。”
  萧栖迟打量了他一眼,才说:“海洋广阔无边,能去看一看也是好的。再则近些年海运兴起,去沿海码头也能了解一番海上贸易情况。”说完,又扫了萧仪一眼:“那就这样定了,明日便取道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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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一声,接着一个布包重重摔在地上,墙头上迅速探出一个头来。沈致见四下无人,赶紧翻过墙头,跳了下来。
  “赶紧跳罢,没人。”她冲着墙头又喊了一声。
  接着一连又探出两个头来。
  有一个穿杏色衫裙的小女孩儿身手利落地跳了下来。
  另一个穿海棠色的,左顾右盼了良久,期期艾艾问了一句:“不会摔下来罢?”
  “没事,你赶紧跳。”沈致与谢简异口同声说到。
  施青青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来,在墙面上划拉了良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借力的凸起。两手攀着墙头,试着放下另一只脚,可老觉得在墙面借力站不稳似的,另一只脚就迟迟不敢放下来。一脚上,一脚下的,竟是挂在了墙面上。
  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沈致,怎么办?我下不来了。”
  沈致恨得一跺脚:“你一咬牙就跳下来了,又不高,不要踩那墙,直接跳!”
  “我不敢……”施青青说着又要哭。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谢简急得想去拽施青青的脚,倒是被沈致拦住了:“摔下来压在你身上怎么办?”
  施青青在墙上挂得越发难受,手掌像被刀割一般,两腿也渐渐酸了,又不敢动,又尴尬。
  “你听我的,闭着眼往下跳就是。我们都是这样跳的,没事!”
  “你快跳啊……”
  施青青还是一动不敢动。
  “啊……先生来了!”说着,沈致就拉起谢简跑得飞快。
  施青青一听急得哭都忘了,心一横就不知怎么墙上哗啦啦连摔带跳地下来了。到底崴了一下,哭着喊:“你们等等我呀。”
  沈致这才笑着回头,扶她起来:“不骗你,你就不敢跳。没事,走,咱们快去码头。海盗可是说见就能见着的。”
  第118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码头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说话声此起彼伏。水边停泊了好几艘数十丈高的大船;穿着短打的汉子正来来往往。
  沈致在人群里左冲右突;像条泥鳅般钻来钻去:“海盗呢?哪有海盗?”
  旁边一个大婶突然拉住了她:“哎呦;不是苏婆婆家的小姐么?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听说海盗都在船里关着呢;一会朱大人要亲自押回衙门的。”
  沈致甜甜一笑,行了个礼:“婶子好;原来是这样。我和几个同窗一齐过来看看。”她说着,往身后一指。
  那大婶也就不再说什么。
  沈致带着谢简和施青青还要往人群里挤。施青青却摸着额头抱怨到:“人又多又挤;我在那边树下等你们罢。”
  沈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说到:“行,我们一阵就过来找你。你别跑远了啊。”
  “放心;叫她跑她也不敢跑的。”谢简拉着沈致急匆匆要走近些看个究竟。
  施青青又嘱咐到:“你们快些过来。”
  谢简拉着沈致便往人群深处挤去。
  半晌;一阵杳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喝让道之声传来。沈致和谢简都回头去看,果然朱大人带着一众衙役、捕快到了。人群议论之声更盛。船上也走了两个穿锦袍;似是管事的出来,作揖迎朱大人上船。
  沈致与朱大人见过几面,于是赶紧一矮身藏过了——省得被发现送自己回去。
  她扯了扯谢简的袖子:“一会他们就该押海盗下船了。”
  果然,没过多久,捕快衙役们押解着一行戴着枷锁的人下了船。那些人头发蓬乱,嘴唇干裂,还有些人已被黥面。一多半倒是本朝人士的长相,还有一小半是常见的番邦人长相。
  倒也不如想象中穷凶极恶。
  沈致数了一下,一共百来个人。待所有犯人全部押解下船,朱大人才与方才那两人从船舱里走出来。看样子是在寒暄话别。
  沈致的目光很快就被大船的其余部分吸引,桅杆、风帆——这船比自家的可大了不少,莫非是那两个人的船队?他们连盗匪都能抓住,这船上不会有火炮之类的东西罢?
  她正猜测,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白色身影。她微微侧头一看,果然船尾处站了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与方才所见的人全都不一样——干净整洁得不像海上之人。她赶紧扯谢简:“快看,看船尾那边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谢简赶忙去瞧,却只看见一闪而过的白影。
  朱大人与船主告辞之后,带着衙役往衙门而去。看热闹的人也都逐渐散了。
  沈致拉着谢简往事先与施青青约定的大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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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树下,只见施青青正淌眼抹泪地哭个不住。
  “怎么了?”二人快步上前。
  施青青见二人到了,哭得更加不能自已,一边抽噎,一边说到:“我的……你看……”
  沈致往地上一看,撒了一地的藕粉。
  “他撞的,撞完还骂我。我的手……”
  沈致一看施青青的手,被烫得发红。大树另一侧坐了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倒是锦绣华服的装扮,只是面生得很。莫非是外地人?
  谢简脾气急,拉着施青青便上前与那少年理论。
  少年此刻靠树坐着,眼神散漫,也不知在看哪里,一脸的不耐烦。
  “你是哪家小子?怎么大庭广众地欺负人?你看她的手!你快道歉,再找大夫上药。”
  萧仪极为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侧身面向另一边,充耳不闻。
  谢简气得暴跳如雷,伸手便去抓萧仪的衣领子。萧仪年纪比她们大些,又是男孩儿,轻轻一推,便将谢简推了个倒仰。
  沈致气得掌心都湿了,咬着牙扶起谢简。施青青则哭得更加大声。
  萧仪极为明显地皱了皱眉。
  因为沈江蓠在即墨受人敬重,又财大气粗。沈致虽然从不仗势欺人,却也不是个怕事的。再加上小孩心性,意气为重,见自己的同伴接连受辱,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闺秀风范?又明知施青青是个不顶用的,自己加上谢简肯定也打不过这个臭小子。于是捡起地上的碗,连泥土带藕粉的都划拉进去,然后朝萧仪兜头浇去。
  泥沙铺面,萧仪嚼了一嘴的沙子。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气?!腾地站起来,一手拂去面上泥沙——一时之间哪擦得干净?一手推搡着沈致:“她自己不长眼睛往我身上撞!你还敢冲我动手?”
  眼见着二人就要打起来。沈致突然放声大嚎:“打人啦!有拐子啊……”
  码头上本就人多。起先人们只当小孩儿在树底下玩儿,并未曾多加留意,现在听到沈致哭嚎——周围又有认识沈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沈致一见人来了,找准面熟的大婶,撒丫子跑过去躲着,指着萧仪哭说:“那个外乡来的欺负我们啊……”
  大人们一见也是个小孩儿,就知道只是小孩子闹矛盾而已——而且又不是自己的小孩,略安抚了几句,便要各自散开。
  萧栖迟一行人此时到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萧仪突然就焉儿了。
  萧栖迟一见这场面就明白了。他倒也不护短,一把拉过萧仪:“怎么能欺负小妹妹们?快道歉!”
  尽管平日里丝毫不敢违拗父皇的意思,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萧仪只觉脸面比一切都重要,似乎道歉就是丢脸了。他低着头,一语不发。
  沈致居然还乖乖行了个礼,向萧栖迟慢条斯理地说:“几位是初到即墨罢?”
  萧栖迟见这个小女娃行事有礼,便有几分好感,一笑,说到:“确实是刚到的。你怎么知道?”
  沈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不紧不慢说到:“我们即墨虽然小,但是民风淳朴,人人谦恭有礼。似他这般蛮横之人想来也是外乡人了。”
  萧栖迟听闻不怒反笑:“你这个小娃娃倒是嘴上不饶人。这是我儿子,脾气不太好,我代他向你们赔礼了。”
  萧仪哼了一声,虽然挣不开萧栖迟,却别开脸,懒得看他们。
  “你以为陪个礼就算了?他撞翻了我们的藕粉不算,还骂人,接着又把她推倒在地!”沈致指着谢简愤愤不平地说到。
  施青青现在脸上还挂着泪,谢简身上也有泥印子。
  “你不也浇了我一身藕粉?扯平了!”萧仪恨恨添了一句。
  “男人大丈夫的,怎能与小女娃斤斤计较?”萧栖迟立刻教训萧仪,又道:“行囊里不有你之前买的土仪。你拿出三份来,送给她们,就当是讲和了。”说完,他又望着沈致三人:“好不好?”
  沈致想了想,便道:“你也莫要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就是小肚鸡肠的。不要他让,也不要他的礼。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扯平了,就此别过罢!”
  萧栖迟越发觉得这沈致有趣可爱,小小年纪学大人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他便关心问了一句:“就你们三个小女娃跑出来的?我叫人送你们回家罢?”
  而且,他看这沈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想着,他又问了沈致一句:“你叫什么?”
  一旁的谢简正要说,却被沈致拉住了。她乖巧一笑:“这城里我们可比你熟悉得多,不用送。”
  萧栖迟哪会看不透她那点小心思,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沈致的心思被戳破,一时尴尬,到底年纪小不知如何遮掩,只好说实话到:“我们就在那边住。”她朝着海的方向一指。
  “好,那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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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江蓠正摇着扇子纳凉。突然有下人走了来,还拿了一封拜帖。
  “有客人来访,说想上岛一游。”
  “城里来的?”
  下人摇了摇头:“是个外乡人。”
  沈江蓠接过帖子一看,龙飞凤舞的字迹,熟悉得简直让她心惊肉跳。
  “请他在花厅小坐。”
  一时之间,心潮起伏如惊涛拍岸。居然是故人来访!该不该见?她怕是不怕的,只是,该不该泄露自己的身份行踪?这好不容易才得的清净。
  她在地上踱步了好一会,才终于掀帘走了出去。绕过超手游廊,一丈距离难过十年光阴。郁郁葱葱的桃树下缀满了带着青色的果实。沈江蓠扶了扶鬓发。
  她走进房间。桌旁坐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她躬身行了个礼。
  裴琅只觉晴天一道霹雳。他迅速扭头,眼眶转眼就湿了。
  他游历天下时,曾给沈江蓠写过信。提及海边小城即墨,提及海上美不胜收的荒岛。彼时,他信中未说,心中却想过百遍,在岛上建一别院,下棋操琴,赌书泼茶,待霜雪吹满头,携一人白首。
  沈江蓠倚门而立,白发盈首,已是光阴无痕,孤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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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致摇手道再见。身侧站着一脸阴沉的绿竹。
  萧栖迟含笑转身。跟随的侍卫统领奇怪到,不知怎的,这小女娃倒是与老爷眉目之间颇为相像。萧栖迟亦笑到:“你也觉的?我看她也倍觉亲近。”
  一旁的萧仪不屑地嗤了一声。那个小女娃牙尖嘴利一副精明样,倒真的挺像他那父皇。
  沈致转身拉着绿竹,问到:“姐姐今日怎的在此?”
  绿竹不答,却戳了沈致额头一把:“你又瞎跑了,看我回去不告诉婆婆!”
  “哼!”沈致不屑到:“女子当如大丈夫,有所言有所不言!这还是姐姐当初教我的呢!”
  绿竹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换个话题:“刚刚是些什么人?”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