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3-03-10 15:53      字数:4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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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弗兰兹快向维尔福先生告辞的时候,维尔福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您?”
  “随便您什么时候都可以,阁下。”弗兰兹回答。
  “愈早愈好。”
  “我悉听您吩咐,阁下。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如果那不会扰乱您的计划的话。”
  “绝对不会。”
  于是这一对未来的翁婿就跨进同一辆马车,莫雷尔看着他们经过,心里非常烦燥、这种烦躁是有理由的。维尔福和弗兰兹回到圣·奥诺路。检察官不去看他的妻子和女儿,急急地走进他的书房,让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伊皮奈先生,”他说,“允许我提醒你,虽然乍一看也许会觉得现在这个时间选择得非常不合适,但我们是应该服从死者的旨意。圣·梅朗夫人在她的灵床上所表示的旨意,就是,瓦朗蒂娜的婚事不要耽搁。您知道,死者的一切事务都已办理得井井有条,在她的遗嘱里,她把圣·梅朗家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瓦朗蒂娜;律师昨天把那些文件给我看过了,我们可以凭此详详细细地草拟婚约。公证人就是圣·奥诺路波伏广场的狄思康先生。”
  “阁下,”伊皮奈先生答道,“瓦朗蒂娜小姐现在正非常悲痛,也许她还没有想到出嫁的事情,真的,我担心——”
  “瓦朗蒂娜最愉快的事情,”维尔福先生插进来说,“莫过于完成她外婆的遗训,那方面不会有什么阻碍,我向您保证。”
  “既然如此,”弗兰兹答道,“我这一方面也不会有什么阻碍,时间尽可以随您安排,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过,我很高兴能履行我自己的诺言。”
  “那么,”维尔福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婚约本来在三天以前就可以签订。不用再等了,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婚约。
  “但现在是在服丧期呀!”弗兰兹迟疑地说。
  “请放心,”维尔福回答。“舍下对于礼制决不会疏忽。在那三个月服丧期里,维尔福小姐可以到圣·梅朗去,住在她的庄园里,我说‘她的庄园’,因为那处产业已经属于她了。
  在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可以在那儿成婚,我们不铺张,也不请客。圣·梅朗夫人希望她的外孙女儿在那里结婚。婚礼完毕以后,阁下,您就可以回到巴黎来,而您的妻子则由她的继母陪她一同度过她的服丧期。”
  “就按您的意见吧,阁下。”弗兰兹说。
  “那么,”维尔福先生答道,“请稍候,半小时以后,瓦朗蒂娜就可以到客厅里来。我派人去请狄思康先生,我们在分手以前先把婚约读一遍,签字以后,今天晚上维尔福夫人就陪瓦朗蒂娜到她的庄园去,我们在一星期之内去那儿,给你们完婚。”
  “阁下,”弗兰兹说,“我有一点请求。”
  “什么请求?”
  “我希望阿尔贝·马尔塞夫和莱罗尔·夏多·勒诺能参加这次的签约仪式,您知道他们是我的证人。”
  “半个钟头的时间已尽够通知他们了,您亲自去找他们还是派人去?”
  “我愿意自己走一趟,阁下。”
  “那么我希望您在半小时内回来,男爵,瓦朗蒂娜那时也可以准备好了。”
  弗兰兹鞠了一躬,走了出去。房门刚关上,维尔福先生就派人去叫瓦朗蒂娜,要她在半小时内到客厅去,他希望公证人、伊皮奈先生和他的证人也能在那个时间以内赶到。这个消息顿时轰动了全家,维尔福夫人不肯相信,瓦朗蒂娜犹如遭了雷击,她回下张望寻找救兵。她本来想下楼去找她的祖父,但她在楼梯上遇到维尔福先生,维尔福挽住她的胳膊,把领她到客厅里去。在候见室里,瓦朗蒂娜遇到巴罗斯,她绝望地望着那个老仆人。一会儿,维尔福夫人带着小爱德华进客厅来了。她显然也分尝了家庭的悲哀,她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很疲倦。她坐下来,把爱德华抱在膝头上,不时痉挛地把这个孩子紧抱在她的胸前,似乎她的整个生命都已集中在儿子身上了。不久,他们听到有两辆马车驶进前庭。一辆是公证人的,一辆则载着弗兰兹和他的朋友。这会儿,人都到齐了,瓦朗蒂娜的脸色苍白,浅蓝色太阳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不仅环绕了她的眼圈,而且延伸到了她的脸颊,弗兰兹也深深被感动了。夏多·勒诺和阿尔贝互相惊愕地望着对方;刚才结束的葬礼似乎并不比快要开始的这一场更凄惨。维尔福夫人坐在一幅天鹅绒帷幕的阴影里,而且因为她一直俯身朝向坐在膝上的孩子,所以从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她在想什么。维尔福先生跟平常一样,毫不动容。
  公证人按照惯例,把文件摆在桌子上,在一张圈椅里坐下来,举起他的单眼镜,转向弗兰兹。“您是不是弗兰兹·奎斯奈尔先生,伊皮奈男爵?”他问道,尽管他知道而且知道得十分清楚。
  “是的,阁下。”弗兰兹回答。
  公证人欠了欠身。“那么,阁下,我应维尔福先生的请求,得通知您一声:您和维尔福小姐的婚事,改变了诺瓦蒂埃先生对他孙女儿的情感,已把他本来预备遗赠给她的财产进行了让与。但我有必要补充,现在既已全部赠让,所以那份遗嘱在法律上可以宣判无效。”
  “是的,”维尔福说,“但我要提醒伊皮奈先生,在我在世的期间,家父的遗嘱是不能更改。因为我的地位绝对不容许招惹一丝谗谤。”
  “阁下,”弗兰兹说,“这样的一个问题竟当着瓦朗蒂娜小姐的面提出,我深表遗憾,我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财产数目,而且不论她的财产多少,总要比我的多。我以能和维尔福先生联姻为幸,我所寻求的只是幸福。”
  瓦朗蒂娜暗地里很感谢他,两滴眼泪无声地滚下她的脸颊。
  “而且,阁下,”维尔福对他的未来女婿说,“您除了在这方面受了一部分损失以外,这一份出人意料的遗嘱对您个人并没什么恶意,这完全是诺瓦蒂埃先生脑力不济的缘故。他所不高兴的,并不是因为瓦朗蒂娜小姐要嫁给您,而是因为她要嫁人,不论她嫁给哪一个人,他都会同样伤心的。老年人是自私的,阁下,维尔福小姐一向是诺瓦蒂埃先生忠实的侣伴,当她成为伊皮奈男爵夫人的时候,就不能再时时陪他了。家父的处境很不幸,由于他的脑力不济,理解力贫乏,所以许多事情我们无法和他谈,我确信在目前这个时候,虽然诺瓦蒂埃先生知道他的孙女快要结婚,但她一定把他未来孙女婿的名字都忘记了。”
  维尔福先生说完这篇话,弗兰兹鞠了一躬,但他的话还没有出口,房门忽然打开,巴罗斯出现了。“诸位,”他说,他的语气异常坚决,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象是一个仆人在对他的主人说话——“诸位,诺瓦蒂埃先生希望立刻和弗兰兹·奎斯奈尔先生、伊皮奈男爵谈一次话。”他也象公证人一样,为避免找错了人,把入选的新郎的全部头衔都背了出来。
  维尔福吃了一惊,维尔福夫人让她的儿子从他的膝头上溜下来。瓦朗蒂娜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哑口无言,象是一尊石像。阿尔贝和夏多·勒诺互相对望着,比第一次更惊愕。
  公证人也呆望着维尔福。
  “这是不可能的,”检察官说,“这个时候伊皮奈男爵不能离开客厅。”
  “我的主人诺瓦蒂埃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希望和弗兰兹·伊皮奈先生谈一件重要的事情。”巴罗斯用同样坚决的语气回答。
  “那么,诺瓦蒂埃爷爷现在能够讲话啦。”爱德华说,还是象往常那样肆无忌惮。可是,就连维尔福夫人听到他这句话都没有笑一下,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杂乱无章,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严肃。
  “对诺瓦蒂埃先生说,”维尔福说,“他的要求无法满足。”
  “那么诺瓦蒂埃先生向这几位先生宣布,”巴罗斯说,“他要叫人抬他到客厅里来。”
  大家惊讶到了极点。维尔福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瓦朗蒂娜本能地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感谢上帝。
  “你去看一看,瓦朗蒂娜,”维尔福先生说,“去看看你的祖父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瓦朗蒂娜急忙向门口走去。但维尔福先生忽然又改变主意。
  “等一下!”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原谅我,阁下,”弗兰兹说,“据我看,既然诺瓦蒂埃先生派人来找我,就应该由我满足他的要求。而且,我还没有拜见过他,我很高兴能向他表达我的敬意。”
  “阁下,”维尔福说,态度显然很不安,“请不必劳驾。”
  “宽恕我,阁下,”弗兰兹用一种坚决的口气说。“我很想向诺瓦蒂埃先生证明,他对我的反感是大错特错的,而且不论他对我的成见有多深,我决心要用我恳挚的情意来打消它,所以我不愿意丧失这个解释的机会。”他不理会维尔福的话,站起来跟着瓦朗蒂娜走了出去;瓦朗蒂娜飞也似地跑下楼梯,高兴得象一个落海的水手发现了一块可以攀附的岩石一样。
  维尔福先生跟在他们的后面。夏多·勒诺和马尔塞夫又一次交换眼光,愈来愈感到莫名其妙了。
  (第七十四章 完)
  第七十五章 会议纪要
  诺瓦蒂埃身穿黑衣服,坐在他的圈椅里准备接见他们。当他期待着的三个人进来以后,他看看门,他的跟班就立刻把门关上。
  瓦朗蒂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记住,”维尔福对她耳语说,“如果诺瓦蒂埃先生想推迟你的婚事,我不许你弄清楚他的意思。”
  瓦朗蒂娜红了红脸,但没有说什么。维尔福走近到诺瓦蒂埃跟前。“您要求见见弗兰兹·伊皮奈先生,”他说,“现在他来了。我们都希望他来拜见您一次,我相信在这次拜见以后,您就会理解您反对瓦朗蒂娜的婚事多么没有根据。”
  诺瓦蒂埃只用目光作回答,他那种目光使维尔福的血液立时冷却下来。他用他的眼睛向瓦朗蒂娜给了一个示意,要她走过去。幸而她和她的祖父向来是谈得开的,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了他要的东西是一把钥匙。然后他的眼光落到放在两个窗口之间的一只小柜子的抽屉上。她打开那抽屉,找到一把钥匙。她知这就是他所要的东西经验论。学说中还有不少辩证法的因素。力图把机械唯物论,她接下又去注意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转到一张旧写字台上,这只写字台早已为人忽视,以为里面不过藏着一些无用的文件。
  “要我打开写字台吗?”瓦朗蒂娜问。
  “是的。”老人说。
  “开抽屉?”
  “对。”
  “边上的那些吗?”
  “不。”
  “中间的那个?”
  “是的。”
  瓦朗蒂娜打开抽屉,拿出一卷文件。“您要的是这个吗?”
  她问。
  “不。”
  她把其他所有文件都一样一样拿出来,直到抽屉都拿空了。“抽屉全都空了。”她说。
  诺瓦蒂埃的眼光盯到字典上。
  “好的,我懂了,爷爷。”那青年女郎说。
  她一个一个字母的指着找。指到S这个字母上,老人就止住她。她翻开字典,一直到“暗隔”这个字。
  “啊!抽屉里有暗隔吗?”瓦朗蒂娜说。
  “是的。”诺瓦蒂埃表示。
  “有谁知道这事?”
  诺瓦蒂埃望着仆人出去的那扇门。
  “巴罗斯?”她说。
  “是的。”
  “我去把他叫来吗?”
  “是的。”
  瓦朗蒂娜到门口去叫巴罗斯。维尔福看得不耐烦极了,汗珠从他的前额滚下来,弗兰兹呆在一边。那个仆人来了。
  “巴罗斯,”瓦朗蒂娜说,“祖父叫我打开写字台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一层暗隔,你知道怎么打开它,请你弄开好吗?”
  巴罗斯望着那个老人。
  “听她的。”诺瓦蒂埃聪明的眼光说。
  巴罗斯在一暗扭上按动了一下,抽屉的假底脱落了下来,他们见到里面有一卷用黑线缠着的文件。
  “您要的是这样东西吗,老爷?”巴罗斯问。
  “是的。”
  “让我把这些文件交给维尔福先生?”
  “不。”
  “给瓦朗蒂娜小姐?”
  “不。”
  “给弗兰兹·伊皮奈先生?”
  “是的。”
  弗兰兹很是吃惊,他向前了一步。“给我,阁下?”他说。
  “是的。”
  弗兰兹从巴罗斯的手里把文件接过来,眼光落到包皮纸上,念道:我过世之后,把这包东西交给杜兰特将军,再由杜兰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