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3-02-27 21:57      字数:4782
  试图亲自与皇帝接触,将两人之间的“结”彻底解开,进而再设法救助弟弟。她通过各种途径求见皇帝,但都被皇帝无情拒绝。
  张延龄被打入大牢,兴济的老百姓一片欢呼,拦截御驾告状的那个汉子也再一次身现京城。实际上,在这之前,嘉靖皇帝曾下令寻找持状人,可是刑部、吏部的一班官员怎么也找不到。这一天,夏言受同乡严嵩的邀请到宫外的小酒肆喝酒。自从嘉靖五年严嵩进京祝贺皇帝二十岁华诞时,住在夏言府上,严嵩便对同乡夏言尊敬备至,崇拜有加,时不时请夏言在一起小聚。这次所聚的小店在这条街上颇有名气,嘉靖皇帝也曾出宫在此小饮。
  他俩选了一处背静的地方坐下,要了卤牛肉、牛尾巴和一小盘猪顺风(即耳朵),在那儿边喝边聊,忽听邻座的一人压低声音说:“听说朝廷的张首辅又在追查彭林一案……”
  另一人“嘘嘘”两声道:“小心点,在这儿哪能说这种事?”
  那人偏不信邪地说:“怕什么?不是说彭林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张延龄又被皇上打入大牢,还怕谁把你的鸡巴咬了?”
  那人又激将道:“你不怕,你去向张首辅说去呀,在这充什么能?”
  “嗨嗨,老子这次来就是为这事。我还要找皇上。你们说我如果拦御驾就不会有命了,要不是我上次拦皇帝的御辇,张延龄会被逮捕吗?”那人毫不退让地说。
  他们互相争着,早忘记了警惕,声音越说越大。夏言终于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根底,一时又不知怎样才能问清,便愣在那儿忘了喝酒。
  严嵩便劝道:“看看夏尚书夏大人……”
  还没等严嵩说完,夏言用眼睛翻了他一眼制止他说下去。但为时已晚,相邻的两人已经听到他是尚书,甚是惊慌,那汉子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菜也不吃,站起来就走。
  夏言立即站起来跟出去喊道:“兄台留步。”
  汉子一惊回首,稍有犹豫,又迈着步子快走起来。夏言在后面追赶道:“好汉不要怕,好汉不要怕。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认识认识你。”
  那汉子跑到一个偏静处停了下来,他的同伴已经被甩在后面好远。严嵩不知道夏言玩的什么花招,坐在小酒店里一直没敢动弹。
  夏言走到汉子的身边道:“好汉敢拦皇帝的御驾,怎么还怕我呀?”
  汉子涨红着脸道:“谁说我怕你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夏言微笑着说:“我也没犯你呀!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假若你以后用得着我呢?这很难说呀,说不定我还有求于你哩。”
  汉子看夏言满脸微笑,并非奸诈之相,略微松口气道:“我听说你是尚书,只有我们这些贱民求你,哪有你求我的?”
  夏言接着他的话说:“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说明你对我有了些了解。实话对你说,你们刚才谈的张延龄的案子,我是知道的。皇上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现在正在寻找奏状人,以期了解更多的情况,根除那个人人痛恨的毒瘤。”
  那汉子听后道:“大人,你说的意思我不懂,恕不奉陪了。”说完拔腿就走。
  “哎,哎,好汉留步。”夏言急忙喊住说,“请问好汉尊姓大名?”
  那人稍一迟疑,不情愿地说:“小民姓胡名小五。给大人实话说了吧,我就是在皇城门外拦驾递奏状的那个人,大人如果抓到我在皇帝面前能够论功行赏的话,那就把我抓去好啦。”
  他们正说着,一队皇宫侍卫兵突然闯了过来,夏言并没在意,哪知为首的指挥官却喊道:“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胡小五一听拔腿就跑,还没等他跑出三步,侍兵已经将他抓住,捆得严严实实。夏言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辩解,那些侍兵也像对待胡小五一样,将他也五花大绑起来,一起押送到皇宫里。
  胡小五开始还怀疑这是夏言故意诱使他的,当看到他跟自己一样,手被绑着,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也就不再怨恨了。他们被送到刑部,侍兵又很快为夏言松了绑。夏言气呼呼地说:“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抓人,今天总得有个说法。”
  那些人嬉笑着道:“夏大人息怒,我们是奉命行事,对我们发火没有用。”
  夏言环顾左右看不到一个熟人,便问道:“刑部尚书呢?”
  “夏大人,他到乾清宫去了,您最好到那儿找他去。”
  夏言指着胡小五道:“本官要将他带走,你们无权逮捕他。如果有谁为难你们,本官负一切责任。”说着就走过去给胡小五松绑,侍兵拦着说:“不劳夏大人动手,我们自然会好好侍候他的。”
  夏言哪里肯同意,他用胳膊分开围上来的侍兵,三下五除二便将胡小五的绑松开。胡小五一获得自由,不顾一切,夺路而逃。
  夏言一惊,急忙喊道:“胡小五,不要跑……”他边喊边指挥那些侍兵道:“快,快把他抓回来。”
  侍兵们又一窝蜂地去追胡小五。只听口哨响起,不一会儿,各宫的侍卫都向这边围来。眼看胡小五就要被重新抓住,他突然大展拳脚,左腿下蹲,右腿呼地横扫过来,几个侍卫应声倒下。接着他一个弹跳飞到一座宫殿的屋顶,在琉璃瓦上飘忽前行。
  侍兵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宫殿顶上肆无忌惮地飞奔,不知道如何行动。只见陆炳天兵似地出现在宫殿顶上,他边追边说:“停下来,快停下来,你这功夫是彭林教的吧!”
  一听彭林的名字,胡小五便回转身来向着陆炳,双手合掌行一个作揖礼道:“壮士,你怎么知道这是彭林的功夫?”
  陆炳也立直身子向他行过礼道:“家父与彭前辈曾是同乡好友,对于他我是很了解的。”
  下面的侍兵看见逃犯胡小五已经被陆炳收服,纷纷叫道:“拿下他,拿下他……”胡小五听后对陆炳说:“见到你我就放心了。陆大人,实话对你说,我就是在皇太后家与你同桌畅饮的胡小五,你快把我捆起来送给皇帝交差吧。我这一生能有这个结果就心满意足了。来,快过来绑呀!”
  陆炳一听,愣愣地站在那里,面对一边的喽啰呼叫,一边的大义凛然,他不知如何是好。胡小五进一步劝他说:“你只有将我捆绑起来,他们才能放过我,否则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陆炳突然把胡小五的双手一抓,一个空翻,牢牢地站在地上。那些侍兵见状一个个目瞪口呆,只顾退步躲闪。一会儿,他们省悟过来,又一起围上,将胡小五捆绑起来。
  陆炳一声猛喝道:“住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别怪陆某的剑不认人。”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上前一步道:“陆大人,这是刑部抓的人犯,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也好给上司交代啊。”
  陆炳看着那些侍兵胡搅蛮缠的样子,怒吼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陆某人说了,这个人犯除了皇帝,谁也带不走。”当然喽,陆炳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头领,谁还敢与他争锋?那些小喽啰一听,不再纠缠,纷纷散开。
  夏言早已修书,把自己与胡小五经历的这一怪事奏告嘉靖皇帝。皇帝在这之前正在责怪夏言哩。原来夏言与胡小五等在酒馆时,张孚敬得到手下密报,称夏言正在宫外与不明身份的人犯接触。张孚敬故意安排侍兵在街上巡逻,趁机将他们捕获。夏言和胡小五就是这样被抓进宫的。
  第二天,嘉靖皇帝在早朝结束的时候,将夏言留下道:“夏爱卿为朕做了一件大好事,要不是那次偶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告状人哩。至于你与张孚敬在这件事上的误会,朕会查清楚的。”嘉靖皇帝说完,又对德兴道,“去,把陆炳喊来。”
  德兴立即对着宫门外喊道:“传陆炳陆大人……”
  嘉靖皇帝对陆炳说:“陆炳呀,对胡小五,你可要看好啊,他可是张延龄案的关键人物呀,不要再像彭林那样被人钻了空子,死得不明不白。”
  “陆炳明白,请皇上放心!只是张皇太后请见皇上一面,不知皇上见不见。”
  嘉靖皇帝一听到张皇太后就心烦,连连用手示意陆炳道:“去去,少管闲事。把门看好,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放她进殿。”
  张皇太后这些天,不断听到外面传来的对张家不利的消息,很是惊慌害怕。她不断地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不是对两个弟弟一而再、再而三地姑息迁就,怎么会落得如此被动?特别是她听说朝廷有人又在查彭林的案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这事如果水落石出,是要株连九族的呀!张皇太后越想越后怕,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承认罪行,向他说说好话,求得皇帝的原谅。但她把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嘉靖皇帝就是不答应见她。怎么办呢?她像就得了癔病似地不停地说“我必须见到皇帝,我必须见到皇帝……”
  这一天,值守在乾清宫门外的陆炳刚好内急去上厕所,早已隐藏在宫殿前花坛下的一个人突然冲进乾清宫。她不顾侍卫的阻拦,径直到了嘉靖皇帝批阅奏章的内室。
  嘉靖皇帝看见有人突然冲了进来,而且相貌吓人,大吼一声:“你是谁?”随即又喊道,“德兴,快来,是谁把疯子放进来啦?”
  那人尚未站定就说道:“皇上息怒,不要怕,我是皇太后……哦,不,我是皇伯母。”
  嘉靖皇帝听说是皇伯母,吓得一愣,连忙正眼看去。只见张皇太后披着花白的长发,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衬衫和全是补丁的裤子,光着脏兮兮的双脚,手里拿着一卷沾满泥污的烂草席,颤抖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嘉靖皇帝不知所措地说:“皇伯母您……”他的话还没说完,张皇太后一下子跪到皇帝的脚下说:“皇帝,我知道张家的人作恶多端,要大祸临头,请皇上看在都是朱家子孙的面上,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了,皇上——”张皇后哭泣着说完,又砰、砰、砰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要表示自己的诚心,那额头上的鲜血滴滴渗了出来。
  嘉靖皇帝看到张皇太后如此折磨自己,并不心软,而是恼怒地道:“您身为皇伯母,做出如此下贱之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还口口声声地说是朱家的子孙哩,这不是丢了朱家祖宗八代的脸吗?如果您是一个真正为祖宗争气的人,就一头撞到南墙上算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乾清宫,将张皇太后一个人丢弃在那里。
  作为历经三朝的皇太后,处心积虑才见到当今皇帝,不但没有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反而遭到一顿辱骂。然而张皇太后还是不能面对现实,总认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是犯了死罪也应该赦免。她想不管皇帝如何倔强,两个弟弟的事总还是有机会挽回来的。
  不久,张皇太后在家里请来庄肃皇后和张皇后。三位皇后有好长时间没有聚过了,听说皇太后请客,两个小皇后高兴得不得了。庄肃皇后虽然身体有病,虚弱得不成样子,还是提前到了仁寿宫。
  张皇太后又恢复了令人尊敬的穿戴打扮,虽然强作欢笑,仍然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张皇后一到太后那儿便习惯性地做起事来。她是宫女出身,见到太后,总认她为自己的主子。
  张皇太后哪里还敢让她动手,赶忙说:“皇后坐,坐那儿。你如今是皇后,到我这来就是回到了娘家,不准再动手做事啦。”
  她们闲扯了一会儿,皇太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宫女出身的张皇后,哪里知道宫中权柄和势力的微妙。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答应了太后的请求,兴冲冲地回坤宁宫。实际上,嘉靖皇帝与她的热情癫狂早已成为过去,一隔好多天都不到她这儿一次,她已经变成一名被闲置的皇后。但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容易说动皇帝,甚至仅仅对嘉靖皇帝提起这件事就要冒很大的风险,却还是满口答应了皇太后的请求。她不敢拒绝张皇太后啊!
  这一天,嘉靖皇帝感到疲劳,散朝后出人意料地回到坤宁宫,想在那儿安心静养一会儿。自从皇帝封了九位嫔人以来,他每天晚上都穿梭于粉黛之间,渐渐地对这九位嫔人有了了解,对于喜欢的嫔人几乎天天临幸,不喜欢的就让她独守空房。皇帝对杜雅娘最是爱恋,有时一连几个昼夜都与她相守在一起。那杜雅娘生得花容月貌,赛过天仙,让嘉靖皇帝最是上眼,日日夜夜都看不够。二十多天下来,皇帝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今天回到坤宁宫,便是想到皇后那儿躲一躲。
  张皇后看到嘉靖皇帝无精打采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