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854
  老歪就喜欢扫兴。杨国顺说。
  杨国顺跑出去,买了几瓶罐头,几个烧饼,一瓶辣酒,三个人为了舒服,把铺盖卷起来,都盘腿坐在床上。
  靠,我妈让我扯布的钱。杨国顺说。
  没人让你买。黄老歪说。
  感谢感谢,老歪别乱说。李勇说。
  靠,没给老歪刀,老歪气成这。杨国顺说。
  我发现有些人送东西都是送给刚见面的,我他妈只送熟人。黄老歪说。
  好了好了,老歪,我用这把刀去收拾个人,你说收拾谁吧。李勇说。
  黄老歪咧嘴笑了,开始吃熏鱼。
  收拾大头,他跟疯子一样要弄我,我又没砍他。黄老歪说。
  那好,就这两天!李勇说。
  三个人用手抓着东西吃,一瓶酒轮流就着喝。
  我要去当兵了,回来好歹混个工作。杨国顺说。
  咱的工作在哪里?黄老歪看着李勇。
  在人间。李勇说。
  三个人哈哈大笑,仰脖罐酒。
  后来李勇说起自己的肺结核,杨国顺神色有变,支吾了一阵,借故走了。
  怕死的人还是多。李勇说。
  那是,都不怕死,这个世界没法混。黄老歪说。
  傍晚的时候,黄老歪和李勇从床上爬起来,两个人背靠着背,抽烟说话。后来同时爬起,穿衣穿鞋。
  黄老歪是中山装,军裤,老头鞋。这种鞋跟脚,跑的快。
  李勇是一身劳动布衣服,麻篮的,一双陈旧的黑皮鞋。李勇劳改的地方穷,回来时只扒了别人两身象样衣服,一比,十分落伍。
  天地间黑蒙蒙的,风在呼啸。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墙根走。黄老歪身上装了把列检锤。戚孬蛋的这个同学家是铁路上的,床下几把列检锤。
  两个人在车站四处游荡,一直走到三更天,夜阑人静的大街上响起了扫地声。
  接下来又转了两天。
  我日,这货在车站消失了。李勇说。
  还是公园的事吧,靠,都不在自己地盘转了。黄老歪说。
  第三天晚上,他们得到消息,大头三男两女酒后去了红星溜冰场。
  溜冰场在体育馆,一片露天的空地,栏杆圈着,星星点点的小灯缠着护栏。
  中间是溜冰场,边上散落着一些桌子。
  黄老歪和李勇赶到后,把借的那辆自行车靠到停车处的一棵小树上。黄老歪对看车的老太太说,钥匙丢了,给你五毛钱,看好啊。
  老太太得了这么多钱,自然尽心尽意。
  两个人扒着护栏,看到大头几个坐在东边角的一张桌子上喝汽水。两个女的穿的很艳,在换溜冰鞋。
  大头身披藏蓝色中山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衣,藏蓝色毛料裤,皮鞋闪着光。他魁梧的身躯在溜冰场异常显著。
  黄老歪买了门票,两个悄悄进去了。
  两个人面朝栏杆,点上烟,做着准备。
  音乐飘扬着,溜冰场里旋转着。
  两个人把家伙换进裤兜,手揣着,转过身。
  他们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巴运动韩小四五个人进来了,奔大头他们过去。没脖子的巴运动步伐有力,韩小抱着膀子,高昂头,走路身子后倾。
  都是场面人,李勇黄老歪判断韩小背上插着战刀。
  没脖子的是巴运动?李勇回忆着。
  是。走吧,他们人多。黄老歪说。
  走啥,好容易碰到。李勇说。
  都他妈是大哥,抱膀子那个就是韩小。黄老歪说。
  啥几吧大哥啊,大哥刀子进不去?
  靠,那弄吧!
  黄老歪话没说完,李勇瘦高的身影已经顺着栏杆朝那边迂回了。李勇走的快,黄老歪怕被发觉,又不能跑,拉开了距离。
  高大的大头哈哈笑着跟巴运动韩小握手,刚落座,李勇已经到了身后,出手如电,刷的一下从韩小背上抽出战刀,几道耀眼的光晕,大头被砍倒在血泊中。
  李勇一脚把桌子踢翻,刀指巴运动他们:靠你妈,我是李勇,哪个不服,说!
  巴运动和韩小一动不动,其他人惊呆了。
  老歪,走!李勇提着滴血的战刀,大踏步朝门口走去。黄老歪跟在后面,还没愣过神来。
  满溜冰场的人都不动了,看着那个提刀的电线杆一样的瘦高个。
  门口售票的都跑了,李勇把战刀扔上售票口平房,和黄老歪快步来到停车处,骑上车就跑。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树木凋零,一片肃杀。
  潘云飞陈锋回来了。
  车站口,随着人流,两个人衣领竖着,满脸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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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最想干的是啥?夜色中,潘云飞看着车站的人流,声音沙哑。
  想吃红烧肉。陈锋无精打采的抬着眼皮。
  你别说肉,一嘴水我。
  是你问我的。
  那好,咱找个地方去吃肉。
  潘云飞和陈锋去了离家五百公里的一个乡村,那里满地黄沙,匍匐的植物。那里的农民补丁摞着补丁,那里的农民年根吃一次肉。
  潘云飞十三四岁来过这里,那时侯知青下乡,潘云飞被他们领来玩,一住就是数月。
  如今物是人非,不过还有几个当初一起上山下河的小伙伴认出了他。
  公园一场架,潘云飞陈锋洗去血迹,换去血衣,居然完好无损。
  被家里人赶出来,没地方去,能不能住一阵。潘云飞说。
  咱这儿啥都缺,就住的地方不缺。小伙伴说。
  我俩可以帮你们干活。潘云飞说。
  现在没活了,安心住吧,正好多几个人玩。小伙伴说。
  陈锋没说话,手插在兜里,看着远方的荒丘。
  一群鸡跑过去,母鸡温顺,公鸡雄赳赳。
  这里民风淳朴,夜不拾遗,来得都是客。
  潘云飞陈锋住下来了,感受着久违了的浓浓真情,不舍得拿老乡们的一草一木。
  大家看星星,看月亮,听蟋蟀的鸣唱。
  洗澡都不舍得了,这里缺水缺的厉害。
  这是一段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日子,血腥远离了。
  这天潘云飞说:走吧。
  陈锋说:往哪走?
  潘云飞说:要不在这儿结婚?村头那个姑娘看上你了。
  陈锋说:那走吧。
  此时广袤的大地寒风滚滚,迷眼的黄沙。
  村里的人穿上了棉衣,手揣袖子里,一溜人送潘云飞陈锋到了村口。
  潘云飞陈锋也穿上了老乡送的棉衣。
  陈锋眼眶有些湿润,他再也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了。
  挥挥手,两个人走进了风沙。
  后面是老乡们古朴的身影。
  远远的,一个穿碎花棉袄的姑娘,朝这边看着。
  一直快到家乡了,两个人才猛的想起要吃肉了。离家乡七十公里,两个人和几个痞子打了一架,剥去他们衣服穿了,下了车。
  一盒烟就是抢劫,何况两身衣服,两个人换了车,继续往家赶。
  此时他们已经身无分文。
  家乡的灯光满地,两个人风尘仆仆。
  在一个岔路口,碰上一群小青年,见是他俩,很惊讶。
  没一分钱了。潘云飞说。
  这一群人就七凑八凑凑了一百来块钱。
  告别时,陈锋问潘云飞,他们是谁。
  潘云飞说:好象是孬蛋门口的。
  陈锋说:吃肉吧咱。
  潘云飞说:还有酒。
  坐上三轮车,两个人去了泡馍馆。热气腾腾一屋人。
  陈锋突然转身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把门一张桌,坐着四个人,李智斌双目炯炯。
  李哥。陈锋说。
  想走?李智斌说。
  李哥。陈锋说。
  潘云飞依稀认出他是分局的,头上的开山纹拧到了一起。
  里面一串大笑,穿着笔挺毛料灰色中山装的狄爱国走了过来。
  他给潘云飞陈锋做个手势,伏在李智斌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边劝边拉把李智斌弄到门外。
  狄爱国把两千块钱塞到了李智斌怀里。
  一记耳光,狄爱国捂住了脸。
  那把钱被李智斌抽出来,摔到了狄爱国脸上。
  一片一片的钱币飘落了。
  潘云飞陈锋李智斌的伙伴还有狄爱国的几个伙伴站在门口,默默无语。
  你跑吧。陈锋对潘云飞说。
  你呢?
  我不跑,李哥对我有恩。
  妈的我也不跑!
  李智斌转身走来,手指陈锋:你见我不喊哥,要走,你欠我的。
  然后喊着几个伙伴又进了屋。
  这哥够义气。潘云飞说。
  狄爱国在拣钱,抬起头说:我看出来了,他有原则,有一天照样抓你们,你们把案子再做大点试试。
  潘云飞陈锋和狄爱国的几个伙伴走过来,帮他拣钱。
  狄爱国说:我还看出来了,这哥一辈子发不了财,也当不了官。
  陈锋说:我永远认他。
  (38)
  突然停电了,一片漆黑,汽车灯刷亮的照过来,潘云飞陈锋狄爱国一帮子,顺着马路朝西头走。
  帐我结过了,我不欠钱。狄爱国说。
  陈锋,刚才你应该去给李智斌告别一下。狄爱国说。
  我心里有他,不用告别。陈锋说。
  爱国,九月份走的慌,也没见你,你咋样?潘云飞说。
  我没啥,头上留俩刀疤,躲了一阵。我这种人,一般公安不太为难我,见面还亲热。不过我开始托人了,我狄爱国花钱,最好让弟兄们都没事。
  还没打完。潘云飞说。
  后勤供应要跟上。狄爱国说。
  日,高四儿呢?潘云飞说。
  跑没影了,他那杆枪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借的,朋友也关起来了。我老歪弟弟呢?
  关审查站了。不过他出来了,我一直没见,听道上说,他和李勇在体育场把大头砍了,头骨砍裂,肩膀砍断,肺叶砍翻出来。
  我日!
  李勇下的手。
  哈哈,我的兄弟!
  按倒葫芦起了瓢,妈的比。狄爱国骂。
  小顺呢?陈锋问。
  不知道关哪了,我正打听,靠,这次关了一二百。走吧,咱换个地方,喝通宵。
  他们到了狄爱国一个兄弟家,买酒买菜,不知东方拂晓,喝成了烂泥。
  潘云飞和陈锋就暂时住到了这里。
  几天以后,狄爱国摸左玉梅家,知道了黄老歪下落。
  左玉梅家有了明显变化,置换了一套新家具,一色水曲柳。左玉梅也打扮的越发妖娆了,胸脯高耸。
  姐,这一阵咋回事?狄爱国笑问。
  有个有势力的老头看上你姐了。左玉梅笑答。
  福气来了。
  啥福气,地下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姐,咱还图那虚的?
  要说也是,有个人疼我就行。不过他外面还有一个。
  说着话有开锁声。左玉梅跑过去,说来了来了,死鬼今天咋有空啊。
  狄爱国站起来,见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身讲究的中山服。
  老头腰杆笔挺,目光犀利。
  狄爱国上前一步,必恭必敬的鞠了躬:庞处长,你好。
  庞处长上下打量他。
  你可能把我忘了,我叫狄爱国,我和市局的马叔和你吃过两次饭。
  庞处长说:你是小偷,你怎么来这里了?
  狄爱国说:庞处长……
  左玉梅赶紧说:死鬼,这是我家表弟。
  庞处长说:你家表弟那么多!小偷,你走吧,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狄爱国又一鞠躬:庞处长,那我走了。
  左玉梅送出门,在楼梯口,狄爱国说:姐,求你办件事。
  左玉梅说:啥事,说吧。
  狄爱国往里面瞅瞅:姐,还是九月一号公园打架那事情,庞处长绝对可以帮上忙,该花多少我爱国花。
  那好吧,姐姐尽力。
  离开左玉梅家,狄爱国坐个三轮,去找黄老歪。在一个岔路口,看到潘云飞姐姐潘祖国和一个军人在散步,狄爱国怕她问云飞下落,就把头缩回去了。
  此时天已渐黑,风有力起来。
  李勇盘腿坐在床上,拿根笛子在吹,很凄凉的乐调。这个曲子很多人熟悉,黄老歪躺在那里,跟着唱两句:
  荒凉美丽的隔壁滩上,只有夜莺在歌唱……
  狄爱国啪啪拍门:开门,我是爱国!
  两个人一骨碌站起来。
  大家拥抱了。
  这儿我来过,过去来过两次。狄爱国说。
  云飞在哪?两个人同时问。
  你们咋知道我知道云飞?
  你不知道谁知道。
  哈哈,走,去见他!
  (39)
  韩小这一阵和巴运动生气了,形单影只。他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在公园那次四斧齐下,他伤了元气。耳根一道疤从鬓角连下来,使他的脸皮看起来有些紧。
  双目依然炯炯。
  他躲在一个孤寡老汉家里,老汉卖烤红薯,卖冰棍,卖那些能卖的小玩意。
  老汉和他无亲无故。
  那天韩小踽踽在暮色笼罩的街头,见一个推车的老汉和几个青年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