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3-02-27 21:57      字数:4802
  定要与自己葬在一起。
  但到成化六年钱皇后逝世,周太后(宪宗皇帝之生母)却不同意她与英宗合葬,而皇帝自然顺着母亲的意思。谁知大臣们却不答应,纷纷上疏皇上,要求执行英宗遗命。宪宗皇帝每次都以周太后不同意为借口,拒绝廷议决定。并说:“不是朕不同意,实在是母命难违。违背先帝的遗愿是不孝,违背母后的意愿也是不孝,叫朕如何是好呢?”
  群臣不听皇帝的那一套,一日退朝,百官跪伏于文华门号啕痛哭,从巳时至申时,哭声不断。皇帝数次传令解散,众官一致说:“不得旨不敢退。”
  宪宗皇帝没有办法,只好立刻下诏,接受百官提出的请求。众臣高呼“万岁!万岁……”退门而去。
  何孟春这一讲,众臣情绪更加激动,热血沸腾。杨慎禁不住站出来高声喊道:“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尽在今日!”
  杨慎一呼,立即有数十人响应。翰林院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张羽等人看到有的官员已经行至金水桥边,急忙追过去拦住说:“现在群臣决定统一行动,希望大家都去参加。”
  那些走在前面的人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容多想,转过身来,听到高呼声像浪潮一样一波一波压过来:“万世瞻仰,在此一举!凡有不去者,日后众人将共同打击他……”
  经过杨慎、何孟春、金宪民诸臣的策划鼓动,早朝的文武百官情绪膨胀,心情激动,迅速集聚左顺门外。他们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在烈日的照射下不停地高呼“太祖高皇帝”、“孝宗皇帝”。一人振臂,众人齐呼,声音一浪盖过一浪。那种激动异常的场面,排山倒海的声势,无可阻挡地穿过皇城,传向大内。太监、宫女及侍臣以为京城出现大喜事,皆跑出来看稀奇。群臣的用意很清楚,就是要通过高呼口号,逼迫嘉靖皇帝改变取消“本生”二字的决定,承认与孝宗皇帝是一脉相承的。
  嘉靖皇帝正在文华殿审阅奏折,忽有中官传报,禀说群臣正在左顺门外跪伏示威。皇帝听后,却不以为然,边看奏折边对司礼太监道:“传旨,令他们快快散去。”
  谁知不一会儿,中官又来禀报道:“皇上,奴才传宣圣旨毕,众臣却高呼‘必得谕旨才敢退’。”
  嘉靖皇帝听后,毫不在乎地说:“你再去传旨,若还不听,就让他们在那里跪伏吧,让太阳晒死他们。”
  果然,从上午退朝一直到午后时分,嘉靖皇帝三番五次派中官宣旨,令众臣退去,并声称只要平静退下,一律不追究责任。
  那文武百官私下里都被传言,这大礼仪之争有张皇太后暗里顶着,只要迫使皇上维系原来的尊称,一脉相承,便能保住朱家天下。众臣在烈日的烧烤下苦苦支撑着,嘴唇现出血红的裂口,有几个体弱的老臣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众臣看到这般惨状,愈加愤恨,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面对危机,中官再次禀报皇帝,说如果不想办法,会闹出人命的。
  嘉靖皇帝一听,恼羞成怒地吼道:“这班贱臣太可恶了,朕本来想给他们面子,令他们自己退出去就算了,现在却要在朕的头上拉屎,真是不知好歹。”皇帝盛怒之下喊道,“陆炳呢?”
  陆炳快步趋上前道:“臣在。”
  “去,令锦衣卫将闹事的头目统统抓起来,录下所有官员的名字,然后全部驱散。”嘉靖皇帝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不多时,在陆炳的带领下,锦衣卫开进左顺门外。
  杨慎等人领导的这次跪谏,没有成化年间的那次走运。锦衣卫奉着嘉靖皇帝的敕令,立即动手抓捕为首的翰林院学士丰熙、给事中张羽以及何孟春、金宪民等八名臣僚,并对参与跪伏的所有官员进行录名登记。
  眼看逮捕的官员要被锦衣卫带走,杨慎、王元正带着众人挺身阻止。他们奋不顾身地抢占左顺门,以拦截被绑架的同僚,但最终被守门的卫兵拖了下来。杨慎等人救友不成,抚门嚎哭。台阶下的二百多名同僚看到如此惨状,不禁失声痛哭。大小官员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情感的闸门洞开暴泄,伤心委屈的哭声如晴天霹雳,震撼天空。
  嘉靖皇帝在文华殿听到漫天哭声,大为震怒,深感大礼仪之争的决战时刻到来了。他毫不犹豫地谕令增加锦衣卫,立即逮捕现场大小官员一百九十余人,将五品以下的一百三十四名官员关进监狱,四品以上的共计八十六名官员姑令待罪。
  七月十七日,锦衣卫高官上疏皇上,请求处理关押在狱中的百余嫌犯。虽然事隔几天,但皇帝余怒未消,对处理此事成竹在胸,迅速谕旨:对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夺俸;五品以下官员全部给予廷杖。
  行刑那天,一百八十多人躺在地上品尝棍棒,惨遭辱打。翰林院编修王相、王思等十七人被棍棒当场夺去性命,到宪宗皇帝那儿哭冤去了。之后不久,二百二十多名官员被陆续发配边疆。杨慎则被远配云南昆明。
  嘉靖皇如愿以偿地将生父前面的“本生”二字抹掉,尊称父母亲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和“圣母章圣皇太后”。至此,历经三年多的大礼仪之争,以嘉靖皇帝的彻底胜利而告结束。
  赐名张璁 跪罚陈后
  那陈皇后尚未沐浴,娇体上仍然散发着从床上带下来的使人熏熏欲醉的混合气味,加上小口里的情液冰凉透身,燎得嘉靖皇帝心猿意马,坐卧不安。
  嘉靖皇帝为父母争得了圆满的尊称,意味着已经扫除控制朝廷的各种障碍,其中来自南京的张璁自然功不可没。暴风骤雨过后,穹苍湛蓝,晴空万里。张璁扶摇直上,遨游宇空。皇帝加封张璁为少傅兼太子太保,擢升为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荣誉的光环霎时环罩全身。
  这天,嘉靖皇帝心情舒畅,精神怡然,特邀请张璁至文华殿。君臣二人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礼仪论争中,携手合作,一举击败奸险的老臣,如今想想还有些后怕,所以,嘉靖皇帝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张璁倾诉。
  张璁提前来到大殿,一看见嘉靖皇帝从殿后出来,立即跪于地上道:“微臣张璁叩见皇上。”
  嘉靖皇帝和蔼地说:“张卿免礼。哎,你的个‘璁’也是个‘熜’哩。”
  张璁立刻反应过来道:“皇上恕罪!贱名冲撞皇上,臣本来是要再改名的,只是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改。”
  “哦,哦,准备改个什么名啊?”嘉靖皇帝关切地问。
  张璁略一迟疑道:“微臣尚未想好,请皇上给微臣赐个名吧!”
  张璁的话正中皇帝下怀,皇帝说:“璁,是一种会发声的玉,想必那声音一定清脆悦耳,轰然动听,但这只是外在的东西,人嘛,还是表里如一好。依朕看,你应该叫‘孚敬’,深孚众望,令人敬佩呀。你看如何?”
  张璁激动地跪拜称谢道:“微臣谢皇上赐名之恩。这个名字真是太有意义了。微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做人做事都为人信服。”
  嘉靖皇帝正为给张璁起了个好名而得意哩,受张璁一谢,越发得意起来,又说道:“有了名,还要有字。”于是略作思考说,“朕看这字号嘛——就称‘茂恭’,寓意好评如潮啊。”
  张璁又一次跪地道谢,并说:“从现在起,微臣就用皇上赐给的名字啦,名叫张孚敬,字茂恭。谢皇上赐名之恩!”
  嘉靖皇帝高兴地道:“张卿呀,你光谢谢朕还不行。朕想由你来做修篡,将大明华夏的大礼全面系统地整理出来,编成一部礼仪大全,供人效行,以免后人为了礼仪再争来争去,耗时耗力。”
  张孚敬兴奋地说:“皇上英明,有了礼仪集成,大明的后代们就会循礼而行,成为礼义孝廉之君之民。”
  嘉靖皇帝非常佩服张孚敬的学问,问道:“你少年时在哪儿读的书?”
  “禀报皇上,微臣少时在浙江永嘉姐夫家,随姐夫读的书。我们那儿属江南水乡,可好玩哩,但家乡的孩童都是以读书闻名的,连捉鱼的孩子都懂诗文。一次,微臣乘船到姐夫家去上课,途中看到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小孩子正潜入水中摸螺丝,触景生情,随口吟道‘三月青蛙穿绿衣’,谁知那小鬼掉头顺口和上‘五月螃蟹披红袍’。”张孚敬津津有味地向嘉靖皇帝讲道。
  提起江南水乡,嘉靖皇帝便想起自己的家乡湖广安陆州,那里有“千湖之省”的美称,一点也不比江南水乡差。他的思绪放飞到家乡,放飞到南方……
  突然,一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文华殿,跪伏叩道:“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皇帝吓了一跳,仿佛不认识似地说:“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嘴这样甜呀?”
  “皇上,是奴才,奴才是崔文。您不认识奴才了?”崔文急忙自我介绍说。
  嘉靖皇帝哈哈大笑道:“看把你急的,朕这一年多很想你哩。看看,长得白胖白胖的,是不是贪了别人的银子装到肚子里了?”
  崔文看看在座的张孚敬面相很生,也不便多说,只是道:“皇上,奴才给您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说完,打开大小包裹,拿出东西呈给皇帝。
  张孚敬看到此,欲向皇上告别。
  嘉靖皇帝挽留道:“张卿不必着急。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朕和你一起享用。”
  崔文看皇帝待张孚敬非同一般,又赶紧转身面向张孚敬说:“张大人见谅,我叫崔文。请大人日后多多关照。”
  张孚敬刚才对崔文没有一点好感,看他此时又圆滑地对待自己,便道:“哪里哪里。你身为中官,我希望你不要在皇上面前光教唆吃的喝的呀!”
  崔文听后,脸颊一红,望望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张大人说得极是。奴才远道而回,只能给皇上带回点小吃之类的礼物。来,皇上尝尝。”他拿出一包苏锡肉骨头递给皇上,接着又拿出一包恭恭敬敬地送到张孚敬面前道,“张大人也尝尝吧”。
  张孚敬怎么敢吃皇帝的食品?极力推让。崔文对着皇上说:“这可是江南有名的小吃,传说是大仙济公所创。这人把它一吃呀,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嘉靖皇帝一听,兴致大增,对张孚敬道:“拿着吃吧,吃成神仙就更好啦。”
  张孚敬用手接着皇帝赐递的肉骨,口里则说:“谢皇上赏赐!”张孚敬之所以推让,是出于对崔文的反感。不知怎么的,他一开始就看不惯太监油腔滑调、左右逢源的举止。拿着皇帝亲自赐给的食品,张孚敬趁机告别皇上。
  皇帝边品尝美味无比的苏锡肉骨头,边道:“快给朕讲讲,江南是什么样的?”
  崔文看看侍卫站在门外,左右又无他人,压低声音道:“万岁爷哟,那江南真是天堂一般啊。绵绵情场,花花世界,那里的小女子比……比”他本来想说比宫中的女子还鲜艳的,但想想不妥,又改口说,“比鲜花还美哩,既娇小又缠绵,馋死人吔”。
  嘉靖皇帝听得入耳入神,瞪着眼睛流着口水道:“你怎么不带几个回来呢?”
  崔文笑笑说:“皇上不下诏书,奴才哪敢胡来呀?那样不坏了皇上的名声?”
  是啊,嘉靖皇帝想想也对。他与陈皇后的缱绻之情已经成为过去,但与陈皇后的水乳交合却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使他对美女无法自恃。他不断地临幸宫女,时至今日没有一个使他满意的。没有办法只好再与陈皇后无休止地交媾寻欢,但几年过去了,还不见她的肚子挺起来。皇帝虽然不着急,但那张皇太后却在他的耳边不断聒噪,提醒他应该早得皇子,安慰天下。
  一日,嘉靖皇帝正在与母亲蒋太后共进午餐,张皇太后突然降临蒋太后宫中。她尚不知道皇帝在此,还未进门便高声喊道:“蒋王妃在吗?”
  嘉靖皇帝听后,疑惑地问:“母亲,这是在喊谁呀?”
  蒋太后虽然性情刚强,但考虑到母子都是刚刚进宫,根基尚未扎牢,所以对张皇太后总是事事忍让,现在儿子问起此事,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皇儿,你不管。这都是她喊惯了的。”
  那张皇太后毫无顾忌地寻至蒋太后的餐厅,张口说:“一个人又在享福啊……”话未说完,看见皇帝也在此进餐,脸上一惊道:“皇上怎么在这儿进膳?”
  嘉靖皇帝脸色一板道:“难道朕不能在这儿吃饭吗?”
  张皇太后勉强笑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眼珠子又在桌子上一转,指着一盘菜惊问道:“这是什么菜?怎么我从来没看见过?”
  蒋太后说:“这是我们家乡的蟠龙菜,味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