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3-01-03 17:22      字数:5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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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韦德一听,张着大嘴问。“在哪儿?”
  “就在这里呀!”瑞德一面说,一面把韦德抱起来,放在膝上,“我有你这个男孩就足够了,孩子。”
  这时韦德知道还有人要他,心里觉得踏实多了,高兴得几乎又要哭起来。 他觉得喉咙里堵得慌,便将头靠在瑞德胸前。“你就是我的男孩,是不是?”
  “能做两个人的男孩吗?”韦德问,他一方面忠于从没见过面的生身父亲,一方面又很爱这样体贴地抱着他的这个人,两种感情在激烈地斗争着。“是的,”瑞德很肯定地说。“就像你既是母亲的孩子,也是媚兰姑妈的孩子。”
  韦德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觉得有道理,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在瑞德怀里扭动起来。“你知道小孩子的心思吗,瑞德伯伯?”
  瑞德那黑黑的面孔顿时像往常一样严肃起来,嘴唇绷得紧紧的。“是的,”他用痛苦的声音说,“我知道小孩子的心思。”
  这时韦德又害起怕来,不光是害怕,而且还突然产生了一种忌妒的心理。 瑞德伯伯心里想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你没有别的小男孩吧,有吗?”
  瑞德把他推开,让他站在地上。“我要喝杯酒,你也喝一杯,韦德,这是你第一次喝酒,咱们祝贺你这个新来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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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别的——”韦德说一半,就看见瑞德伸手去拿装着红葡萄酒的大酒瓶,意识到要和成年人一起喝酒了,他感到非常高兴,没有再追问下去。“哦,我不能喝,瑞德伯伯!我答应过媚兰姑妈,大学毕业前不喝酒,她说我要是不喝,她到时候给我一只表。”
  “我再给你配上条链子—你要是喜欢,就把我现在用的这条给你,”瑞德说着,又笑了起来。“媚兰姑妈做得很对。 不过她指的是烈性酒,不是露酒。 孩子,你要学着像有风度的人那样喝酒,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瑞德很熟练地用玻璃里白水把葡萄酒冲淡,冲得还微微有点红色的时候,才把杯子递给韦德。 就在这时,嬷嬷走进饭厅里来了。 她已经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围裙和头巾也是新换的,整整齐齐。 她一扭一扭地蹒跚而行,裙子发出丝绸摩擦的啊啊声。那焦虑不安的神情已经完全从她脸上消失了,牙几乎全掉了,露出牙床,笑得很开心。“你大喜了,瑞德先生!”她说。韦德举着酒杯正要喝,一听这话,楞住了。 他知道嬷嬷一向不喜欢他这位继父。 她总是称他为“巴特勒船长,”从来没听见她用过别的称呼。 在他面前,她的举动总是庄重而冷淡。 可是现在,她竟然嘻嘻哈哈地管他叫“瑞德先生”了!
  今天怎么全乱套了!
  “我看你是想喝罗姆酒,而不是红葡萄酒,”瑞德说着就伸手到酒柜里,拿出一个矮瓶子。“我的女儿很漂亮啊,是不是,嬷嬷?”
  “当然漂亮,”嬷嬷答道,一面咂着嘴唇把酒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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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见过比她漂亮的吗?”
  “哦,思嘉小姐生下来和她差不多漂亮,不过稍差一点。”
  “再喝一杯,嬷嬷。 还有,嬷嬷,”说到这里,他的语调变得严厉起来,可是他的眼下一眨一眨的,“那啊啊啊啊的是什么声音?”
  “天啊!
  瑞德先生,不是别的,是我的红绸子衬裙呀!“嬷嬷一面笑着,一面扭动,连她那宽厚的上身也都抖动起来。”是你的衬裙!
  我不相信。听起来像是干树叶子摩擦的声音嘛。 让我看看。 把裙子撩起来。“
  “瑞德先生,你真坏!就是——哦,天哪!”
  嬷嬷轻轻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退,在一码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提起了几英寸,露出了红绸衬裙的褶边。“放了这么长时间你才穿哪,”瑞德低声说,但他的黑眼睛却流露着快乐的笑意。“是呀,放的时间太长了。”
  瑞德随后说的话,韦德就听不明白了。“不再说套着马笼头的骡子了吧?”
  “瑞德先生思嘉小姐真坏,怎么把这样的话都告诉你了!
  你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来责怪我这个这黑老婆子吧?“
  “不会,我不会抓住不放。我只想问问清楚。再来一杯吧,嬷嬷。 把这瓶酒全喝了吧。 喝呀,韦德。 给我们祝酒吧。”
  “为妹妹干杯,”韦德大声说,接着就一饮而尽。 这杯酒呛得他又咳嗽,又打嗝儿,两个大人大笑一阵,连忙在他背上拍打起来。瑞德自从有了这个女儿以后,谁见到他都觉得他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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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怪。 这就影响了人们已经形成的对他的许多看法,而所有的人和思嘉都不愿意改变这些看法。 谁能想到他这个人怎么也会不知羞耻地当众炫耀做父的光彩,何况头胎生女儿,没有生儿子,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做父样的新鲜感迟迟没有消退。 这使得有些女人暗中羡慕,因为她们生了孩子,还没有受洗礼,她们的丈夫早就认为生儿育女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他在街上不论遇见什么人,就没完同说地详细对人家说他的女儿又创造了什么奇迹,开头也不先说一句虚伪的客气话:“我知道人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不过——”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很出众,不是一般人的孩子可比,而且逢人便说。 一个新来的女仆让孩子吃了一点肥肉,引起了头一次剧烈的肚子疼,瑞德的反应使得有经验的父母大笑不止。 他连忙请来了米德大夫,还请了另外两位大夫,人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拦住他没有用鞭子抽那个可怜的女仆。 这个女仆马上被辞退了,随后又来了几个,最长也只能待一个礼拜。 因为瑞德定下的苛刻条件,她们谁也满足不了。来来去去的这些女仆,嬷嬷都喜欢,因为她忌妒任何新来的黑人,她还认为没有理由说她不能照顾这个孩子,同时也照顾韦德和爱拉。但是嬷嬷年纪大了,这是明摆着的事,而且她的风湿病了使得她那摇摇晃晃的步子更加迟缓。 瑞德没有勇气举出这些理由来另外雇人,却对嬷嬷说,像他这种地位的人不能只雇一个女仆,这样不体面。 还要雇两个人干重活,让她当头儿。嬷嬷对这一点十分理解。再来几个佣人,不仅为瑞德增加光彩,也为她增加光彩。 但是她对瑞德说,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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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那些不能干的黑人来照顾孩子。 于是瑞德就派人到塔拉去接普里茜。 他知道她的弱点。 但她毕竟是个家奴。 此外,彼得大叔说他有了个侄孙女,名叫卢儿,是属于皮蒂姑妈一个姓伯尔的表亲的。思嘉还没能够起来活动的时候,就发现瑞德过多地关心这个孩子,他总当着客人的面炫耀自己的女儿,使思嘉感到不快乐,也觉得难为情,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孩子,本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她觉得瑞德表露出这么多的感情,很缺乏男子汉的气概。 他应该像别的男人那样,随便一点,自然一点。“你在当众出丑啊,”她表示不满地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不明白?哦,你是不会明白的。 这道理就在于:她是第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
  “她也是属于我的呀!”
  “不,你有另外两个孩子。 她是属于我的。”
  “好家伙!”思嘉说。“这孩子是我生的,不是吗?这还不说,亲爱的,我也是属于你的呀!”
  瑞德从孩子那黑黑的头发上面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笑了。“是吗,亲爱的?”
  这些日子来,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很容易发生争吵,说吵就吵,眼下是因为媚兰已走进来,才避免一场争吵。 思嘉强忍着怒火,看着媚兰从瑞德手上把孩子接过去,原来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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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定的名字是尤金妮亚。 维多利亚①,可是那天下午媚兰无意中给了一个名字,后来就用这个名字了,正如“皮蒂”这个名字用开以后,谁也不记得原名萨拉。 简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媚兰接过孩子之后,瑞德弯腰看着孩子说:“她的眼睛一定是豆绿色的。”
  “才不是呢,”媚兰生气地说,她忘了思嘉的眼睛差不多也是这个颜色的。“一定是蓝色的,和奥哈拉先生的眼睛一样,就像——就像美丽的蓝旗②那么蓝。”
  “就叫邦妮。 布卢③。 巴特勒,”瑞德笑着说。 他又把孩子从媚兰手里接过来。 更加仔细地看着那双小眼睛。 从此孩子就叫邦妮,后来连她的父母也不记得以前还为她借用过一位皇后和女王的名字了。
  ①前者为法国皇帝拿破伦第三之后,后者为英国女王。②蓝旗是南方政府的国旗。③邦妮、布卢是英语“美”
  、“蓝”二词的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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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思嘉终于又能出去活动了。 她让卢儿帮她穿胸衣,绳子尽量地多勒紧,然后用尺量了量腰身。20英寸!她大声嚷嚷起来,生孩子,结果就把你的身材弄成这个样子。 她腰身竟然和皮蒂姑妈一样粗,和嬷嬷一样粗了。“再拉紧点儿,卢儿。 看能不能紧到18英寸半,否则我的衣服就都不能穿了。”
  “再拉,绳子就断了,”卢儿说。“人的腰就是粗了,思嘉小姐,一点办法也没有。”
  “办法是有的。”她一面想,一面使劲把缝撕开,准备放出几英寸来。“我可再也不生孩子了。”
  当然,邦妮很漂亮,这了为她增了光。 瑞德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但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不能像对付弗兰克那样来对付瑞德。 瑞德是不怕她的,这样就很难对付。 他在邦妮身上已经表现得如此愚蠢,说不定明年又想要个儿子,虽然他说过如果她为他生了儿子,就把他淹死。 唉,她不想再给他生男孩,也不想再给他生女孩了。 一个女人生过三个孩子,这已足够了。卢儿把她撕开的缝缝好,熨平,帮她穿好扣好,她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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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辆马车到木材厂去。 她走着走着,兴致来了,把腰身的事也就忘了,因为她到了木材厂就会见到艾希礼,还要和他一起看帐呢。 她要是运气好,也许能单独见他。 邦妮出生以前,她就很久没有见艾希礼了。 她怀孕时肚子很大,她也根本不愿意让他看见。 她一直很怀念过去每天和他的接触,虽然当时总有别人在场。 在她不能来出来活动的那段时间里,她常想到木材厂生意的重要性。当然,现在她不需要再干下去了。她可以很容易就把个木材厂卖掉,把钱拿去投资,以备韦德和爱拉将来使用。 不过那样办,就意味着她没有什么很多机会见到艾希礼了,而只能在正式的社交场合,在周围有许多人的情况下见面。和艾希礼在一起工作,这是她最大的乐趣。她赶着车来到木材厂,高兴地看到木才堆得多么高,顾客那么多,他们正站在一堆堆木材之间,和休。 埃尔辛谈话呢。 那里有六套骡子,六辆车,黑人车夫正在装车。“六套车呀,”她自豪地想,“这都是我自己搞起来的呀。”
  艾希礼来到小办事房门口,再次和她相见,感到很高兴,眼睛里流露出愉快的神情。他搀着她下了马车,进了办事房,拿她当女王一样看待。但是她一看这个木材厂的帐目,和约翰妮。 加勒格尔的帐目一比,她那愉快的心情就遮上了一层阴影。 艾希礼勉强收支相抵,约翰妮却赚了一笔钱,说明他干得好。 思嘉看了看这两张报表,克制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但她脸上的表情,艾希礼是看得清楚的。“思嘉,我很抱谦。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不想再用犯人了,希望你能同意我雇自由黑人。 这样干,我相信会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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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些。“
  “雇黑人!
  给他们开工钱,我们就得破产。犯人多便宜呀!
  如果约翰妮使用犯人能赚这么多钱——“
  艾希礼的眼睛从她肩上看过去,他能看见的东西。 思嘉是看不见的,他眼中愉快的光芒消失了。“我不能像约真妮。 加勒格尔那样使唤犯人。我不可能逼着人干活。”
  “见鬼去吧!
  约翰尼干得可好了!
  艾希礼,你就是心肠太软。 你应该让他们干更多的活。 约翰尼对我说,每次有人想装病不干活,就来找你,说他病了,你就给他一天假。 上帝呀!艾希礼,这可不是赚钱的法子呀。 无论生什么病,只要不是腿断了抽上两鞭子,差不多就治好了——“
  “思嘉!思嘉!快别说了!听你这样说话,我真受不了,”
  艾希礼喊道,他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感情回到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他们是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