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2-12-12 20:30      字数:4898
  的啦?〃
  俞秋兰偷偷捏了刘霞霞一把。邹丽梅用身子挡住刘霞霞,接过鲁玉技手中的马缰说:〃 走吧!咱们女儿国又添人进口了,咱们姐妹们该好好庆祝一下。〃
  姑娘们簇拥着鲁玉枝,在小伙子们火一样的目光下,奔向了女儿国的五号帐篷……
  北国草五卢华、贺志彪已经从县委书记嘴里知道了白黎生离队后的劫难,为了庆祝白黎生的归来,特意从凤凰镇买了两箱北大荒的烧酒,驮在马背上。宋武觉得这群年轻娃娃,生活实在太苦了。从县里拨了二百斤白面。半扇肥猪,犒劳按期完成开荒任务的北京儿女们。
  行前,宋武再三叮问卢华关于迟大冰的情况。卢华只是说:〃 没啥!老迟心胸狭窄一点,会在集体的大熔炉里,熔掉私心杂念的。〃
  〃 你该知道,多大火候的炉,既出钢材,也出废渣。要是实在不行,支部就改选。把品行纯正,有公无我的好同志选上来。〃 宋武看看贺志彪,拍了大个子肩膀一下说,〃 你这傻大个儿,啥都好,就是农民意识太浓,啥事都讲随和。上次在地头上,马俊友站起来要揭发迟大冰的沽名钓誉行为时,你在后边还搞了个小动作——捅了他一下;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咧?其实,我这老粗在学问上比不过你们的' 小诸葛' ,眼珠子可赛得过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贺志彪憨笑着回答:〃 我总觉着人心都是肉长的,感化感化他就行了……〃
  〃 大个子,咱们共产党员不排斥宗教,可不是抱着瓢化缘的和尚。如果迟大冰还在集体里边搞名堂,坚持他那一套不改,我个人的意见是把马俊友换上去。〃 宋武那双窄小的眼睛,直直地逼视着贺志彪说,〃 县里工作这么忙,我还坚持不懈地学习各种知识哪!生理学课本上说的好,人要不断地吸收氧气,吐出二氧化碳,才能保持正常的血液循环。你这个党员。只知道埋头干活可不行,要在思想上成为卢华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你清楚吗?〃
  〃 我记下了。〃 贺志彪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瓮声瓮气地回答。
  〃 那就行了。〃 宋武把卢华和贺志彪送出凤凰镇的一字长街路口,又叮咛他俩说,〃 好好整体三天。县委已派人到骑马岭划了你们的伐木区,那儿是一片不成材的林子。你们好好把劳力组织一下,要叫北京娃娃们准备吃苦。〃
  卢华和贺志彪回到青年屯,已是傍晚时分。石牛子带着人逮来的〃 傻大姐〃已经□熟,卢华和贺志彪又从马背上卸下来白面、烧酒、猪肉,使垦荒队呈现出一片欢腾。卢华提议,集中各个帐篷的照明马灯,到一号大帐篷里,开个欢迎新伙伴鲁玉枝来队、老伙伴白黎生归队的〃 酒会〃 ,马上赢得垦荒队员们的热烈响应。
  只有迟大冰踌躇地锁着眉梢。他记得上次在地头上挨□,就是赶上吃鱼;今天又是吃鱼,他开了那么一个背兴的会议。幸亏,会议因为白黎生归来而突然中断,不然诸葛井瑞放的那把火,会直接烧着他的眼睫毛。白黎生归来,虽然给他解了围,可是也给他带来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因为他曾判断白黎生逃跑了;而白黎生归来时的神色,似乎没有内愧和恐惧的表情。如果白黎生确实未曾逃跑,传播出去,等于是他又一次〃 马失前蹄〃。他几经思考之后,没等白黎生向伙伴们谈他雨夜失踪后的情形时,迟大冰先把他叫到小帐篷里来。他给白黎生倒了一杯温开水后,开始了谈话。
  〃 怎么样?同志们都为你急死了。〃 迟大冰带有诱导性地启发着白黎生说,〃 是不是那天夜里受了点刺激?〃
  白黎生笑笑,老实地说:〃 是的。〃
  〃 于是就产生了离队回北京的想法。是吗?〃
  白黎生被问愣了:〃 老迟,我没有回北京呵!当然,在这个问题上我脑子里有过斗争,但没有产生过要当逃兵的念头。那天夜里,我挑着饭桶,筋疲力尽地往青年屯走,没有走多远,就赶上了滂沱大雨。我想找个地方躲雨,周围都是一片草甸子,我想寻找拖拉机的灯光,再跑回拖拉机上去,可是那瓢泼大雨,切断了我的视线,天地之间哪儿都是一片墨黑。怎么办呢?雨打在脸上比鞭子抽得还疼,我只好低着头,朝我认为的正确方向走。我想:青年屯离荒地不过几里地,我爬也能爬到家;可是越走越看不见帐篷影儿,雨还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我害怕了,因为我读过一本小说,上边写着大雨能淋死行人;我就赶上这样的大雨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他地不灵——〃
  迟大冰插断白黎生的叙述说:〃 对!就在这艰苦的考验面前,你想到了小时候在巴黎的生活,也会想到你北京温暖的家。我猜的不错吧?〃
  〃 是那样,支书你听我说。〃 白黎生喝了一口温开水,激动地说,〃 人的脑瓜也真是个怪物,我平常很少回忆的巴黎,在这个时候钻进我脑子里来了。也许是大雨淋得我神智迷糊的原因吧,我好像记起坐着爸爸开的小汽车,去巴黎西南十八公里远的凡尔赛宫,那天阳光充足,我吃着夹心的巧克力糖,仰着头看那黄金与黑铁铸成的大门,用阿波罗太阳神和竖琴图案装饰的铁栅栏。后来,我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又好像进了北京我那间小屋,叮咚叮咚的钢琴正演奏着《土耳其进行曲》……后来,我清醒了一点,才知道那叮咚叮咚的声音,不是来自我幻觉中的钢琴键盘,而是暴雨敲打饭桶发出来的声响。这声响一下提醒了我,我索性把一只空铁桶,当成防雨的钢盔罩在头上;鞭子雨是抽不到我的头了,〃 可是顶上铁桶之后就无法看路,没走出几步,我就被一个树墩子绊倒在乱泥塘里,头上顶着的水桶和手里提着的另一只水桶。连同扁担一块儿滚出两三米远。没有办法,我只好重新戴上' 钢盔' ,坐在泥塘里静待雨停。可是那雨下成了一个点儿。就象瀑布一样往下泻,我戴着那顶' 钢盔' ,' 两个我' 开始在思想上打架了:
  〃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不能这么说。这是开垦北大仓的神圣事业。〃
  〃 就缺你一个人哪?你一个人开得出北大荒来吗?真是幼稚!〃
  〃 如果每个青年都这样想,谁该来呢?!你是新中国第一代青年,该为建设祖国出力流汗。〃
  〃 你到北大荒来就那一个动机吗了〃
  〃 ……〃
  〃 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这〃 八千里路云和月〃 的追逐,不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滑稽戏吗?
  〃 ……〃
  〃 你能强迫人家爱你吗?〃
  〃 ……〃
  〃 你回答不出来吧!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北京城。如果你在北京,这时候正在席梦思床上睡着香甜的觉;现在你却坐在烂泥塘里,风吹着,雨淋着,头上顶着一只洋铁桶,活像草原上一个树墩子。〃
  〃 真正的我,猛然清醒了,回答扯我后腿的那一个白黎生说:在团中央,你怎么象苏坚同志下保证的?你那首《垦荒队员之歌》又是怎么写的,其中不是有' 迎着那狂风暴雨,踩碎它千里冰霜' 的词儿吗?现在,真的是狂风暴雨来了,你怎么能胡思乱想开了呢?!
  〃 想到这儿,我觉得自己陡然有了力气。我对自己说:要是冷雨下上一夜,淋不死也得冻死,还是得奔回青年屯。打定主意之后,我摘下' 钢盔' ,开始往前走。我借着天空中的瞬息之间亮了,又瞬息之间灭了的闪电,辨别着我行走的方向。〃 风吹着……〃 雨打着……〃 霹雳在我头上象炸弹开花……
  〃 老迟,你可以想象,那是多么艰难的里程。我在暴雨里奔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找到家;举目四望,只能看见水!水!水!我的心发颤,脚发软,生怕碰上饿狼和黑瞎子,真是心急如焚;可是心里越急,脚下越没劲儿,开始两脚象踩着棉花,后来两脚互相磕绊,走到一片榛子树丛中时,我实在迈不动那两只脚了。
  〃 怎么办?已经迷了路了。荒地通往青年屯没有这片榛子林,这一点我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还算好,这时候雨稍稍小了一点,我必须借着这个空档儿逃命。我放下水桶和扁担,记住是放在了榛子林里,以便过后来取;然后朝着有一丝火亮的地方奔去,泥粘掉了我一只鞋,榛子技儿扎破了我的脚,我也顾不上了,只顾往闪着火亮的地方,我蹒蹒跚跚地挪动着双腿,后来挪也挪不动了,我就爬着走。火亮越来越大了,我影影绰绰看出那是个老乡的屯子。如果没有这个发现。我也许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看见那火亮儿,给了我死里求生的勇气。我爬呀!爬呀!当我爬到离老乡屯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突然,脑袋朝下掉进一个坑洞里,我失去了知觉……〃
  迟大冰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但在此时此刻,也被白黎生讲述的经历,拨动了心弦。白黎生说得那么真切,那么合乎逻辑,几乎完全推倒了他对白黎生的判断,这使迟大冰茫然不知所措,甚至产生了一点良知的回升。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在白黎生身上,无法达到他所要达到的目地;而自己已经泼出的水,又难以再收回来——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应付眼前的局面才好了。
  〃 老迟!〃 白黎生继续说,〃 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我掉进去那个坑洞,是个什么玩艺儿!那是屯子里老猎人鲁洪奎,为了防止饿狼来叼猪而挖下的捕狼并。他们没有逮住狼,倒是把我给捉住了。当时,我已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一切都是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醒之后,鲁大爷的女儿,小名草妞儿的鲁玉枝对我说的。她对我说,都亏了我命硬,在那洞洞里躺了两天多,居然没有断气儿。连阴雨的第三天,她戴着一顶草帽,挎着篮儿,到荒野里去采蘑菇,回家的路上才发现捕狼井里躺着个死人。这可把她们母女俩急坏了,老猎人进山一个星期没有回来;母女俩拦了一辆从骑马岭往鹤岗市送木头的卡车,把我拉到了市里一所医院。简单地和你说吧!老迟,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五天了;脑门前悬着葡萄糖注射液的玻璃瓶子,我只能翕动嘴唇,但是吐不出来声音。我非常着急,我想到我没归队,同志们会到处去找我,说不定还要给我家里拍电报,问我是不是当了逃兵?因为我在这个集体里,显得最懦弱,最无能,同志们肯定会朝这方面猜想我,我想叫' 草妞儿' ,替我写封信。她只是笑着朝我摇头,真是急死我了。直到我能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队里写信,可是这儿不象北京投送书信那么方便——北大荒连降暴雨,把邮路冲断了。不要说是邮车停驶,拉木料的汽车断了线儿;北大荒的暴风雨,还把电话线也给折断了;电信局还算帮忙,说我是北京来的垦荒队员,有线电话接通的第一天;就把我的消息告诉了县委;可是,那已经太迟了,因为第二天,我就离开医院,乘第一次通行的公共汽车回到了荒地。我先到了鲁大爷的家,谢人家救命之恩,正好,鲁玉枝要领咱们去伐木,我们一块来了。老迟!这就是我离队以后的全部经过;你看,我穿的衣裳,还是乡亲们的呢!' 白黎生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喜悦微笑。
  迟大冰木然地点点头。白黎生无懈可击的自叙,把他想象的东西击得粉碎。白黎生看见自己的喜悦,没能唤起迟大冰的欢欣反应,以为是迟大冰对自己讲的活缺乏信任,便急忙解疑地说;〃 老迟!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没给北京人丢脸!不信,你问鲁玉枝同志去?!〃
  〃 相信。〃 迟大冰露出一丝欢快的神色,握着白黎生的手,〃 你受苦了!回帐篷好好休息去吧!〃
  白黎生看出迟大冰心事重重,何道:〃 你……不舒服?支书?〃
  〃 这些天开荒累的,歇两天就好。〃 迟大冰很想静静心思,忙给白黎生挑开帐篷帘儿。嗬!吓了他一跳,原来小帐篷四周围满了人;显然,这些年轻人也非常关心白黎生离队后的详细情况,情不自禁地聚拢到这儿。因而,白黎生刚走出小帐篷,就被伙伴们抬起来,象对待赢得荣誉的运动员那样,绕帐篷□行一周。诸葛井瑞用大喇叭喊着:
  〃 白黎生同志是好样儿的!〃
  〃 伙伴们!快出来看哪!〃
  〃 北京青年万岁!〃
  〃 垦荒队万岁!〃
  一呼百应,连姑娘们也跑出帐篷。刘霞霞把鲁玉枝摘给她的玫瑰花,别在白黎生胸前一朵,逗笑地说:〃 小自哥哥!别人都不配戴这朵花,只有你配戴它。有空儿的时候,是不是向我们大伙交代一下,你们是怎么骑着一匹马来垦荒队的?〃
  鲁玉枝的脸烧得比野玫瑰花还红,娇嗔地追逐着刘霞霞:〃 死丫头,你……〃
  刘霞霞边跑边喊:〃 干么烧牌了?大伙细细看看,咱们这个新伙伴,在姑娘群里可是盖了帽了。告诉你,小白哥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