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3-02-16 19:55      字数:4804
  鳎撇笏岩晃匏校皇O抡馄倜鸩坏舻暮焱恋亓恕?br />
  如今她站在穿堂里听着姑娘们哭泣,同时心里正忙着打自己的算盘。
  我们要种更多的棉花,比往年多得多。我要打发波克明天到梅肯去再买一些种子。现在北方佬再也不会来烧了,我们的军队也没有这个必要。我的好上帝!
  今年秋天棉花会堆得天高呢!她走进那间小小的办事房,不理会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几位姑娘,自己坐到写字台前,拿起笔来计算手头的余钱还能买多少棉籽。
  战争结束了,她一想起就立即感到满怀兴奋,把手中的笔也放下了。战争既然结束,艾希礼便会——如果艾希礼还活着,他便会回家来呀!媚兰在哀悼主义的时候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不知道。
  我们很快会收到信——不,不是信,我们还收不到信呢。
  但是很快——啊,反正他会让我们知道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接着是一个一个星期地过去,艾希礼依然没有信息。南方的邮务还很不正常,乡下各个地区就压根儿没有。偶尔有个从亚特兰大来的过客捎来皮蒂姑妈的一张字条,她在伤心地恳求姑娘们回去。然而艾希礼毫无音信。
  投降以后,思嘉和苏伦之间一直存在的关于那骑马的急论眼看就要爆发了。
  既然已经没有来看北方佬的危险,苏伦就想去拜访邻居。她很寂寞,很怀念过去那种愉快的社交生活,因此她也即使没有别的理由,渴望去看看朋友们,就去了解了解县里别的人家也像塔拉一样衰败,自己心里踏实些也好。可是思嘉很强硬。
  那骑马是干活用的,比如,从林地拉木头,耕地,让波克出去收购粮食,等等。
  到星期天,它就有权在牧场上啃头草根休息休息了。如果苏伦一定要去访邻会友,她可以步行嘛。
  直到去年,苏伦生来还不曾走过上百码的路程,现在叫她步行外出,这可有点为难了。因此她呆在家里整天抱怨,有时哭闹,动辄就说:哼,要是母亲还在就好了!这时思嘉便照她常说的给她一记耳光,而且下手那么重,打得她尖叫着倒在床上不起来,同时引起全家的一阵莫大的惊慌。然而从那以后,苏伦倒是哭得少了,至少在思嘉跟前是这样。
  思嘉说她要让那匹马得到休息,那是真话,不过这还只是真情的一半。另一半是在投降后的头一个月里她已经赶着马和车子把全县的朋友和邻居拜访了一遍,发现他们那里的景况实在不妙,因而动摇了她的信心,尽管自己并不完全承认。
  方丹家靠萨莉的劳苦奔波,光景算是最好的,不过这也是跟别的处境很惨的邻居相比较而言。方丹老太太自从那天领着大家扑灭大火、救出房子,累得犯了心脏病以来,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老方丹大夫被截去一只胳臂,也还在慢慢康复。亚历克斯和托尼在犁耙等农活方面都几乎变成新手了。
  思嘉去拜访时他们倚在篱笆上跟她握手,并且取笑她那辆摇摇晃晃的破车,不过他们的黑眼睛是忧伤的,因为他们取笑她时也等于在取笑他们自己。她提出要向他们买些玉米种,他们表示答应,接着就谈起农场上的问题来。他们有十二只鸡、两头母牛、五头猪和从前带回来的那匹骡子。有一头猪刚刚死了,他们正担心别的那几头也保不祝听见他们这样严肃地谈猪,思嘉不由得笑了,不过这一次也是苦笑。要知道,这两位以前的花花公子,是从来不认真对待生活的!
  在米莫萨,人们都很欢迎她,并且坚持要送给她玉米种,而不不要钱。她把一张联邦钞票放在桌上,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就充分显示出方丹这一家人的火爆脾气。思嘉只得收下玉米,然后偷偷将一张一美元的票子塞到萨莉手里。
  自从八个月前思嘉刚回到塔拉时萨莉来欢迎过她以来,她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那时她尽管面黄瘦,但还显和比较轻松活泼。可现在那轻松活泼的神气完全消失了,仿佛联盟军投降的消息把她的整个希望都毁灭了似的。
  思嘉,她抓住那张票子小声说,你说那一切都落得了什么好处呢?当初为什么要打这场仗呢?啊,我的亲爱的乔!
  啊,我那可怜的娃娃!
  “我不明白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打,我也不去管它,思嘉说。而且我对这些毫无兴趣。我从来就不感兴趣。战争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目前我关心的是一个好的棉花收成。好吧,拿这一美元给小乔买件衣服。他实在很需要呢,上帝知道。我不想剥夺你们的玉米,尽管亚历克斯和托米都那样客气。两个小伙子跟着她来到车旁,扶她上了车。他们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仍然彬彬有礼,显出了方丹家特有的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气。不过,思嘉毕竟看见了他们那贫困的光景,在驶离米莫萨时心情未免有些悲凉。她对于饥寒交迫的日子实在过得厌烦了。要是能看到人民生活宽裕,用不着为下一顿饭操心,那将是多么愉快的事啊!
  凯德·卡尔弗特家的松花村,是一幢老房子,思嘉以前曾常去那里跳舞。当思嘉走上台阶时,她发现凯德的脸色像死人一样。她十分消瘦,咳嗽不断,躺在一把安乐椅里晒太阳,膝上盖着一条围巾,然而他一见思嘉脸色就开朗了。他试着站起来迎接她,说只是受了一点凉,觉得脸中发闷。原来是在雨地里睡得太多,才得了这个玻不过很快会好起来,那时他就能参加劳动了。
  凯瑟琳·卡尔弗特听见外面人有说话,便走出门来,一下看见思嘉那双绿眼睛,同时思嘉也立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绝望的心情。可能凯德还不知道,但凯瑟琳知道了。松花村显得很凌乱,到处长满了野草,松子已开始在地里长出嫩苗,房屋已相当破败,也很不整洁。凯瑟琳本人也很消瘦,紧张。
  他们兄妹二人,以及他们的北方佬继母和四个异母的小妹妹,还有那位北方佬监工希尔顿一起住在这幢寂静而又常常发出古怪回响的旧房子里。思嘉对于希尔顿从来不比对自己家的监工乔纳斯·威尔克森更有好感,现在就更不喜欢他了。
  因为他走上前来跟她打招呼时,竟然像个平辈人似的没一点尊敬的样子。从前他也有威尔克森那种卑躬屈膝又鲁莽无礼的两面态度,但自从在战争中卡尔弗特先生和雷福德牲以后,他就把卑屈的一面完全抛掉了。小卡尔弗特太太一向不懂得怎样役使黑人奴仆守规矩讲礼貌,对于一个白人就更没办法了。
  希尔顿先生很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度过了这段日子,卡尔弗特太太很感动似的说,一面向她旁边那位沉默的继女儿瞟了一眼。真好埃我想你大概听说了,谢尔曼在这里时他两次救出了我们的房子。我敢说要是没有他,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对付,一个钱也没有,凯德又——此时凯德苍白的脸涨红了,凯瑟琳也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紧闭着嘴。思嘉知道,他们一想到居然自己得依靠这个北方佬监工,就压不住满腔怒火,可又毫无办法。卡尔弗特太太像急得要哭似的,她不知怎的又说了错话。她总是说错话。她简直不理解这些南方人,尽管在佐治亚生活了二十年了。她始终不知道哪些话是不该对这两个前娘孩子说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他们却照样对她很客气。她暗暗发誓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北方去,离开这些古怪顽固的陌生人算了。
  思嘉拜访过这几家之后,不想到塔尔顿家去了。既然那四个小伙子都不在了,房子也给烧毁了,一家人挤在监工的小屋里,她还有什么兴致去看呢。但苏伦和卡瑟琳都要求去,媚兰也信为要是不去拜访一下,表示欢迎塔尔顿先生从战场上回来,则是不合情谊的。一进,在一个星期天她们一起动身前往。
  这可是最惨的一家了。
  赶车经过住宅的废墟时,她们看见比阿特里斯·塔尔顿穿着破骑马服,臂下夹着一条马鞭,坐在牧场周围的篱笆顶上,一双忧郁的眼睛茫然地凝望着前方。
  她旁边蹲着一个罗圈腿的小个子黑人,他本来是替她驯马的,如今也像他的女主人那样显得怏怏不乐。围场里以前有许多嬉戏奔跑的马驹和文静的母马,可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塔尔顿先生在停战后骑回家来的那匹骡子了。
  我的那些宝贝儿全都完了,现在我真不知拿我自己怎么办呢!塔尔顿太太说,一面从篱笆上爬下来。假若是不认识的人听了这话,准以为她是在说她死去的四个儿子,可是塔拉农场的姑娘们很清楚,她心目中只有她的马。我那些漂亮的马都死光了。啊,我可怜的乃利!只要我还有乃利就好了!
  可是这里只剩下一头该死的骡子了。一头该死的骡子!她重复说。所以地瞧着那只瘦弱的畜生。想起我那些纯种的宝贝,看看眼前这头骡子,真觉得莫大的侮辱啊!骡子是一种杂交的变态产物,本来是不该饲养的。吉姆·塔尔顿蓄了满脸胡须,完全变样了,他走出监工房来欢迎这几位姑娘,并且亲切地吻了吻她们。
  他那四个穿着补丁衣裳的红头发女儿也跟着出来,她们差一点被那十几只黑色和褐色的猎狗绊倒了,因为后者一听到陌生的声音便狂吠着向门外奔来。他们一家露出一种勉强装出来的欢乐神情,这比米莫萨斯的痛苦和松花村的死气沉沉更加使思嘉觉得彻骨冰凉,很不好受。
  塔尔顿家的人执意留挽几位姑娘吃午饭,说他们最近很少有客人来,并且要听听外面的种种消息。她不想在这里逗留,这里的气氛使思嘉感到压抑,可是媚兰和她的两个妹妹却希望多待一会,结果四人都留下来吃饭了,虽然吃得很简单,只有腌猪肉和干豆,而且是专门招待她们的。
  饭菜虽然简便些,不过都吃得有说有笑。谈以补衣服的窍门时,塔尔顿的姑娘们更是格格地笑个没完,仿佛在说最有趣的笑话。媚兰中途中接上去,绘声绘色地谈塔拉农场经历的种种苦难,不过说得轻松而有风趣。她的这种本领是出人意外的,叫思嘉惊叹不已。思嘉自己几乎什么也不说。屋子里没有那四个出色的塔尔顿小伙子在走动,抽烟,取笑,便显得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而且,如果她都觉得冷清,那么塔尔顿家这些正在全力殷勤地接待邻居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在整个午餐席上卡琳很少说话。一吃完她就走到塔尔顿太太身旁,向她低声嘀咕什么。塔尔顿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清脆的笑声也随之消失了,她只伸出一只胳臂搂住卡琳纤细的腰身,同时站起身来。她们一走,思嘉觉得这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便跟着离开。她们沿着那条穿过花园的便道走去,思嘉明明看见她们是朝坟地那边去了。可现在她也不好再回屋去,那样实在显得太失礼。不过谁知道塔尔顿太太正在竭力克制着,装出坚强的样子,卡琳为什么偏要把她拉出来,一起去看小伙子们的坟墓呢?
  有两块新的石碑在柏树下砖垒的墓框里,它们还很新,连雨水也没有一溅上一点红泥。
  上个星期我们才把这碑立起来,塔尔顿太太骄傲地说。
  是塔尔顿先生到梅肯去用车接回来的。墓碑!这得花多少钱呀!突然思嘉像开始那样为那几位塔尔顿小伙感到悲伤了。任何人,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能花这么多钱来立墓碑,那就不值得同情了。而且每块墓碑上都刻了好几行字。
  字刻得愈多就愈费钱。看来这家人一定是发疯了!何况把三个小伙子的遗体拉回家来,必定费了不少钱呢。至于博伊德,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丝踪影。
  在布伦特和斯图尔特的坟茔之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是:活着时他们是可爱而愉快的,而且至死也没有分离。另一块石碑上刻着博伊德和汤姆的名字,还有几行拉丁文,便是思嘉也看不懂,因为她在费耶特维尔女子学校念书时就设法逃避了拉丁文课。
  所有这些花在墓碑上的钱都是白费了!可不,他们全是些傻瓜!她心里十分生气,好像是她自己的钱给浪费掉了似的。
  卡琳的眼睛出奇地亮。
  我看这很好,她指着第一块墓碑小声说。
  卡琳当然会觉得好的。她对任何伤感的事物都会动心的。
  是的,塔尔顿太太说,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们觉得这很合适——他们几乎是同一个时候死的,斯图尔特先生先走一步,紧接着是布伦特,他拿其他丢下的那面旗帜。姑娘们赶着轻回塔拉,有个时候,思嘉一声不响,她在琢磨着在那几家看到的情形,并且违心地回忆这个县以前的繁荣景象。那时家家宾客盈门,金钱满柜,下房区住满了黑人,整整齐齐的棉花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真喜人啊!
  再过一年,这些田地里就到处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