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7      字数:4762
  生怕自家郎君被河浪甩到了河水中,几个银甲卫分四方站好,同时。那用来盖着邓九郎的被子。也被他们巧妙地定住,务必让他只能怎么滚都只在船上滚。
  追到中午时,眼看黄河已然在望,几个银甲卫来到地五的身后。一人在河风中扯着嗓子叫道:“头领。这里船这么多。我们无法认出他们在哪条船上啊。”
  地五冷冷地回道:“那客船上的人不是招了吗?他们此番是前往长安,我们只需要在长安守着便可以了!”
  “头领说的是!”
  邓九郎这一睡,便一直呼呼睡到晚间。要不是这尖刀船上实在太过安稳,而且河风也太大,虽是盖了被子,可风还是无孔不入,直把他冷醒了,他还不一定醒得来。
  睁开惺忪地双眼,邓九郎楞楞地坐起,紧紧抱着被子双眼迷离地发了一会呆后,终于清醒过来。
  他站了起来。
  随着他慢慢站起,慢慢收起表情,那个强横霸道的邓九郎,便再次出现在众银甲卫的面前。当然,如果忽视他头顶那一撮竖得高高的呆毛的话。
  邓九郎正要开口,一个银甲卫大步走到身后,他低声唤了一句后,从袖中掏出一把梳子,邓九郎一怔,慢慢坐下。
  在他人服侍下把自己打理好后,邓九郎完全清醒了,他看着前方一片的黑暗,看着黑暗的大河中那偶尔的亮点,听着两侧黑黝黝的山谷间传来的猿啸虎鸣声,侧头问道:“到哪里了?”
  “回郎君的话,再过二百里,便是三门峡。”
  邓九郎蹙起了眉。
  他举起了手。
  随着他这手势一举,火把腾腾燃烧着的众尖刀船齐刷刷地停下了,邓九郎朝前方盯了一会后,说道:“现在用这个赶路已无意义,我们上客船。”
  那客船,一直还在后面跟着呢,不过它的速度远不如尖刀船,估计还在二三百里外。
  众银甲卫齐刷刷应了一声后,便安静地坐了下来,就着那被河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火把,任着船只随着水流起伏地聊起天来。
  地五就着火光看了邓九郎一会,忍不住说道:“郎君,你气色大好了。”
  “真的?”他这明显带着水分的话,邓九郎听了却是一喜,他高兴地问道:“可是神武依旧?”
  众银甲卫齐齐低下头去。
  地五只要看到郎君高兴,便觉得什么都好,于是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郎君俊得无法形容。”
  他的声音一落,空中飘来一个银甲卫小小的嘀咕声,“睡醒了还没有洗脸呢……鼻尖上飘着一根丝,还什么俊得无法形容。”
  他这嘀咕声确实很小,奈何此刻实在太静,邓九郎笑容一僵,他瞪了那银甲卫一眼后,忍不住又朝睁眼说瞎话的地五瞪了一眼,这才接过手下递来的毛巾,就着冰冷的河风清洗起来。
  洗漱过后,邓九郎重新束发换衣,披上厚厚的黑色外袍后,他回头看向黑暗的后方。
  望着那遥远地方的光点,邓九郎徐徐说道:“他们的船最快,也不可能快过尖刀船……从此刻起,每过一条船,都发出指令迫其停下,一一检查!”
  “是!”
  众人大声应过后,一银甲卫担忧地说道:“可是郎君,我们人太少了,要不要等客船上的人到齐后再行动?”
  火光中,邓九郎冷着一张脸,他淡淡说道:“拿着令牌,便说是朝庭办事,谁敢抗令,一律拿下严惩!”
  这是准备以势压人了。
  众银甲卫同时应了一声是。
  这时,邓九郎朝脸上摸了摸,突然问道:“我现在这样子,当真神武?”
  刚才睁眼说瞎话的地五自是没有了发言权,在邓九郎盯来时,众银甲卫同时低头,有几人抗不住强权,应道:“郎君向来神武。”
  邓九郎却不高兴了,他嘀咕道:“这阵子我睡没睡好,吃没吃好的,肯定难看得紧……我与阿婧这么久没有见过,我想她一眼看来,便发现她的夫君神武无双。”
  众银甲卫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坚决的一个也没有抬头,当然,也没有人理他。
  邓九郎的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他眺望着黑暗的后方,倾听着夹杂在河风中的呼啸声,听着听着,他的耳边,似乎真传来了柳婧那熟悉的低语声……
  她的声音,可真动听啊,他曾以为再也听不到了,现在能听到,真好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边
  四百水里外。
  原玉站在船头,遥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夜幕一会,突然下令道:“停止前进,找一个地方停泊起来。”
  众人没有想到他会下这个命令,不由一怔,过了一会才应了声是。
  于是,货船速度转慢,操作老练的船夫开始赶着船向自己熟悉的角湾泊去。
  当地方找好时,夜色已深,货船藏在这个山坳中,船身随着水浪在极轻微的起伏,随着原玉一声令下,甲板上的火把渐渐熄灭,天地间,只有头顶河水中那一轮明月相照,只有身后的丛林山脉中野兽的嘶鸣相伴。
  舱房中,柳婧把蜡烛点燃后,望着窗口,盯着外面的黑暗寻思了一会后,提步朝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原玉身边。
  原玉正站在船尾,朝着大河的方向蹙眉寻思着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迅速地转过头来。
  见到柳婧,他大步上前,顺手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原玉低声责怪道:“夜间风大,你出来做甚么?”
  柳婧看着淡淡月辉下起伏的水浪,和遥远的黑暗的远处,轻声回道:“我还没有看过夜中的黄河呢。”柳婧又道:“这夜景真美。”
  “是啊,夜景很美。”
  原玉应到这里,说道:“黄河最是壮丽,阿婧要是喜欢,我们一路慢慢前去,细细地看个够。”
  柳婧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轻‘恩’了一声。
  听她应得疲惫,原玉不由担忧地走上前去。他来到她身侧,关切地问道:“怎么,又不舒服了?”
  “不是。”柳婧低头揉搓着眉心,轻声说道:“只是很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意做。”转眼,她自嘲地说道:“可能是生病那会万念俱灰过吧。到了这时还特别心累。”说到这里,她看向原玉,温温软软,轻言轻语地说道:“原大哥,你会一直像我在病中那样对我好。对不对?”
  她这话?
  原玉蓦地转头朝柳婧看去。
  夜色下,柳婧那张美丽消瘦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疲惫,原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个护卫走了过来。他在原玉身后低声说道:“大哥,有飞鸽传书。”
  原玉点了点头,随着那护卫大步离去。
  望着原玉离开的身影。柳婧慢慢地向后倚去,她倚着船舷,怔怔地看着那挺拔高大的男人,想道:他面目熟悉还是陌生。感觉熟悉还是陌生,行事方式可不可疑,都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是他救了我一命,是他在所有人都放弃了我时帮了我。
  转眼她又想道:洛阳我是去不了的,太后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和乐公主死了,还特意给葬在了陛下的陵墓不远处。有所谓金口玉言。圣旨一出,驷马难追。在这种情况下,和乐公主怎么能死而复活,让太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呢?更何况,太后心爱的弟弟,邓氏寄以厚望的邓九郎,那阵子对和乐公主也表现得太沉迷了……所以,在太后眼中,和乐公主是断断不能复活的,便是真活了,也得想办法再弄死!
  还有,和乐公主的出生,深究起来都属于皇室丑闻,要不是陛下临终前任性了一把,也没有这个公主的存在。再加上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所以,她的死,其实是皆大欢喜吧?柳婧垂着眸,她慢慢地回头看向黑暗的虚空,望着天空上闪耀的星星,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地平线,有那么一瞬,柳婧竟是感觉到,这风吹来的河风中,似是掺杂了邓九郎温柔的低语声。
  他在唤着她阿婧呢!
  真是,真是,明明都以为她死了的人,居然那么的欢喜又温柔着唤她……
  不知不觉中,明明以为自己心死如灰的柳婧,在不知不觉中给红了眼眶。
  她暗中哧笑地揉了揉眼,在把眼中的涩意揉去后,柳婧又想道:太后娘娘太强大了,邓氏一族也太强大了,举世之间,至亲之间,没有一人觉得我与他能成佳偶,便是他真还有心,其实也是相见不如不见。
  一个晚上转眼就过去了。
  第二天,柳婧刚刚睡醒,一个护卫过来通知她,说是货船出了点问题,要整休一下,得过两天再动身。
  与之同时,是原玉不见了踪影。
  柳婧随着病情一日好过一日,也没有那么依赖原玉了,他不见了她就坐在舱中看书,踩着木板到这原始的山脉间眺望,或者让人整一个鱼竿试着钓鱼。
  她本来是个静得下来的性子,这一自娱自系,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间,两天过去了。
  第三天清晨,原玉重新出现在甲板上,而货船也再一次启动,慢慢驶入了黄河激流中。
  货船在这里走得不紧不慢,每过个不久,便有一只客船或货船从旁边经过,再慢慢的消失在天尽头。
  见柳婧把自己包得紧紧地,好奇地趴在船舷上看着两岸的风景,原玉笑了笑,他招来一个护卫后,沉着声音问道:“情况怎么样?”
  那护卫小声禀道:“散了,那些尖刀船拦了两天的河道,见无所得,自是非散不可。”
  原玉闻言冷冷一笑。
  他负着手看向前方,命令道:“既然如此,那就加快速度,抓紧赶向长安!”
  “是。”
  那个护卫领命离去后,原玉看向柳婧,于是提步向她走来。
  来到柳婧身后,原玉轻声说道:“阿婧。”
  “恩。”
  “大哥有点急事,得赶往长安,我们先到长安,然后再到豫州汝南好不好?”
  柳婧转过头来。
  她那还没有完全转为清澈,却依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后,柳婧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好。”
  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原玉倒是怔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听到柳婧幽幽说道:“只要是原大哥的话,阿婧都愿意信,阿婧也能够等。”
  她这话一出,原玉眉头蹙了蹙。不知为什么,他竟是感觉到,柳婧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只是看她这疲惫沧桑的样子,似乎没有那个心神去多思罢了。
  很快的,他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温柔笑道:“我知道了。”说罢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邓九郎一连等了二天三夜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拦了无数只船,一次又一次的拔剑威胁,举出令牌强迫扣船,却一直没有找到他在找的人。
  站在客船上,他看着一只只被放行,正以飞快的速度逃离的船只。俊美的脸上,再次变成了冰冷,甚至隐带戾气。。
  正在这时,一个银甲卫大步走来,他来到邓九郎身后,低声禀道:“郎君。洛阳来飞鸽了。”顿了顿,那银甲卫说道:“一共两只,一只是府中发出的,一只是皇宫发出的。”
  银甲卫的声音落下后,地五走了过来,在一侧插嘴说道:“郎君,属下刚才拆开看。夫人和太后现在很生气,太后说她很有失望,让郎君马上回洛阳!”
  地五说到这里,见邓九郎冷着一张脸,对着这太阳光看来,这脸实在太冷了,都冷得宛如雕像,都没有一点温度,似乎自家郎君对姐姐的那份眷恋,依从,还有怜惜,保护的心思,都淡得差不多了一样……
  不由的,地五想道:就凭这一点,太后娘娘只怕更是厌恶和乐公主,那心中,只怕在骂她是红颜祸水了。
  就在地五沉思之际,邓九郎慢条斯理地冷笑声传了来,“我这个姐姐,自从做了太后,权威更甚,连以前惯用的温水煮青蛙之策也不怎么喜欢用了。也是,独尊天下,一令既出,伏尸百万,自是容不得丝毫忤逆!”
  他这番话,实在是大不道,两个银甲卫是听也不敢听,齐刷刷地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脚下的甲板。
  邓九郎显然心中那股火也窝得太久,久得一直没有发泄的地方,没有诉说的人,“你们看,太后她驱赶和乐公主,把我当傻子一样欺瞒,事情拆穿了,她毫无过错,倒是我从头到尾都任性了!”
  说到这里,他哧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以前总是对阿婧说,我会保护她,我能保护她,可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却最是无力……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还委曲求全,其实也挺可悲,你们觉得是不是?”
  地五两人自是不敢应答。
  邓九郎抿了抿唇,他徐徐又道:“太后既然失望了,那就继续失望吧,族里的人不是都说我任性么?那我就任性下去!地五,你去回一封信,把我的原话转告太后:便说,内忧外困之时,邓九已呕心沥血,如今大局已定,邓九唯一想做的,便是追回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