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3-02-27 21:57      字数:4771
  她大喊着:“不要!不要!”但没有一个人在意。
  和她同时入宫的大都是罚没过来的罪犯或战俘家的女孩,因此,窦猗房还有一个身份—良家子,以区别于那些罚没过来的女孩。
  因此,对于皇宫,她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些委屈,别人都是因为家庭有了变故才被弄到了这里,而自己却是被送进来的,和那些“黑五类”的子女在一起,她找不到丝毫的共同语言。看来人们说得对:生活就是被强奸,与其作无谓的反抗,不如逆来顺受。因此,她对宫廷生活采取了一种不对抗不合作的态度,心如古井,慢慢打发每一天。
  有一天,突然来了机会,吕太后想把身边的一批宫女遣送出宫,赐给各诸侯王,每个诸侯王可以分得五人,窦猗房就在这批宫女之中。这时,她突然感到有些想家,如果能被分配到家乡附近就好了,即使同样不能回家,但在家乡附近毕竟心里感觉不会那么凄凉。于是,她盼望最好能被遣送到赵国,因为她老家清河县最近的就是赵国都城。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一旦有了这个心思,就私下拉关系找到了主管遣送的宦官,恳求那位宦官将她分配到赵国去。
  于是,她开始了度日如年的等待。然而,主管此事的宦官患了健忘症,三搞两搞错把她的名册放到去代国的小分队中。名册上奏,诏令许可,满怀希望的窦猗房还被蒙在鼓里。她喜孜孜地等待宣布名单的那一刻。
  该启程了,名单公布,窦猗房大惊失色,痛哭流涕,少女这一点渺小的期望被击了个粉碎。
  “不要!不要!”整个后宫似乎都听到了她无助的哭声和哀告。那一天,在窦猗房的记忆中布满了阴霾。
  皇命难违,一路长哭,窦猗房被送到了代国,望故乡,山高水长。
  也许是她那一种落寞的神态,也许是她那一种楚楚动人的表情,也许是她绝望之后那一种平静……反正不知哪一点,代王被她深深吸引。
  她不懂男女之爱,代王拉她上床的时候,“不要!不要!”她又一次大喊起来。
  她的喊声刺激了代王一般,代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后宫佳丽几十人,几十宠爱在一身,落落寡欢的窦猗房成了代王的最爱。很快她就为代王生下一女两男。
  后来,国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掌握朝政的诸吕被周勃、陈平设计诛灭,经过民主推荐,汉高祖的四儿子被确定为接班人,这个老四就是代王,被后人称为汉文帝。
  汉文帝即位几个月之后,公卿大臣请求立太子。因为在汉文帝的诸子中,窦姬的长子年龄最大,于是被立为太子。母以子贵,窦姬窦猗房也被立为皇后,女儿刘嫖自然也就成为了公主。第二年,窦猗房窦皇后的小儿子刘武被立为代王,不久又迁徙到梁国,这就是梁孝王。
  就这样,在“不要!不要!”的背景音乐声中,窦猗房的两个儿子一个成为了太子,一个成为了梁王,女儿也成了公主,她本人呢,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皇后,母仪天下。
  一个从小备受白眼的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
  如同做梦一样,窦猗房成为了窦皇后。很快久违的亲情就将她包围。
  皇后有个弟弟叫窦少君。少君四五岁的时候,家境贫穷,被人掠去后出卖,家里不知他被卖到了何处。又转卖了十几家,卖到宜阳。他为主人进山烧炭,晚上一百多人躺在山崖下睡觉,山崖崩塌,把睡在下边的人全都压死了,只有少君脱险,没有被压死。于是他就辗转来到长安谋生,刚到首都,就听说刚被册封的皇后姓窦,祖籍清河,禁不住勾起了他酸楚的往事。记忆中他曾和姐姐一起采桑叶,那次从树上掉下来的疼痛似乎刻在了脑海中,他把这些事作为证据,上书自陈身世。窦少君很快就被召见,他详细说明了情况,果然丝毫不差。皇后又问他还能用什么来验证,他说:“姐姐离开我西去的时候,和我在驿站宿舍里诀别,姐姐讨来米汤给我洗头,又要来食物给我吃,然后才离去。”
  窦后一把抱住弟弟痛哭不已,泪下如雨。
  后来,汉文帝去世,景帝即位,封窦少君为章武侯。
  吴、楚七国叛乱时,窦太后堂弟的儿子窦婴领兵平叛,因有战功被封为魏其侯。
  建元六年(前135年),窦太后寿终正寝,与汉文帝合葬霸陵。
  依据窦太后遗嘱,公主刘嫖是太后所有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刘嫖就是被“金屋”给“藏”起来的那个叫阿娇的女人。
  【个性点评】
  从普通到有些自卑的小宫女,再到王妃,再到皇后、皇太后,窦猗房取得了出乎自己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成功。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成功是伴着“不要!不要!”的声音取得的。相较于别人的用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窦太后的经历可能会令所有的后宫女人艳羡到嫉妒的程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难道是形容窦太后的吗?
  范雎:从厕所里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魏国人范雎,是魏国中大夫须贾的门客。须贾出使齐国的时候,带上范雎一起去。齐王听说范雎辩才无碍,很想结交他,派人赐给范雎十斤黄金和肉食酒馔。范雎辞谢了。没想到须贾知道后大怒,以为范雎把魏国的情报提供给了齐王,齐王才会这么优待他。回国后,须贾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魏国的丞相魏齐。魏齐派人把范雎抓起来,大刑伺候。范雎不堪忍受,就装死。魏齐的手下以为范雎被打死了,用席子卷起来,暂时放在厕所里,准备扔掉。
  魏齐命令赴宴的宾客如厕时都要向范雎身上撒尿,以杀一儆百。范雎趁没人的机会,哀求看守放了他,许诺一定重重酬谢。看守贪财,就去禀告魏齐,请求把范雎搬出厕所,埋到荒野里去。刚好魏齐喝得酩酊大醉,就答应了。范雎逃出来后,投奔了一个叫郑安平的人,郑安平把范雎藏匿了起来,更名为张禄,以躲避魏齐的追捕。
  这时,秦昭王正好派王稽出使魏国,郑安平假装是差役,服侍王稽。王稽时刻不忘刺探魏国的虚实,随口问郑安平:“魏国有没有贤人愿意跟我一起去秦国效力?”郑安平回答说:“我有一个同乡叫张禄,想求见您,聊聊天下大事,可是他身上有仇,不敢大白天现身。”王稽说:“那夜里你带他一起来吧。”
  郑安平夜里带着范雎前来拜见,才说了几句话,王稽惊觉范雎胸怀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机立断,立刻和范雎约定时间,约好在饯行时必经的三亭冈会面。
  到了约定的时间,魏国送行的官员们在三亭冈与王稽饯行。王稽辞别后,经过范雎的藏身之处,赶紧把他藏进车里,很快就到了秦国国境。经过湖邑时,远远地望见远处来了一队豪华的车骑。范雎问王稽是谁,王稽说是秦国的丞相穰侯照例巡视。范雎说:“听说穰侯专权,而且非常讨厌别国的人士投奔秦国,他要是看见我非得折辱我一番不可,我得藏起来。”
  过了一会儿,穰侯到了跟前,向王稽道过辛苦,又问:“你该不会带着什么说客一起回来了吧?那种人有害无益,只会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给国家添乱。”王稽赶紧回答说:“不敢不敢!”穰侯走了之后,范雎说:“听说穰侯足智多谋,而且又多疑,刚才就怀疑车里有人,可是忘记搜查了,待会儿肯定会回来搜查的。”于是范雎弃车步行,边走边嘟嘟囔囔:“穰侯啊,今天你这样对待我,以后会后悔的!”
  走了十多里地,王稽从后面追赶上来,告诉范雎,不出他所料,穰侯果然回头来搜查,看到车上没人才罢休。
  回到咸阳,王稽觐见秦王,报功说:“魏国有一个张禄先生被我请来了,他是著名的辩士,曾经对我说:秦国现如今危如累卵,得到我才会安全。希望大王您接见他,和他面谈。”战国时期,辩士很受欢迎,因此有许多骗子假借辩士的名头到处招眼撞骗,秦王肯定早就听够了这种大言不惭、危言耸听的话,根本没当回事,只把范雎安顿在旅馆里,一日三餐只供应最低等的饭食。如此过了一年多。
  当此时,秦国国事强盛,在南面,夺取了楚国的重镇鄢和郢;在东面,攻破了齐国;还数次围攻韩、赵、魏三国。因此秦昭王非常自负,对天下的辩士一概嗤之以鼻。
  穰侯和华阳君是秦昭王的母亲宣太后的弟弟,也就是昭王的舅舅;泾阳君和高陵君都是昭王一母同胞的弟弟。穰侯是丞相,那三个人都官拜将军,都有封地,依靠着宣太后的权势,这四个人的私有财产竟然超过了国库!昭王早就心怀不满,碍于太后的面子不好说什么,这时范雎看准了昭王的心病,上书说:“家资殷实的,肯定是取之于国;国家殷实的,肯定是取之于别的诸侯国。如果诸侯豪富,毫无疑问是侵削国家的利益而中饱个人的私囊。我想跟大王您说的类似的话还有很多,您为什么不愿接见我呢?”
  昭王一看这封书信,大喜,赶紧召范雎前来。
  昭王在离宫召见范雎。范雎去得早,到了宫门口,假装不知道内宫的通道就往里闯,刚好这时昭王走了进来,宦官很生气,使劲把范雎往外赶,一边赶一边说:“大王来了!“范雎故意大叫大嚷:“秦国哪来的什么秦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范雎想用这个办法让昭王醒悟。昭王看见这种情形,赶紧上前迎接范雎,再次谢罪。
  正式会见开始,昭王屏退左右,长跪三次向范雎请教,范雎连续拒绝了三次。这种你进我退的仪式做够了,范雎才鼓动如簧之舌,搬出周文王礼遇姜太公等著名事例数落了一番昭王,意思无非就是“以前你为什么不待见我,我好委屈啊”。昭王赶紧又谢罪。
  范雎向昭王献的计策,无非仍是合纵连横那老一套,即拉一个打一个,如此这般,最终把别的诸侯国全部吞并。而且范雎又趁机中伤穰侯,说穰侯对秦国不忠。昭王于是拜范雎为客卿,对范雎言听计从,果然大见成效。
  几年后,范雎又给昭王支招儿,说太后、穰侯一家会对昭王的帝位造成威胁,昭王于是废太后,把穰侯、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都驱逐出关外,拜范雎为丞相,封为应侯。因为秦国在诸侯国中最强大,范雎至此达到了权力的顶峰。不过,这时他的名字仍然叫张禄。
  魏国听说秦国即将征伐韩、魏,派须贾出使秦国。范雎故意衣衫不整地单身前往须贾的住处拜见须贾。须贾乍见范雎,大惊,问:“原来你还没死啊?”范雎回答:“是的,我还活着。”须贾问:“你在秦国做说客吗?”范雎回答:“没有啊,以前我得罪了丞相魏齐,逃亡到了这里,哪有资格做说客啊!”须贾又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范雎回答:“替人打工,给人家当差役使唤。”须贾听了很怜悯范雎,留他吃饭,送给他一件自己的粗袍,叹息着说:“唉,你竟然穷到了这个份上。”
  须贾又问:“听说秦王很信任丞相张禄先生,天下大事都听他的,我这次来的使命都取决于他,可是我没有门路拜见,你交往的人里有认识他的吗?”范雎回答:“我家主人跟他很熟,就是我也能够求见他,我帮你安排吧。”
  范雎回去后,套好四匹马拉的豪华大车,亲自替须贾赶车,前往丞相府。须贾发现府中的工作人员一看见范雎就恭敬地躲避,很奇怪。到了丞相的办公室门口,范雎对须贾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禀报丞相。”须贾在车里等了很久很久,还没见范雎出来,就问看门人:“范雎怎么还不出来?他在干吗呢?”看门人回答说:“哪里有什么姓范的?”须贾说:“刚才赶着车带我进来的那个人啊。”看门人回答说:“他哪是什么姓范的,他就是我们的张丞相!”
  须贾一听,大惊失色,自知被范雎诓骗了进来,赶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央求看门人替自己向范雎谢罪。
  范雎登堂升帐,把大堂布置得十分的豪华,帐幔都用丝绣的,招来大批侍从,派头摆足之后,才召须贾进来。须贾一进门就口称死罪:“没想到您能青云直上,须贾我有眼无珠,从此不敢才读书做事。我犯了该下锅煮的大罪,要死要活全凭您一句话!”
  范雎说:“你有三宗罪。我范家的祖坟都在魏国,你却诬陷我有二心,向魏齐进谗言,这是第一宗罪。魏齐把我扔到厕所里糟践,你却不阻止,这是第二宗罪。你们喝醉后竟然忍心往我身上撒尿,这是第三宗罪。论罪死有余辜,不过你送给我你的粗袍子,还算有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