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14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到底是什么人?穿着日本关东军宪兵作战部队的军服和臂章,手里持有的却是德国造的MP…38式冲锋枪,腰里插着德国造的二十响驳壳枪和左轮手枪。说的是让人听着摸不着头脑的日语。可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就是性命已经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了。
  丁秘书:“洛处长,这是俘虏的证件,这回咱们可是有戏唱了。”说罢她将一些证书递给洛处长。
  洛处长接过这些证书和文件,粗略的翻看着。渐渐的,他那黑幽幽的脸庞浮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天哪!我们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现在日本关东军及宪兵司令部的军政大员可有事干了。”他伸手掀开窗帘,眯起眼睛透过已被爆炸震裂的玻璃向外了望。破晓的黎明即将到来,昏黑的天幕染上了一层略微透明的酱紫色。四野朦朦胧胧,分不清哪是远处的地平线。列车运行的东面,可以清楚感受到夜风与浓雾的涌动。西面可以嗅到松花江略带腥味的潮湿气息。远处黑黝黝的长白山山脉,依稀可见那厚重的轮廓。“他们在忙些什么呢?”洛处长在心里默默猜想着。
  第24章
  又是一个扫兴的早晨。酒已醒,但脑袋里像灌了铅似的,昏沉沉的。他想上厕所,可头疼得厉害,脚底不稳,嘴里如同塞满了碎裂的牙垢石,又苦又涩。他知道这是酒精麻痹后的症状。突然,放在床头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这铃声听起来又急又刺耳,大有若不接听电话则要闹到世界末日的样子。他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伸手抓过电话听筒。含糊不清的说:“我是武藤信义。”
  话筒里传出一个非常熟悉的沙哑嗓音。“听着,你他妈的马上起来。穿好军装,有辆车去接你。”
  他知道这是他的顶头上司——宪兵司令部的特务机关长兼满洲国首都警视厅总监衫田友彦。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
  他问:“将军,大半夜的汽车来接我干什么?是不是让我坐汽车回日本哪?”
  “很不幸!你被解除军职的命令已作废!而让你官复原职的命令,我刚刚签发。具体任务,随车接你的人会告诉你的。”
  听到这里,武藤信义眼前有点发黑。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语无伦次的说:“上帝呀!是不是苏联人发动了大反攻?”
  “十五分钟前,我们的一趟临时增加的特别专列在敦化至大桥站之间被劫持了。”将军的声音显得很沉重很无奈。
  “专列上的乘客都是什么人?”
  “第七十五旅团长山口盛二将军,日本驻韩国大使熊本谦吉,德国政府的外交特使施特罗德,还有一个就是咱们的春山云子。另有三名参谋人员和三名记者,还有一名女兵。”
  “我记得那趟车是去延吉的,他们上哪去干什么?”
  “那位德国特使和七十五旅团长,很想欣赏一下长白山的夜景。另外云子陪熊本去韩国,是有公务在身。”
  “车上没配备警卫部队吗?”武藤信义诧异的问。
  “你在和谁讲话!”将军生气了。“听着,你的任务就是负责这次解救行动,绝不能让这些人成为战俘!否则政府处境就更难了。”
  “这就是说必要时可以炸毁这辆专列吗?”
  “胡闹!”将军发怒了。“你的任务是确保这些人的安全,我要见到活的将军、大使和那个德国人。否则你让我如何向政府交待?我已通知各方全力配合你的,马上会有一架飞机送你去敦化。行动吧!”将军挂断了电话。
  武藤信义呆呆的发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失手扔掉话筒,赤裸裸的跳进浴盆,让冰冷彻骨的凉水清醒一下麻木迟钝的神经。又匆匆钻了出来,用浴巾胡乱擦抹着发红的身体。无意间,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镶在墙上的那面大镜子一览无余。他笑了,他好奇的端详出现在镜子中的自己。像肝炎患者一样浮肿的脸,皱巴巴的皮肤,眼睛周围已有了明显的黑眼圈,堆满了眼屎,干裂的嘴角留着口水印。右肩膀处有一蚕蛹似的伤痕,隆起的腹部有一个形似漩涡的枪伤。长满黑色汗毛的双腿,残留着被汽油焚烧后形成的灰白色伤痕,让人看了顿生惨不忍睹的怜悯之心。
  武藤信义咧了咧嘴,自信自语道:“这么一副尊容,实在也不像幸运儿的样子。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命运真是太不公道。他生气!他抱怨!他委屈!究其原因,他受伤几乎被毁容,只是因不是果。他之所以抱怨,乃是他发现自己做出的牺牲,付出的代价是毫无意义的,是分文不值的。因为这是一场日本根本不应卷入的战争!更是日本根本无法赢得胜利的战争。而他本人则是以相当昂贵的代价,偿付了一笔根本不该由他本人支付的债务。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在用血来替国家还债,却无人承认。更有甚者上峰竟以“玩忽职守和渎职”名义解除了他的军职。这就意味着他要以极不光彩的身份返回国内,至于什么军人补贴,退伍薪金还有什么狗屁福利待遇看来是甭想了。而命运之舟却又峰回路转,起因却是因达官显贵的一次游山玩水所致。而他又只能为救自己而先救别人。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曾经付出的代价和痛苦,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至少不是全部。因为他又一次被大人物以国家的名义推上了要么去死,要么继续支付这笔不该由自己支付的债务,而他这小人物根本就没得选择。呜乎哀哉!仁慈的上帝呀!他肯定是被政客和大官僚收买了,他腐败了!
  在敦化铁路交通控制总调度室里。关东军宪兵司令部警备队队长武藤,沮丧地站在总调度员身后。一对阴沉的眼睛注视着操纵台上不断发光的信号显示,和各种颜色的线路标示。心中塞满了噩梦一般的担忧。
  “这辆专列已到达什么位置?”他问道。
  总调度员看了一下模型板线路上的一个闪光的红点说:“距敦化约有三十八公里。”
  “和机车联系过吗?”
  “联系过,但无人回答,机车上关闭了通讯设备。”
  他又转身问身后的随从人员,“我们采取了什么措施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我个人认为采取强硬的军事进攻,肯定是不行的。”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说:“但我的意见没人听啊。”
  这时警备队的作战参谋山田急匆匆走了进来,对武藤小声说:“队长,七十五旅团的攻击分队已开始对专列采取攻击行动了。”
  “什么?”武藤惊愕的问,“是谁下的命令,这件事不是由我们全权负责的吗?”
  山田参谋苦笑着说:“是临时任命的代理旅团长直接签发的作战命令。”
  “天哪!”武藤仰天长叹:“旅团长还没死呢,就有人急不可待了。”突然,他一把抓住山田的衣襟,大声说:“去和七十五旅团联系,通知他们停止进攻。不能采取任何企图拦阻列车的自杀行动,否则形势就无法控制了。另外立即和宪兵司令部取得联系,询问是怎么回事?
  山田愣了一下,继尔恍然大悟,急匆匆向电话奔去。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战斗已打响了!
  当机车以八十公里的时速驶入又一个弯道时,冯镇海借助闪电的光亮发现在前方约百米处有一座跨轨信号灯架。在灯架的横梁上蹲伏着几个黑黝黝的人影,冯镇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鄙视的冷笑:“妈的,那是老子们玩剩下的。”
  他对小马说:“注意!有埋伏,通知洛处长做好战斗准备。发信号!”说罢,他将一枝MP…38式冲锋枪端了起来。利用弯道行驶时自然形成的角度据枪瞄准,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击发装置。一串串灼热的弹丸发出凌厉的啸叫,立时便将跨轨信号灯架的横梁打得叮当乱响。顿时伏在横梁上的三名日军士兵,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失去了重心和依托,人便相继掉了下来。疾驶的列车眨眼就冲到信号灯架下,巨大沉重的车轮旋即便将两名日军士兵的身体轧成数段。另一名侥幸掉在机车锅炉的顶部,被巨大的离心力和撞击力将他撞得凌空飞了起来,又斜方向甩了出去,冯镇海听到的也只能是一声凄厉惨烈的嚎叫。
  “小马,守住驾驶室。我上去了,注意配合:”话音未落,冯镇海已像只狸猫似的钻出驾驶室,顺锅炉两侧的走台板向机车最前部摸去。列车两侧的树丛,建筑和岩石间,不时有密集的子弹飞出,使人不敢站立。急骤的雨丝抽打着他的身体,凌厉的夜风卷着砂粒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将身体紧贴在机车锅炉左侧的金属走台板上,就如同是机车的一部份。他掏出风镜扣在眼睛上,他知道重要的是稳住身体保持平衡。他将身体尽可能低的伏在冰凉的金属走台板上,那原本就十分光滑的走台板上已沾满油渍。在雨水的冲刷下已变得更加光滑,如同鲇鱼的背脊。机车剧烈摇晃起来,人伏在上面就如同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左右摇摆着。他的双手轮换着扣住金属凹凸物上。双腿在努力寻找支撑点,手脚并用且将肘部,膝部,腹部及全身的功能发挥到最大效能。像蛇一样向前爬行着。迎面的疾风割裂他的肌肤,密集粗大的雨丝替代了额头和下颌上的汗珠。机车铿锵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几乎破裂。飞速掠过的树木和零星建筑及东摇西晃的列车,使他的胃和腹部在剧烈翻腾着…他不敢停下来,否则恐惧和冰冷的寒气,会极快的使人痉挛以至麻木。他咬紧牙关,诅咒这糟糕透顶的战争以及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直至他的双手,终于抓住了机车锅炉顶部烟筒的固定金属索。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内的神经系统才涌上来一阵轻松感。他伏在微微发烫的锅炉外壁上,将麻木的双肩放松,使僵硬的身体得以松弛。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机车冲出隧道。从他发现远处这座隧道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最危险的并不是进入隧道之际,而是冲出隧道的瞬间。
  大雨已小了许多,大地已开始升起浓浓的晨雾,夜已显得更加深沉黑暗。“我他妈的真有点受不了。”他轻轻呻吟着,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像把尖刀似的在他周身搅动,他感到肺部在隐隐作痛,心脏在剧烈跳动,内心在一阵阵地痉挛,他感到勇气快要消失殆尽了,一股胆汁般的苦涩辛辣的液体向他的喉头涌来。
  此时驾驶室的风挡玻璃及零乱杂物,早被隐蔽在隧道入口两侧的重机枪打得千疮百孔,玻璃碎片,杂物和弹丸四处横飞。小马跳到左边胡乱将操纵连杆向前推去,匆忙间他也没忘记,在操纵连杆越过每一刻槽时稍许停留一下。机车锅炉增大了动力,加大了速度。仪表盘上的指针在直线上升,机车猛烈的摇晃起来发出“格格”的响声。小马又顺手将车头前部的聚光照明灯电源开关打开,然后他便尽可能的依偎到正驾驶的座椅下面去了。端好冲锋枪紧紧盯住驾驶室两侧的小门,他知道其余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了。
  在隧道入口上方隐蔽的日军突击队四名队员。他们的任务是抢占煤水车,配合第一组队员控制车头,并支援第三组抢夺车厢。当他们发现机车闭灯行驶时,他们并不太在意,因他们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可当机车呼啸而来近在咫尺时,安装在机车前端的聚光照明灯突然打开了。那足有几千度的光束,瞬间便将他们的身影清晰暴露在光环之中。在这个瞬间他们的视网膜是黑暗的,是混沌不清的。他们的思维反应及判断能力瞬间停滞了。当他们醒悟过来时,风驰电掣的机车拖着两节车厢早已一掠而过。只有两个反应稍快一点的突击队员,纵身竟从隧道入口处的岩壁上跳了下来。结果一个不慎跳进煤水车和贵宾车厢联结处的下面,被沉重的车轮拦腰切断。另一个到是跳到煤水车的后部,身体尚未站稳就被埋伏在煤水车上的安鹏举,一枪将他从车上掀了下去。
  当机车冲入隧道,洛处长发现这条隧道长为两百米,宽为十五米,高约为十二米。他知道最严峻的考验到了。他一挥手;“带防毒面具,让战俘趴在墙根地板上”。又转身对范天华说:“你负责车厢后门,小周负责前门。叶成林和孙常发和我负责两侧的窗户,丁秘书负责战俘。身体不要抬高,枪口尽量压低贴着窗户打。”
  埋伏在路基两侧的日军特种作战小组处境就更糟了,按计划应当是第一组和第二组的行动人员抢占机车控制煤水车然后减速停车,至少要给他们登上车厢创造条件。然而机车却并未减速,无线电在隧道里又叫不通,也根本就看不见信号。可机车却轰隆隆的冲了过来,蒸汽引擎的轰鸣,汽笛的呼啸就如同愤怒的棕熊发出的咆哮。
  不能再等待了,他们行动了!他们从路基下一跃而起向车厢扑去,但他们忘了一点,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懂。由地面向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