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2-12-23 20:32      字数:4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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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戴着墨镜,膀大腰圆。苏民觉得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来。
  “又见面了。”戴墨镜的人嘲讽道。
  “你……”苏民欠起屁股点点头。
  “不认识我了?”王兆福摘掉墨镜:“早上不是见过吗?”
  “啊……妈呀,这不是早上抓我的那人吗?”苏民张张嘴说不出话,愣了。
  他眼朝门瞅瞅,想溜。无奈,门口两名彪形大汉铁塔月立在那里。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王兆福冷静地笑笑。
  这时,门口的那两个人上来,一人拧一只胳膊咔嚓给他上了手铐。
  他想挣扎,没有了力气,被侦查员推上停在院里的车里。苏民沮丧地低下了头。他没想到公安局会在这里布下罗网。
  6.扭曲的人生观
  刑警大队审讯室。
  宽大的黑色写字台后面三位侦查员一溜儿摆开。杜国栋威严地打量一番张万。
  祁世军摊开笔录纸。笔录上跳出:张万,男,汉族,现年27岁,兰州人,初中文化,现住金昌市区天水路某平房。
  这些,张万对答如流。
  杜国栋燃起一根烟:“知道为啥抓你吗?”
  “不知道!”
  “你和苏民来金昌是做啥的?”
  “做生意。”
  “那半屋子东西是怎么回事?”
  “买的。”张万似早有准备,镇静自如。
  “在什么地方买的?一件一件讲清楚,咱们一件件落实。”杜国栋单刀直入。
  张万眼里流露出恐慌,不停地搓手。
  “啪!”杜国栋一拍桌子:“看来你是不讲实话,把他押下去,想好了再说。”
  张万惊得一颤:“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被张富、杨国平押到另一间房子。
  接着审问苏民。
  张万隔墙听着大一阵小一阵的声音,侧起两耳想听听说些什么,可怎么也听不清,他蹲在墙根下,把头深深埋在两腿间。回忆着往事。
  他,真名叫焦乐,化名张万,兰州皋兰县农民,兄弟七个,排行老七。自幼被娇生惯养,弟兄们中惟他人瘦体弱事事让他三分,天长日久养成了他任性自私的性格。父母倾心指望他好好念书,将来有个好前程,光宗耀祖。可他生性顽劣,吃不得苦中苦,更谈不上人上人,把念书当作是受罪,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便回家务农。拿锄头他嫌累胳膊,割麦他嫌麦芒扎,挑担他嫌压肩膀,追肥他嫌粪土味。庄稼活儿他样样烦,怕风吹日晒,怕起早贪黑。吃,捡好的吃;穿,拣好的穿,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夜游神。他心高得想摘月亮,一心想出人头地。他向往城里人生活,羡慕大款的拥有。看着别人都一个个富起来,自个儿却仍穷得让人瞧不起。
  终于有一天,他因盗窃罪被兰州市城关区人民法院判刑一年,1995年元月份刑满释放。焦乐回家后着实收敛了一阵子,并一度想重新做人,勤劳致富。
  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一旦扭曲,改也是暂时的。焦乐整日里愁眉苦脸,打不起精神。他不甘心在泥巴窝里混一辈子,即使活一天也得腰缠万贯,享尽荣华。
  1995年春节过罢,焦乐实在按捺不住清贫和寂寞。他骑自行车来到兰州燕滩。一是想凑凑热闹看看社火表演,二是想搞点什么生意。
  天纷纷扬扬下起小雪,马路上表演的社火队一个接着一个,太平鼓,阵容宏大,鼓声震天。声声太平鼓里洋溢着太平年代人们的欢乐和喜悦。秧歌队、旱船、龙灯、狮子舞腾挪闪跃,令人眼花缭乱。这些,焦乐都没兴趣。雪花中,他冷得发抖,多想到饭馆叫一桌酒菜美美吃喝一顿。他挤出人群,推起停放的自行车。糟糕,车胎没了气。他只好推到一修车处。修车的师傅50来岁,见他面带忧色,不紧不慢地让他把自行车放下等候。焦乐嘴甜得像抹了蜜,一口一个老师傅,一口一个大叔喊成串,叫得修车老头心里甜滋滋地,优先给他修好了自行车。焦乐冻得发抖的手从衣袋掏出几张毛毛钱,修车老头见他那穷酸样,给他免费修了车子。两人一问一答唠起家常。
  “小伙子家是哪里?”
  “皋兰。”
  “在啥地方工作?”
  “在家里……干活。”焦乐一出口觉得丢人现眼。他想充富户,可打扮得土里土气,瞒不过别人的眼。
  “日子过得怎样?”修车老头老奸巨猾,很会揣摸人的心理。
  焦乐拧把鼻涕叹口气。
  修车老头不再多问,轱碌几下眼珠,让焦乐以后路过这儿歇歇脚喝口水。他说他天天在这里修车。
  焦乐很是感激,偌大的城市谁对他这么热情呢。他有的是时间,以后每次来燕滩,总来这里闲聊,后来日渐熟悉,老头给别人修车,他赶紧递工具,勤快的让老头越发喜欢。
  “听口音老师傅家是河南人?”
  “对,在这里修车七八年了。”
  “敢问大叔贵姓?”
  “姓胡,以后你就叫我胡师傅。”“看样子,你过去受了不少苦头。”
  “啧啧……拉屎拉到鞋后跟上提不得。”焦乐自惭形秽满肚委屈。
  “咋了?”胡老头漫不经心地修锁。
  “不瞒您老说,我蹲过一年劳改。”
  “为啥?”胡老头也不抬头。
  “偷东西呗!”焦乐有点脸红。
  “这算啥,穷逼的,人生天地间为的吃和穿,偷偷摸摸、吃吃喝喝,不偷不摸饿死不多。”胡老头心里暗自高兴,对焦乐灌输自己处世哲学。
  “丢人啊!”焦乐摇摇头。
  “丢啥人,以后你就当我的徒弟吧!”胡老头一语双关。
  “我干不了你这活儿。”
  “你想干啥?”
  “我……我想……”
  二人一阵私语。焦乐愁眉苦脸中有了笑容。
  打那以后,焦乐加入盗窃团伙,跟胡老头学会了扭门撬锁、砸汽车偷盗和盗窃摩托车的勾当。他的腰板又挺了起来,吃香的喝辣的,胃口越来越大,作案手段越来越高明。这个土窝窝里长大并不起眼的农村娃,渐渐成为震惊甘肃、青海、宁夏一带的江洋大盗,劣迹遍及兰州、银川、白银、金昌、山丹、张掖疯狂作案。从1995年3月他加入盗窃团伙后,在白银盗窃摩托车等价值五六万元。1996年3月在宁夏的银川砸车20多辆,价值21万余元。1997年5月在兰州砸车五六十辆,盗走车内物品价值四五十万元,在山丹砸车3起,盗窃5起,价值万元。
  银川警方一举侦破了该团伙,大部分案犯落网。焦乐负案在逃,携妻子儿女逃匿于山丹,化名张万,以躲避计划生育为名,对外声称做生意,先后认识苏民、丁海等,很快组成新的盗窃团伙,结伙或单个作案,所盗物品得手后转至山丹临时租住的房里,就地廉价出售。9月份他与苏民在金昌大市场牛仔专卖行,盗得牛仔裤300余件,将赃物拉至张掖便宜卖出。在张掖他俩盗窃80多件羊毛衫,以生意人身份就地卖给过路人。
  9月初某天晚上,张掖市区马路边停一拉货的过路大卡车,他俩扒上车,卸下6箱布鞋。天亮后,车主忙于赶路,来不及报案,自认倒霉。
  这一起起一桩桩盗窃案,能瞒过侦查员的眼睛吗?交待吧,自己可是罪恶累累,不交待吧……焦乐思想斗争激烈。
  第二次审问焦乐。他的口供与上次不一致。
  “屋子里的东西是别人的……”他吞吞吐吐。
  “谁的?叫啥名字,住啥地方?”杜国栋他们连珠炮似的发问。
  焦乐不能自圆其说。
  侦查员们相互看看,被他的拙劣表现逗得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笑声里,焦乐越发惊慌,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往下掉。
  审讯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讲政策,他不语,摆厉害,他不说话。
  杜国栋他们的烟抽了半盒,焦乐光水就喝了几大杯,厕所上了两趟。
  侦查员们心里清楚,越是在这种时候,案犯的心理防线越是即将崩溃的时候。
  “车载收录机是怎么回事?”杜国栋一声喝问。
  这掷地有声的发问,无疑对他当头一棒。
  焦乐支持不住了,他扑通跪在地上:“我说,我说,我说了能不能宽大?”
  “这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了。”杜国栋让他站起。
  “我不是兰州人,我是皋兰县的,我也不叫张万,我叫焦乐,金昌饭店的车是我们砸的……我全都交待……”
  7.水落石出
  焦乐抖动着嘴唇,供述了“8·19”案件作案过程。
  8月18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天水路一家平房,太阳光从窗子外射进来,晒得床上的人冒汗。已是下午两点了,小屋的主人还未起床,惯于昼伏夜出的焦乐、苏民过得是夜猫子生活。
  一只大马蝇嗡嗡飞进来,落在焦乐褐色的土豆皮般的脸上,他睁开眼,一掌拍在腮帮上麻麻地疼,看看手腕上的表他赶紧喊醒苏民:“快起,今天咱们还得弄点事哪!”
  “上哪?”苏民揉揉发红的眼。
  “再搞一次,我领你去开开荤,弄个小姐玩玩,人生在世,该欢乐处就欢乐。”
  “真的。”苏民懒洋洋地爬起来。
  两人嘻笑着走出门,沿公园路慢慢踱向建设路。焦乐悄悄指指邮电局大门口,得意地笑笑。他们在庆幸邮电宾馆的那次得手行动。
  金昌饭店门口某小餐馆,两人要几碟菜,打开几瓶啤酒,眼神不住地往外瞄。
  一辆辆高级小轿车不时地从金昌饭店门口进进出出。
  “这可是个大招待所哩!”焦乐说。
  “你没看见门口条幅上写着:欢迎领导光临我市吗?”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焦乐声音低得像蚊子。
  两人吃完饭拍拍肚皮。焦乐说:“走,到里边瞧瞧!”
  两人沿水泥小道慢慢往前逛,来到花坛乘凉处,登上花坛的亭子,呀,前面停车场上停放着几十辆大小汽车,心中不禁暗喜。
  亭子四周很幽静,二人坐于石凳。俨然是纳凉休闲的住宿客人。金昌饭店的后院,每天旅客络绎不绝,花台散步的人屡屡不断,谁也没有注意,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位竟是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眼下,他们的魔爪正准备伸向来金昌出席会议的领导们的车。
  19日凌晨两点左右,焦、苏二人悄悄躲过保安的视线,潜入金昌饭店后院。
  “真没想到啊!我会栽到金昌。”焦乐交待完“8·19”作案过程,使劲儿摇头。
  27岁的他,正值当年,凭他健壮的身体和机敏的脑瓜,又赶上现在的好政策,他本可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美好的生活,一家人平安度日,但他却以身试法,走向了罪恶的深渊,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此时,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从他那下陷的眼眶里滚出。
  另一审讯室,侦查员又在审问苏民。
  “你认识焦乐吗?”
  苏民摇摇头。
  “焦乐是皋兰人你知道吗?”
  苏民对侦查员的发问感到如坠雾里。
  “张万的真名叫焦乐,他的老家不是兰州市区而是皋兰县,他还是一个被通辑的案犯。”
  “啊……”苏民吃惊地嘴巴大张,额头暴出一根根青筋。恼怒、悔恨、沮丧相互交织在他的心头。
  他这个农村富裕户的儿子,家有娇妻,日子红火,由于交友不慎,加上扭曲的人生观,他变了,变得让家人都不可思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眼下……
  苏民下敢想下去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审讯室的灯光从天黑亮到天亮。杜国栋他们乘胜追击,讯问笔录在逐渐加厚。焦、苏二人陆陆续续交代了在金昌先后作案18起,其中砸车盗窃40辆的犯罪过程。
  曙光初照的时候,杜国栋、祁世军、张富、杨国平的眼皮像是粘了胶水,他们困极了。
  当大队长王兆福、副大队长冯海走进办公室时,他们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打起了鼾声。
  刑警大队的领导们不忍心叫醒他们,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们盖在身上。
  至此,轰动金昌,人们关注的金昌饭店“8·19”系列砸车盗窃案件宣告侦破,昼伏夜出的黑色幽灵落网。
  又经过十几天的艰难审讯,焦、苏二人又先后吐出在青海、甘肃部分地区疯狂共砸车100余辆进行盗窃和撬盗商店等犯罪事实。其所盗窃物品的数量和品种之多,价值巨大,令人发指。
  中队长杜国栋按照焦、苏二人的供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