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846
  肖晓突然把小红袍抱住,掂起脚尖。小红袍也抱了她,把嘴唇递下来。
  良久,肖晓抬起头,满脸红云:我这辈子就跟你一个。
  肖晓还是处女。小红袍对许多人说过这样的话,妇女腚相信,山本五十六相信,其他人嗤之以鼻。
  天色渐暗,河风起了。两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紧紧拥抱着。先是乌云退了,星星出来了,然后是弯弯的月亮一点一点移动。等他们发现身上被露水打湿,东方已是一抹鱼肚白。
  黎明时分,小红袍和妇女腚山本五十六几个人潜出了市区,列车一声轰鸣,载着他们北上了。
  几双眼睛在车站广场隐蔽处目送了他们。
  巴运动昨天晚上看别人打牌,通宵未眠。巴运动不打牌,但喜欢看牌,就象许多球迷不踢足球一样。韩小几个和他有些不一样,也不打牌,不过时不时钓一下鱼,捞一把是一把,蚀一把就半天没动静了。巴运动他们在泥沙俱下的江湖人流中,基本算是没钱人。
  今天赶个早,他们来车站找大头。那时节但凡混的好一些的,就凭面子,找来找去,也能落一些钱。有些人就是这样生存下去。
  老游击队又开始打游击了。巴运动看着小红袍几个背影。
  满世界人,我还就佩服他几个。韩小说。
  那你不佩服运动?一个说。
  当然佩服,不过第二。韩小说的满不在乎。
  巴运动把一串笑声爆出来。
  见到大头他们已经是八点多钟,六七个人,一个个都是睡眼惺忪,眼角大块眵目糊。
  大头大块头,近乎等宽,属于那种不用锻炼天生强壮的人。他八零年才劳改回来,在石场背石头。曾有个笑话,五个公安按他,一团烟尘飞,再看,竟有三个被他按到了身下。
  运动!大头宽大的身影遮过来。
  头哥!运动几个迎上去。
  昨天晚上真背,没弄到一分钱。大头和巴运动握手,巴运动只到他胸口处。
  不会吧?就咱这身手?巴运动和他说话不扬头。
  运动老弟,昨天主要是清场子了,最近许多流逛贼涌到车站,不清他们我们吃啥。大头一个同伙说。
  哈哈没事,想头哥了,随便来转转。巴运动说。
  你来就是惦记着哥哥,哪能叫你白来。大头摸出一卷钱,塞给了巴运动。
  巴运动也不客气,笑纳了。
  该睡觉了吧。巴运动说。
  是啊,上午雷打不动睡觉。走,一起去澡堂,中午哥哥请你们。大头大手一挥,走在了前面。
  这帮人去澡堂涮了,横七竖八一躺,顿时鼾声如雷。
  中午吃泡馍,吃烧鸡,吃牛肉,大碗喝酒,一直把眼睛喝直。这些人眼睛喝直就如困兽出笼,不闹点事是不会收场的,于是出了酒店门,一些路人就遭了殃,几拨被打了。鸡飞狗跳,如鬼子进村。
  乱糟糟来到个集市,众人豁开一条路,横趟过去。三个青年刚闪过来,被他们捉住,架成飞机打耳光,问他们还敢不敢偷了。
  一个被打的青年大分头,戴墨镜。嘴角的血出来了,墨镜落地,两束不服的眼光直射出来。
  一些人认出他是六指。
  韩小跑到路边,抠起一块砖,又一阵风跑过来,一跃而起,板砖就在六指头上砸裂了,旁人一松手,六指一头戳到马路上。
  妈的比,他和黑孩儿都是跟潘云飞混的!韩小大骂。
  六指双手捂着头,在地上拱着,嘴里的声音沙哑却洪亮:有本事找潘云飞!
  韩小抢上去,骑着他又是几砖。六指顿时塌了,平扑在地,四肢伸展。
  头哥,我要收拾潘云飞,你有事没?巴运动说。
  有几吧事,走,一起去!大头说。
  弟兄们,走!巴运动喊。
  (16)
  肖晓和女友说:小红袍不喜欢唱歌。
  女友说:他要是喜欢唱歌,可能会走上另一条路。
  肖晓说:是的,他少年时,戏曲学校到他学校点名要过他。
  肖晓和女友走在阳光里,她们看到一伙如狼似虎的青年一掠而过。
  若干年后,小红袍有了他这一生唯一喜欢的一首歌:《一剪梅》。那天晚上大雨滂沱,午夜的钟声刚刚敲响,柔和恬静的灯光下,小红袍思念着已有身孕的肖晓,刚唱了两句: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突然间窗外探照灯亮如白昼,数百名公安武警将他铁臂合围。
  陈锋潘云飞黄老歪老哨几个在左玉梅家呼呼大睡。中午狄爱国买了许多吃的,大家喝了不少酒,连左玉梅都醉倒了。
  左玉梅先醉的,亲陈锋一口,跑回自己卧室,门半掩。
  老哨透过门缝,看到左玉梅脱的赤条条躺在凉席上。
  狄爱国过来把门带了。
  我下午要出去干活,你们休息吧。狄爱国说。
  结果杯盘狼籍的摆在那里,大家倒床上就睡了。
  家属院里很静,树木萎靡。
  小锋,别穿拖鞋上街,象个小偷一样。
  姥姥,小偷不穿拖鞋。
  小锋,这几天我老想看电影。
  姥姥,今天晚上我就给你搞票,看电影还不容易,咱们的大礼堂。
  小锋,你就别陪我去了,我自己去,我知道,一个年轻人扶个老太太不好看。
  哈哈姥姥,我知道你心里想我陪你,别说了,我哪次没陪你。
  一条街道,三两个行人,分不清是雾天还是黄昏,反正视野模糊。
  一个街道干部打了马建立,陈锋摸起了一块地砖。
  街道干部退两步,严厉警告:法律就在你身边!
  陈锋把砖背在身后:在哪?我咋没看到?
  街道干部走前一步:不信你试试。
  陈锋退后一步:你已经打人了。
  街道干部又前一步:你不能再错。
  我想试试。
  你试试看!
  陈锋就跳了起来,地砖高高扬起。
  街道干部落荒而逃,那块砖嗖的一声擦着耳边飞过,撞墙上炸裂开来。
  以上是陈锋午睡时做的梦。
  傍晚时分,马建立来了,陈锋对他笑笑,其他都拿白眼珠翻他。
  看见你就讨厌。左玉梅说。
  姐姐,可我喜欢你。马建立嬉皮笑脸。
  马建立拿一盒良友,给大家散,一边夸张的嗅着厨房的香味。
  大家都坐在床上,接烟时也不看他,马建立背着风扇,划着火柴给一一点燃了。
  今天你们猜发生啥事了?马建立说。
  你妈死啦。黄老歪说。
  你妈才死啦。马建立说。
  建立,这两天你去我家看看,告诉我姥姥说我回来了。陈锋说。
  我不去你家。马建立说。
  你不去弄死你。潘云飞说。
  云飞,我逗他。云飞,我来就是报信的,你看你们一个个那脸,妈比我欠你们啦?
  报啥信?老哨说。
  今天一帮子人找云飞,摸到我们那儿了!
  找我干啥?
  还能干啥?打架。
  谁?
  大岗里的巴运动和车站的大头他们。
  左玉梅伸进头来:云飞,要不我去说说,我认识车站的大头。
  潘云飞说:你去做饭吧。
  晚上吃饭时,大伙都说这事。狄爱国也回来了,还领了五六个兄弟。说到最后,潘云飞点燃香烟,紧锁额头的开山纹:他们别逼咱,逼到最后,咱们站起来,他们倒下去!
  后来就惹出了潘云飞陈锋刀劈韩小,当然这是后话。
  晚上大家扯两张凉席,在家属院里乘凉。他们找了个空旷的地带,没有树,些许的微风就吹了过来。
  陈锋和马建立仰面躺着数星星。这是他们小时侯的嗜好,北斗星最亮,他们还看牛郎织女相会,一颗流星划过,他们会喊起来。
  左玉梅不知道哪里去了。
  狄爱国和那几个兄弟也走了,潘云飞黄老歪老哨并排躺着,提起了黑孩儿被拘留的事情。
  那边的路上有盏路灯,灯光白炙,这时候两个影子长长的挂过来。
  是左玉梅,还有一个姑娘。
  陈锋,大姐给你领个妹妹来了。左玉梅说。
  陈锋一骨碌坐了起来,马建立也坐起,潘云飞三个没动。
  姑娘个头高高,因为脸色白润,隐隐看出些雀斑,但却是令人窒息的漂亮。
  姑娘看陈锋的眼神火辣而热烈。
  马建立已经呆了。
  陈锋,姐姐的眼光咋样?满意吧?
  陈锋脸上掠过一片红云,还好在黑暗中。
  咋不说话?陈锋,要不你俩去走走吧?
  姑娘说:走走吧?
  陈锋低头穿鞋,站起来就走,姑娘给左玉梅打声招呼,跟了上去。
  他俩一直走进黑暗。
  妈勒比,看不出来啊,陈锋老练着呢。马建立骂。
  就你妈比废话多!黄老歪骂。
  半个小时后,陈锋自己回来了。
  玉梅姐,她有事,回家了。陈锋说。
  奇怪呀,她明明没有事呀。左玉梅说。
  她猛一下有事的,我咋办。
  陈锋,给姐姐说实话,你觉得她咋样?
  ……
  姐,别为难他了。潘云飞说。
  哈哈,陈锋这方面晚熟,玉梅姐,把她介绍给我吧。马建立说。
  你个赖皮猴,谁能看上你。陈锋,我明白了,唉,姐姐也是一片苦心啊。
  我想去转转。陈锋说。
  去哪转?潘云飞说。
  随便转,走,建立。陈锋拉着马建立走了。
  (17)
  一片高高的白杨林,外面被灯光照亮,里面漆黑。
  白杨林前是一条马路。
  七八个青年,坐在林子边,有两个弹着吉他,些许落叶上,枕着一台录音机。歌声和吉他声在风中轻扬。
  全部是赤膊,长裤子,皮鞋和布鞋。
  白净的刘七此时抓过了吉他,凝神的看着远空,指甲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是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刘七沙哑的低吟。
  马路空朗,车辆很少,四周恬静。
  这时候一辆吉普车S形开了过来,喇叭乱叫。
  那货找死啊。刘七身边一个说。
  所有的眼光都看过去。
  吉普车腾的上了人行道,想转过去,可能慌乱中打错了方向盘,轰的一声朝刘七他们直冲过来。
  大家起身四散,一把吉他和录音机遗落在原处。
  吉普车撞到了大树上,轱辘还在有力的转动。
  吉他已经碎成几处。
  那帮人呼啦跑回来,把车围了。
  附近凉快的人也三三两两过来了。
  汽车熄火了,里面好久没动静,刘七那帮人破口大骂,朝车身猛揣。后来后车门开了,爬出一高一矮两个小青年,高个的脸上有血。
  出门就被劈手揪住。
  高个动作麻利的反揪,低个则往地下出溜。
  陈锋!揪高个的是刘七。
  松手!陈锋喊。
  我是刘七!
  你不松手不是!
  刘七一推,陈锋一个趔趄,两人开了。
  矮个被人认出是马建立,大伙都争着扑过去,抓着头发放翻,拳脚乱上。马建立抱了头,滚地喊:陈锋,救我!
  陈锋跑出两步,抄起地上的录音机,被刘七抢上,从后面箍住了脖子。
  陈锋,妈对命你?刘七说。
  靠你妈又是你!陈锋准备朝后砸了。
  刘七转身一个大背,将陈锋麻袋一样扔了出去。这一下摔的不轻,陈锋没有爬起来。
  那边跑过来几个,要帮刘七。
  你们别帮倒忙。刘七一挥手。
  刘七过去,伸出一只手,将陈锋拉了起来。
  陈锋,我其实挺佩服你们一帮子的,不过我不明白你咋老和马建立在一起。刘七说。
  我愿意。陈锋说。
  刘七把陈锋搂了,朝路边走。
  陈锋,回头给潘云飞他们说说,我做东,咱们喝喝酒。
  陈锋不走了,马建立杀猪一样乱叫。
  叫他们住手。陈锋说。
  好,七哥今天给你这个面子。
  以后要不还是因为马建立,陈锋他们也许和刘七是朋友了,大规模血洗公园的那一幕就不会发生。
  这天晚上的结果是这样的,赔偿吉他,马建立打了张一百元的欠条。
  回去的路上,马建立一直骂陈锋,说都是陈锋逞能偷车开,害的他又挨打又欠钱。
  妈勒个比我在那边挨打,你在这边套近乎。马建立脸上都是血,用手绢塞着两个鼻孔。
  妈勒个比为啥让我打欠条!马建立说。
  妈勒个比跟着你真倒霉。马建立说。
  妈勒个比我以为你混的多好,见到刘七,面了。马建立说。
  陈锋一直不说话。
  到了岔路口,陈锋要往西去,回左玉梅那里。
  妈勒个比那钱你给我出!马建立说。
  我出。陈锋说。
  妈勒比勒!
  夜已深,月光一块一块的,错错落落。
  陈锋走在寂静的墙边,头一直低着。
  路那边一个人也走在墙边,他到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两个人错过去了。
  那边的是矮胖壮实的黑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