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3-02-16 19:56      字数:4942
  影。
  阿拉菲尔吃蓝蚝螃蟹时总是毁灭性地简单。她用木槌棒从中间粉碎它们,折断爪子,用光滑的手撕裂蓝蚝后背壳上的关节,认真而单纯地把体液和肉浆溅得到处都是。每次吃完后,我都不得不带她去盥洗室,用湿纸巾擦净她的头发、脸和胳膊。
  回家路上,我在新伊伯利亚停下来,租了盘沃特·迪斯尼的卡通片,然后打电话给巴提斯蒂,请他和妻子来和我们一起看。巴提斯蒂一向对录像机充满好奇,他从来不能理解它的工作原理。
  “那些人制作出电影,然后把电影放进那个盒子,是不是,戴夫?”他问。
  “完全正确。”
  “就像放电影一样,是吧?”
  “对。”
  我决定热一些血肠。
  我为小孩子租过很多迪斯尼和其他的健康电影,因为我不想让阿拉菲尔晚上看那些少儿不宜的电视节目,至少我不在家时是如此。大概我有点过度保护和谨慎,但是电视中的暴力画面和中东、南美地区的战争新闻,常常会让她面如土色,张大嘴巴,大睁双眼,似乎正在被人刮耳光。
  迪斯尼电影、血肠、河口边的蓝蚝螃蟹,这些大概可以对她所失去的做点补偿。你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并在祷告中为她祝福,在她感情的深处,这或许就会成长为一种信仰,并代替记忆。我说不清,反正我不擅长解释那些神秘抽象的事,而且我对自己的问题也还没有头绪。
  但我下定决心,阿拉菲尔将永远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只要是在我的照料下,只要她还生活在这个国家。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对不对,巴提斯蒂?”我一边递给他血肠一边说。
  “什么?”他和阿拉菲尔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电视屏幕上的唐老鸭上。
  “这是我们法人后裔的土地,对,没错儿,是不是?”
  我说,“我们制定规则,我们拥有自己的旗帜。”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眼睛又回到电视上。当唐老鸭对它的侄子大发雷霆时,坐在地板上的阿拉菲尔拍着腿尖叫着。
  第十一节
  第二天,我再次到罗德斯医院探望迪西·李,还给他带了些杂志。阳光明媚地照进来,有人在绿色花瓶里插上了玫瑰。警官把我们单独留下,迪西侧卧着,直直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清澈,刚刮过胡子,面颊是粉红色的。
  “你看来好多了。”我说。
  “多年来,我这是第一次没有完全沉醉于威土忌。现在告诉你吧,这感觉很不可思议。实际上,我感觉太好了,甚至还想停止注射药物。但蜈蚣有时会醒过来吃东西。”
  我对着窗台的玫瑰花点点头,笑了。
  “你有一个崇拜者。”我说。
  他没有回答,用食指描画着床单上的一个图案。
  “你是天主教徒,对吧?”他说。
  “是的。”
  “你还去教堂吗?”
  “当然。”
  “你认为上帝就在现世惩罚我们,而不是下辈子,对吗?”
  “我认为这些都是糟糕的想法。”
  “我的小儿子在火中丧生。地毯下面裸露的电线引起了大火。如果不是我粗心的话,这根本不会发生。然后,我害死了德克萨斯东北部沃思堡的那个小男孩。现在,我自己也遭遇大火,那个年轻女孩也死了。”
  我看着他脸上困惑而痛苦的神情。
  “我回家时,一位传教士告诫过我,酗酒和吸毒会把我带到地狱的,我不该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他说。
  “得啦,不要碰到坏事就想起上帝。看看外边,多好的天气呀,你还活着,你的感觉越来越好,大概现在拥有了过去从没有过的东西。想想生活中快乐的事吧,迪西。”
  “他们准备折磨我,最后开枪打死我。”
  “谁?”
  “魏德林和玛珀斯,或者公司雇用的其他杂种。这类家伙从来不会选择中立。”
  他沉默地转头看我,似乎我在铁栅栏的另一边。
  “现在有很多人看着他们。”我说。
  “你不知道被卷入的金钱数目。你无法猜出来。你不会想到,这些杂种为了钱会做什么。”
  “你正被拘留,有人看护你。”
  “省省那些屁话吧,戴夫。昨天晚上,维里离开这里,说他想出去抽根烟。当时是晚上十一点,他用手铐把我的手腕铐到床扶手上,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他嚼着一根牙签,身上一股牛肉饼和洋葱味儿。”
  “我会和州长谈谈。”
  “你说的就是那个认为我脑子被火烤坏的家伙吗?你总是按警察思路考虑问题,戴夫。你可能曾经铐过很多人,但你从不知道,被丁丁当当的铁家伙铐住,到底是什么滋味。如果有人想干掉你,他们会在餐厅或是监狱的任何一个地方,往你的脾里扎上钉子。像维里这样的家伙,呆在这儿简直是儿戏。”
  “你希望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我不会不管你的,对我有点信心吧。”
  “我也不是一个人。我给萨利·迪奥打了电话。”
  我又看了眼绿色花瓶中的玫瑰。
  “那是他发给我的植物电报。他是个细心的人,伙计。”迪西说。
  “这会成为你的把柄。”
  “永远不能坐牢。等你被关进监狱,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正在做愚蠢的事,而且你这是让我滚蛋,迪西。”
  “我很抱歉。”
  “你准备让余生被这些家伙控制住吗?你哪根神经搭错了?”
  “所有事情。我全部他妈的生活。你要不要给自己倒些冰茶?我必须得用一下便盆了。”
  “似乎我现在正被人推来推去的,伙计。”
  “大概是你自己推自己。”
  “什么?”
  “问问你自己,你对我有多少兴趣,你对杀死你父亲的钻探公司有多少兴趣。”
  我看他从床垫下的架子上取出不锈钢便盆。
  “我认为我还不完全了解你。”我说。
  “我在大学一年级,就因考试不及格而退学了,记得吗?你正以高出我理解能力的方式在讲话。”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们会关照你的,迪西。”
  “我不会为你恼火地离开而怪你。但是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伙计。那是很辉煌的过去。和阿兰·弗雷德一起,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派拉蒙剧院一起演出,与像伯瑞和艾迪·考茨仑那样的人一起站在舞台上。这不是酒后的胡言乱语,这是真实的。我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在人们的眼中,我是清白的。你再看看现在的
  我,一名该死的曾被判过刑的人,一坨臭狗屎。我害死了一个孩子,天哪。当你在这里谈论外面美丽的天气时,我大概会在安哥拉农场上,看着手中的五美金钞票犯愁。现实点吧,朋友,那里一出门就是肮脏的黑鬼。”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会和州长谈谈那个警官的事。他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了。我会保护你的,迪西。”我说。
  我离开他,走到阳光下。微风中透着凉意,带着花香。我回身仰头看了眼二楼迪西的房间,看到一位修女正在关上百叶窗。
  第三章
  第一节
  我从来都不喜欢拉菲特石油中心。我的态度可能有点不切实际和荒唐。作为贸易联合会,这里提供工作机会,并推动经济的发展,它意味着进步。但它同时也令人厌恶,整个建筑透着功利主义。
  为方便石油中心的交通,城市已经拓宽了平胡科路,这条路向下延伸到魏美林河,成为到达新伊伯利亚的高速公路。沿着道路两旁种植的橡树和山核桃已被砍伐,郊区被重新细分,并布满商行和快餐店。
  但是这条路上,仍然保留着我大学时代的一个咖啡馆,前面的停车场是用牡蛎壳粉铺成的,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的自动点唱机的扬声器,仍旧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橡树间。粉红色、蓝色和绿色的霓虹管灯环绕着窗户,在雨中看来仍像一颗颗潮湿的糖果。
  店主供应令人陶醉的炸鸡和鸡杂饭。我吃完午餐,喝着咖啡,望着窗外的雨水,它们打在橡树和停车场边的竹子上,声音令人陶醉。一辆丰田汽车停在咖啡店前的水坑旁,雨刷来回摆动着。一位皮肤呈橄榄色、头发又黑又密的印第安女孩跳出了汽车,跑进了店里。她穿一条牛仔裤,黄色的衬衫束在腰间,脚上穿着运动鞋。
  她先抹去眼睛周围的雨水,扫视了一圈,直到看见女洗手间的标志。她恰好从我桌旁走过,湿漉漉的手腕差点拂过我的肩膀,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的后背、大腿和臀部扭动的曲线。但我似乎越来越缺少那种克制力和尊严了。
  我结了帐,戴上雨帽,将外套搭在肩上,经过马达空转的丰田汽车,跑回卡车旁边。就在我启动马达时,女孩从店里跑了出来,钻进了丰田汽车,手里拿着一包香烟。司机向后倒车,直到离我只有十英尺,然后摇下了车窗。
  我的嘴不知不觉张开了。我目瞪口呆盯着那张长满疖子的猪皮脸,从鼻梁一直延伸到眼眉的伤疤,淡黄色的头发和充满智慧的绿眼睛。宽肩膀使他的衬衫像要被撕裂一样。
  克莱特斯·普舍尔。
  他咧嘴笑着,对我眨了眨眼睛。
  “真巧啊,是不是,戴夫?”他冲着雨中说,然后摇上车窗,汽车飞溅着雨水,向平胡科路驶去。
  这是我以前谋杀案调查组的搭档,曾经痛恨毒品和赌博,痛恨老鸨、尼加拉瓜和哥伦比亚商人、肇事逃逸的摩托车手、淫秽电影播放者、职业杀手、在迈阿密逮捕的暴徒。如果这些人单独和他待在一起,他们都乐不得尽快坦白,好从那里赶快脱身。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成了自己所鄙视的一切。
  他从妓女那里索取免费服务,从高利贷商人那里借钱,每天早晨通过香烟、阿司匹林、高速驾车来抵抗毒瘾发作的颤抖。他最终出于贪心,为了一万美金,枪杀了一位潜在的政府目击证人。
  然后,他洗空了自己和妻子的银行账户,沿着单行线逆向开车到新奥尔良机场,并把汽车抛在了机场的人口处。他订好了飞往危地马拉的机票。
  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他寄来的一张盖着洪都拉斯邮戳的明信片。
  亲爱的戴夫:这是来自邦戈·邦戈岛的问候。我希望能告诉你,我已经戒了烈酒,为天主教马利诺神父工作。但事实上,我并没有。猜猜在这里最需要什么技术?熟练掌握所有手工劳动的家伙,会自动成为首领。这里的首领都是年轻人,手里提着全套工具箱的家伙,可以征服整个国家。
  下个世纪见克莱特斯附:如果你碰上路易斯,告诉她我很抱歉,把她所有的钱都拿走了。我在浴室里留下了我的牙刷。希望她能留作纪念。
  我看着他的汽车尾灯闪烁着消失在雨中。据我所知,警方现在仍在通缉他。克莱特斯现在为什么返回美国?而且是在拉菲特?
  但现在,拘捕他是别人的工作,不是我的。所以,好运,伙伴。无论你在做什么,我希望它纯净得像天使一样,让你远离那些乌鸦聚集的地方。
  我驶过街道,在明星钻探公司的办公楼前停下。与他们对抗,大概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尤其是以一位市民、而不是一位司法官员的身份。但是,以我作为警察调查白领罪犯的经验,对他们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当他们不得不与法律交涉时,在他们头脑中,问题将由律师来解决。在法庭上,他们几乎都是一派绅士风度,完全
  心不在焉。但当一位便衣警察来调查时,他们会由于愤怒和恐惧而颤抖。这位警察的智商也许只有95,他的外套下面露出点37口径的手枪,辫子形状的包皮铅头棍棒放在他的口袋里。他走人他们的生活,意外得就像一扇铁门砰一声关上,并且斩钉截铁地说,他认为人身保护权是象征着疾病的拉丁词。
  我穿上外套,冒雨跑进大厦。外部办公室用玻璃隔断分开,里面是些绘图员,还有些人看来像是地质学者或土地租赁员。朦胧的光线闪烁着,空调开得非常高,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在湿漉漉的外套下收缩着。地质学者,管他们是干什么的,从一个办公桌走到另外一个办公桌。他们打开地形图,发出喀哒喀哒声。他们的面
  孔完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手指在镇区和山脉的编号上来回移动。
  唯一一位看到我的人是前台。我告诉她,我想见一下负责主管蒙大拿矿山租赁的人。
  他名叫霍利斯特,个子很高,浓密的灰色头发剪成军人的样子,暗淡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和大多数石油中心的管理人员一样,他的口音接近德克萨斯或俄克拉荷马州,而且着装古怪。
  他听我讲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