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4-11 15:27      字数:5067
  小时候,跟他爸妈交好的几个家庭生的都是女孩儿,也就是说在年少懵懂时,他颇有几个软萌软萌的青梅——虽然她们后来跋山涉水闯四方,长成了货真价实的御姐。
  那时候,他带着小青梅们出去玩儿,就养成了买单的好习惯。因为出门前,他妈总是额外给些钱,叮嘱他,记得买单。
  这不,他叫掌柜的算完了帐,顺理成章地掏出银子。楼上传来喝大了的喧哗声。他就一个人站在尺柜前,银子拿出之后,荷包明显地扁了一圈。
  他倒不甚在意。买单的时候,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一个人走出来,默默地结账。要不然一群人挣来抢去的实在麻烦。
  不过,当初他交好的那些人,一个赛一个地有钱,都是默默买单——有时候就是签单的主。
  他在腐国多年,还养成了给小费的毛病。那年冬天回北京,冰天雪地里当当的小哥来送快递,看着小哥的鼻子尖冻得通红,脸颊又煞白,拿快递盒子的手更是僵红僵的。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心酸,赶紧掏了钱,连忙说:“不用找,不用找了。”
  哪知道,那小哥呵呵笑着,仍是一分不少全找给了他。
  他当时接钱接得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
  其实,原来,在古代,给小费着实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古代叫“赏”。在家里叫下人出去买东西总要多给些,让他们有剩余。家里请戏班,请名厨,也是要赏的。去别人家里吃饭,临走前,从大厨到小厮、丫鬟,一个都不能少了打赏。
  怎么这源远流长的习惯说没就没了呢?有时候在饭店里遇到堵心,说半天都心不在焉的服务员的时候,萧栖迟发自内心地觉得用小费来激励他们也是一项不错的制度。
  正比较着古今差异,萧栖迟已经走回酒席了,只听一群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
  “宋家那三丫头不行,断断不行,听说是个母老虎。”说话之人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涨红着脸,继续指点京城各家淑女:“你们不知道吗?当年她跟秦顾游才订婚,就带着一群人去抓奸,还闹到了公堂了。这样的女子,哪里敢娶回家?还不闹得鸡飞狗跳!”
  “要说,这秦顾游也是跟母老虎有缘。走了一个,最后到底又娶了一个。”
  “吓,什么意思?”虽说在场的都是男人,但是男人一旦八卦起来,战斗力比三姑六婆强多了。只见那人双眼冒着小火花,一脸真诚。
  “你还不知道呀?秦顾游去年成的亲……”
  “我知道,”有人快速抢过话头:“不是宁远侯的闺女么?听说温柔贞静……”
  话还未完,就被一阵爆笑打断:“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的就是这位小姐了。我听说临安伯夫人后悔得什么似的,可自己千方百计求娶来的,哑巴吃黄连,苦不堪言。”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已经急了。
  “还能怎么着?是个母老虎呗。成天地闹,把秦顾游的两个通房,各打了一顿,都卖了。婆婆前日赏个丫头,后日她就能上吊!闹得秦顾游根本不愿意在家里呆,可还不敢往外走!一出门,她就闹!”
  “宋家的小姐就一直没出嫁?”
  “何止她?还有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哪。听说她们俩私交极好,年纪也相仿,该有十八、九了罢,都没说亲,一样的待字闺中。估计都急得不行了罢?”在场众人就笑得有些猥琐。
  一听说道了沈江蓠,萧栖迟的耳朵唰得竖了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跟沈江蓠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好像亲厚之极,又好像一无所知。
  原来,沈江蓠是古代的剩女。加上她那个闺蜜,岂不是剩女姐妹花?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国公府的大小姐大约跟宋家小姐一样,都是母老虎罢。”那人一杯酒下肚,心有余悸似的:“这样的女子断断娶不得!”
  “你想得美!人家轮得到你来娶么!”现场一人一笑,不无尖刻地说道。
  这话倒是真的。即便沈江蓠和宋辛夷是剩女姐妹花,也断断轮不得他们染指的。这一拨人是祁年的狐朋狗友,在场诸人,只有祁年家世最为雄厚,其他都是一些中层武将的子弟,虽然说得热闹,不过过过嘴瘾而已。
  这么些人,也就萧栖迟见过沈江蓠而已。
  他倒并不认为沈江蓠是母老虎。看上去挺温柔娴淑的,就是心机重了点,不知道图谋些什么。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虽然祁年也没见过沈江蓠,但是因为都是京城权贵圈里的,知道的八卦可不少。
  只听祁年叹了一声:“你们有所不知,这国公府的大小姐与宋家三小姐,姿色都是不错的。而这沈大小姐,还颇有些红颜薄命的意味。”
  “怎么说?”立马有人问到。
  萧栖迟心里暗赞了一句:问得好!
  “沈家大小姐的生母是长公主,想必诸位都知道罢。”
  在场就算不知道的,为了显示自己也是这个圈儿里的,都点点头,道知道。心里却暗呼一声:“还有这事儿!”
  “可是长公主在她三岁时就去世了。所以现在的当家夫人并不是她的生母。而夫人自己有一子一女,你们想想,待她能有多好?”
  “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大事……”祁年故意停顿了一下。
  众人就像伸长了脖子的鸭子,齐齐望着他。
  脸萧栖迟也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他一笑,才说:“国公府大宴京师命妇女眷,正是衣香鬓影,流光溢彩之时,那沈府夫人突然执了刀要杀大小姐!”
  众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听说夫人前些日子就病了,说是失心疯。你们想想,她失心疯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杀继女,平日里该恨得多牙痒痒!”
  萧栖迟的脑海里一瞬间出现沈江蓠跟他说“如履薄冰”时的样子,眼帘微微下垂,表情平淡,那声音不知为何让他想起来逐渐消融的落雪。
  冷冷的,无可奈何的,心有不甘的。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也许,她处心积虑,只是想活得自在些,有尊严些。
  萧栖迟的心软了一软。
  他突然有些反思这个男权社会。每个人都说着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保护女人,保护孩子,可是他们一手建造的这个男权社会,还是将人人都逼成了战士。男人也罢,女人也罢,皆要为自己而战。
  他想,以后,若真有能动自己心的女子,定要视为掌上珍宝,免她流离,免她恓惶。他会告诉她,这个世界很险恶,可是你可以放心做一个天真的人。
  这样的女人,萧栖迟,不,林念城,曾经遇到过一个。
  皇后早已在圣上面前吹过风,说后宫、宗室理当以身作则,节俭行事。
  沈江蓠的表章正上于此时。
  皇后笑呵呵地圣上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好警醒一番众人。过些时日再寻个由头嘉奖嘉奖皇姐便是,弥补她在这儿受的委屈。”
  皇上一挥手:“你去办就是了。”
  于是皇后便做做样子叫人去查了。
  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流言迅速传遍了后宫与宗室,连几个耳目灵通的御史都知道了。
  自然有人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了。
  宋辛夷一听到风声,赶紧来找沈江蓠。
  她几乎脚不点地,一阵风似的刮进沈江蓠的房间。立刻示意所有人退下,又关了门。被憋了一路的路如火山爆发般喷出来:“你惹了大事了你!”
  皇后怎么怎么的,端仪长公主怎么怎么的,太后怎么怎么的。
  宋辛夷说话不带喘气的:“长公主在太后那里寻死呢!听说白绫都抱了去!我告诉你,她死是死不成了,真要寻死,早死了,也不用演这一出。肯定是合计着要找你报仇呢!你怎么。怎么就管上这闲事了呢!”
  她绕着圈,走来走去,急得火烧火燎一般:“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出去躲躲?”
  若说沈江蓠不着急,那也是假的。可是看见宋辛夷比自己还急,就有些发笑。
  虽然她早已知道自己表章一上,必然会有这一出。
  她拉着宋辛夷坐下,递了自己的茶过去——两个人急着说话,连茶都没上。
  “我早知道了。”
  “吓?”宋辛夷刚喝了一口,便抬起头来定定望着沈江蓠,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好罢?没糊涂罢?”
  刚刚还平静的声音如陡然而起的惊雷:“你知道这是马蜂窝,你还去捅!你知道长公主背后有这丑事,你还挑头!你们府里是不是真的风水不好,把好好的人都给养昏头了!”
  沈江蓠的耳朵一阵一阵的蜂鸣。
  第47章 技术入股
  “算了,还是跑罢。”宋辛夷思来想去,唯有避风头这一条路了:“你放心,不会让你吃苦的。”她说着,竟是要催沈江蓠去收拾的意思。
  这一回事情确实严重了点。
  本来查查端仪长公主延揽工程是没什么。结果,查一查,发现数额还不小。再一查,查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周身的八卦之血嗖一声就沸腾了。
  因为查出了长公主的□。
  这实在是太出乎众人意料了。
  因为长公主嫁的可是京城里有名的玉面郎君,长相俊美就不说了,祖上还曾是一朝宰辅。就这么一个钟鸣鼎食的书香之家,却出了个红杏出墙的媳妇儿。
  面对着满朝文武,皇上真是一头黑线,亚历山大。
  端仪长公主与皇上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是他钦赐的婚,本是为了抚慰老臣,巩固朝堂。这倒好,狠狠抽了人家一嘴巴。
  现在再怎么保密也晚了点。
  长公主那还能厚着脸皮在公婆府里住啊?只得搬回了公主府。
  再说回男小三。嗯……黑黑壮壮,很敦实,也很憨厚。
  长公主看上他哪一点啊?
  众人的目光不禁就飘向了下三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器大活好,姿势决定命运?
  更让众人愤愤不平的是,这小黑胖子(人家只是壮而已)靠着长公主的关系,延揽工程,捞了巨款呀!回老家买了大片的地,修了连片的房子。
  不得不说,很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于是,男小三在牢里也就狠吃了些苦头。
  是的,沈江蓠一早就知道了这段□。她知道自己的表章一上,皇后就会出手,掀开长公主的老底,彻底打残太后的这只臂膀。
  端仪长公主虽非太后所出,但是一直与太后亲厚。在一众投靠了太后的女眷中,端仪长公主凭借着指哪打哪的凶残和咬住不放的韧劲成功脱颖而出,成为太后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
  不少命妇是被端仪当着面说过、骂过,甚至打过的。
  所以宗室圈里堆端仪有一个外号,叫“大辣酥”。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便有好事又刻薄的在背后称“高阳在世”。
  沈江蓠拉着宋辛夷坐下,安抚她到:“你就别担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实跟你说了罢,我上表是受皇后主使,真闹出事情来,她不会不管我的。”
  宋辛夷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给我消停点。别老搀和进宫廷事务。只怕爬得高,摔得惨。”
  沈江蓠笑笑:“我已经想好了,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皇后叫我起头挑起这件事情,只是为了打击端仪长公主,落她的面子,叫她以后在宗室、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自然说话也就没分量。只要御史们别闹到朝堂上,叫皇上、老宰辅家闹得下不来台,就不会太严重。”
  宋辛夷也不是个笨人,一点就同:“我知道了,少不得回去磨一磨我爹,叫他跟大家通个气,别沾惹这事情。”
  沈江蓠舒了一口气,推了宋辛夷一下:“难怪你嫁不出去,有个这么疼你的爹,也甭嫁人了。”
  年纪渐长,二人之间时常拿这嫁不出去的话互相讥刺取笑。
  “不过,说正经的,外面不少人指指点点。”沈江蓠叹了一声:“名声这个东西,还是要爱惜的。我叫人安排了施粥舍棉衣,挂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号。”
  宋辛夷“噢”了一声,也没多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在沈江蓠耳边说到:“要是皇后不保你怎么办?”
  沈江蓠眼皮一跳,笑着糊弄过去:“你也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为她办事,她怎么可能不管我?”
  沈江蓠如此做,自是有十足的把握皇后会抱住自己。
  因为她揪住了皇后的小辫子。不过,这是兵行险招。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皇后又怎会放任一个握有自己把柄的人在身边?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宋辛夷。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