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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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房间早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呢,原来并非如此。 连忙又请来三个女人帮忙,与大家一起忙着擦呀,刷呀,冲洗瓷器呀,抽打地毯呀,重挂图画呀,擦亮镜子和吊灯呀,给卧室生上火呀,在炉子上烘干床单和羽绒垫呀,此情此景在这之前之后都没见过。 阿黛勒在这忙乱中简直玩野了,大家都在为迎接客人作种种准备,客人及日就到,这好像使阿黛勒心花怒放。 她要索菲把她所有的衣服收拾一通,给那些“旧的”翻翻新,给那些新的晒一晒,理理好,而她自己什么也不干,尽在正房里窜来窜去,在床架上蹦上跳下,躺在床垫和堆得高高的长枕、短枕上,在熊熊的炉火和烧得呼呼直响的烟囱面前玩着。 功课全免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把我也拉去帮忙,整天待在贮藏室给她和厨娘帮忙(或帮倒忙)
  ,学着做牛奶蛋糊,乳酪饼和法式糕点,捆扎野味,装饰甜点心。预计客人星期四下午到,正好可以赶六点的晚饭。 在他们未来之前,我没功夫胡思乱想,觉得跟大伙儿一样又忙碌又快活——除了阿黛勒。不过,我的快乐时而会被浇上凉水,而且身不由己的被扯进怀疑、凶兆与不祥的猜测之中。 那就是偶尔会看到三楼的楼梯门慢慢一开(这门最近总上锁)
  ,格雷斯。 普尔走出来。 她戴着整齐的白帽子,白围裙,白手帕。看着她轻轻地顺走廊而去,一双布条拖鞋悄无声息;看着她把头探进忙得天昏地暗的卧室——只说上一句话,大概是吩咐打杂女工如何擦亮炉栅,抹净大理石壁炉台或墙纸上的污痕,然后又接着往前走了。 她就这样,一天一次下楼到厨房。在那吃顿饭,在炉旁不多不少的吸上一袋烟,然后回去,拎着她那壶黑啤酒,做为独居阴森森高楼的慰藉。 一天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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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中,只有一小时与楼下的仆人共度,其它时间都待在三楼的某间橡木卧室低矮的天花板下头。 她坐在那儿做针线——也许还独自凄凉地大笑——形单影只,如同地牢的犯人一样。最奇怪的是府里除我以外再没一个人留意她的习惯,或对她的行动大惊小怪。 没人议论她的地位或工作,也没人同情她的寂寞与孤单。 只有一次,我倒真听见一点儿莉娅和一名打杂女工的闲谈,议论格雷斯。 打杂女工说——“我想她挣得钱不少。”
  “是呵,”莉娅道,“但愿我也能挣那么多就好了。 倒不是我抱怨太多——桑菲尔德并不抠门儿。 可我们的工钱还比不上普尔太太的五分之一呢。 她在存钱,每季度都要到米尔科特的银行去。她要想离开的话,攒的钱足够养她自个儿了,这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我看她在这儿习惯了,再说还没四十岁,身强力壮的干啥不行,放弃这差事也太早了。”
  “我想她活儿干得挺好。”打杂工道。“啊!——她明白自己该干什么——没人能比她更厉害,”莉娅意味深长地说。“再说,也不是个个都能干得了她那份差事,就算拿一样多的钱别人也不行。”
  “那倒是真的!不知道老爷——”
  打杂女工正要往下说,莉娅一回头看见了我,急用胳膊推了一下同伴。“她不知道?”听到那女人小声问。莉娅摇了摇头,谈话停止了。 从中只能猜到一点——桑菲尔德有个秘密,而我被故意排除在这秘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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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四到了。 前一天晚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卧室与客厅都尽人所能装饰得焕然一新。 地毯铺开了,梳妆台收拾好了,家俱擦得干干净净,鲜花插满一只只花瓶。 大厅也已擦洗过,雕花大钟、楼梯台阶和栏杆全都擦得玻璃般闪闪发亮。餐室里,餐具柜中的盘子光亮耀眼。客厅与起居室内,四处摆放的一瓶瓶迷人的鲜花争奇斗艳。下午来了。费尔法克斯太太换上她最好的黑缎子衣裙,戴上手套和金表,因为接待客人是她的任务——带领女士们去她们的房间等等。 阿黛勒也被打扮起来,虽说我觉得至少当天她很少有机会被介绍给客人们。 不过为让她高兴,我还是允许索菲给她穿上一件大裙摆的薄纱短外衣。至于我自己,完全没必要换什么衣服,是不会有人叫我离开我那私人房间般的教室的,因为它现在已成为我的私人房间了——“患难中愉快的避难所”。
  那是一个温馨宁静的春日。 时值三月底四月初,明媚的春光预示着夏天即将来临。 天快黑了,但黄昏的余光依旧暖和。 我坐在教室里工作,窗户敞开着。“天晚啦,”费尔法克斯太太衣裙沙沙作响地走进来。“幸亏我吩咐的开饭时间,比罗切斯特先生说的推迟了一个小时。现在六点已经过啦。 我已经打发约翰到大门口去瞧瞧路上有没动静,大路上朝米尔科特能望出去老远一截路。”她走到窗前,“他来啦吗!喂,约翰(倚着窗户)
  ,有消息没?“
  “他们来啦,太太,”他回答,“大约再有十分钟就到了这里。”
  阿黛勒扑向窗口,我跟在后头,小心地站在一旁,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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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我可以被窗帘遮住,使我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我。约翰说的十分钟似乎显得很久。 终于听到车轮声。 只见四个仍骑马的人顺车道飞驰而来,后面跟着两辆敞篷马车。可以见到见车上面纱飘飘,羽毛摇摇。 两位年轻骑手,衣着入时,绅士派头。 第三位是罗切斯特先生,骑着他那匹黑马梅斯罗,派洛特在他前面欢跃奔跑。与他并驾齐驱的是位女士,他与她跑在所有人的前头。她那紫色的骑装近乎扫到地面,面纱长长地在风中飘扬,透明的褶裥之间,隐约可见一头浓密油黑的卷发闪闪发亮。“英格拉姆小姐!”费尔法克斯太太喊道,匆忙冲下去履行职责。车队沿着弯弯的车道,一下子绕过屋角,看不见了。 阿黛勒恳求着要下去,我把她抱上膝头,给她讲清楚,无论现在还是其它时候,都千万不要擅自闯去见那些女士们,除非有人特地派人来叫她去,不然罗切斯特先生会大发脾气,等等。听到这些“她淌下了自然的眼泪”
  ,但是看到我一脸严肃,她最终答应抹干了泪水。此时,听得到大厅里一片欢声笑语。先生们深沉的声调,女士们银铃般的嗓音,和谐交融在一起。 其中声虽不高却颇为特殊而又清晰的是桑菲尔德府的主人那洪亮的声音,在欢迎着美丽的和英俊的嘉宾光临。 接着,一阵轻快的脚步迈上了楼梯,又轻盈地穿过走廊,柔和欢快的笑声,开门声,关门声,然后是一片寂静。“她们在换衣服。”阿黛勒说,她一直在竖着耳朵听,不放过每一个声音,然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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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妈妈家里,”她说,“要是来了客人,我总是到处跟他们跑。 到客厅,到她们房里,常常看着使女给太太们梳头穿衣。 挺有意思的,那样能长见识。”
  “饿了吗,阿黛勒?”
  “饿了,小姐。 咱们有五、六个钟头没吃东西了罢。”
  “好吧,现在趁女士们还在她们房间里,我冒个险下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我的避难所,找到一处直通厨房的后楼梯。 厨房里正热火朝天,忙得不亦乐乎。 汤和鱼马上就做好了,厨娘在锅子上方弯着腰,象是全身心都有自动燃烧的危险。 在仆人的大屋子里,两名车夫,三名绅士的跟班,或坐或站,围在炉边。 女仆们大约在楼上和女主人在一起。 从米尔科特雇来的几个新佣人手忙脚乱的到处乱窜。 我穿过这片混乱,总算到了食品贮藏室,从那儿搞到一只冷鸡,一个面包卷,几块馅饼,一两只盘子和一副刀叉。 捧着这些战利品我连忙撤退,回到走廊,正要关上后门,一阵越来越响的嗡嗡声提醒我,女士们就要从她们房间出来了,结果我不经过她们房间,不冒险让人家撞见自己捧着一大堆吃的,就无法返回教室。只好悄悄地站在这一头,这儿没窗户,很黑,现在更黑了,因为太阳落山,暮色正起。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女客一个接一个出来了,每个人都轻松活泼,衣裙在沉沉的暮色中闪光。她们凑在走廊那一头,压低嗓音聊了一会儿,声音优美动听。接着她们走下楼梯,悄无声息了,仿佛一团明亮的雾飘下小山。 给人留下的总体印象是一种出身高贵的优雅,这是我从没见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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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阿黛勒把教室门掩开条缝,正往外偷看。“好漂亮的女士呀!”她用英文叫道,“哦,真希望能到她们那儿去!
  你觉得晚饭后罗切斯特先生会叫我们去么?“
  “不会,真的,我看不会。 罗切斯特先生有其他的事要考虑。今晚就别想那些女士们啦,没准儿明天你就能看到她们。给你晚饭。”
  她真饿坏了,鸡和馅饼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好在弄到这些吃的,要不她和我,就可能根本吃不到晚饭。 我把吃的也给索菲送了一份去。 楼下所有的人都忙得顾不上想起我们。 直到九点,客人才上甜食。 十点钟,仆人们还来回奔跑着,端着托盘上咖啡。我允许阿黛勒比平时晚得多才上床,因为她说反正吵得睡不着。 楼下的门不停地开呀关呀,人也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还加上一句,如果罗切斯特先生要是派人送口信来了,她却已换睡衣上了床,“那多遗憾!”
  于是我便给她讲故事,她想听多久就讲多久。 再换换活动,带她到走廊上去。 大厅里灯火辉煌,她喜欢从栏杆上朝下看仆人们来来往往。 夜深了,客厅传来一阵音乐声,钢琴已被搬到那儿去了。 阿黛勒和我坐在楼梯头听着。 霎时间传来一个歌声与浑厚的钢琴声融为一体,唱歌的是位女士,嗓子非常甜美。 独唱结束了,然后是二重唱,然后是无伴奏三重唱。 歌声的间歇,则由欢乐的嗡嗡谈话声补充。 听了半天,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是在全力分解那混杂的声音,想从那交织的歌声中分辨出罗切斯特先生的嗓音。 很快就捕捉到了,然后又从因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的歌声中猜测着歌词。钟敲响十一点,我看看阿黛勒,她脑袋靠在我肩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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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越来越沉重。 就抱她起来,送她上床。 等先生女士们各自回房时,已接近凌晨一点。翌日与前一天同样晴郎。全体客人去附近的地方远足。清晨很早就出发了。有人骑马,有人坐车。我看着他们出发,又目睹他们归来。英格拉姆小姐与先前一样,是唯一的女骑手。而且罗切斯特先生与她并列而行。两人与大家拉开一段距离。我向费尔法克斯太太指出了这点,她正和我一起站在窗前。“你说过他们不可能想到谈婚论嫁,”我道,“可你瞧,比起其他女士来,罗切斯特先生分明更喜欢她。”
  “我想是的,不用多说,他爱慕她。”
  “她也爱慕他,”我加一句。“瞧她把头凑过去,好像两人正在说悄悄话呢。 要能看见她的脸就好了,我还没见过一眼呐。”
  “今晚你会看到的。”费尔法克斯太太回答。“我偶然向罗切斯特先生提起阿黛勒非常见见女士们,他说,‘哦,那饭后叫她到客厅来好了,请爱小姐带她来’。”
  “噢——他一定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的,我想我就就不必去了,肯定。”我回答。“这个——我跟他说了你不善交际,因为我觉得你不愿意在这么快活的一群人跟前抛头露面——全都素不相识的。 可他急躁地说:‘胡说!
  她要不肯,就告诉她这是我个人的愿望。她要是硬不来的话,就说我会亲自来叫她。‘“
  “我不会给他添麻烦,”我说,“要没更好的办法,我就去好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你会在那儿么,费尔法克斯太太?”
  “不,我请求免掉,他同意了。 一本正经地进去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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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教你一些避免尴尬的办法。 你要趁客厅没人的时候就进去,抢在女士们离席之前,捡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先生们进来后你就不必久待了,除非你自己喜欢待着。 只要让罗切斯特先生看见你在那儿后,就可以溜了——没有人会注意你的。“
  “你觉得这些人会久待么?”
  “大约两三周吧。不会更长了。他们会在这复活节假期之后,乔治。 林恩爵士因为被新选上了米尔科特的市议员,必须回城走马上任。 我看罗切斯特先生会陪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