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3-03-19 16:17      字数:4741
  浆。林青墨以为他心疼油纸伞,怕不小心把伞丢了,便把伞柄握的紧紧的。船划到了离海岸不远的浅水处,今天风平浪静,林三和林六提议走远点,到海中心去。到了海中心,四周一片茫茫的,看不到岸,单只的小船显得异常的孤单。海水厚厚沉沉,像一只肥厚结实的大手掌,只消轻轻一捏,小船就会四分五裂。
  林啸拿出两个鱼杆,上了饵,又拿出一个大网兜,预备着大鱼上钩。突然,林啸眼前一花,人被勒住脖子往后仰去,他本能的张嘴想往脖间的手臂上咬,却听有人在耳边威胁道:“别动,不然就杀了你们。”是林三的声音。林啸被林三拖到小船的一头,手腕被鱼线反绑在背后。他急切的抬头看林青墨,林六如法炮制也用鱼线把林青墨的手反绑在背后。伞翻到了海里,伞面照下,伞杆直竖竖的一根,像翻着肚皮被抛尸在海里。林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人拼命的挣扎起来,可鱼线越挣越紧,勒进了肉里。林三按紧了他,笑道:“心疼啦?”“你们想干什么?”林啸沉住气,问道。对面林六的脸上爬上了一抹贪婪的笑。他和林三是亲兄弟,两人都是胖圆脸,八字眉,一脸的苦相又一脸的和善相,这样的脸首先就让人把他们和坏人、坏事绝了缘。可现在这两张脸上同时爬上了贪婪、歹毒、狠戾,却还给人一种错觉——是坏人占了他们的躯体在做坏事。
  林六嘿嘿一笑,道:“不干什么,就要林青墨身上这件衣服。”他瞟了林青墨一眼,得意道:“知道林青墨身上这件宝蓝外袍是什么丝线做的?——鲛绡纱。就是这海里的鲛人所织,价值百两黄金。何况这件衣服做工精细,简直是天衣无缝,更是价值连城。”林三接过话:“问问他,家里还有没有。”林六会意,扯紧了鱼线,鱼线嵌进肉里,手腕上渗出一圈鲜血。林青墨疼的冷汗直冒,艰难的摇摇头:“没有,没有了。”说来也奇怪,敖焰送他的这两件衣服会随着他本人长大,永远都是合身的。忽然,林三正色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绿色的,他不常穿,但我看过两三次。我没看错,肯定也是鲛绡纱。”“不是,不是。”林青墨拼命摇头否认,林六反手给他一巴掌,他身材高胖,手掌有力,一掌打的林青墨差点翻出船外。
  林啸气的吼起来:“林六,我操你妈,有种冲老子来。你们不是要钱么,我家有。”林三轻蔑的笑笑,直起腰,双手叉在腰上,道:“你家那点钱算个屁。这小子身上的这件衣服就算我们兄弟俩花天酒一辈子还有余的。”他又对林六说:“那小子要是不说就把这小子给推到海里喂鱼去。我们兄弟剥了这件衣服走人。一辈子不回村子,就算日后知道是我们谋害了他们,那时候我们都逃到天边享福去了。”林青墨死命的摇头,抵死否认:“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只有这一件。我也不知道是鲛绡纱。如果知道,我就去卖钱了。这是我,是我在海边捡的。”林六和林三看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不想再磨菇下去,也无意再去探究他话里的真假,只想尽快剥下衣服走人。走前当然要先把他俩结果了。
  林六动手解林青墨的衣服。林青墨看到林三要推林啸下海,急忙大喊道:“衣服你们拿走,放了林啸,推我下去吧。”林三“嗤”的一笑,道:“哟,还挺“恩爱”的,我忍心拆散你们吗?我就是忍心,天也不忍心。哈哈哈——”他像个土匪似的大笑起来,直把高胖的身子笑的一抖一抖的。林啸沉着脸,扭过头对上林青墨的眼睛,道:“青墨,我愿意和你一块死。”“听见了吧?人家要随“小媳妇”一起去,我怎能不成全你们。”林三说罢便松了手,头朝下的林啸眼看就要栽到海里去。林青墨拼命的挣扎起来,不顾肿胀的脸颊,张大口喊起来:“林啸。。。。。。”
  突然,平滑的海面泛起微微的波浪,逐渐的,波浪越来越大,小船载沉载浮,林三站立不稳,往后一退,跌翻到船板上。林啸也被往后一掀,后脑勺撞在船帮子上,“嗵”的一声,疼的他差点呛出眼泪。林三和林六变了脸色,林六匆匆把剥下来的衣服揣到怀里,对林三道:“三哥,来时我都看过了,今天不会变天的。”林六拿过一只浆,把他扔给林六道:“别废话了,先回去再说。”两人现在自身难保,只想拼命一博,也不再管林青墨和林啸的死活。林三和林六的海上经验非常丰富,沉着的护稳小船和海浪博斗。浪花越涨越高,将小船高高的顶上去,再抛下来,每一顶每一抛都惊心动魄。又像条大长舌头,将小船卷过来卷过去。
  林啸在船中颠过来颠过去,两只手被鱼线缠紧了,一时无法解开,他趁着机会滚到林青墨身边,咬住他的里衣,口齿不清道:“坚。。。。。。坚。。。。。。持住。”林青墨喘了一口长气,左脸坟起一大块,像含着一颗果子,他努着嘴想挤出点话来,林啸咬住他的里衣摇摇头,表示不要说话。突然,从海中“哗”的一声窜出一个东西,掀起的浪花像豆大的雨砸到船中四人的身上。林啸和林青墨同时脖子一缩,眼一闭,却听空中传来话声:“小焰,扁他们。”
  四人不约而同向空中望,所谓的空中其实就是一个高耸的浪头,浪头上一只人身鱼尾的鲛人,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头顶蓬的老高,怒发冲冠似的,张开双臂,鱼尾向上卷起。鲛人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身着金黄色的蔓草纹锦袍,一双黄琉璃般的大眼,却是冰冷冷的,没有金黄的热光。他身后坐着一个稍长他几岁的少年,紫红色暗纹袍子,头顶上一对尖尖的毛耳朵,又细又长的一双狐狸眼,长长的眼梢直扫到鬓角里。满脸的笑意,却是坏坏的。果然,只听他又道:“小焰,上,扁他们。”
  敖焰抿紧嘴唇驾着鲛人从浪头上冲下来,直冲向小船的底部,鲛人没入海里,突然从小船的另一边冲上来,带起一道海浪,小船被顶了起来就在这倾斜的海浪上一路向下翻滚,奇怪的是四人都没有掉下去。林三林六早已吓呆了,林啸却保有一丝清醒,没在左摇右晃中失去信念,还是死死咬住林青墨的里衣,动荡太厉害,林青墨的里衣被撕出一个大口子。可怜的林青墨撞到船帮子晕了过去。
  敖焰沉着脸,忽然从鲛人的背上站立起来,衣袂飘飘。他向空中一跃,突然一道万丈光芒闪过,托出一条金黄色的小龙,金鳞金爪,头顶上两个龙角像是两颗幼嫩的小芽。林三林六被吓呆,又被呆中被吓醒,互相搂抱着大哭起来,又神智不清的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龙神在上,受小的一拜。今日小的冒犯龙神,请龙神责罚。。。。。。”他俩话还没说完,敖焰一甩龙尾,刺眼的金光闪过,小船被劈成两半,林啸和林三林六被劈到一只半船上,林青墨一人在另一只半船上。“青墨,青墨。”林啸趴着,仰头冲林青墨大叫。今天的一切着实令林啸大开眼界,传说都是真的,他得此一见,也算是此生无憾了。然而这只是不可思议的观感,是属于眼睛的,震憾一下就过去了,他心里的宝物才是重中之重。
  敖焰又一甩龙尾,直冲向林啸三人这只半船,林三林六吓的抱头俯在船上,大声痛哭,人已是疯了一半。而敖焰这一甩却是冲向林啸的,林啸被刷的甩出船外,在他快要落入海中时,却又被敖焰的龙尾抛到半空中,接连三四次,林啸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像是碎了。“干的好,小焰。”鲛人背上的狐王流岚拍手道。突然他狡黠的一笑,驾着鲛人从弯曲的浪头上滑下来,抬起一只脚踹向林三林六,却在到达他俩面前时收回脚,一伸变成利爪的双手在他俩的脸上各撕下一块皮肉来,震天的嚎叫同时响起来。狐王又掉转鲛人回身就是两脚,将他们齐齐蹬出船外。半空中的敖焰张口吹出一阵狂风,风挟着一只半船刚好接住从空中落下来的林啸。林三和林六被吹到两只半船前,双手不由自主的抵住船头,狂风推着他们,他们推着船,一齐向岸边飞也似的冲去。
  海面被他们犁出一条道来,水花张在两边像一对翅膀,因为太快了,水像刀子似的割在林三林六的身上,两人的惨嚎一路不停歇。村民们是在海滩边发现四人的,小船的残骸散落在四周。林三林六只余半条命,人醒过来也是疯疯傻傻的,别人问什么都是“是是是,饶命啊!”林啸的伤最重,却留有一口气在。本以为是不行了,可好在林啸之母也是有个有本事的,借着祖上的一笔人情帐,把袁天罡请了来,给他服一丹丸,保住了一条命。临走时却直言:“要想有命,少与林家之子林青墨来往。”林啸之母一时气愤,正不知把气撒在哪里,她本身又是一个精明凶悍的女人,又打听到四人中林青墨的伤最轻,便借机上门和林青墨之母大吵一架,在两家孩子都昏迷的时候,断了他们日后的来往。
  第 4 章
  林青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远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特别震耳。但在林青墨听来却像是一群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挥之不去,心里一阵阵的发烦。他的床对正着窗户,窗户开着,夜空中挂着大而圆的月亮,像是他心里起的一块疙瘩,知道它在那里,却摸不到,抓不着。他醒过来后只记得起了大浪,他撞在船帮子上晕了过去,怎么安然无事回来的,对他来说还是一个谜。
  他要去找林啸,林母厉声拦住他,把林啸和林三林六的伤势复述了一遍,又说了林啸母亲上门大闹的事,对林青墨下了禁令:不许和林啸再来往。这是林青墨记事起母亲第一次发怒并且不容反驳,想必也是林啸母亲欺人太甚。但令人不解的是林母从林青墨口中得知林三林六要谋财害命后却不问他是如何平安回来的。而林啸的伤却在林青墨的心上投下一块浓重的阴影。
  “不行,我得去看看。”林青墨自言自语道。一向温顺孝顺的他第一次违抗母命,悄悄穿好衣服,逃出家门,直奔林啸家。林啸和林青墨的家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中间隔了整个村子。林青墨出了家门后一路急急的跑,他是第一次不听话做“坏事”,心里惴惴不安,一路跌跌撞撞的。好在今晚的月色极好,曲里拐弯的巷子都像是铺了一层白霜。林啸家的府邸单看是不大的,却精致可爱,像是大富人家修葺的避暑山庄,在一众粗朴低矮的茅草房屋中很是扎眼。
  林青墨因为家里穷,膳食跟不上,身材瘦削而瘦弱,但这几年的捕鱼生涯却让他的身体结实起来,但这是藏在里面的,需要扳扳手劲或是扛扛重物才试的出来。他十分矫健的爬上高墙,利落的跳下去,借着月色看到院子里的一团黑影,压迫人的气势,半蹲着也显得无比庞大———是大黑。大黑显然发现了他,却没有叫,它记得他的气味。大黑原地蹲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拖着脖子上的白链子向后院走,走一步停一步。林青墨明白了,它是要带他去找林啸。大黑停在一扇窗户前。挨近窗户有几株月季,这是林青墨十分喜欢的花。他和林啸说过,月季十分艳丽,却不俗气,也不高傲,不娇气,好养活,落在贫家户里也不吝啬自己的艳光四射。
  林青墨拉了拉窗户,从里面插上了。他压着嗓子,小声的挤出两个字:“林啸。”他本不指望林啸能听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传来林啸同样压低嗓音的回答:“等我给你开。”过了好一会,窗户才打开,中间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声,像是倒抽气的声音。林青墨跳上窗台,轻轻一跃,却踏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啊”声被他生生截在喉间,往旁边一滚,惊出一身冷汗,借着月光回头一看,林啸躺在地上,正喘着粗气。他忙扶起林啸,发现他胸前缠着白布,一圈一圈的从腋下缠到腰上,清亮亮的月色下,这白布更白,像是皮肉腐烂后露出的根根白骨。林青墨从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在喉间梗住了,说出的话便带着哭腔:“都怪我,林啸。要不是这衣服。。。。。。明日我就不穿了。”林啸抓紧他的手,他的手掌心还在冒冷汗,林青墨只觉得手背一片湿凉,他道:“我背你上床。”“不用。”林啸摆摆手,却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不怪你。是林三林六有歹心,要不是看上你的衣服,他们可能就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你看,我还得谢谢你。”
  林青墨不顾林啸的反对,小心翼翼的把林啸抱上床。一躺到床上林啸就笑起来,开玩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上床吗?在地上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