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3-02-27 21:57      字数:4819
  嘉靖皇帝一惊,疑惑道:“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奴才不敢!如今的宫中呀,还不如人家一个家庭哩。”崔文故意说道。
  “住嘴!你再敢胡说,朕要你的命。”嘉靖皇帝一听崔文的话,肺都气炸了。
  崔文并没有收住话头的意思,毫不惊诧地说:“皇上还不知道吧,这么大的宫廷一年的开销要从哪里来?有人现在就想断绝宫廷的收入来源,陷皇上以困境之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有这事?”此时,嘉靖皇帝不但忘记了要崔文的命,还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给朕据实说来。”
  崔文跑到大殿门口,环顾左右,看看有无来人,然后又回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您知道,有不少小官上疏皇上,要求清理庄田,是不是?”
  嘉靖皇帝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疑惑地问:“这清理庄田与朝廷的开支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关系还大着哩。”崔文说,“这历朝历代,皇宫里的开支,除了国库拨给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庄田里来的。这不,京畿各类庄田一听说皇上要清理,都不供给皇宫的开销了。”
  嘉靖皇帝一听,右手往龙案一拍道:“这还了得,传朕的话,对那些不供应皇宫开销的人给朕列个名单,朕要拿他们是问。”
  崔文一听急了,忙说:“皇上,奴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嘉靖皇帝道:“那你说怎么办?”
  “只要皇上下旨不清理庄田,宫里就会像往常一样,不会缺金少银了。”崔文终于说出其真实想法。
  正在这时,有侍卫来报,说给事中夏言求见皇上。嘉靖皇帝对夏言有深刻的印象,记得他的多次上奏,也想见见这个人,所以立即准允。
  “下官夏言叩见皇上。”
  嘉靖皇帝坐于龙案前忙说道:“起来,起来。不知卿有何事?”
  夏言站起来,正正身子道:“下官曾奉皇上之命,对京畿庄田进行了勘察,特面奏皇上。”于是,夏言将勘察的详情向嘉靖皇帝作了汇报,末了又道:“朝中大臣官员和京畿农民对皇上颁发的即位诏书欢呼雀跃,拥护异常。现在是实施清理庄田,归还农民土地的时候了。”
  嘉靖皇帝刚刚听完崔文的一番话,对清理庄田有点犹豫,现在听夏言一说,更是拿不定主意,便道:“依你之言,该如何办呢?”
  夏言望望殿内,见无他人在场,便说:“禀报皇上,下官发现自正德末年以来,有很多庄田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扩充的,同时管理庄田的宦官也层层盘剥,危害不浅。要通过整顿,对非法获取的庄田应无条件退还农民,同时对宦官的贪污受贿行为给予严厉查处。”夏言说完,向皇上呈上《勘报皇庄疏》,全面系统地汇报了庄田的设置,土地的来源,造成的危害以及处理庄田的具体办法。
  嘉靖皇帝随手翻翻《勘报皇庄疏》,当即表态说:“夏卿所言极是,待朕与杨首辅商议后,颁诏执行。”
  夏言看到皇上非常重视,心里甚是高兴,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帝宫。
  太后选秀 皇嫂情柔
  嘉靖皇帝突然转过身来道:“哟,是皇太后啊,恕皇儿失礼。”说完抬头望着皇太后。这一望不大紧,倒把皇帝的眼睛给拉直了。皇太后身后的女孩瞬间击垮了他的自尊心。
  “德兴,德兴。”嘉靖皇帝急促地喊道。
  “万岁爷,奴才在这儿呐。”德兴匆匆忙忙从侧门出来。
  嘉靖皇帝脸上带着笑意说:“这么多天不见妙菁,她怎么不来玩呀?”
  德兴上前跪拜道:“回万岁爷,皇太后不准她来。”
  又是皇太后。嘉靖皇帝想,怎么对朕身边的人,皇太后都要管呢?“哎,德兴,妙菁来这玩是不是你对皇太后说的?”
  德兴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说:“回万岁爷,自从上次皇上打了奴才,奴才就不到皇太后那儿去了,有些事都是皇太后逼奴才说的。”德兴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皇帝见状,宽慰他说:“好德兴,朕不怪你了。”
  德兴边哭边说:“万岁爷,您要小心哩。皇太后和杨首辅经常在一起商量,说要把您管紧点。”
  “德兴不要哭,坚强起来。以后皇太后叫你去,你就去。将她跟杨首辅商量的事记住,回来告诉朕,好吗?”嘉靖皇帝忽然对德兴有了新的看法,不再那么厌恶他了。
  自从上次张皇太后训斥小皇帝开始,嘉靖皇帝就对皇太后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生母蒋氏虽在皇宫生活几个月了,却对宫里的事情一点也插不上手,张皇太后甚至继续把她当藩妃对待。嘉靖皇帝对张皇太后的种种做法异常反感,却只因她拥立继位有功,拿她没有办法。后宫的一切都由她做主,甚至皇帝做的事,她也时常干预。
  这不,新年之初张皇太后就在为皇帝忙着一件重要的事。
  嘉靖元年,皇帝朱厚熜进入十六岁,按照一般习俗,男人十五岁成大婚,为皇上选取皇后已是当务之急。张皇太后控制后宫,选后之事自然由她操持。
  也许是明太祖朱元璋出身农民的缘故吧,祖上传承的《皇明祖训》规定,皇帝的后、妃都从民间选取,不必讲究门当户对。既然是规定,那就是说皇帝的后、妃不能在王公显贵中产生,这无疑为中下层的女子提供了一条晋身之路。
  家有美女的中下层官员、富绅早已将眼睛盯住了未及弱冠的小皇帝,哪个不想通过选上后、妃,成为皇亲国戚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张皇太后秘派心腹太监到各地选秀。当任太监高兴得不得了,到民间去选美,可以饱尝眼福不说,更妙的是能够塞满腰包。司礼监太监肖敬领得到在京畿地区选美的肥差,喜得三天三夜没睡着觉。京畿之地环绕王公贵族栖息的京城,不但富庶,更是受到高雅之风熏陶,自然有女子符合太后的标准,命中率相对要高得多。况且现在他又掌管司礼监,懿旨由他转给内阁大臣,对于所选美女,他想报谁就报谁。而要想过肖太监这一关,欲攀皇亲国戚的人,不掏点银子能行吗?
  京西一个叫刘政的镇抚首先得到消息,打通关节攀上了肖敬。那刘镇抚对肖敬的功夫做得也大,一下子丢给他二千两银子。这不是刘镇抚疯了,而是他手里确实有这样一个宝贝。刘政的女儿年仅十三,比嘉靖皇帝小三岁。俗话说男大三,搬金砖。不下点本钱,能搬到金砖吗?刘镇抚最大的本钱就是女儿的美。别看她仅是含苞的年龄,却出落得亭亭玉立,超凡脱俗。小女孩的一头秀发黑瀑瀑般飘在脑后,一双凤眼亮闪闪地摄人魂魄。蛋脸樱桃嘴,柳眉清秀鼻,活脱脱是仙女下凡,燕环再生。说话莺莺细语,媚媚绵声,更显出其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几百里外的王公显贵都来巴结刘镇抚,希望与他结成儿女亲家,但都被他拒之门外。
  刘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谁知太监肖敬听说后并不看好,他在宫中欣赏的美女如云,根本不相信在这京城近郊会有绝色天仙。刘政贿赂他的二千两银子,他接收的时候手还有点发软,直到看见含苞待放的刘女,他才心里一颤,暗叫道,我的妈也。他那已被割掉的命根子险些又钻出来。
  回到皇宫,经肖太监“批红”,刘镇抚十三岁的女儿被列为首选,由皇后报转内阁。京畿其他有美女的人家因竞争失败,心里不服,关于刘家的传说,不几天已传遍北京的大街小巷。最有根据的消息说,刘政的祖上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太监的家仆,侍候这样的主人,能是好东西吗?其家里的女子能纯洁吗?竞争对手们通过关系把各种谣言直接散布至宫中,眼看一桩好端端的姻缘就要被唾沫淹没,肖太监急了,亲自跑到张太后那儿,大讲特讲这刘氏小姑娘的美貌,如何如何冰清玉洁,秀外慧中,配当今皇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选后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一直闹到嘉靖皇帝那儿。皇帝弄清来龙去脉,立即召集有关官臣商议。大家集聚左顺门,就刘女能否入选发表高见。
  礼部尚书毛澄将听到的传言综合道来:“这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刘政的口碑也不是很好。”太监肖敬坐在那里一脸不屑。看到此,毛澄气愤道:“肖敬可以给大家解释解释。”
  大家的眼睛一齐转向肖敬。只见他慢慢地从偌大的袖口抽出一张发黄的揭帖说:“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东厂访察来的,证明刘家确实与那个太监无关。”他边说边展示给大家看。
  人们伸着头,睁大眼看那张黄贴,想看出刘政的真实根底。
  谁知,毛澄也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陈旧的纸张说:“老臣曾令人查过兵部的贴黄,所载跟外面议论相符。”
  就这样分为两派,都有过去的文件作根据,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嘉靖皇帝听了好不舒服,堂堂大明天子,怎能找一个让人争来争去,历史不明的女子为皇后?他心里本来只想着远在安陆的红莲姑娘,还有妙菁宫女,但又不便明说,任由张太后自作主张。张太后听了肖敬的吹捧,心里本也欢喜,而且肖敬又是她派出去的心腹内侍,本想同意这门亲事的,但又听说礼部尚书极力反对,皇上也不中意,只好作罢。
  嘉靖皇帝并没有作罢,他叫出德兴,吩咐道:“去,给朕把妙菁喊来玩。”
  德兴为难地说:“这……这,太后说过,不要万岁爷再跟其他的女子玩。”
  “去,去,去。谁说的也不算数,你只听朕的。”嘉靖皇帝一听说太后,心里就窝火,就想跟她对着干,即使是错的也偏偏要去做。
  德兴没办法,只好不情愿地去了。
  嘉靖皇帝看到妙菁,只感到脸上热辣辣的,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话。还是妙菁坦然,毫无羞涩地说:“皇帝哥哥好。你怎么还喊我来玩啊?”
  皇帝的脸越发红了,嗫嚅着说:“谁对你说朕是皇帝的?朕为什么不能喊你来玩?”
  “我听大人说的。你是皇帝,皇帝说杀人就杀人。皇帝哥哥,你会杀我吗?”妙菁天真地对他说。
  嘉靖皇帝好迷惑,难道朕是杀人魔王?他变得认真起来,问道:“妙菁,是谁对你这么说的?”
  只见妙菁那美丽的脸庞憋得红红的不敢说。嘉靖皇帝安慰道:“好,不说,不说。来玩游戏,好吗?”
  妙菁脸露难色,用那双凤眼去找德兴,但早已不见德兴的踪影。
  “德兴,你跑哪儿去了?”皇帝知道妙菁的意思,高声喊道。
  德兴怕影响他们的谈话,钻到侧殿里,急忙跑出来道:“请万岁爷吩咐。”
  嘉靖皇帝气愤地道:“你说,叫你喊妙菁来做什么的?”说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德兴,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德兴一急,尿湿了裤子,憋着通红的脸说:“奴才……奴才没说什么,只说万岁爷想叫她来玩。”
  忽然,侍卫禀报:“皇太后到——”
  妙菁一听不知所措,就要往门外跑。嘉靖皇帝立刻拦住道:“快藏到龙案下。”
  那妙菁小姑娘慌不择地,一头钻进龙案底下,只是长长的彩裙边露在了外面。
  这时张皇太后已经跨进大门,嘉靖皇帝站起来说:“为皇太后祝福!”
  张皇太后面露喜色,用手轻轻一扬道:“皇上免礼!”又环顾屋内说:“皇上在忙些什么呀?”
  嘉靖皇帝毫无准备,只能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他停顿一会儿,突然说道:“朕什么也没做,正在玩哩。”
  皇太后脸上的喜色顿时没了,板着脸道:“你现在是皇帝啦,怎么光记着玩呀?皇帝要修身养性,勤政为民,懂吗?”
  “懂!朕早在五岁时就知道孝为德之本,倘若不孝不德,修身有何用呢?”嘉靖皇帝没好气地对答道。
  张皇太后气得浑身发颤,好一会儿说不出话。随身的宫女立即绕到她的身后轻轻地给她捶背,待她缓过一口气来才说:“皇上,你应该自重,这是朝廷,不是在你那偏远的藩国,想怎么野就怎么野!”
  嘉靖皇帝一听,热血上涌,情绪难控,毫不相让地狠狠道:“朕怎么野了?朕起码没有到你的宫殿去撒野吧!”
  张皇太后气得瞪直了老眼,满屋里搜寻着发泄的目标。突然,她看到龙案下有一块异样的花布,上前用手一拉,龙案底下发出“啊”的一声。
  张皇太后恼怒地说:“谁藏在龙案之下?”
  “妙菁,你出来,怕什么?看她能把你吃掉!”嘉靖皇帝摆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用龙体挡住妙菁,以防张皇太后的袭击。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