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5      字数:5008
  ?br />
  她这一翻阅,便用了大半天。直到得傍晚,她才离开院落,朝着柳府返回。
  回到柳府,柳婧也没有忙着去见父亲,她只是在院落里慢慢踱着步,带着寒意的春风徐徐而来,吹乱了她的乌发,也让她的头脑得到清净。
  寻思了一会后,柳婧没有如往时一样,离开时回来后就是去书房见父亲,而是朝着柳母所在的院落走去。
  刚刚来到院落门口,小妹柳萱的笑声便格格地传来,响彻了院落。柳婧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她的母亲脸上围着面纱,正对着远方的湖山画着画。此时的她,也脱下了厚厚的冬裳,从背影看,母亲身段窈窕,头发也是乌鸦鸦的挽成高髻,这般远远看去,直是颈长腰细,气质高雅。
  见到柳婧出神,吴叔从一侧走来,他顺着柳婧的目光看了一眼后,笑道:“大郎是在看夫人吧?哎,想当年啊,大人像大郎这么年纪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望着夫人发怔。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夫人竟然真能相中大人。”
  柳婧对于父母的往事,总是所知者寥寥,这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好奇地说道:“父亲当年的身份,远低于母亲么?”
  吴叔笑道:“是啊,大人与夫人的关系,便如柳二与大郎一样……不过柳二乃是小人,大人是清正君子。”刚说到这里,他马上又道:“好了好了,这些就不提了。大郎,夫人刚才还念叨着你呢,快点进去吧。”他仿佛怕柳婧缠着他询问,转过身就急急离去。
  柳婧看了吴叔一眼,提步朝着柳母走近。
  她来到母亲身后,看着一层层云山在柳母的笔下渐渐成型。饶是以柳婧的自负,这时也暗暗吃惊:母亲这一手画技,或着实不凡啊。
  这时,一个婢妇注意到了柳婧,不由唤道:“大郎。”
  她声音一落,正提笔描画的柳母笔下一顿,一滴墨落到了画上,于是,那画了大半的景,便全然作废了。
  柳母不高兴地扯过那画卷,三两下撕了个稀烂,撕烂了还不罢休,她把它们扔到地上又用力的踩践起来。见她似是郁气又发作了,柳婧马上唤道:“母亲。”
  果然,柳母听到女儿地叫唤后,踩践的动作便是一僵。
  见到她慢慢恢复平静,柳婧上前扶着柳母朝一侧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轻声说道:“母亲,天都放晴了,你明儿到青月观去散散心吧。”
  柳母这时已浑然忘记了刚才的狂躁,她慈爱地看向柳婧,点头道:“恩,听婧儿的。”
  等柳婧扶着她坐下后,柳母关切地问道:“孩子,说是你去见顾呈了?他怎么样?”
  柳婧走到柳母身后,一边给她捶着背,一边措词说道:“他很好,还帮了我。”
  “帮你了?”柳母笑了起来,道:“看来这姓顾的,也不是全无是处。”
  第九十三章 同车
  见母亲心情甚好,柳婧眼睛闪了闪,问道:“母亲,你还记得我家以前有一些法家书和兵家书的,它们放在哪?”她语气有点紧张,加上一句,“我问过父亲,他说当时是你收着的。”
  柳母怔怔地看向柳婧,蹙着眉头说道:“法家书和兵家书?这是搅乱天下的祸根,我们这等平常人家怎么会有?”
  柳婧嘟囔道:“明明有的,我小时都看到过……”
  见她这么肯定,柳母定神寻思起来。想了一会后,她说道:“好似是有一本,我给顾家小二了,还有一本,还有一本兵家圣书……”听到这里,柳婧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兵家圣书?光是听这几个字,便可知道其中含有多深厚的智慧啊!上一次她在顾二那里得了两句话,给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如果能得到兵家圣书,那她岂不是要少走很多弯路?
  刚来汝南时,柳婧想过,以后只做本份生意,要过安生日子。因此她再也没有向父母问过兵家书法家书的事。
  可与顾呈见了一面后,她想法已然大变。现阶段,要想让柳府这一大家子真过上安生日子,权谋必不能少。
  听着柳母在回思那兵家圣书,柳婧的心一下子蹦得老高,过份的紧张,让她简直不能呼吸……自前汉董仲舒和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倡儒术后,原来盛行的诸子之论,便渐渐没落于世。特别是兵家书和法家书,先是经过秦始皇的焚书,再又经过汉武帝的废弃,再加上历代皇帝有意的控制,更加上这个时代,纸张是如此珍贵,那兵家书和法家书之珍贵,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
  还有,母亲居然把那么珍贵的兵书给了一本顾呈?那么珍贵罕见的书籍啊!
  就在柳婧又是紧张,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中,寻思了老半天的柳母嘀咕起来,“兵书,兵书?没有兵书,我家没有兵书……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天都,阴阳,寒暑,时制也……”
  在柳婧竖着耳朵倾听时,柳母突然声音一止。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半晌,转过头朝着柳婧疑惑地问道:“婧儿,你刚才说什么话了?我怎么听见你在哭?”
  柳婧一怔间,旁边一婢妇立马凑上前来,朝着柳母高兴地笑道:“夫人这是说什么呢?二姑子好端端坐在您身边,长得又高又俊的,你刚才是听混了。”一边说,她一边朝柳婧责备地看了一眼。
  柳婧马上陪着笑说道:“是啊母亲,我好端端的呢。”转眼她又道:“啊,母亲,你的画好美,再画一副送给婧儿好不好?”
  听柳婧提到画,柳母高兴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走到画架前,笑吟吟地说道:“好,母亲就画。”说罢,她还真是不管不顾地画起画来。
  看着母亲正常了,柳婧暗吸了一口气。母亲的病,家里人都知道,平时也还正常,就是不能提与她之前有关的事。
  知道不能再询问母亲了,柳婧趁柳母画得起劲时起身离开。走出几步后,那个婢妇追上她低声说道:“大郎,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对你父母的往事,也好奇着。不过那些事,真的不能提。大郎,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大家人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
  语气中着实有着几分不满。
  柳婧朝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说罢,她提步外出。
  只是一直到出了院落,她还在反复的念着柳母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如此重复了七八遍后,她脚步一顿,抬起头来。
  抬头看着前方,她垂眸浅浅笑道:“防备得周全时,更容易麻痹大意;习以为常的事,也常会失去警戒。秘密常潜藏在公开的事物里,并非存在于公开暴露的事物之外……我真是愚笨,明知避不过却躲避着,还准备这样一边避着一边百般谋划,我可真是愚笨啊。”
  想到这里,她心头阴霾尽去,脚步一提,便朝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不一会功夫,柳婧的马车,便来到了梅园。
  梅园中,邓九郎不在。
  柳婧询问了他的归来时日后,转身离去。
  这一晚,柳婧把收集到的信息,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烛光飘摇下,她站得笔直,眉目微敛间颇显得沉静。她把那些信息分门归类,一条一条地综纳着。
  与在吴郡时不同,她现在收集的这些信息,有份量多了。主要原因时,其中很多消息,可以从三伯父柳行风所吐露的只字片语中,得到相互印证。
  如此忙碌了大半晚,她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渐渐有了些盘算。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好晴天。
  这般春日,晴好了两天后,虽然柳树刚刚发出牙苞,树木还是枯黄着,可吹来的风,已带了几分暖意。
  柳婧梳洗过后,又朝着梅园出发。
  刚刚来到提步,几辆马车便是迎面而来。柳婧刚想避到一侧,一辆马车中,邓九郎优美清冷的声音已然传来,“过来。”
  柳婧一怔,抬头看去。
  而这个时候,另外几辆马车主人,也都伸出头来看向柳婧。
  柳婧一对上邓九郎的目光,便恭敬的一礼,她转过头朝着驭夫和护卫吩咐两句后,提步朝他走去。
  刚刚来到邓九郎的马车旁,他的声音便从里面再次传来,“上车吧,我们去青山书院,你既然来了,便一道前去。”
  原来是去青山书院!
  可是,如果去那里的话,她就万万不能与邓九郎同车了。本来她的长相便被人质疑,要是让有些人看到邓九郎的马车中,谁也不载偏是载了她,那怎么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柳婧朝邓九郎一揖,道:“文景有车,附于骥尾便可。”说罢,她不等邓九郎发话,低着头便朝回退去。
  车帘一掀。
  斜倚于榻,身着一袭淡紫色儒袍,墨发高束,整个人既有儒生的清雅气息,又透着一种大权在握的权贵气息的邓九郎,目光深深地盯向柳婧。
  直到她退出五步后,他才薄唇一启,温柔地说道:“两日不见,三日不见,文景与我这个主公又生份了一些。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要好好聚一宿……”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婧已脚步一僵。只见她强自镇定地站直,再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走到邓九郎的马车前。
  她抬起头,乌黑的眼瞪得溜圆地瞪了邓九郎一眼后,再回过头,装作不动声色地朝众人看了一眼。见到大伙都把车帘拉下,似乎无人注意这边,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忍不住瞪了邓九郎一眼,一边瞪着,她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上邓九郎的马车,嘴里则气愤的嘟囔道:“郎君怎能这样?”她爬到马车另一边坐好,压低声音郁怒地低声说道:“郎君是何等人物?犯得着动不动就对我用威胁这一招吗?”
  她的声音吐出后,马车中却是十分安静。
  柳婧有点诧异,不由定神向他看去。
  对面,邓九郎正一手撑着车窗,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他的目光下,正在嘟囔着的柳婧,马上嘴一闭,把剩下的埋怨给吞了下去了。
  见她安静了,邓九郎声音轻柔地说道:“我记得我似乎收服了文景的……怎地隔了区区三日,文景对上我时,不恭反倨了?”
  柳婧眨了眨眼,她很想回他一句,你强行塞给一个门客的名头,扔给我一块玉佩,原来就算是收服了?
  这时,邓九郎那轻柔微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以前对上我,不是百般小心,便多少有畏,现在,居然把埋怨的话说得这么顺溜了?还敢瞪我四次?”
  这话,他越说越沉,显然说这话的主人,心情很不爽快。
  柳婧张着小嘴呆滞了一会后,低下头来,低低地说道:“我不是……”不等她把理由想到,邓九郎那温柔无比的声音,绵绵地传来,“看来,今天晚上,我是要与文景好好促膝谈心不可。”
  又是晚上,又是促膝谈心!
  柳婧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耸拉着头,想道:老是这一招!这混蛋老是使出这一招!
  她恨得牙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地挪到他身侧,靠着他闷闷地低头说道:“文景不敢了。”
  “真不敢了?”
  “不敢了。”
  “那好。”
  “那个郎君,我既不敢了,那今天晚上的谈心可不可免去?”她是尽力把声音放软,使得自己更像是求人,可那语气中的郁恼,却掩也掩不尽。
  邓九郎 笑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柳婧,过了一会,他才轻轻说道“不谈心也可。”在柳婧双眼一亮中,他温柔地问道:“几日没有见到我,可想不?”
  不想,一点也不想!
  可柳婧不敢这样说,她咬着唇,过了半晌,才涨红着脸低低地回道:“想。”
  “有多想?”
  “……很想。”
  “那,每日就寝前,可念过我的好?”
  第九十四章 二个谣言
  你有好意让我念么?柳婧强忍着羞愤,低低地说道:“念过。”
  “真念过?”
  “真念过。”
  “那好,文景过来,给我捶一捶腿。”
  柳婧有点气愤,她涨红着脸说道:“郎君,你怎么能让文景做些厮仆之事?”
  “厮仆之事?”邓九郎却是不恼,他低低笑了起来,吐出的气息温暖又温柔,“文景是我心悦之人,这般碰触,我很喜欢,都喜欢了,怎能说是厮仆之事?”转眼他又危险地问道:“难道说,文景不喜欢?”
  柳婧欲哭无泪……我当然不喜欢。
  现在柳婧又两难了,说喜欢,就得上前给他捶腿,说不喜欢,今晚又得促膝谈心。
  刷地一下,柳婧的脸涨得通红。
  她嘴张了又张,张了又张,最后闷闷地说道:“郎君,我,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