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3-01-03 17:21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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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菁菁远远的透过树缝看着,气得索索发抖。
  他们吃饱了,喝足了,便开始办事。白白的女人的下身亮出来,白白的男人的屁股亮出来。
  苏菁菁找到一块断砖,高高地举在头顶,屏住呼吸,颤颤的蹑手蹑脚的朝他们逼近,逼近。
  正当他们将灵魂升上天堂,进入忘我境地,兴奋得哼哼唧唧的时候,苏菁菁倏的跃上前去,照准高登的屁股狠狠地砸了下去:“我要将你的这根阳钉子钉进你这个小姑奶奶的阴洞里,让你们受活死!”
  这一惊怕,把高登弄成了阳萎。他住进了医院的男科。
  出院后,他提出要和苏菁菁离婚。苏菁菁板着面孔说:“好呀。可是我得先将你安顿到一个较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
  “监狱!”
  “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去吧去吧,你就去告吧,告我包二奶养情妇,告我嫖娼吧。现在这社会,哪个当官的不干这事?你去告吧!”
  “哈哈,你姓高的小看我了。就像你说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在一起图了个快活。你以为我会拿这事告你?我才傻不到那地步呢。”
  “那你要怎样?”高登明显的有了虚慌。
  “别的啥事都不说,只说你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和你当年买官的事,你以为够了不?”
  高登蔫了。
  之后,有几个相好的女人劝慰苏菁菁要想开些,男人们都是那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着自家的白面细米不香,却一直对着别人家的糠团子流涎水。再说,现在哪个当官的不胡弄,哪个当官的在外面没有三两个女人?现在的时尚便是玩女人,一个不会玩女人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有一个顺口溜说:“成功的男人家里有个做饭的,单位有个好看的,上床有个能干的,暗处有个浪漫的,身边有个犯贱的,远方有个思念的,出外有个如愿的,回家有个期盼的。”你算算,这总共有几个?还有一段说男人的话:“上班有情人,下班有恋人,出外有佳人,回家有爱人,抱的是美人,想的是伊人,小姨说你是坏人,嫂子说你是能人,保姆说你是伟人。”你看看,他总共有多少女人?社会就这样了,你能拿他怎么样?
  一番话说得苏菁菁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
  其实,她出身于湖北山区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民家庭。小学毕业就在家里拾野菜喂猪,挖药材换钱,供弟弟上学,给久病的父亲买药。直到大前年,被村里走江湖的表兄骗到了这座城里,落入了红尘。她以自己绝美的容颜成了醉死你舞厅的花魁,每晚要接应三四个客人,弄得她身心交瘁。她一门心事的挣钱,只要能挣到更多的钱,只要能改变家里贫穷的面貌,她就是被那些嫖客们糟蹋死蹂躏死也在所不惜。老板每月发给她八百块钱——这是舞厅女友中最高的——她除了留下一些零用的全都寄给了母亲。她给母亲在信中说,她在一个大商场当收银员,用的是电脑,工作很轻松,很舒坦……
  她之所以下决心嫁给高登这个大她二十多岁的老头,唯一的就是看准他的钱。她想利用他使她的家庭摆脱贫困,使自己摆脱贫穷,摆脱那个暗无天日的生活。至于性,她本来看得很轻很轻。她在那个场合,玩弄和受用过那么多的男人,性给予她的已经不再是快乐,而是痛苦与伤害,他早已厌恶性,惧怕性,拒绝性。可是她还为什么要那样的与高登过不去?为什么要将高登死死的盯住不让他越雷池半步呢?她怕,怕他沾染上其他女人又抛弃了她。那种人,已经离过两次婚,已将离婚看得像喝凉水一样。所以当高登提出要和她离婚时,她非常怕。尽管她手中掌握了他的许多罪证,足可以将他送进监狱关个十年二十年,可是她仍然怕。她嫁给他,是为了做他的女人,而不是为了将他送进监狱呀!
  听了几个相好女人的劝说,她决计放松对高登的监管。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放弃,她要牢牢的牵制他,使他永远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提半句离婚。
  这一夜,她向高登公开摊牌:“高登,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愿意和谁好都行,你永远不回家也行,可是我有个条件。我弟弟在家闲着没事干,我想把他叫到咱们这儿来,让他上驾驶学校,弄个执照,你给他买辆汽车,让他跑生意去。还有,你必须现在就将保险柜上的钥匙和密码交给我。以后家里的钱由我管。你要花钱时,先给我说清楚。只要是合理开支——当然,你嫖娼的钱我也给你,我不会卡你的。”
  “行行行。”高登像获了解放般的高兴。他立即将保险柜打开,将里面的存折和现金当面清点给菁菁:“两口子嘛,谁管都一样。你就管着吧。”
  啊!一百万元存款,二十万元现金!她以前知道高登在厂里弄了不少钱,可是她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我看你姓高的这一下还敢和我离婚不?她想。
  思想解放之后,苏菁菁轻松多了。高登在外面沾花惹草偷情嫖宿的事她一概不管,一天到晚,她只管找退休的老汉老婆们打麻将。一月过去,她的身体也胖了,脸色也红润了,精神也好了。她就想,我从前何必那样。
  姚春和高登的关系,厂里场外扇得风吼,她听到了装作没听见,回家还劝老公:“年轻姑娘费力气伤人,你已经老了,要注意身体,不要累死在姑娘的肚子上。”
  这天夜里,她打麻将一直到天亮,刚结束战斗收了摊子往家走,身后一声巨响,她的耳朵差点被震聋。转身看时,只见厂职工家属楼的顶子像节日里放礼花般的向天上飞去。她尖叫一声,朝出事的地点跑去。当她知道是姚春家发生的爆炸后,她觉得有点遗憾:怎么就没有将那个狐狸精能炸死?
  5
  距玻璃厂一公里半的三里胡同,住着一位七十三岁的老大娘,耳朵聋得什么也听不见。儿子儿媳在长庆油田工作,距家里不远,每周周末领着孙孙回家一次,看望一次老人,拿回些吃的用的和药物。
  老人有心脏病,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儿子不放心,前些年一直带着她在油田上领孙子,等孙子睡着了便给儿子儿媳们做做饭,整理整理东西,打扫打扫卫生。
  那时候,儿媳待她很好,每次下班都要给老人买点好吃好喝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就给老人添置件新衣服。老人胳膊风湿了,举不起来,梳头洗头全被媳妇包了。老人活得心里很滋润很舒坦。
  等孙孙长到四岁,上了幼儿园,老人一个人蹲在家里心慌无聊,再也蹲不住了,便整天喊着要回老家去:“老家多好,天高地宽空气好,周围都是邻居,遍地都是熟人,我可以东家出西家入的串门儿、拉家常,家里蹲犯了我还可以逛亲戚。那里像这城里,满街道的汽车,满街道的生人,连个坐在一起说闲话的人都找不见。蹲在家里,四面是墙壁,窗子上还钉着钢筋,或活像个监狱。我要回去,我蹲不住。”儿子硬是千说万说的将她留下。
  这时候媳妇变了。起初是每天回家便和丈夫吵架,再下来是嫌老人做的饭不好,摔碟子砸碗,再下来便是指桑骂槐的辱骂老人。老人耳朵聋,听不见,还劝她:“孩子,遇事别生气。气伤人哩。”她便指着老人的鼻子怒发冲冠的骂。老人这下生气了。老人生气不外露,嘿嘿笑笑便转进房子去了。她又追进房子骂,丈夫不依了,便追进来打了她两个耳光。丈夫打了她两个耳光,便把事儿弄大了,她便倒在地上边哭边骂。这一哭骂,老人的心脏病就犯了。
  老人住在医院整整一个月,花了他们许多钱,花得媳妇心疼了,便一日三次的买东西去看老人,跪在老人床前边哭边揪自己的头发打自己耳光骂自己,向老人赔情道歉。老人不忍心她这样,尽管医生百般劝阻还是让儿子办了出院手续。老人一出院,不管儿子儿媳怎样劝阻,还是回了家。回家后,她的病再也没犯过。
  这天早晨,老人还没起床,没听到响声,只觉得炕震动了一下,房顶上往下漏土末子,她以为是地震,便赶紧起来穿了衣服,这是什么动静都没了。她又睡下。这一段时间,她的瞌睡特别多。
  老人躺了一会儿终于没有睡着,便又起来,扫了地,洗了脸,拿了笤帚出去扫院子。一出门,便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房门口,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老人心脏猛一收缩,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玻璃厂在城市南头。城北头北门村王善奇老汉的儿子在市政府工作,媳妇是市二中的教师。小两口早上起来上班去了,留下不满一岁的孙子老汉领着。老汉每天领着他学步。这天早上,大地震动了一下,老汉也以为是地震,赶紧从柜子里取出早已发黄破烂不堪的观天象的古书查算看今年有没有地震的天象,让孙子一人在院子里玩。孙子玩了一会儿便拿着一根胡萝卜样的东西进来,边叫爷爷边往嘴里吃。他一边喊“脏,不能吃!”一边上去从孙孙手里夺过那东西——啊!是一根人指头!老人吓呆了。
  城市西郊是个很大的蔬菜批发市场。这里从早到晚挤满着人群。乡下人将自产的新鲜蔬菜拉到这里批发给蔬菜商,外地的蔬菜贩子将各地的特产运送到这里摆起摊子出售;城里的、乡下的小贩又从这里地价趸下拿到城里乡下或摆个小摊或走村串巷地高价出售;许多城里人图个低价也图个新鲜,早早地起来跟早市,将鸡呀鱼呀萝卜呀白菜呀西红柿呀一嘟噜一嘟噜的往家里提。
  市场中心的一块露天场子上堆着一大堆洋芋。今年雨水好,洋芋长得大,价格低,加上这老板会经营,将那大堆的洋芋用水龙头冲洗得白白净净非常惹眼,所以生意非常红火。大群的顾客将洋芋堆子围得水泄不通,在那儿挑呀选呀,也有的人和老板讨价还价。老板忙得应接不暇,晕头转向。洋芋堆子眼见着在缩小,老板的钱袋眼看着在鼓胀。正在人们手忙脚乱得挑拣的时候,有一个人尖叫了一声。大家看时,发现他的眼前竟然有一只还在流血的人脚!大伙便丢下手里的蛇皮袋子,筐子篮子,惊慌失措的四面散开。有人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
  南关小学几个女生跑完早操上厕所时,在厕所门口发现带着两个趾头的半边脚,吓得个个尿湿了裤子……
  像这样的事情在这座小城的四面八方都发生过。有人发现一块腿骨,有人碰上一节肋骨,有人看见一块人肉,有人碰见一段小肠,有几个人捡到几张被血糊了的百元钱币,发现四面无人,便擦一擦上面的血迹,偷偷的落腰包了……
  人人提心吊胆,毛骨悚然,惶惶不安。走路百般小心,不去能行的地方最好不去,不看能行的地方最好不看。除了少部分人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大多数人以为是什么人杀了什么人制造的碎尸事件。恐怖的阴云笼罩着小城。
  三天里,公安机关共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体碎块八十三件。
  6
  麻将桌上玩的时间长了,几个退休的老工人竟发现苏菁菁并不像他们以前印象中的那么坏,她原来是个本质很好性格很直率的女人,便不仅和她毫无心理蔽障地玩,慢慢的也和她天南海北的神侃。他们知道她和厂长的关系不太好,也知道一些最新的情况,背着她,他们根本不将厂长当回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塑造就怎么塑造,想怎么贬损就怎么贬损,想怎么恶骂就怎么恶骂,可是苏菁菁在场,他们连厂长一个字儿也不提——人家毕竟是夫妻嘛。可是在一起玩得久了,长期不议论议论厂长,有人便喉咙痒痒,便憋得慌。这样便有人带头提了起来。开头当然是试探性的,先说厂长的诸多优点和他上任以来厂子的巨大变化,并不时地察颜观色,掌握苏菁菁的表情变化。
  骂厂长,还是苏菁菁自己开的头儿。她骂他的主题当然是他干的那些禽兽活儿。她这一骂,大家的心理放松了,议论的主题很自然的也就过渡到了这个他们从前议论的中心议题上来。当然大家都已经有了一大把的年纪,说话都还能掌握住些分寸,说到一些事情都尽量的闪烁其辞,遮遮掩掩。
  “还遮掩个啥?我现在纯粹不管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他想干啥就干啥,能上天就让他上天,能入地就让他入地,与我无关。”
  苏菁菁说出这话,等于给大家的言论开了一道闸门,大家便无拘无束的乱侃起来。
  有人便问苏菁菁:“你那男人长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