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1-02-16 21:04      字数:4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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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一个黑脸侍卫还憨憨问道:“什么是三大件?”
  众人轰然大笑。
  说笑间,上了山梁,原来这山路甚是平坦,盘旋而上至山顶,又盘旋而下至山麓。
  赵昀走马上了山巅,众人在一处平台停下,此时弯月在天,星子小小,遥望来路,灯火点点。 众侍卫都下了马自寻方便。远远听到众人哗哗放水声,还有人低声笑道:“小子,看好了!这就是三大件!可是无上之宝啊!”
  赵昀心想:“也不知馨儿睡下不曾?等忙完了手上要务,真得赶紧回来,赶紧回来!” 听到众人撒野,不由兴起,走了过去,解裤一发而至,大笑道:“咱们今日君临南越高山,他日收服陈守度那蛮子!”
  怀义道:“我不想别的,有个南越妹子爱惜我,咱这辈子就不下床了!”
  赵昀忽然想起了天馨,不由心里一热,俊脸一红道:“好小子们,都别胡吣了。”
  赶紧赶路的紧要。
  “那史弥远老大人还等着咱们回去献宝呢!”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跳上马,沿着山路,盘旋而下,俗语说:“下山容易上山难。”
  果然如此,众人只得更香功夫,早已下到了官道,远远望去,路右边一处小小的房舍,露出灯火,令人倍添温馨之意。
  众人欢呼一声,赵昀叫了一人道:“此处是两国交界地带,仍需谨慎为上。”
  那怀勇当前一马,冲了过去。过去后只见房舍内,一灯如豆,一个中年汉子,服色黧黑,倚着桌子打瞌睡。怀勇问道:“店家,可有休憩之所?”
  那店家想是正神游梦里,忽然凭空响了个炸雷,惊得身子一晃,差点从凳子上跌落,揉揉眼睛,看怀勇身如铁塔,显得房间身为逼仄,不禁道:“小店地方小,只有三间上房。”
  怀勇从怀内掏出一锭银子,道:“快做些吃的来。”
  那店家为难道:“咱们这已经是晚上,只有些汤饼,您看?”
  这时,众人都解鞍下马,纷纷道:“店家只管做了来吃。” 说毕纷纷解下了佩剑,放在桌案之上。就在此时,忽然屋内火起,怀勇站起便欲出去。
  赵昀沉声道:“不可,此时出去,必有伏击。”虽然这店舍不过稻草作了屋顶,那火箭一一的投了上去,迅速浓烟四起,众人矮了身子,一跃而出,对方的火箭早已一枝枝招呼了过来。
  幸亏众人身手不弱,但出得门来,自己的座骑却一个个,倒在了地上。敌人的火箭也住了手,黑暗中并无人影。赵昀沉声道:“分三路,退守丛林一队,向前突击一队,第三队掩护。”
  众人应了一声,分路而进,不知为何,静悄悄没半点人声。如果不是店舍被烧得吡卜作响,真如做梦一般。众人出来片刻,官道映着弯月,如一条灰色长带延伸无涯,旁边并无半点人声。
  赵昀道:“全神戒备,早日到渡口,再做打算。”
  由于众人都有功夫在身,长夜奔驰,倒也不觉如何,只是时常想着身后有毒蛇一般的人物,随处伏击,不免心有惴惴。
  而那伏击的首领,隐隐立于山麓附近的高树之上,淡淡道:“殿下只让我们稍加教训,这样够了罢?” 其余诸人皆保持沉默,四野更是寂静无声,只听风从山峰吹过去,传来阵阵虫鸣。
  众人夜奔如丧家之犬,直到天亮,才到了北路海港。见了船上迎风飘展的海鹰标识,赵昀并未松气,直到见了齐北海亲自迎了出来,才不自主放松了紧张的站立姿势。
  这一上船,诸事顺遂,大船飘摇一日,到了晚间,方到了钦州码头,只见人熙来攘往,装卸货物,又有商人,即刻交易的,不一而足。赵昀下了船,早见广南西路转运使,也就是其挂名父亲,赵抦在码头上恭恭敬敬的迎接。
  赵昀疾步下船,搀扶起赵抦道:“父亲,这不是折杀小儿了!”
  赵抦微微笑道:“可不敢当皇子如此称呼,您这次立了大功,如今史丞相传皇上手谕,命您即刻回京面圣。”说毕他又悄悄告诉赵昀道:“听说圣躬违和,已经十日不进水米。”
  赵昀听了一惊道:“前月我离京,陛下不是身子甚为康健?我这里还备了些时鲜果子,着人快马快马加鞭地送过去了。这会子也该到了。”
  赵抦苦笑道:“具体情形,本王也不知。只是陛下前些日子派使快马传你回去。说有急事相商。”
  赵昀点了点头,随着迎接的队伍,进了钦州府衙。沿路发现,钦州海市发达,多有南越渔民,驾船过来,兜售着鱼虾海鲜,也有内陆客商,开了各种货品铺子。
  本地府衙对此并未严加看管,只不过每户定期缴纳些赋税而已,乐得官民两便。
  近日来,南越忙于登基禅位之事,境内有频生内乱。大宋君臣,也忙于联蒙抗金,故此此地生民,借着这段和平年月,竟然是越发热闹了起来。
  二人进了内室,赵昀问道:“父王,如今陛下命我回朝,我是回?还是不回?有心奉旨,又担心如今陛下病重,无法掌事,怕有去无回。”
  赵抦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他虽与你并无血亲,却也是名义上的兄弟,设若万一,皇兄驾鹤,你只需顺着他便罢。我观赵竑,为人虽然骄傲了些,心地也还是不错的。他登大宝,自然也需要人左右辅佐。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他与史相一向不睦,你平素没与史相结交过吧?”
  赵昀道:“我年小不懂事,平日里除了侍奉父母双亲,不过是走马逐欢,没干过多少正经事。若说史相的事情,我只不过今年四月去相府参加了一次什么簪花宴,闻说史相有个孙女,长得甚是美丽,不过没有见着。”
  赵抦道:“这就好,你且早日上路罢。父亲这里,暂不劳你看顾。”他犹豫了一下道:“万一你长兄容不下你,你可去揽月坊里毓秀胡同找翰林院的宋东城大人,求他保了你出去。”
  赵昀跪下,郑重拜了谢。赵抦又道:“你兄弟二人,要和睦友爱。万一你生了不臣之心,无论结果,皆给做父亲的留条后路。”
  这话正说到了赵昀心上,他心跳如鼓,面上却笑道:“谢父亲教诲。”
  二人摆了饭,静静吃毕。赵抦到了这里,料非长久之计,故此连家眷也不曾带。倒也落得来去自在,在邕、钦、廉、梧诸州巡视时,起动十分便宜。当晚二人便歇在了府衙。
  第二日赵昀起了个绝早,拜辞了赵抦,带了随身侍卫,登船顺风而去。来时走的内陆,回京一是事态紧急,二来昨夜遭了火袭,三来要押运宝藏,故此取了水路,从钦州出发,一路过惠州、广州、泉州、福州、温州、台州、明州,此时距离临安府,不过两百里水路矣。
  只是夜间火袭之人,一路上再没露面,也没发难,想是赵昀等人沿途不过加些补给,稍作停留而已。这样昼夜疾驰,终于在明州地界停船上岸,此时距离临安府,已经在两日里程之内。
  ☆、琵琶声声欲语迟
  众人下了船,早有人路边等候,见了赵昀一行人远远走过来,问道:“可是广南西路回来的?” 怀义正走在前面,手按着剑柄道:“尊驾甚么来路?”
  那人一身青袍,带了同色的儒生巾,一副师爷打扮,道:“我们史将军在此等候大驾多时矣。这几日看了海上风向,觉得殿下早晚必至,因命了我带了些人在此守候,不期果然遇上贵人。”
  赵昀走上前来,那人看了一眼,就要施礼下跪,赵昀摆摆手道:“我们海上颠簸了几日,总算没有出事,你家大人在哪里?咱们快些去拜见。”
  说着一行人牵了马,朝码头出口而去。原来节气已近中秋,出了码头装卸货物、上下客人的区域之后,外面沿街是一条长长的商铺街道,集市十分热闹,行客熙熙攘攘,都在交易货物,预备过节之物。
  怀义眼尖,忽然悄悄对赵昀道:“公子,您看那边。”说着用手一指。赵昀顺着他所指之方向望去,只见一众侍卫,簇拥着一名戎装青年,朝这边打马过来。
  赵昀看这青年,长眉入鬓,气质清朗,正是他曾在都中见过的史弥远的孙女-史舜华。此女自幼随着父亲,出入军中,学得一身武艺,甚少出现在都中。那日宴席,赵昀惊鸿一瞥,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因为平时她多做男儿打扮,那日也许是父母逼迫,著了女装。今日见她出现在这里,微觉讶然。
  正犹疑间,史舜华早已在街头下了马,朝了赵昀挥手。
  前头引路的师爷喜道:“我家少爷已经来了。” 说毕大步走过去,迎上了舜华,回身给赵昀作了引荐。两人在临安府早有数面之缘。这时双方不自禁都将对方打量了一眼。
  这史舜华素来知晓,赵昀虽忝列为当今皇帝的皇子,不过乡间俗人,既然占据此位,又不思进取,每日斗鸡逐狗,平日朝堂不见踪影,东西勾栏里却是座上贵宾,虽说是她的一个玩伴,但听她爷爷言说,要将她的终身许给这人,不免气了个倒仰。
  她祖父三代,只得她这么个孙女,又生得美貌多艺,宠的无法无天,她也甚是争气,平素都在明州训练水军。谁知年初被祖父召去,不为别个,就是为了与这赵昀相看。若不答应,则永不许出了都城。她无奈从之。那天在簪花宴上惊鸿一瞥,见这赵昀穿了身粉色团花袍子,好不风骚,心中早就嗤之以鼻。今日见赵昀从船上下来,一身灰色长袍,甚是洁净,眉目间依旧风姿楚楚,却多了几分沉稳之色,不免心中暗暗骂道:“他奶奶的。”
  她虽肚内腹诽,面子上却甚为恭谨,上前拱手道:“殿下一路辛苦,末将奉旨在此专迎。”
  赵昀回道:“辛苦将军。”
  史舜华道:“请殿下随我上船,咱们这就启程。”
  赵昀微露讶异之色,却也没有异议,随着史舜华一众人,返回其船上。赵昀一看这船,外观精巧,又在船头树了旗帜,上面一只五色丝线绣了只蝴蝶,迎风招展。
  赵昀心道:“想不到这史舜华也这么招摇。” 回头看看怀义,早已嘴角微撇,流露了不屑之情。
  上了船直入画舫,果见雕梁画栋,极尽奢靡之态。赵昀微笑道:“史将军,这画舫好不整齐。” 史舜华赧然搓手笑道:“你是不知道的。这画舫是我祖父,费了心思请人打造的。他说我在军中练兵劳苦,若是晚间,来不及回去寓所,也尽可歇息在这里,方不算丢了女儿家的本份。这画舫我少有用过。今日殿下凑巧到了此处,聊可一用。”
  说毕,二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一直随侍在舜华身侧的圆脸大眼少女见状,悄悄退了出去。这画舫一层起的精舍,桌椅整齐,又有月洞窗,尽揽江景无余。
  此时午时已过,骄阳灿烂,一江金辉,随着波纹荡漾。
  赵昀微微眯了眼睛,凝望外面,心想:“馨儿现在不知在做甚么?”
  史舜华问道:“殿下,您看此处楼船如何?” 赵昀回了神道:“十分整肃。”此时方才的少女,已将提了食盒过来,掀开了盖子,一样样地端将上来。
  赵昀眼睛一亮,笑道:“我自从今年六月离了京城,已经想念故土美食多时矣。”
  说着,举箸,更不客气,开始大吃了起来。
  史舜华看他那吃相,心道:“真是没有一点贵介公子的气派。” 不过她自幼这方面也不甚严格,多是合着军士大饮狂啗,倒是正合了她的胃口。
  二人饭毕,小鬟上来,撤了杯盘,又换上清茶消腻。
  这时大船已然开拔,朝了临安城内进发。到了晚间,便越过了明州城,停驻在钱塘江上。这里距离临安府,已经不过几十里路程。画舫静静停在江心,船头的绣旗迎风微微展开,趁着桅杆上红纱灯笼透过的光亮,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临安府百姓,有一绝佳盛事,那便是钱塘观潮。钱塘潮在农历每月初一至初三、十五至十八出现,而农历八月十八因潮水最为壮观,乃是观潮最佳时日。每年总有三五百姓,被潮水掠了性命。宋人范仲淹曾诗云:“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由此可以想见这潮水的波澜壮阔。
  赵昀此时,正立在甲板上,再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此时晚风习习,江边芦荻萧瑟,一弯月亮挂在天上。隔船传来琵琶声声,想是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