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2-12-12 20:28      字数:4739
  幸膊豢赡苡械亩鞯摹?评褪钦庋囊桓觯苟甲霾缓谩?br />
  她总是对我说我对我的孩子们、对安斯、对上帝欠了债。我给安斯生了孩子。我并没有想要得到他们。我甚至都没有要求他给我他本来可以给我的东西,那就是非安斯。不向他要求这件事就是我对他的义务,这个义务我已经尽了。我还会是我;我会让他成为他的言词的外形和回声。这已经超出他所要求的了,因为他不可能既是安斯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像他这样一个对待言词的人。
  接着他死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死了。我在黑暗里躺在他的身边,倾听黑沉沉的大地诉说上帝的爱,他的美以及他的罪;倾听黑暗中无声的天籁,在这里面语言就是行动,也倾听别的不是行动的语言,它们仅仅是人们缺乏的空白,像旧日恐怖的夜晚雁声从狂野的黑暗中冲决而下,去摸索着寻找行动犹如孤儿那样,人们对着他们指着人群里的两张脸说,那就是你们的父亲你们的母亲了。
  我相信我已经找到我的罪了。我相信其原因是对活着的人的责任,对可怕的血,沸腾地流经大地的红色的痛苦的血的责任。我会想到罪恶就像我会想到我们俩在世人面前都要穿的衣服一样,就像我会想到必须要有的审慎一样,因为他是他而我是我;这个罪变得更加严重更加可怕因为他是上帝所任命的工具,而罪正是上帝创造的,为了净化他所创造的那个罪恶。当我在树林里等他,等他看到我,这时,我总把他想象成是穿着罪恶的衣服的人。我也总是想象他也想象我同样穿着罪恶的衣服,他更漂亮因为他用来交换罪服的外衣是法衣。我总是想象罪恶是外衣,为了使可怕的血液有外形,强迫它响应高高飘荡在空中的死去的语言的凄凉的回音,我们必须得脱去这件外衣。这以后我会和安斯躺在一起——我没有向他撒谎:我仅仅是拒绝他的要求,正如我在卡什和达尔到了断奶的时候不再喂他们奶一样——我倾听着黑沉沉的大地用无声的语言诉说着。
  我没有隐瞒什么。我没有想欺骗谁。我本来是不在乎的。我之所以小心谨慎仅仅是为了他的缘故,并不是为了我的安全,这就跟我在世人面前穿上衣服一样,如此而已。当科拉和我谈话时我总是觉得那些高调门的僵死的语言到了一定的时候连它们那死气沉沉的声音也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接下去一切都过去了。所谓过去也就是说他走了,这我是知道的,虽然有时还会见到他,却不会再见到他在林中迅速而秘密地朝我走来了,他穿着罪恶的外衣,就仿佛那是一件漂亮的袍子,由于秘密地行进速度很快袍子已经给风掀了开来。
  但是对我来说事情还没有完。我所说的“完”,就是有开始有结束的意义上的“完”,因为对我来说当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甚至还让安斯节欲,并不是我与他仅仅中止床第之事,而是好像我们之间就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似的。我的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是席卷大地的那股狂野、沸腾的血的,是我和所有活在世上的人的。接着我发现我怀上朱厄尔了。当我清醒过来记起和发现这件事时,他已经走开有两个月了。
  我的父亲说活着的理由就是为永久的死作好准备。我终于领会他的意思了,也知道他当时不可能明白自己所说的话的意思,因为一个男人不可能懂得事情过后要打扫屋子的。这么说我已经打扫干净我的屋子了。有了朱厄尔——我躺在灯旁,支起我的头,瞧着他在开始呼吸之前就把那儿包扎缝合好了——那股狂野、汹涌的血液流走,它的喧哗声也停下来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奶水,温暖、平静,我也在迟缓的寂静中安详地躺着,准备打扫我的屋子。
  我给了安斯杜威·德尔来抵消朱厄尔。接着我又给他瓦达曼来补偿我从他那里夺走的那个孩子。现在他有三个属于他而不属于我的孩子了。于是我可以准备死了。
  有一天我和科拉谈话。她为我祷告,因为她相信我对自己的罪愆视而不见,她要我也跪下来祈祷,因为对于罪愆仅仅是言词问题的人来说,得救在他们看来也是只消用言语便可以获得的。
  41 惠特菲尔德
  他们告诉我她快要不行的当天晚上,我和撒旦搏斗了整整一夜,最后我总算胜利了。我从我的深重的罪愆中惊醒;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光,于是我跪下来向上帝忏悔,乞求他的指导并且接受了指引。“起来,”他说;“去补偿他们的损失,你在那个家庭里播下了谎言的种子,你和他们在一起时违反了我的教义;大声地忏悔你的罪过吧。该由那个家庭,由那位受了欺骗的丈夫来原谅你,而不是我。”
  因此我就去了。我听说塔尔的桥给冲走了;我说:“哦,主啊,感谢您,哦,全能的主啊,感谢您。”由于有那些我必须征服的危险与困难,我看出来他并没有抛弃我;而我的重新被他接受,获得他神圣的安宁与爱,也将因为那些考验而变得更加甜美。“但愿在我求得我欺骗了的男人的原谅之前不要让我毁灭,”我祷告道;“别让我太晚了;不要让我和她的越轨行为由她的嘴巴说出,而不是由我。她当时发过誓她永远也不说出来,可是面对永劫是件可怕的事:我自己不也是和撒旦抵着身子苦苦扭打了一场吗?别让我的灵魂再加上使她破坏誓言这一层罪过。先让我在我伤害过的人们的面前清洗灵魂,然后再让你圣洁的怒火包围我吧。”
  是他老人家的手托着我,使我超脱在洪水之上,庇护着我,使我摆脱洪水的威胁。许多圆木和连根拔起的大树朝我这个渺小的人冲了过来,我的马受惊,我自己的心脏也出卖了我。可是我的灵魂却没有:一次又一次地,我看见那些圆木和大树在打击的最后一刹那改变了方向,于是我提高声音使它盖过洪水的喧哗:“赞美您,哦全能的主和圣王。有了这个明证我将涤洗干净我的灵魂,重新进入您无限的圣爱的围栏。”
  当时我便知道我已经得到宽恕了。洪水、危险已在身后,当我骑着马重新走在坚实的土地上,我的客西马尼场面越来越接近出现的时候,我开始打腹稿考虑怎样措词了。我将进入屋子;我要在她说话之前止住她;我要对她的丈夫说:“安斯,我有罪。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好像事情已经做完了似的。我的灵魂觉得自在多了,多年来都没有这么平静过;我骑着马前进,似乎再度置身在持久的平静之中。无论朝哪边看我都能见到上帝的手;在心中我能听见他的声音:“要有勇气,我与你同在。”
  接着我来到塔尔的家宅。我经过时他最小的女儿走出来叫住了我。她告诉我她已经故去了。
  哦主啊,我是有罪的。您知道我后悔的程度也知道我心灵的意愿,可是上帝是仁慈的;他愿接受我在这件事情上的心意,他知道在我构思我的认罪词语时我是把安斯作为对象的,虽然他当时不在场。是他以他无边的智慧阻止她临终时把事情说出来,当时围在她病床旁边的都是信任她的亲人;而我,正倚仗他拥有大力的手在对付水的磨难。赞美您,赞美您无边全能的圣爱;哦,赞美您。
  我进入丧家,在这卑陋的住所里躺着另一个犯有过错的凡人,她的灵魂正面临着严峻的无法回避的审判,愿她的遗体永远安宁。
  “让上帝的神恩降临这个家庭,”我说。
  42 达 尔
  他骑着马上阿姆斯蒂家又骑着马回来,牵来了阿姆斯蒂的那对骡子。我们套好车,把卡什放在艾迪的上面。我们扶他躺下时他又呕吐了,不过他总算及时把头伸到了大车底板的外面。
  “他肚子上也挨了一家伙,”弗农说。
  “可能那匹马也对着他肚子踢了一脚,”我说。“它踢你肚子没有,卡什?”
  他想说句什么话。杜威·德尔又给他擦了一下嘴。
  “他说什么?”弗农说。
  “你说什么,卡什?”杜威·德尔问。她伛下身去。“要他的工具呢,”她说。弗农把它们拿起来,放进大车。杜威·德尔把卡什的头扶起来,好让他看。我们驾车往前走,杜威·德尔和我坐在卡什身边好把他稳住而他骑着马走在前面。弗农站在那儿看我们,看了一会儿。接着他转身朝那座桥走回去。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开始甩动他的衬衫的湿袖子,就好像是刚刚弄湿似的。
  他在门前让马坐下来。阿姆斯蒂在门口等着。我们停住车而他也下了马于是我们把卡什搬下车抬他进屋,阿姆斯蒂太太已经把床铺好了。我们让她和杜威·德尔给他脱衣服。
  我们跟着爹走出屋子来到大车跟前。他走回来爬进大车驾了车往前走,我们徒步跟在后面,一直走到空地那儿。成了落汤鸡还是有好处的,因为阿姆斯蒂说:“欢迎你们进屋去。东西都放在那儿好了。”他跟在后面,牵着马,站在大车旁,缰绳捏在他的手里。
  “我谢谢你了,”爹说。“我们用那边的车棚就行了。我知道对你来说是个负担。”
  “欢迎你们到屋子里来,”阿姆斯蒂说。他脸上又出现那种木呆呆的神情了;那种冒冒失失、狠巴巴、血气很旺、直僵僵的神情,仿佛他的脸和眼睛是属于两种不同木头的颜色,那种不对头的浅色和不对头的深色。他的衬衫开始干了,但是他移动时衬衫还是紧粘在他的身上。
  “她会感谢你的,”爹说。
  我们给骡子卸了套,把大车倒推进棚子里去。棚子的一边是敞开的。
  “雨水是不会打到里面去的,”阿姆斯蒂说。“不过要是你们愿意……”
  棚子尽里面有几张生锈的铁皮盖板。我们搬出两张来支在敞口前。
  “欢迎你们进屋子去歇息,”阿姆斯蒂说。
  “我谢谢你,”爹说。“不过要是你能弄点东西给他们吃,那就太好了。”
  “没问题,”阿姆斯蒂说。“卢拉把卡什舒舒服服地安顿好之后,马上就做晚饭。”他已经走回到马身边去了,正在把马鞍卸下来,他移动时,他那件湿衬衫服服贴贴地裹在他的身上。
  爹不愿进屋子去。
  “进来吃饭吧,”阿姆斯蒂说。“马上就做好了。”
  “我什么也不想吃,”爹说。“我谢谢你了。”
  “你们进来把衣服弄弄干,吃点东西,”阿姆斯蒂说。“在我这里没关系的。”
  “都是为了她,”爹说。“都是为了她我才吃东西的。我牲口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她会感激你们每一位的。”
  “那是,”阿姆斯蒂说。“你们大伙儿都进来烤烤衣服。”
  可是等阿姆斯蒂敬了爹一杯酒,爹觉得好多了之后,我们便进屋去看卡什他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去。我回过头去,看见他正把那匹马牵到谷库里去爹已经在讲再买一对牲口的事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好像已经把它们买到手了。他在谷仓里,轻捷地穿过扑面而来的强烈的旋转的气流,带着马一起走进马厩。他爬到马槽上,扯了些干草下来,离开马厩去找并且找到了马栉。接着他折回来,迅速地躲开了马儿的狠狠的一脚,来到马的身边,这地方马反倒踢不着。他用马栉梳理马毛,在马脚够得着的半径内闪来闪去,灵活得像个杂技演员,一边用下流的亲热话轻声地咒骂着马儿。它的脑袋猛地往后一甩。龇牙咧嘴;他用马栉的脊背敲打马儿的脸,马儿的眼睛在晦暗中转动,仿佛两颗大理石的弹球在一块漂亮的天鹅绒上滚动。
  43 阿 姆 斯 蒂
  等我再给他添了些威士忌酒、晚饭也快做得的时候,他都已经用赊帐的方式向某某人买下一对牲口了。到那时他挑挑拣拣起来了,说他根本不喜欢这套牲口,不愿送钱给某某某来买他的一件毫无用处的东西,即使是一只鸡笼他也不想买。
  “你不妨去问问斯诺普斯,”我说。“他有三四对牲口呢。说不定你可以挑到一对合适的。”
  接着他的嘴又嘟嘟哝哝起来,用那样一种眼光瞅着我好像整个县里拥有唯一的一对牲口而不愿卖给他的那个人是我似的,我终于明白帮他们走出这片空地的只能是我的那对牲口了。不过我不知道,如果他们有了一对牲口,他们会怎么对待它们。利特尔江跟我说过哈利洼地那里的堤岸给冲掉了两英里,到杰弗生去的唯一的路就得是绕道打莫特森那里走。不过这是安斯的事儿。
  “跟他做买卖可太难对付了,”他说,还在嘟哝。可是晚饭后我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之后,他情绪稍稍高了一些。他打算回到谷仓去和她呆在一起。没准他认为倘若他呆在那儿随时准备出发,圣诞老公公会送他一对牲口的呢。“不过我琢磨我可以说服他,”他说。