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44
  小袁赌着气,撅着嘴在院子里立军姿。他悄悄和躲在旁边陪他说话的小唐说:“妈妈的,这些当官的都是法西斯,他们生儿子肯定没有屁眼。”
  偏偏说这话的时候,叶队长过来了。他乐了,他不在意的说:“呸!告诉你,我将来生儿子,那屁眼肯定比天大。”
  “那是妖怪。”但这句话他可没敢让队长听见。
  特别行动小分队有一头两岁口的毛驴。浑身上下黑得油光发亮,白耳尖、白眼圈、白胸脯、粉红的鼻子、白尾巴梢。但它有一个坏毛病,一见母毛驴就管不住自己,总要追上去亲热一番。用现在的话来说,叫性骚扰为此没少惹祸。
  正好,今天叶队长去总部办事。小袁呢,也要去总部医院取点药。于是叶队长就套上毛驴车,带着小袁一同上路了。
  事办完了,已是午饭后了。分队长在总部喝了点酒,头有点晕。便对小袁说:“我先躺一会,你负责赶车。没事,这驴认道。”说罢,队长拉过大衣蒙在头上就睡着了。
  小袁怕分队长着凉,又弄了两捆草盖在队长身上,一扬鞭子就上路了。
  可分队长忘记告诉小袁这头毛驴有“好色”的毛病,他也没想到小袁竟还是个棋迷。
  小袁驱车来到三叉路口时,发现路边有两个老人在一棵大树旁下棋。小袁好奇心顿起,他将驴车停在路边,信步凑了过去。
  这不看还罢,这一看他几乎惊叫起来。原来两位老者对弈的棋局,乃是古人留下来的一盘残棋。
  小袁顿时将其他的事情全忘了,他忘了在驴车上还躺着个队长呢。
  就在他看棋的当口。从总部方向过来一伙中国农民打扮的人,披麻戴孝沿途扬着纸钱。又是马车、又是驴车、有辆马车上还停放着一具棺木。
  这些人虽在悲伤之中,可牲口倒是神气非常,其中一只母毛驴还叫了几声。
  坏了!这条生活作风本来就不好的小毛驴,老毛病又犯了。它扔下小袁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尾随而行,俨然是队伍中的一个组成部份。
  小袁呢,仍在专注看下棋,不时还发表点“高见”。分队长呢,仍在驴车上蒙头在睡。这叶队长虽说有点不拘小节,但他睡觉时从不打呼噜。
  送殡的队伍到了山脚下的墓地。周围放满了花圈,挽联、白幡、灵幡、纸人、纸马……
  卸车了。鼓乐班子顿时吹奏起来,有人开始大声哭喊起来。
  村长正张罗着,突然他愣住了。“不对呀?明明说死了一个人,怎么送来两个人呢?可又只有一具棺材呢?”
  死者的亲属及帮工的人,都凑了过来。只见一挂驴车上真的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军大衣,上面撒了一层草。
  一位帮工的小伙子,掀开军大衣看了一眼说:“哟!还是个当兵的呢。”
  死者家属说不清怎么回事,大家正在议论纷纷时。队长醒了,他就觉得得周围乱糟糟的,他一翻身坐了起来。
  “炸尸啦——!”也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顿时整个墓地乱套了。所有的人都本能的跑了起来,混乱中白幡、纸人、纸马、笙簧唢呐、锣鼓家什,扔得满地都是。那副棺木被碰翻在地上,棺材的一头掉进墓穴中,另一头则在空中摇晃着。
  酒意已醒的队长从驴车上跳下来,见到如此混乱的场面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跑到坟地里来了?
  “来人哪!救命哪——”分队长一惊,听声音是从墓穴传出来的。他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村长,他们认识。
  “喂!老村长,你活得好好的,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老村长见是分队长,放心了。他也笑着说:“还不是让你给吓的,我还以为炸尸了呢?”
  分队长把老村长拉了出来,听罢老村长的讲述,他才大体明白事情的缘由。
  他这才想起还有个小袁呢?他忙牵着驴车往回走。来到三叉路口,才发现小袁正弯腰探头看老头下棋呢。边看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拱卒——拱卒啊!”
  分队长这个气呀;好家伙,我差着被活埋了,你倒跑这看下棋来啦。他大步来到树下,“我让你拱——!”他抬腿照小袁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用的力气可能大了点,小袁的姿势又太靠前了点。这一脚就把小袁从大石头的东面踹到西面去了,棋盘散了,杯盏茶具全碎了。
  小袁“嗷”的一嗓子,从地上窜了起来。可一见是分队长,他傻眼了。只好耷拉着头,跟队长回到营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几天各单位就全知道这件事了。都说特别行动支队的兵第一天站岗把枪丢了,第二天就让老百姓把队长活埋了。
  这回叶成林可是哭笑不得了,他挠着头说:“乖乖!这哪里是新兵,简直是我的活祖宗!”
  第27章
  此时野狼突击队仍在苏联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军事基地待命,似乎并未受到整风运动的冲击和干扰。每天除了学习中央文件,就是搞例行军事训练。只有丁川承揽了收“破烂”的工作,其实就是将堆在各码头却被鬼子飞机炸毁了的各种战略物资,把它们从废墟里清理出来并分门别类地登记造册。
  他好像对这项工作情有独钟,因他不但拥有了较为随意而广泛的权力,还使生性活跃的他有了一种天地之间我为大的感觉。战争依旧在继续着,但这里的一切依然保持着和平时期的样子。灼人的暑热,强烈耀眼的阳光,常年笼罩的漫天大雾,街道上、小巷间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地车水马龙。这一切构成了奇特地战争场景,在感觉上就略微有点像电影里的战争。但他无暇顾及这些,码头上的工作已使他白天忙、晚间累,他无疑是个在精神与生活及物资上都很充实的人。
  为了推动工作的进展与提高效率,他充分利用了野狼突击队的影响。煞有介事地签发各种报表,编造各种莫名其妙地谎言。以便能征调到足够的民夫、车辆、牲畜,他俨然就是一位杀伐决断的将军。为了克服障碍,调解各方面的矛盾,消除隔阂。他充分利用被清理出来的各种物资,刺激工人们的劳动热情,并延长工作的时间。还多次厚着脸皮以紧急情况为借口,带这些民工去基地的军官食堂大吃大喝。然后他便在永远也不可能兑现的账单上,煞有介事地签上他自己的名字。他仿佛生来就对“偷”这个字眼别有一番眷恋,从来就不想肩挑日月两袖清风。码头上清理出的物品有啥,他的宿舍里肯定就有什么。名烟、好酒、皮大衣、皮鞋、靴子、手表、望远镜、甚至于是女人使用的香水、三角裤、卫生纸。可他从来就记不清自己究竟都拿了些什么,反正大家需要的他那几乎都有。以至于他竟然成了这支小分队的“后勤部长”,于是他又荣获了一个极不文雅的绰号“码头上的无赖”。
  然而这段美好的时光终于结束了,范天华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码头上。在耀眼的阳光下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跳动着仙鹤般的长腿,躲闪着来往的车辆。
  “喂!老范,你怎么跑到码头上来了?”丁川好奇地打着招呼。“是不是又没酒喝了?”
  范天华的脸上浮起一丝很得意地笑容,下颏向前翘的很厉害。他瞟了一眼那辆满载箱笼的卡车,又看了看裸露着臂膀穿着短裤的民工。他们正大口喝着饮料,吃着饼干与面包。他开玩笑地说;“你小子的好日子,也该混到头了吧?”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告我黑状了?”
  “那倒没有。”范天华很狡诈地说道;“可你若是不给我弄两瓶好酒,这状八成就有人告了。”
  “哎,你这没良心地东西!”他笑着骂道;“你从我这少拿东西了?”
  范天华不服气地嘟囔道;“可我拿的没你多呀,再说我那的东西全让他们给偷吃了。”
  丁川顺手从箱子里掏出两瓶“五粱液”递给他;“说吧,是什么事?你是不会只为两瓶酒跑到码头来的。”
  范天华仔细看了看这两瓶酒出厂的日期,又吧哒了几下嘴;“总得给弄点下酒菜儿吧?”
  “你他妈的咋这么多事呢?”丁川又从货物堆里找了几瓶牛肉罐头,塞进他带来的挎包。“这回该说了吧?”
  范天华这才压底嗓音故做神秘地说道;“你这“收破烂司令”的职务被解除了。”
  “是不是又来任务了?”
  “是呀!”他长叹了口气;“你得立即将这摊工作移交给留守处长。咱们要马上集中了!”
  “天哪!”丁川惊愕地睁大眼睛;“那干瘪老头子非查我的账不可啊。”
  “查个屁!洛处长已把你的那些烂账全销了。否则毙你三回还得带拐弯呢!”
  天亮了,乳白色的晨雾渐渐化成晶莹的露珠。缓缓升起的太阳,轻盈甩开群山对它的眷恋展露出一轮光焰。驱赶着昨夜的清凉和倦怠,使大山的入口处清晰袒露出来。
  在三叉入口处的一块岩石上,骑坐着一位神情懒散的青年军人。依傍岩石拴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马鞍子上悬挂一顶墨绿色的钢盔。
  她就是特别行动支队政委丁小露。她不时看下手表,神情似乎有点焦急。她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进山的那条公路,可内心总是有点忐忑不安。
  马队此时已渐渐接近三叉入口处的坐标,洛队长胯下的那匹栗黄色战马率先冲到三叉入口处,身后那十余匹奔腾咆哮地战马搅起漫天烟尘。
  可洛队长的内心并不平静,作为共产党员他明白整风运动这几个字的含义和份量。他清楚数不清的政治运动,已极大消耗并毁损了部队及党的整体素质。而面临着如此大规模地肃反与锄奸运动,这支组建并不长地支队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如果说这次肃反运动中,重点是清查出身资产阶级家庭与原是国民党军官的人。那么这个支队所有的军官,不全是出自于国民党部队而且还是从事特务情报工作的军官吗?岂不正好是运动清查的重中之重吗。战士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会有多大呢?想到此,他的心里真的有点发虚。
  幸亏自己还有点先见之明,充分运用与周副主席及叶剑英参谋长和李克农部长的关系。以工作性质特殊为借口,婉言谢绝返回延安的要求。
  “洛队长,”冯镇海喊道;“是丁政委!”
  她已站了起来,高高地扬起了双手;“老洛——!”
  “吁——!”洛队长勒住了马,跳了下去。
  洛队长欣喜的大声说:“哈哈!老伙计,咱们又混到一起来了。”
  丁政委诙谐的说:“我是兔子满山跑,最后还是得回老窝啊!”
  这时大家纷纷跳下马围了过来,和丁政委热情地打着招呼。
  洛队长笑着说:“前几天就听说你要回来,我们还有点不相信呢。”
  政委说:“怎么?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
  “哪能呢!”队长说:“我们只是觉得你亏大发了,不至于吧。”
  她不在意地挥了下手说:“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打仗,就怕瞎折腾。我就搞不明白昨天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怎么一觉起来就变成反党份子了呢?”。”
  “我听说延安那一个地区就抓了一万多反革命。”冯镇海很疑惑地问道;“可延安的公职人员总共也不超过3。5万人哪,难道反革命的比例竟然能高达1/3吗?”
  “我怎么听说康生部长说肃反与锄奸的重点,是从国民党队伍里过来的军官呢?那咱们是不是全得被当作奸细锄掉呢?”叶成林狐疑不决地问道:“你总说南昌八一起义,才使共产党有了第一支归自己领导的正规武装。可发动与领导这次起义的几乎全是国民党军官哪,那么是不是也要把他们全锄掉了?”
  “妈的,知道是这样我们还不如去投奔白崇喜和李宗仁去。”范天华嘟囔道:“至少他们不瞎折腾,怎么也比被当作奸细给锄掉了强啊!”
  “别瞎说!”洛队长喝斥道:“扑风捉影的事,不要乱猜疑。”
  她却已陷入了沉思之中了。她清楚地知道这支小分队虽仍隶属于东北抗联的建制,但实则已属中央情报部统属。麻烦的是他的所有成员,投奔过来前几乎全是国民党的特工人员。他们经得起整风运动中肃反与锄奸的折腾吗?康生能容得下他们吗?若康生真的对他们下手了,他们会束手待毙吗?这些人身怀绝技,又同是从死人堆中拼杀出来的生死之交啊。他们若真的出了事,自己又如何向叶剑英参谋长交待呢?又如何去面对李克农部长呢?
  夜深了,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如同天鹅绒似的宝蓝色地天空里,洒满了漫天星斗。月光照在黑黝黝的大地上,使空气中飘浮着一种青草的甜香。
  洛队长与丁政委仍坐在河边的岩石上,商谈着下一步的工作。丁政委将话题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