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43
  “可以,没问题!但有一点,希望你能看在你我八拜之交的情份上,对我的那个兄弟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不会动他的。另外我也先和你打个招呼,我已将你的档案调到情报处了。但少帅行辕不同意放你走,所以这件事还要费点口舌。”
  丁川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他连声说;“多谢了!多谢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找到他,尽快查明毛海今夜的行踪与行动路线。切记要保密!记住晚上九点来夜巴黎舞厅地下室来找我。”
  洛处长放下电话后,心神似乎有点不安。他知道毛海是军统局秘书处主任毛人凤的近亲,在军统局里是兼有要职的。他承认从官场潜规则和明哲保身的角度而言,这样做并不聪明,至少不明智。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疯狂的、残暴的、并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包括政府、军队、司法部门的完整严密的组织体系。如果单论个人的安危和仕途的升迁,他原本可以不管。若从抗日的总体需要和民族生存的根本大计,他就必需要管。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扬将军再落入军统局及省党部的手里,东北军及西北军就群龙无首了。东北军及西北军势必陷入困境与混乱,日本人就要趁火打劫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晚二十一时整。
  夜巴黎舞厅的地下室并不是很宽敞,但十分洁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摆在地中央,周围是十二把紫檀木镂花椅子。沿墙有两只长方形茶几与条案,摆满了茶具和食品。墙角有一酒柜,摆放着各式葡萄酒、白酒及啤酒。在天棚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条直径约三英寸粗细的通风管道。在电风扇的作用下将污浊的气体排出,将新鲜空气导入。在柔和的光线中,一张西安市区交通图摊开在桌面上。散乱堆放在桌边的枪支及两部电话机,使室内的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洛处长坐在椭圆形桌子的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丁川、周小双和安鹏举。
  电话铃声响了。
  处长抓起电话听筒。话筒里传出叶成林的声音;“洛处长。我已查清本月九号在翠竹山庄,与毛海共进晚餐的人员名单及他们的家庭住址。”
  “很好!他们几人今晚的确切行踪是否清楚?”
  “据查他们四人是乘坐一辆黑色雪佛兰牌汽车,从咸阳回来的。当车进入西安市区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司机的名字叫卢广和,家住大华银行宿舍四号楼五层八十二室。具体位置,是在莲湖区西昌巷最靠里侧。据说明天他还得开车送那四人去宝鸡,他应当知道这几个人的具体下落。”
  “丁川你是否认识?”
  “认识。我们在一起喝过酒,很能谈得来。”
  “那就好。我让他和安鹏举去配合你行动。记住!行动要快!手脚要干静!千万不能留后患!”
  “放心吧,这是咱看家的本事。这样吧,我在华清村的温泉池等待他们。”
  洛处长对安鹏举说;“记住!要服从指挥,不要滥开杀戒。另外告诉叶成林,若遇到一个姓金的中年男子,没有丁川的许可,不能动他。”他又转向丁川说道;“你们开我的车去,叶成林在华清村外的温泉池等候你们呢!”
  他最后才对周小双说道;“你去通知行动处的冯镇海,让他准备一辆车,备好武器等候我的命令。”
  午夜二十一点。
  西安市莲湖区西昌巷与东义巷交汇处。大华银行宿舍四号楼的楼梯上,幽灵般闪动着三个飘忽不定的身影。眨眼间便来到五层八十二室门前,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撬开了门。
  床铺上只躺着一个男人,他就是司机卢广和。他刚刚躺下尚未睡实,隐隐约约的他就感到了一丝凉风的移动。这风声是那么细微,却带着一股子杀气。他本能地意识到这风声,是人体快速移动时所产生的空气流动,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枪。
  “若是我,就不去碰那个东西。”这声音在黑暗之中听起来,是那么阴森可怕。
  他很明智地缩回了手。他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床边的台灯打开了。他看到在床的两侧各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床头还有一位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的汉子。而他的手枪却在床右边那人的手里拎着,床左边那位汉子的手枪正顶在自己的额头上。
  “您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觉得嗓子发涩、发紧、发干、有点喘不上气来。
  叶成林一只脚蹬在床沿上。笑眯眯地问道;“上周的星期四,也就是这个月的九号。在翠柏山庄与毛海一起聚餐的人都是谁?”
  卢广和浑身一震,心里顿时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在翠柏山庄用餐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能都记得?”
  他话刚说完。就觉得鼻梁上被一金属物件重重击了一下,疼得他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鼻涕眼泪与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回是不是该记起来了?”
  卢广和气喘嘘嘘的说;“好像有四五个吧。”
  “我要的是具体的人名?”安鹏举几乎吼叫起来,他抬腿照卢广和的肋骨狠狠地踹了一脚。
  剧烈的疼痛使卢广和努力佝偻着身子,流血的嘴角发出时断时续的嘶嘶声。他知道这一关怕是熬不过去了。他认命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除毛书记之外,还有汤若英、肖望东、刘默、于奎、我是后来才上桌的。”
  “那四个家伙今晚都干什么去了?”
  “汤若英和刘默在翠柏山庄的销香院值夜班。肖望东和于奎在兴盛居涮火锅,那的老板娘是肖望东的相好。”
  “你们那个毛海呢?”
  “他去铜川了,听说是今明两天回来。”
  丁川与叶成林和安鹏举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相信卢广和没讲假话。至少和叶成林搜集到的情报大致相符。他点了下头,叶成林向后一撤身。安鹏举的右臂闪电式地一挥,一柄锋利的匕首在卢广和的颈间一掠而过,一股鲜红的血激射而出。
  三人关闭台灯,带上门,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午夜一时。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天幕之间乱云惊飞。泼墨般的夜色中,不时有赤练蛇般的闪电疾掠而过。山谷街巷之间顿时雷声滚滚,滂沱大雨瓢泼似的从天阙裂缝处倾倒下来。天地之间混沌一片,难辩东南西北。
  一辆美式军用吉普车呼啸着从风雨中冲了出来,在华清池附近停了下来。丁川、叶成林、安鹏举跳下了车。他们抽出手枪借助夜幕的掩护,幽灵般潜入了翠柏山庄。
  翠柏山庄是毛海四个山庄中最大的一个山庄。庄门外迎面耸立着一幢高大的石头牌坊,横跨路口、重歇山檐、双狮拱卫。十二根石柱虽经风雨剥蚀已呈黑褐色,却仍是嶙峋硬朗。牌坊上书写着“翠柏山庄”四个金色大字,显得颇有一番气势。
  进了庄后,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苍松和翠柏,枝叶摇摆间可看到豪华的碧瓦红墙。一场风雨褪去了日间的酷热,平添了些许的清凉。被风雨吹落的各种花瓣、嫩枝条、在绿草茵茵的湿地上飘浮着。或许是夜太过于深沉,雨太猛、风太狂的缘故吧。整座山庄静悄悄的,十几座颇具规模的楼堂馆所鸦雀无声,更看不到巡夜和警卫的踪影。
  丁川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他拉住叶成林轻声说道;“有点不对呀?”
  “怎么了?”
  “警卫呢?怎么连狗都没了?”
  安鹏举也很担心地说;“这黑灯瞎火的,若有人对咱们实施突然袭击,咱们可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叶成林笑了;“怎么会呢?这帮家伙根本想不到咱们会对他们下手,这些年竟是他们对别人下手了。”
  “问题是这么大的庄园怎么会没有狗呢?”
  “因为我让内线人员在黄昏时分,在狗食中下了一种慢性安眠药,估计这功夫睡得正香呢!”
  “你怎么就能断定,咱们晚间会进这座庄园呢?”他有点不相信。
  叶成林笑得很诡诈;“我让人给这四所庄园的狗全下了药。”
  此时三人已穿过前院,绕过绣楼、厢房、藏书楼与配房。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后院的松树林中,顿时一幢玲珑纤巧的小阁楼赫然进入眼帘之中。
  只见这座属名“销香院”的小楼,三面被松林遮蔽,另一面是一座大花园。自成院落并不与其他楼舍毗连。楼阁中装饰得富丽堂皇,门窗桌椅板凳、案几屏风皆仿古制。东面墙壁上挂几幅水墨丹青图,西面门外是一方小露台。露台三面绿荫覆盖,紫藤缠绕花木丛簇。一条碎石铺成的小道,曲折伸向草地的深处。
  安鹏举道;“真他妈有钱哪!”
  叶成林小声嘀咕道;“我怎么闻到一股棺材铺的味道。”
  “嘘!”丁川止住了他们的闲谈。轻声说道;“我将门撬开的同时,你们就必须冲进去!对室内所有的人一个也不能留。记住:从四开始查数,数到一时就是行动开始的命令!现在我开始撬门。”
  汤若英与刘默此时虽已躺下了却并未睡实,他们在隐约之间总有一丝极不好的恐惧感,总有一种危险将至的紧迫感。可他们又不相信会有人敢对他们下手。再加之外面风雨大作,那原有的谨慎竟未抵挡住美酒佳肴的诱惑。他们醉了,他们把生命的最后一道安全底线,浸泡在酒精中了。
  当汤若英与刘默意识到有陌生人进入房间时,叶成林和安鹏举已扣动了装有消音器的左轮手枪。坚硬的撞针击进11。43口径的弹药筒里,把几颗子弹以每秒二百八十M的速度,射入汤若英地鼻梁和眉心。刘默的额头与胸膛被几颗尖利呼啸的弹头洞开了,其中一颗子弹击碎了锁骨穿入他的肺部。他在生命之光熄灭的瞬间才意识到政治斗争的残酷与血腥,他这才读懂了人生。
  当时针指向一点三十分时。喝得醉熏熏的肖望东在兴盛居老板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到了二楼卧室。也就在他将房门关闭并顺手拉开电灯的瞬间,东北军情报处的周小双从卧室的隐蔽处闪了出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周小双已抠动了MP…38式冲锋枪的击发装置。顿时平地骤然卷起了飓风,弹匣内的三十二发子弹几乎毫无遗漏地,在这对男女的身体上留下了蜂窝状的弹孔。巨大的冲击力,将这对男女打得凌空倒撞在门板上。
  就在周小双动手的时候,冯镇海一脚就将隔壁房间的门踹开了。随着门锁的撕裂声,冯镇海旋风一般蹿了进去。
  这是一个功能相当完善的房间,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卫生间都镶嵌着宽大的镜子。就连衣橱和壁柜上也都镶嵌着镜子,致使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会在镜子里一览无余。
  那个已喝得醉熏熏的于奎,正赤裸裸的仰面躺倒在红木地板上。一个同样赤裸裸的女招待,正骑在他的腹部。尽情嬉戏玩耍着,疯狂地上下颠簸着。
  门板的撕裂声与突然间扑进来的冯镇海,及隔壁骤然爆裂的冲锋枪射击声。使正沉浸在疯狂戏耍中的于奎愕然将头部转向进门处。
  还未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冯镇海手中的冲锋枪已连珠般响起。十几颗九MM的弹头,以每秒二百八十M的速度。钻入于奎的颅腔,撕裂了他的头骨,切断了脑干神经中枢,打碎了锁骨、肋骨、绞碎了心脏的完整,终止了他生命的活力。他的脑海中升腾起海啸般可怕的轰鸣,眼前幻影成一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他的体内就如同被一把鳄鱼牙齿般尖利灼热的钢钳,咬住他的五脏六腹,并将它们撕裂揉碎。他那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瞬间被喷涌的鲜血彻底淹没了。
  他是仰面躺在地板上开始淫乱狂欢的,死时也仍然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死鱼般的眼睛凝视着镶嵌着镜子的天花板。而镶嵌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镜子又将他生命最后的瞬间,一览无遗的折射回他那已散乱的瞳孔中。而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那条从不守本份的雄性器官竟然在主人的生命之火熄灭后,仍然是那么倔强地指向天花板,似乎还在以世界级的冲刺力度等待完成最后的程序和使命。
  就在他遭到枪击时。骑在他腹部的女招待因惊愕与惶恐,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并以骑马的姿势原地弹跳而起,随即又重重的跌落到于奎的腹部。
  第二次合作则是西安事变后,也就是三六年底。
  那是少帅张学良护送蒋委员长返回南京,却被无理扣押的第三天的午后。洛处长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一个会议服务员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大门外有一位你们情报处缉私组的人要见你。”
  处长奇怪地说道;“你没见我在开会吗?”
  服务员觉得有点委屈。嗫嚅道;“他说事情非常紧急,请你务必出来!”
  “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