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3-02-27 21:55      字数:4792
  和百合一起下车,最后告诉我说林艺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让我晚上回家去看看。
  我开着车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既失落又烦躁。是什么让我变得如此不安?又是什么让我的心情越来越坏?我敢肯定不仅仅只是陈小南,那又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还依稀记得些许若干年前为自己许下的诺言,比如奋发图强,比如积极向上,又比如健康成长。而这些诺言呢?它们就象儿时放出去的风筝,只要有一阵大风,就会不再由我控制,飘到天边,越飘越远,最后在我的不耐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情绪越来越坏,仿佛心里揣着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以前高小三曾说过我除了性生活正常什么都不正常,现在想想,连性生活都不正常了。
  我开始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厌倦。有一次喝醉的时候,我发现墙壁上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猥琐,又是那么无助。我以为是它放的有些倾斜,于是摇摇晃晃地准备把它恢复原来的样子,结果它倔强的粉碎了,还划破了我的手。我象小时候那样把流着滴答鲜血的手指放进嘴吸吮,一直吸到半个手掌开始发麻。
  我终于明白狼为什么那么喜欢舔伤口,因为那种咸腥的感觉会让自己感到温暖。疯狂地把自己灌醉也许是逃避的最好方式,我们早就过了怀疑生命中某些东西的年龄,但却还得靠体力的消耗证明自己的存在。
  到最后我才明白,其实所谓的成长就是不断调低生活的目标。比如拿理想来说,我们曾经立志要一举成名天下知,要成家立业,要爱情事业双丰收,现在却只变成了仅仅的温暖;再比如爱情,我们曾经幻想过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浪迹天涯比案齐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却变做了只求能有个女人为自己填充寂寞。
  林艺头也不回的走了,带走了我的儿子,也带走了我的爱情。她失望、孤独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带着一腔幽怨无情地离我而去,只留下了一张破碎的婚纱照和一个落魄的男人。我无数次在梦中哭醒,无数次在酒精里麻醉自己,也无数次在醉酒后呼唤着她的名字。我以前也许并不知道,林艺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支拐杖,她在默默地支撑着这个家,也在默默地支撑着我生命的全部。
  杨错星期一早晨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安慰我说:“女人就这样,你让她回家呆一段时间再把她叫回来就没事了。”我想了想没有丝毫办法,也只能就这样先耗上一段时间了。我知道现在不能去找她,林艺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她临走时给我留的纸条上写道:你要是来找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公司近来不知道是哪个高层领导走路不小心踩了死蛤蟆,干什么什么不顺,搞什么什么不好,效益一落千丈,几个老广告客户也纷纷撤出,公司上下一片死气沉沉。狼外婆受到总部传讯,回来就召集全体员工开会,说到激动处大骂杨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当的?!还不如他妈的赵玲!”
  赵玲最近很是风光,不但把她原来几个光知道奉献不知道索取,一天到晚只顾着埋头干活的下属拉了过去,而且把她现在的网络公司搞得大火,事业蒸蒸日上。狼外婆曾经恨恨地跟杨错私下里说:“那个贱货别看老是咄咄逼人,内在的东西还是有一套的。”
  有一次我和杨错去广州开互联网发展会议,赵玲就坐在我对面,不但没有对我恶言相向,反而越发显得彬彬有礼,晚上联欢时还偷偷塞给我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达不到今天的成就。”完了冲我嫣然一笑,起身应一位高官之邀翩翩落入舞池,灯光闪烁,舞姿曼妙,犹如一只蝴蝶般在群花中间轻轻飞舞,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片春风得意的感觉。杨错不屑地看着她,回头对我说:“操,知道今天这样,那会儿早该强奸了她。”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公司有你这种操蛋领导,想不玩儿完都难。”
  狼外婆大手一挥,我们便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拼命。无奈搞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员工就是不吃饭不睡觉24小时连轴转业绩都是毫无气色,杨错天天绷着个脸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就差在手里攥根抽人的皮带了。
  事在人为,这话说得一点不假。赵玲所在的那家公司现在是蓬勃发展,大有取代我们成为中国NO。1的趋势。有一次杨错无意中竟然发现生活频道的几个人不干自己的事,反而登陆她们公司的网站看得津津有味。杨错一急,当下就把这几个人全部开除,完了下发了一个文件,上面写着“本公司员工不得以工作参考为由登陆赵玲的网站,否则,杀无赦。”我上去找他时着厮正窝在沙发里一筹莫展,见我进来可怜兮兮地说:“兄弟,米兰那钱再容我几天,现在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都。”
  我心想就这样下去,你我都得饿死。不让别人上对方的网站?你管得住别人的眼睛,管得住别人的心吗?心里越想越着急,下去把一帮人召集起来开动员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一个下属站起来说:“韩总,我们也都尽力了。”我点点头,心里乱七八糟,一点好办法都没有,说:“我知道,我知道,但现在是公司的难关,我们扛一把,熬过去就行了。”一个人在角落里嘟囔,声音很低但我还是能听见:“扛?我们就会扛,也只剩下扛了。”我心情正无比恶劣,正准备发作,电话响了,我抓起来就喊:“谁?!没听见正开会哪!”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我正要开骂,里面说话了:“韩笑吗?我是陈小南。”
  自从那次被陈小南陷害之后我费尽周折的找她,胸口憋着老大一口气,连咬她的心都有。我心想你他妈不是喜欢咬人吗?我这次也狠狠地给你来上一口。但找来找去都毫无音信,报社的人说是外派去了欧洲,去采访曼联俱乐部和贝克汉姆了。我气愤填膺又无可奈何,只好收拾住情绪等她回来。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对陈小南的真正感觉。该彻底地恨她吗?恨是肯定有,但其中却又有些别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有好几次问自己,找到陈小南之后见面时我会怎么样?上去就抽她吗?还是当着众人把她损得体无完肤?我辗转反侧良久也理不清头绪,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也许,在我的心底深处,或许还留着一个叫陈小南的名字。按理说她主动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应该勃然大怒,至少也应该使劲的摔了话筒,但当我听见她的声音时,心却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呆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我听见陈小南在电话里抽泣了起来,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韩笑……韩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我……你还恨我吗?”我努力地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拼命地想着她那天对待我的种种行径,心里有个声音说:“骂她,骂她!”但奇怪地是话到嘴边却化成一片柔情,从口腔一直通向心脏,我大骂自己是个贱货,冷冷地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陈小南听到我的声音,“哇”地一声哭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爱你才那样做的,你别恨我了好吗?”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我去你妈的吧,你爱我?你爱我就拆散我的家庭?!陈小南,我是真没想到你他妈居然这么歹毒!!”
  部门的人看见我勃然大怒,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在那里听我拿着电话漫骂。我一扭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几个人才意识到,都轻轻离开,把门从外面慢慢带上。陈小南仍旧在电话里哭个不停,说:“韩笑,我知道你会怎么想,我也知道我再也不会得到你了……但,但你能让我再见你一面吗?”我没好气地说:“见面?让我再脱了裤子洗了澡躺在床上等你?!等你再去通知所有认识我的人?!”
  陈小南突然收住悲声,说:“你把我怎么样都行,哪怕杀了我。但我想见你最后一次,因为,因为我要出国定居了。”我一愣,半天没有一句话,呆呆地站在当地听她继续:“我妈和我爸离婚了。她要带我去澳大利亚,下个星期的飞机。”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七八糟得没一点头绪。陈小南不等我开口,轻轻地说:“今天晚上九点,我在酒吧等你。”
  关于男女之间的关系,杨错有这样的一个理论:“男人在乎数量,女人在乎质量。”也就是说,男人总是特别在意自己能够睡多少个姑娘,满大街都是炫耀自己的“连长”、“营长”之类的官衔;而女人则更在意某个男人爱自己究竟会有多深——当然,这个结论一定是女人下的。
  作为一个男人,我坚决不能同意。因为在我不算太长的堕落生涯时期里,从来不能记得参与其中的异性数量。恰恰相反,对少数几个姑娘的印象却都一样是极为深刻。这是否可以证明,男人也会非常在乎质量?
  我见到陈小南的时候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站在暮色里,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一颗成熟了的核桃。见我走过去后一脸的愧疚,长长的睫毛下面两只眼睛一上一下得眨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心。
  尽管我来的时候路上想好了无数句狠狠损骂她的词语,甚至包括了许多问候她已经离婚父母的话,但一见到她这样,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坚挺,反而等我看见她性感而不失绝配的打扮时,下面的某个部位又开始蠢蠢欲动。我微微地叹了口气,心想真他妈丢人,在愤慨的同时居然无法控制自己性的冲动。
  而又有多少男人,会和我一样?
  第三章
  第26节 我什么都不想说
  似乎富兰克林曾经说过:勇敢者总是在危险之后才会感到害怕——按照这个逻辑,那我应该是算一个勇敢者,在没有被逼到无路可逃的情况下,我一般是不会产生对某件事情可能带来后果的担心,比如面对一个又一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女孩的引诱,我总是身不由己。
  世间的许多事情像高小三的脑袋一样不可理喻,而生活,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它下一步会走向何方,会发生多少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故事。米兰要结婚了。
  曾几何时,我对于酒色之徒这个词语似乎还心存芥蒂。没想到生活会轻而易举的让我们适应了这个身份,并且习惯用这个身份来掩饰和对抗强大的空虚。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我开始频频出没于各个大大小小的城市垃圾场,不分昼夜的排泄自己心中的堕落。还是杨错说得好,只要有钱,爱情和女人无所不在。而这些所作所为的原因,那些爱过我的女孩们,却都永远无法知道。
  我可以倾一身之有来换取无数姑娘的无数个夜晚,也可以用廉价的金钱来得到一大把快腐烂的甜言蜜语;但我终究无法真正去了解女人,那一个个在我生命重复出现而又重复离开的女人。她们象一个个在我青春里邂逅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莎翁说女人的名字是弱者,我绝不苟同。女人是一本深奥无比的书,我们用一辈子都难以把它读完;女人是一个玄妙的精灵,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把她看透看彻。北京的夜晚潮湿而凉爽,无数个滚在肉欲顶上的男女却缠绵而热烈。他们非常投入,他们仿佛都在要着最后的狂欢——当他们想要快乐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也没有人能够夺走。
  而我呢?我的快乐又在什么地方?是在记忆中的某个床上幸福的呻吟,还是在生活里的某个角落痛苦的蜷缩?席慕容说的好: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幸福太短了,真的,太短了。它是那么的短暂,让我们丝毫感觉不到失去它时的悔恨和失落。
  陈小南的脸庞随着灯光的暗淡和酒杯数量的增加越来越显得朦胧、迷离,让我晕晕欲醉。“喝吧。”她把一杯酒又推到我面前,象是在留恋着这只酒杯,又似乎在绝望地把它狠心抛弃。我拿起她推过来的酒,她的手瘦小而白皙,望着搽着粉红的指甲。有着一种冲动,把她衣服撕碎狠狠的压在身下直到粉碎——是她,或者是我。
  我微笑着端起高高的杯脚,猛地向她脸上泼去,神色安详而平静。陈小南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仍然紧紧地绷着脸,说:“这下是你欠我的。”
  米兰的请柬是她自己送来的。当时我正满头大汗地鼓捣着一堆公司里等待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