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3-03-31 21:40      字数:5259
  他又想起,与灵犀在狭小而脏乱的宿舍里,他全身赤裸着,让灵犀把他每个健美而性感的部分都记录在画布上。灵犀那锐利、极富穿透力与创造力的视线,比什么都更要撩拨起他熊熊的欲火。
  他更想起,就在受伤以前,灵犀和他曾在一个傍晚躺在球场边的草地上,席地为床,披星戴月。
  “只是闭上眼睛,全身心去感受,感觉就可以将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纳如怀中……”
  “只要有你在身边,只要给我这么一片天地,让我呼吸这自由的空气,让我观看并感受到周围的一切,我感觉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了!……”
  当时,灵犀曾这样对他说。
  他拥有天生的丰富的艺术细胞,是一个感性得接近任性的人,他的所有一切感觉都是由视觉开始的。他热爱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东西。
  然而,这样一个极具天赋的少年艺术家,却可能会失去他感受美的视力,这究竟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贝多芬失聪了,还可以用牙齿咬着小木棒敲击键盘以感受声音。但即使这样对他的创作生命已经带去了悲剧性的毁坏!如果灵犀真的看不见了,他还能用什么去画画,去继续创造他的艺术生命呢?
  而且,那还不是移植眼角膜就能医治好的普通受伤,而是大脑视神经的损伤!如果那巨大的不幸成了事实,灵犀如何能承受得了呢?
  “……决不放过你,欧文斯!”
  由于前有警方的堵截,后有李氏帮派的追杀,而现在出入境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了,欧文斯就想一只瓮中之鳖,背腹受敌。他不得不藏身与一个杂乱的小市镇里,等待着欧洲那边的同伙来营救。
  试图动一下受伤的右臂,发现它仍然毫无感觉,他痛苦得直摇头轻叹。
  “算了,这就算是我亏欠你的,用这种方式来偿还吧,伟臣……”
  一想到当天的情景,他就知道要挽回杨伟臣的心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突然,他隐身极密的地下陋室却突然传来响动。“谁?!”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寒毛竖起,左手连忙握着手枪,尽管敌人真的到了的话可能也没什么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几个手下因为被警方四处搜捕,为了降低危险而分开了住,只里就只剩下他和一个跟班,而那家伙却刚刚出去了尝试制造假身份证办理出境手续!现在这里就制胜下连枪都握不紧的他一个人了。如果敌人恰好在这时赶到的话……
  “如果你真的是觉得需要补偿对我的亏欠的话,那就做得更彻底一些吧。”随着声音的响起,出现在屋内的人却是他在梦里才能遇见到的杨伟臣!
  “……怎么会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见到来人,欧文斯顿时全身戒备。
  “别人找不到你不奇怪,但我是不同的。”浅浅笑了一笑,杨伟臣凑到欧文斯的跟前,无声无息地用一柄小刀顶住他的咽喉,说,“我曾跟你同生共死,同床共枕,同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你的习惯以及一些癖好我简直了如指掌,不是吗?”说着,他还诱惑性地用冰凉的刀刃在欧文斯的咽喉来回划动,顺势而上,划到了他的眼睛周围。
  “当初你抛弃我的时候,我也曾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揪你出来,将你碎尸万段……而我现在真的相当后悔当时没有那样做!”他一激动,握刀的手握得刚紧了,刀子在欧文斯的眼部周围划出了道子!
  “冷静一点,伟臣,千万要冷静!”用仅余的左手握住杨伟臣拿刀的手,欧文斯冷汗直渗发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现在都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就不能看在我们当初好歹好过一场的分上,放我一马吗?”
  放他一马?“行,”杨伟臣说,“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把灵犀还给我……”说着刀子的力度又加重了。
  “他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吗?”
  “不是,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可怜家伙,而是以前那个身体健康、毫发无伤、双目完好的男孩,那个有这无限前途的天才画家少年!”刀子在皮肤上划下的血痕更深了。
  “……”欧文斯无言以对。
  “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呀!如果你能把完好无缺的何灵犀还给我我就放你走!”厉笑着,杨伟臣咬着牙说,“……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把你的双眼给我拿来吧!”话落,刀落,眼看欧文斯的金棕色双瞳就要毁于一旦了!
  “住手!杨伟!”
  这时,跟在杨伟臣身后的医生等人即使赶到了。
  “别跟这厮计较了,灵犀醒来了!”
  “灵犀!”赶到医院时,灵犀正被医生跟护士团团围住,可杨伟臣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拨开众人就扑过去死死抱住他!
  “谢天谢地!感谢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真神阿拉、耶稣基督……总之感谢满天神佛!他们总算让我的小犀醒过来了!……”不顾众人则目的杨伟臣径自抱着灵犀在那里又哭又笑。
  “白痴。”灵犀全身还有点僵硬,只好人有这只大型动物将自己紧紧缠住。
  “你这死小鬼,居然敢给我昏睡那么久,几乎把我也吓得一同昏睡过去了!”捏着他已经变得松弛的肌肉,杨伟臣心疼地说,“等你恢复过来后,非狠狠地打一一顿屁股不可!”
  “咳……”大夫们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们俩这里还有人在,打情骂俏也别把他们完全当成透明的。
  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的两人根本就没当那是一回事,灵犀也捏回杨伟臣憔悴的脸,说:“个把月不见,你真是难看多了。”本性难移,醒过来的灵犀又开始玩起他的特长——损人了。“眼睛红肿、面无人色,劝你最近少一点出去混比较好,以免吓着人家。”
  说他难看?这回他可真是踩中地雷了!“靠!你以为是哪个混蛋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边骂着,边连忙拿出镜子照了又照,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说我变丑,你还不是一样?脸色青白,骨瘦如柴,都可以被推荐去当灵异片子的演员了!你才要夜晚少点出去,以免吓人!”
  虽然一醒来就没句好话,但见到他的眼睛睁开那一瞬间,杨伟臣一直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因为守侯多时,灵犀终于还是醒了过来,而且眼睛没任何问题。
  他不知道,其实灵犀只是在努力配合他打情骂俏而已,他的眼睛虽然没有完全失明,但从睁开眼那一刻到现在,他仅仅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影子而已!他知道杨伟臣会担心,会忧虑,事实上这个把月以来实在已经够他受的了,因此强自镇定地装作若无其事。他自己也明白,纸包不住火,他的状况早晚还是会被检测出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杨伟臣便被主诊医生叫了过去。
  “杨先生,恭喜你,病人的意志跟生命力都很顽强,因此他的多项生理指标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大夫翻阅着病历,说。
  “那就太好了!”杨伟臣兴奋地叫了起来,握住大夫的手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细心照料!”
  “哪里的话,这是本分的事情。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隐忧。”
  “什么隐忧?”
  “他脑中的淤血由于并没有完全消散,因此他的视力神经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什么?“为什么?他不是看到了吗?”大夫的话让杨伟臣的心又悬了起来!
  “确实,这是个好现象,至少证明他还没有完全看不到。但问题是,他究竟看得到哪个程度呢?据我所知,他连放在盘子里端到他眼前的药片都找不到,很可能只能看到事物的大概轮廓而已。”
  一席话,又将杨伟臣从刚爬上的天堂打回地狱!“……怎么会这样子……他明明看到的,他明明看到我了!……”抱着头,他难以相信地喃喃自语着。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既然还能辨别事物的轮廓和位置,那证明了康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大夫安慰道,“不过,那需要时间的验证,和看他自己的造化……”
  猎豹城寨。
  “哇噻,干得真是漂亮!一口气灌下一整瓶耶!”
  “再来再来!这次准能打破纪录!”
  昏暗而四处乱窜的灯光,震破耳膜的重金属摇滚音乐,放浪形骸的男人们……一切仿佛只是为了疯狂、堕落而设计的。
  众人围在一处堆得满是酒的地方,正在给一个男人猛灌酒。男人在酒精的催化下显然已经迷失了自我,他来者不拒,象灌水一般一瓶接着一瓶猛灌下肚。
  “让开,让开!”李非推开众人,直达男人的身前,一把抢下他手中的酒瓶,大喝一声:“杨伟臣,你在干什么?”
  杨伟臣才懒得理会他,伸手就要去抢回酒,“……干……干什么?你看不见的吗?我……我在喝酒!滚开,少来阻拦!……”
  李非再也看不下去了,执着杨伟臣的手就把他往外拖。
  “放手!……放开我!”
  “混蛋!”李非挥手就给了他一拳,执着他的衣领大喝:“这种时候了你还搞什么飞机?灵犀几乎看不见了你知道吗?”
  擦擦嘴角被打出的血迹,杨伟臣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
  就是现实太痛苦,太残酷,他才会到这里来。只有喝个酩酊大醉他才能麻醉自己,暂时忘记无情的事实。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在这里鬼混!”
  “……那么,我应该到哪里去鬼混?李非,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杨伟臣突然咆吼起来,“待在医院里我能干什么?除了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伪装出来的强颜欢笑,看着他因为不想让我担心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究竟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天知道,我真恨不得眼睛看不见的人是我自己啊!”颓然坐在地上,他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杨伟……”李非蹲到了地上,握着他的肩膀,“我父亲就快要死的时候,因为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展开了可怕而无聊的纷争,波及了我和佳一他们。佳一不幸在乱战中被一个刀子直划脸部,左眼球严重受伤,已证实失明。”他给杨伟臣说起了一段不太久之前往事。
  “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如果能把我的眼睛给他就好了。”
  “……”
  “然而结果却是,我的一个弟弟在纷争中不幸被杀死,他的眼球被接到佳一的左眼眶上……”
  杨伟臣听得愣住了。
  这对当时的李非而言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呢?他究竟是如何挺过来,如何把各方面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杨伟,那不是世界末日。不管有多么不幸,多么困难,至少你还健在,你必须让自己保持理性和冷静,只有那样你才能解决这一切,让事情有转机。”拍着杨伟臣的肩膀,李非说,“灵犀现在已经够惨的了,他几乎失去了视力,你怎么还能让他失去你?你必须站起来,成为他的支柱,成为他克服病痛、恢复健康的原动力,直到他完全好起来。”
  “……他会好起来吗?”
  “当然,那还用问吗?”毫不忧郁,李非肯定地说。
  “那就好了!不管有多么困难,只要还有人这样相信,这就够了!”
  一大早,刘玢就赶到医院里,拿来几百株鲜花把病房布置得活象殡仪馆。
  “你跟那混帐杨伟臣是不是还有一腿呀,怎么一个两个的品味都是这一调的?”被弄得快要鼻子过敏的灵犀说道。
  “哎哎哎哎,你可千万别冤枉,我跟他早就划清界线了,你要吃干醋也别吃到我身上来呀!”刘玢连声直呼冤枉。
  “就是呀,小犀你怎么能这样想人家呢?”杨伟臣不知什么时候也摸到病房里来。“你明知道人家自从跟了你以后就变成三贞九烈了……”说着,就差点没滴几滴眼泪出来澄清他的清白无辜。
  “诶,正牌的男主角架到,那我就识趣地闪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