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1-02-16 21:04      字数:4795
  黎佛金一抹脸上江水道:“这个你放心。今夜幸亏遇上了。不然我姐姐就白白等你了。”
  赵昀听他说得不祥,也黯然道:“此次北上多艰险,难为你跟了我来。”
  黎佛金道:“方才那女子是谁?我想讨她做媳妇儿。象我父母那样过日子。”
  赵昀并不知他二人江底□,笑笑说:“人家那么好讨的?这是我们杭州第一美女,史相唯一的孙女,国中唯一的女将军。”
  黎佛金咂舌道:“这么厉害,这可难办了。”
  ☆、多情最是见面初
  这时史舜华走上前道:“你叫甚么名字?哪里来的?”黎佛金报上了姓名。两人走在一处,边走边说着悄悄话。
  赵昀心中讶异,心道:“方才还对酒失落,现在又得逢新欢。”人生真是变化太快,他摇头叹了口气。
  众人沿着江一路走去,遥望几点渔火,走近却费了不少功夫。上去打问,原来是江上渔夫,歇宿在了这里。几人就拿出了贴身的银两,换了些渔公渔婆的装束,扔掉了湿衣。
  那史舜华经此奇遇,与黎佛金新来见面,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不休,倒把赵昀和阿蛮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赵昀问:“阿蛮,你家在哪里?”阿蛮道:“婢子是绍兴府人士,自幼被父母卖入了相府。跟了小姐服侍。”
  赵昀点点头,道:“我也是绍兴府人士,山阴县。咱们在这里相遇,也真是造化弄人。”正在此时,只见怀义悄悄地走了过来。
  赵昀道:“甚么事情?”
  怀义笑着看向了阿蛮。阿蛮起身施礼见过。只见怀义恭恭敬敬道:“阿蛮姑娘,这是咱们方才在那里买了她们的一套新衣,给你换上。”
  赵昀苦笑一声,心道:“真是重色忘主。”只得借了更衣的藉口,一个人走到了江边。只见渔火点点,晓月将残。海潮汹涌,一波波地打将过来。
  他茫茫然地想:“我回来做什么?与天馨守着,黄金也到手了,不是很好?”转念又想道:“如今我在这个位子上,不进则退,空想退隐做个野老,大皇子岂能让我好过?史相放弃我这招棋子?”
  他忽然想起他的恩师郑清之,教他习武学文,每日用尽办法,提高他武学上的长进,又告诫他道:“史相,当世奸雄。无论你心中如何想,万万不可脸上表露出来。否则,他日师父也跟着你丧命。”
  不仅又悠悠想道:“师父现在的砚台,不知是否又多了一方?天馨必然不太喜欢这些玩意儿。”想到这里又胡思乱想起来。这样辗转到了天亮。
  众人早已出了银两,雇了五个渔船,状似随意,朝向临安城内开来。一路上不见原来大船踪影,想是早已趁夜回了临安。众人到了临安城外,下得船来,沿着码头,一路无惊无险到了临安府内。
  赵昀带着黎佛金及众侍卫,与舜华在城门分开,各自回府。他带着贴身几名侍卫,沿着南门大街,朝城内走去。这一带南起朝天门,北至和宁门,是临安城内三个商业区之一,此时晚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这个闹市区紧邻皇宫官署,四周遍布皇亲国戚和达官显宦的宅邸。这类达官显宦居住之地,自然需要上等货物,是以此商业区内的店铺,珠玉珍宝,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巧器物,咸集于此。连饮食业,各家酒楼,也非常注重品位。饮食珍味,时新下饭,奇细蔬菜,品件不缺。即便禁中宣唤收买,即时可供。
  众人且行且看,过不多时,找了家清静小店,随便吃了些东西。怀安怀义转身走了出去。过不多时,拿了包裹,都说买齐了。赵昀道:“你权且休息下,明早便动身。”
  怀义道:“不妨事,我回家收拾一下就去了。可有甚么话要带?”
  赵昀沉默了一下,道:“就说让她老人家好生养病,拘了我兄弟,这段时日不许他出去生事。”
  怀义一一应了。赵昀又转身问怀安道:“东西备好了不曾?”怀安道:“好了。”
  赵昀起身,带着众人,沿街游赏,去了一间门脸精致的铺子,天馨一看那黑底鎏金的招牌,见是:“沈家白衣铺” 赵昀带着众人进去。此刻天色稍晚,店里止得稀疏几个客人。
  赵昀带了众人进来,对了店主点点头,顺着左手角门,就走入了后院。后院内小小一个天井,正面三间房舍。露了微光。赵昀继续走过了天井,在门口停驻。只见几个丫头仆妇,正在熨着衣服。
  别人犹可,其中一个年轻姑娘,一抬眼看到赵昀,那清秀眉目便沁出了喜悦来:“主子,快去东厢房。”
  说毕停下了手中活计,引着赵昀,去开了东厢的房门,众人鱼贯而入,等再出来,已经各各换装完毕。黎佛金也有样学样,跟着赵昀选了一件。赵昀身形甚高,这一袭长袍穿在身上就长了半截,没奈何拿根腰带匆匆系了两圈。一众人又匆匆从后门出去。赵昀道:“咱们这就回家。”
  众人又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小巷。进入了清河坊,牌坊里面,俱都是高门大户。最后终于在宁王府门口停下。守门的下人见了赵昀,欢喜不已地开了大门。赵昀进了以后,交待怀勇,安置了黎佛金的下处。转身带着怀安,朝后院而去。
  到了三门首,有小厮守在门口,见了赵昀,悄悄道:“刚撤了饭下去,正在花厅那里坐着。”
  赵昀点点头,进了院子。宁王府人丁不旺,下人不多,白天都静悄悄地,到了晚间,更是万籁俱寂。赵昀沿着游廊,到了花厅外,婆子传他进去。
  他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朝下磕头道:“儿子给母亲请安。”说着递上了准备的礼品。那王妃早离了座椅,虎虎生风地过来。看了他,笑道:“甚好,甚好!这一番历练,长高了不少。”
  说着,指挥婆子将礼物放在桌案上,解开了包袱,抽出一个长长的匣子,打开后,竟然是一枚精致的匕首,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她一下子,拿了出来,抽开后一看,黑沉沉的。剩余的一看,无非是些绸缎,珍玩而已。她一挥手道:“都拿了给你妹妹去。”赵昀笑着应了。
  这王妃把玩匕首半晌,忽然问道:“老东西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中了瘴气。”
  赵昀犹豫了片刻,道:“父亲身子还算康健,就是思乡心切。”说着从怀中掏了书信,恭敬递上。
  宁王妃笑骂道:“真是个灵透孩子,你要说他好,又怕我生气。说他不好,又怕我担心。难为你有心了。”说着灵机一动,拿了方才的匕首,拆了书信。详详细细看了一遍,又来回踱步,踌躇了半天。
  回身面色凝重地对赵昀道:“你既然知道此时回来多有凶险?为何不留在广南西路,逍遥自在?”
  赵昀跪下道:“儿子并非窥伺明堂,但家中王妃与妹子尚在,若儿一去不归,置母亲妹妹于何地?”
  宁王妃听了这话,不觉有些动容。宁王膝下荒疏,又不曾纳姬妾。宁王妃出身将门,性子耿直,对这些认来的孩子,实在摆不出热络之情。尤其是赵竑,恃才傲物,令她心生不满。每日甚少交接。与赵昀,也不过偶尔见面,客气招待的情分。从赵竑建府出去,过继为皇子开始,更是甚少回来。几乎是绝了来往。谁知这赵昀,人物老实,举止有措,虽然是贪玩了些,但这份孝心看起来还是有的。
  宁王妃道:“回来这时候,正是风声鹤唳之时,皇帝说是身子不爽,已经连续半月没有上朝。你父亲命我,好生管教你,这一段时间,总不许惹事生非,撞到别人的眼睛上。你可依得?”
  赵昀跪着,仍不起身,道:“母亲这话从何说来?儿子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被有心人瞧了去。如今正是紧急时刻,母亲肯指点着,自然是好。”
  宁王妃犹豫了片刻,道:“你先下去。这几日没有正经的营生,就老实在家温书吧。”赵昀应了一声退下。
  且说,第二日一早,赵昀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窗外的雀鸟已经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他翻身下地,掀开了帐子,又撩开了帘幕,走到窗边,只见一只雀鸟,停在月洞窗下,叽叽喳喳,叫个不休。
  他不由一笑,转身回去,踏入书房,从多宝格上取了一个小小的茶叶罐子,打开,拿了把小米,转身回来,轻轻放在窗口的檐子上。这鸟儿见了食物,更不客气,唧唧啾啾叫个不休,不一会儿来了几只,将小米啄了个光。然后扭身而去。
  正在这时,只听脚步声声,原来是佛金早已起身,此时正是束了衣服过来。黎佛金昨夜歇宿之地正在这个松涛院里。穿过了一重小院,便到了此处。众侍卫见是他,也未阻拦。
  赵昀见了他过来,作了个噤声的姿势,原来还有一只雀儿,正在窗口,啄个不停。黎佛金悄悄道:“你也爱玩这个?”
  赵昀转身坐在椅子上,拿了柄檀木梳子,理着发髻道:“我幼时爱玩这个。不过最近的时节,也只敢这么看看罢了。”
  黎佛金听他说得可怜,道:“这么着急,巴巴地赶回来,就为闷着不成。你快带了我,咱们出门,找昨天那个女将军玩去。”
  赵昀此刻挽好了发髻道:“白日我断断不敢。昨日母亲才训了话。”他见黎佛金咕嘟了嘴,还是个小孩儿心性,忙道:“我已经叫了怀勇,在园子后门备了马等你,昨天晚上那史舜华约你出去泛舟,可不要耽误了。”说毕扬声道:“怀义,带了黎公子换衣出去。”
  黎佛金无法,只得半推半就的出去了,还回头悄悄道:“等晚上我来找你啊。”
  ☆、憔悴兹处觅良夜
  此时日色宜人,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赵昀见他出了门,忙忙地穿衣洗漱。怀义过来道:“今早怀安赶了回来,说是老夫人在家一切安好,会要全大人好好管束二少爷的,教您不用担心。我看怀安甚是疲劳,就让他休息去了。要出去的车马,也已经备好了。就在后门悄悄地等着。”
  一边说着,一边将早点摆了上来。原来赵昀即便在王府,身边也从未置婢侍候,一应事情,都是这几个贴身侍卫负责。
  赵昀见桌子上摆了些酱鸭,糟鸡,知道这是母亲连夜为自己炮制,不觉眼眶一热,心中暗暗道:“无论如何,不能临阵乱了阵脚。”
  片刻饭毕,换了身青衣小帽的普通装束,从后门悄悄上了一辆车行雇来的马车,穿街过巷,朝着城外而去,到了约莫日上树梢的时候,车子停在了城外柳荫下的一处园子外,赵昀下了车,仰头看那一溜粉墙黑瓦,一丛翠竹,长出了墙外,低低挨了墙壁,随风萧萧作响。黑色院门,挑高的门楣上,挂着白底黑字的匾额,“安晚园”这字体疏朗有致,显见写字人胸怀不凡。左右又挂了一副对联,写的是:“听风听雨归来晚,揽水赏花人去迟。”
  他走上去轻轻扣了黑漆大门。过了片刻,只听院内脚步轻轻走来,开了门,却是位娇弱的姑娘,眉目清秀,身姿楚楚,穿了身普通的蓝色棉布衣服,见了赵昀,微微笑了起来:“父亲正在后面园子里浇菜呢,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看看他身上衣服,道:“这次穿得这么合适,也不需换了。”
  赵昀一边随了他向里走,一边看着怀义付了银两,那马车转身笃笃的去了。
  他说道:“冬儿,师父最近身子怎么样?”
  冬儿笑道:“自从搬来了这里,每日劳作,比雇来的仆役还上心。最近总是忙碌那个菜园子,就是到了晚间,还是呆在书房里,只是睡早了很多。”
  赵昀随着冬儿,过了一处桂子树,只闻香风细细,中人欲醉。他不觉叹息道:“去了岭南两个月,幸好没有错过了桂花。”
  两人过了桂子林,顺着一泓清泉过了小桥,见远处一片菜地,种满了葫芦,冬瓜,茄子之属,累累垂垂,长势喜人。临着低矮的篱笆,又长了满满一片南瓜,从油绿的叶子中偶露橙黄身影,看起来憨头憨脑,十分可爱。
  一排排的茄株里有个男子躬身跪在那里,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起来毫不起眼,听了脚步声来,转身站了起来。这人身材中等,面容清瘦,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见了赵昀,不觉喜道:“昀儿,你回来得正巧。” 赵昀上前去请了安。
  原来这人,正是赵昀的授业恩师,国子学录郑清之。这郑清之乃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